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無影童子的名氣太大,致使所有之人都聽得大吃一驚,似乎誰都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無影童子,竟是這麽一位逗人喜愛的小姑娘,所以大家的眼光,都不由投注在她一人身上。


    嶽騰見一滌生麵視茫然之色,隨即將自己的身世,及兄妹相逢之事,又概略的講了一番,老兒方始釋然。


    一滌生雖是玩世不恭之人,但心地較常久更為俠義熱腸,望著無影童子嶽文琴嘻嘻笑道:“今天是你們兄妹相逢的大好日子,我老兒好生歡喜。”


    一時之間,似是酒癮大發,抱起麵前酒壺咕嚕咕嚕連喝了幾大口,然後潛用真力,將酒壺向文琴懷中遞了過去,又道:“來,小娃娃,你也喝一點……”


    嶽文琴見他酒漬滿腮,連壺上也是邋遢一片,不由嘴中吱了兩聲,叱道:“哼,看你這副髒像,誰喝你這殘酒。”


    手中也暗用真力,把酒壺仍往老兒懷中推去。


    一滌生伸手一接,隻覺壺上力逾千斤,隻得精神一振,於嘻笑聲中,引功硬抗。


    無影童子嶽文琴,雖知老兒是在開玩笑,但她年齡幼小,稚氣未脫,而又淘氣已慣,自下山以後,正愁無人與自己打打鬧鬧,玩玩吵吵,如今遇到這麽一位滑稽突梯的老兒,豈不正對了她的胃口。


    於是,也於格格笑聲中,手上功力慢慢加重。


    嶽文琴既是宇內二聖之一,無相聖尼之徒,自非常人能及,所習無相禪功,又是禪門正宗上乘心法,同時,無相聖尼又隻此一徒,若無絕對把握,豈可輕易讓她下山。


    所以,饒是一滌生名馳八表,雄風萬裏,身具數十年的功力,但與文琴相較,不啻是螢光皓月,相差甚遠。


    眨眼之間,一滌生已是頭冒熱氣,額際汗流,而無影童子嶽文琴,則仍是若無某事的嬌笑連連。


    其實,這還幸得嶽文琴隻將功力慢慢增加,如果猝然猛推,一滌生則就會不死即傷了。


    浙漸地,一滌生汗出如漿,渾身衣褲濕透,且有不支之狀,而對方潛力,卻仍在不停的增加。


    要知這種硬拚,最是消耗功力,而且絲毫取巧不得,若有一方功力稍差,或是獨自收手,就會被對方強烈潛力當場震斃,因此一滌生已經勢成騎虎難下,隻得咬牙硬拚。


    武林中人像這樣硬拚,極是少見,倘若一旦形成此勢,解救之法隻有兩種:一種是要功為較強的一方,慢慢鬆勁,直到雙力恢複平衡以後,再行同時收手。


    另一種辦法,是要有一位功力極高的第三者,以本身內力能將雙方潛力托起,或是逐漸卸開,但這第三者之人的功力,又必須超過兩人之上。


    一滌生斜眼一看嶽騰,希望他能及施解救,那知嶽騰此時與純陽子談得甚濃,對自己這邊根本沒有注意。


    這樣一來,一滌生隻希望嶽文琴自動慢慢鬆勁,並以眼色示意,表示自己實在難以再支持下去。


    誰知,嶽文琴年幼無知,會錯了意,心想:你這老兒當真有幾下子,到這個時候,你還敢對我擠眉弄眼,哼!看我不好好讓你吃點苦頭才怪。


    思忖之間,不但沒有鬆勁,反而逐漸加強。


    這樣一來,一滌生卻就糟糕啦,隻有咬牙苦撐。


    這老兒一生睥睨人海,遊戲風塵,不知開了多少玩笑,每次都是他去戲人,從來沒有人戲弄過他,那知今天卻吃了這樣一次悶虧,偏偏遇上一位隻知淘氣,而不曉得輕重的無影童子嶽文琴。


    正在老兒不知之際,忽聞嶽騰一聲輕叱:“妹妹,你怎麽這樣頑皮……”


    伸手之間,一滌生頓感壓力一鬆,方抒了口大氣道:“看來我老兒今後真的遇上克星啦……”


    嘴一張,卻吐了一口鮮血。


    這時,無影童子嶽文琴正巧也在說道:“是他先撩撥我的嘛,哥啊!你怎麽能怪……”突然改口驚道:“啊!老前輩,你受傷啦,竟吐了血……”


    邊說邊從懷中摸出一瓶千年靈芝液來,遞了過去道:“快滴兩滴,就沒事啦,唉!那知你這麽不中用。”


    嶽騰伸手接過,向一滌生嘴中滴了幾滴,右掌一貼在老兒背心,一滌生就感到一股熱流,宛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奔騰澎汾,向自己體內源源而來。


    這老兒當真是精,立刻默運功力,導著這般熱流,循身體八脈,遊遍周身。


    嶽騰一麵將藥遞還乃妹,一麵問道:“妹妹,你這些藥不是全毀了麽,怎麽又有啦?”


