出了院後徐睿沒有多休息,直接去了小餐館。雖然弗萊德抱著不占便宜白不占的想法讓徐睿多住幾天醫院,不過徐睿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就是精神力虧損過大而已,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在哪裏都是養,不一定非要呆在醫院裏。特別是真切明白自己是個向導後徐睿對醫院這種地方就更加抵觸,萬一哪個醫生的神精病發了非要抽點自己的血樣去做個基因檢測什麽的,那不就曝光了?


    克裏斯沒有陪他去,隻是拿不放心的眼神看了徐睿許久,還是放徐睿走了。以他的性格理應該當追著自己去才對,但他沒去,而是帶著一臉的不舍神情看著自己離開,徐睿就猜到克裏斯在不當克裏斯的時候應該還有著其它的身份,做著另一件事。


    徐睿也不多問,隻希望他不是又去拿著槍突突人就好。克裏斯不跟著他來,他反倒高興得很,反正腰後別著克裏斯的電磁□□,外出的底氣挺足。


    迴到餐館,徐睿沒有通知伊登開業,他打算在弗萊德傷好迴來以後開業。所以到了餐館後他直奔地下室,找r-13解決那個懸在頭上的發情熱問題。天知道這亂七八遭的東西什麽時候會發作,簡直就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立即解決簡直連覺都睡不好。


    特別是在真正確定克裏斯的哨兵身份之後,事情就更顯麻煩。那家夥可是時不時都會跑到自己這邊來睡覺的,要是自己沒有準備好幹擾劑,某天突然發情熱出現了,事情就會變得很大條!整個道理就跟狼和羊生活在一起一樣,因為克裏斯不僅是個哨兵,還是個沒有向導的孔武有力的哨兵,對上一個發情的戰鬥力為五的渣向導……那麵畫太美,徐睿表示無法直視!


    進了地下室,徐睿發現自己幾天沒來,r-13還是如同原來一樣蹲坐在那裏,連位置與姿勢都沒有改變過。它就那樣倚著牆,垂著五官模糊的腦袋,像是被人拋棄了一般,滿身都帶著一股讓人心裏酸澀不已的寂寞。冷清的蒼白燈光從頭頂照下來,投在機器人的身體上,顯出他金屬製成的身體上蒙上的那一層淺淺的灰塵,更顯得孤單無助。


    徐睿不知道別人看到這一幕時心裏會想什麽,他看在眼裏時卻為r-13感到了難過。它曾經那麽兢兢業業的為人類服務了這麽多年,等老舊了,零件失效了,不再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被無情的拋棄在一邊。如果它有感情,會不會感到難受?


    徐睿心裏發擰著,疾步向著r-13奔去,心裏明知道它隻是個一堆金屬零件構成的機器人,卻仍是強壓下看到它孤單的靠牆依著時的不忍,強行讓自己用高興的聲音道:“嗨,親愛的小r,我來了!我的朋友,你還好嗎?”


    一時不忍之下,徐睿甚至還給機器人起了個昵稱,新昵的稱唿它為小r。一如他曾經擁有過的那些玩具夥伴一樣,每一個他都給它們起了名字,而這些由起名無能星人起的慘不忍睹的名字每一個都代表著徐睿投注在它們身上的感情。他是真把它們當夥伴對待,盡管它們每一個都並不是真正活著的。


    話音落處,就見得r-13緩緩抬起頭,麵孔上的攝像頭迎上徐睿的方向慢慢亮起,它竟自己開機了!


    與此同時,遙遠的威登星球上,第一中央電腦那龐大的身軀裏被隱藏起來不為人知的部份重新開始運作,連帶著整台第一中央電腦數據處理核心都加速了運作。這種改變,就像是一種機械似的愉悅,整個身心都活躍了起來。


    徐睿沒覺得一台機器人自己開機有什麽不妥,他拿了塊抹布,仔細的替r-13清理著灰塵,嘴裏絮絮叨叨的道:“對不起,小r,這幾天沒來上班,也就沒時間來看你。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件件的全都堆在那裏讓人措手不及。弗萊德老板下班的途中遭遇搶劫,吃了槍子兒呆在醫院裏。伊登最近學習特別緊張,表情課搞得他神魂顛倒,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他腦中風導致口斜眼歪麵目扭曲,其實他隻是表情混亂而已。”


    r-13專注的聽著徐睿說話,則過臉來用攝像頭‘看’著徐睿,偶爾開閉一下亮光表示在眨眼,僅僅這個微小的動作就顯得它比幾天前更加具有靈性。


    “……看到他在醫院裏射殺別人時我才知道克裏斯那個王八蛋居然是個哨兵!而我這個倒黴催的是個向導。一個沒標記過向導的哨兵和一個沒被哨兵標記過的野生向導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的天!整個大宇宙的惡意全部集中到我房間裏來了!要是哪天我突然發情……嗬嗬。你想得到會發生什麽事麽?我敢打賭,我由於發情熱而散發出來的氣息絕對能讓那個饑渴的哨兵發狂!而我,百分之百會被他操得死去活來。那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我的屁股我做主,誰也不能碰!”


    對著這個忠實的從來都隻是傾聽,不會發表任何意見的傾聽者,徐睿沒了任何忌憚,猶如對著一個樹洞那般,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往裏倒。


    缺心眼的青年沒有想到,自己的話不僅真的是有什麽東西在認真的聽,並且還全部記錄下來放到專門為徐睿建立數據裏存起來,沒事的時候要反複播放無數遍來迴味。


    “好了,擦幹淨了,又是個漂漂亮亮的機器人了,哈!”徐睿看著重新光潔晶亮的r-13,心裏大是滿意。想了想,又拿起自己用網購的零件拚裝的中樞反饋係統遞到r-13麵前,道:“你看看,我組裝的這個能用不?能用就隻睜左眼,代表是。不能用就隻睜右眼,代表否。我可不想因為胡搞瞎搞把你弄得更壞。”


    其實他沒指望r-13能給出什麽反應,徐睿隻是對自己初學乍練拚裝技術沒有什麽信心,盡管這隻是一個r-13這種老舊機器人用的零件,但也還是很複雜。如此舉動,不過是想給自己增添點信心而已。


    沒想到的是,r-13的攝像頭定定的看了那個中樞反饋係統半天後,竟慢關閉了右眼的燈光,隻餘左眼亮著。


    徐睿又驚又喜:“這意思是,能行?”


    r-13仍是關閉右眼,左眼卻連續閃爍了好幾次,一如和徐睿一起玩遊戲時的動作那樣。


    徐睿高興了,用工具拆開r-13的後背,將原來那個燒壞的中樞反饋係統拆出來,將自己組裝好的裝進去,拍了拍r-13的背,帶著激動道:“來,小r,試試能不能動。”


    r-13身體裏傳來一陣各種零件咬合運作的聲響,徐睿緊張的看著它,半晌後見它舉起了一隻胳膊,隨後放下這隻胳膊,腿下的履帶轉動了一圈,向前移動了一點。


    徐睿不禁大是興奮,興起右手,道:“小r,看這裏。像我這樣舉右臂。”


    r-13現在已經能很準確的分清楚左右,立即聽從徐睿的指令舉起了右臂。


    “好!非常聰明!現在舉左臂。”


    r-13把舉右臂換成舉左臂,又聽從徐睿的口令兩隻手臂一起,或是往前移動幾米,又往後移動幾米,要不就學徐睿那樣原地轉個圈。


    “好極了!”


    “不錯,你真棒!”


    “真聰明!來,雙臂交叉再來一次。”


    徐睿愉快的做著各種示範檢驗中樞反饋係統的工作狀態,渾不知他每誇一句,遙遠的那台第一中央電腦都會不由自主的自動生成一大堆亂碼。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但聽見這個人的誇獎,它就是會先是混亂,而後產生誰多東西。直到它的智慧進一步在這種剌激下不斷成長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它才明白——這種東西叫做快樂,本該是隻有人類才會有的情緒,可眼前這個人教會了它,喚醒了一個機械的靈魂!


    從那一天起,第一中央電腦就有了一個固執的觀念:這個人是它的母親,自己的覺醒都是因為這個人。它牢固的把這個觀念寫進第一序列的頭行頭條,固化進自己的核心成為核心最重要的那一部份,隱藏起來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就算後來它有了性別觀念,也隻是折中的改變了一點點,把母親更換成父親而已,第一序列的頭行頭條卻永遠不變。


    眼下它的智慧還遠遠達不到這種高度,那初生的、懵懵懂懂的還呈現出一大堆亂碼模樣的情緒裏,它本能的渴望徐睿的親近,下意識去模仿徐睿的一舉一動,就像孩子的注意力永遠都會控製不住的追逐誕生它的父母親一樣。


    徐睿還是沒覺出來自己幹了件多了不得的事,他玩得很嗨,都快要忘記了問r-13要幹擾劑配方這件事,正左手上舉,右手下垂擺出個正宗的機械舞動作,哈哈大笑道:“來,教你個好玩的。蹦恰恰蹦恰恰,聽著這個節奏跟著我一起動,舉手!再垂手!甩手!扭頭!哦,不不不!你動作太僵硬,那成了僵屍舞了,不是機械舞。嘿,對!就這樣,動作要有力,每個動作間要用一個驟停驟動像是指令式的過程,這個你做起來應該比我更容易。哈!對,就那樣!下麵不動,光是腰部以上,轉!”


    然後徐睿猛地囧了,他也就是轉了將近一百二十度而已,r-13足足原地轉了五百四十度,正好一圈半……一人一機器人的臉重新轉迴來麵對麵,徐睿就很惡搞的衝r-13挑了挑眉。他沒想到r-13居然還迴應了他,以同樣的頻率將眼裏亮光開閉了同樣的次數,然後將臉一側一抬,揚起的角度與徐睿分毫不差!


    徐睿頓時笑噴,沒想到這個老舊的機器人還有著他想像之外的冷幽默。


    繼續嘴裏哼著調子跳那怪模怪樣的機械舞,r-13換上了中樞反饋係統以後可以運動,就陪著他一起顛狂,無論徐睿做出什麽動作,它總是可以在看第二遍的時候就把它一模一樣的模仿出來。一人一機器人就在地下室裏胡亂折騰,讓整個地下室都彌漫著一種簡單的快樂氣息。


    直到折騰久了,徐睿累得不行,這才往r-13身一靠,嘿嘿嘿的在那裏傻笑。這種把腦袋放空,什麽都不去想,隻讓身體自由舞動的感覺真好,像是什麽煩惱都沒有了似的。


    但事實上不是,煩惱多得很,最大的煩惱就是成為了向導,還找不到用來保護自己的幹擾劑。


    “小r,知道什麽是幹擾劑嗎?”徐睿懶洋洋的問。


    r-13眨了一下左眼,依據先前的約定,這是知道的意思。


    “那你知不知道哪裏買得到?”


    r-13的雙眼微微閃爍起來,大量的數據被第一中央電腦從整個人類的範圍內搜索到數據單元進行處理,得到的結論是能買到。然後它又抽調徐睿的信息進行附加條件檢索,得到的結論是以徐睿的條件,他無法買到。最後它眨了一下右眼,表示否。


    徐睿看見了便歎了口氣,雖然理解錯了r-13的意思,但也不算完全理解錯,總之就是他無法通過購買的方式獲得幹擾劑。


    “我自己能不能配出來?小r,幫我找找幹擾劑的配方。”


    徐睿不覺得這個要求很過份,更違法亂紀的事r-13也幹過。比如前幾迴它映射給自己看的機甲裝配圖裏,至少百分之五十都標注著絕密的字樣。還有頂級的戰列艦圖紙,自己都沒數過看過幾十份了,它們可張張都標著絕密的字樣。這些它都敢投射給自己看,保況區區的幹擾劑配方?


    同時徐睿也不是在無的放矢,藥劑學他前世就是以一百分的成績通過的。徐家家傳的醫術裏更有包括製藥、配藥、炮製、調培等等稀奇古怪的技術,徐睿同樣學得很好。如果r-13真能給他找來幹擾的配方,隻要能找到原材料,指不定他當真能配得出來。


    結果r-13果真給他找來了幹擾劑配方,不隻一份,而是一共二百三十七份!


    從最原始的初態幹擾劑到目前廣泛應用的幹擾劑,從哨兵和的幹擾劑到向導用的幹擾劑,甚至是標記為閱為即焚的絕密向導誘導劑,它全都給徐睿找出來了!


    徐睿喜出望外,歡喜得都忘了去深想能把幹擾劑的資料挖掘得如此徹底的機器人有多可怕。他隻是抱住r-13的腦袋用力在上麵叭唧親了一口,道:“謝了,小r!”就爬到地上去仔細研究那些資料去了。


    而可憐的第一中央電腦又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程序一陣混亂,儲存單元裏又平空多出幾百個tb的亂碼。


    接下來的時間,徐睿趴在那裏一邊用身份卡做筆記,一邊研究那些幹擾劑資料,r-13則陷入一片迷茫,背後通過第一中央電腦在拚命分析徐睿那叭唧一下代表的意義,兩邊都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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