    無影童子嶽文琴,格格嬌笑道:


    “我看你那位黃兄,陰險狡詐,心眼最多,看樣子就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全部取出來。”


    純陽子聽後頗有同感,不過,這老道的確修養有素,從來不背後批評於人,所以僅隻微微頷首一笑,這動作若有若無,嶽騰根本沒有注意。


    一滌生是大為高興,但這時他正在行功甚緊,根本不能開口說話。


    嶽騰見乃妹如此說法,內心雖然有些不悅,但又忍責叱其妹,故隻皺了皺眉。


    ※※※


    翌日上午——


    四人即起程上路,向湖北黃梅進發,以便去赴半月前,與鄂東兩霸的約會。途經張家集時,並取迴馬匹與行李,嶽騰仍騎下山時所購的那匹白駒,將黃琦先前所乘的那匹大黃馬,就交予乃妹文琴。


    神州二老素來不愛騎馬,就結伴徒步而行。


    嶽文琴所騎的這匹馬,其實,還是玉蜻蜓冷翠薇所留下的,嶽騰見物恩人,引起了無邊的懷念。


    他不知是為了什麽,一個已經舊了的故事,簡直像釘子一樣,硬生生的釘在心裏,老是把它記得那麽清楚。


    雖然他一再提醒自己的血海深仇未報,而對方的個性又極難惹,但他偏偏卻又喜歡想起她,想起玉蜻蜓蜒的許多動人之處,就接近幾天來,他為了要對付天龍教人,而將她暫時忘記她,現在都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每當他想起玉蜻蜓時,一股濃烈的愛意和思念,就愈驟然地湧上心頭,那瑩瑩的大眼,長長的睫毛,小巧而誘人的嘴唇,妖豔似花的臉蛋,以及那細嫩白晰光滑如玉的肌膚,和那婀娜修長而散發著幽幽蘭香的身軀……唉!她的確是太美了,美得令人不敢迴憶。


    尤其,那臉蛋,那睫毛,那嘴唇,自己都曾一一吻過,如今迴想起來,仿佛嘴邊仍存留著往日的餘香。


    最使自己不能忘懷的,就是在中條山中時,自己重傷以後,她那種情深款款,關懷的情愫,唉!隻可惜自己福淺命薄,時間太短暫了。


    每當自己一想起她時,這股狂烈的愛意,就無法遏止,迴憶,固然是甜蜜的、美麗的,卻也是一個深淵、一個陷井,一旦墜入其間,就難以自拔。


    老實說,自己也根本不想再撥出來……


    可是,如今她已是絕裾而去,天各一方,再要見到她時,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想到這裏,也不禁下意識的仰起頭來,向南方望去,南方是遙遠的,南方的雲天,也變得無邊的瑰麗。


    尤其,此時正值五月中旬,萬裏晴空,蔚藍如洗,天空顯得更高,而南方也就更遠了。


    在這空曠而遼闊的大自然中,他忽然感到人是多麽的渺小。


    驀地,一陣雁群劃空飛過,正飛向南方遙遠的雲天,於是他的意念,也隨著閃閃的冀沿飛去。


    但當他一想到她那難測的個性時,卻又迴到了現實,而每一迴到現實,就不禁發出一聲低低的輕歎。


    此時,他腦海中的思緒極亂,忽然想起了背上這柄太阿寶劍,又似是獲得了極大的安慰,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語的喃喃笑道:“對啦,隻要有此劍在手,終有一天,我會像那雁兒一樣,飛向遙遠的南方,飛到她的……”


    驀聞乃妹迴頭笑道:“哥啊!你在說些什麽?是不是又想起我那位尚未過門的嫂嫂來啦?”


    嶽騰俊臉一紅,搖頭笑道:“那裏,妹妹別開玩笑。”文琴一麵催馬緩緩前進,一麵迴頭問道:“哥啊!人們都說我那未來的嫂嫂,是江糊上出名的美人兒,可是真的麽?”


    嶽騰尷尬一笑,道:“冷姑娘雖然長得很美,但比起妹妹,卻就遜色……”


    文琴忽然將馬一停,撒嬌不依道:“哥啊!你在騙我,我不來啦。”她這一撒嬌,嶽騰隻覺她嬌媚橫生,宛若天仙玉女,不由呆了一呆,心說:妹妹長得真是美,比那冷姊姊還要強上幾分,不知要什麽樣的人品,才能配得上她。


    不禁暗中為乃妹將來終身大事,耽上一份心兒。


    他雖是千迴百轉,但也隻是瞬間兒事,當下笑道:“怎麽會騙你哩,我說的都是實話,好妹妹,我們快走吧,你看太陽快下山啦,兩位老前輩也追上……”


    忽聞有人嘻嘻笑道:“你兩個娃兒,怎麽還在這裏?”


    兩人俯首一看,隻見一條矮小人影,電閃而過。


    但聞嶽文琴一聲嬌叱:“你又在找死喲!”嬌軀一幌,已離馬電射而去。


    原來那矮小人影,正是一滌生那老兒,而且那老兒剛才探身而過之際,順手在文琴腳上一摸,一雙嶄新的繡花鞋,卻被老兒摸了一腳爛泥。


    這叫文琴怎能不氣,是故向老兒淩空追去。


    老兒當真機警得緊,一聞風聲盈耳,就知無影童子業已掠空撲倒,連忙身形一矮,腳尖猛點,身形倒射而出,於嘻笑聲中,反向文琴迎麵撞去。


    他這一不避反迎,大違常理,亦出乎文琴意外,這時她正身在半空,深恐老兒又有什麽花樣,趕緊纖腰一扭,於格格嬌笑聲中,向右側疾縱而去。


    老兒出奇製勝,連忙兩腳交互一點,身如脫弩之箭,倏然飛落在文琴所騎的馬背之上,接著兩腳一夾,一聲馬嘶,蹄聲暴起,絕塵而去。


    嶽文琴落下地來,迴頭一看,老兒連人帶馬已經去了很遠,但聞一滌生一麵催馬急奔,一麵嘻嘻笑道:“嗯!這一下你小娃娃可上當了吧……”


    直同一道輕煙,風馳電擊而去,再追已是不及。


    文琴氣得跺腳,哼了一聲,望著嶽騰道:“哥啊!那老兒好壞,把我的花鞋兒弄髒了,馬也被他拐跑啦,他為什麽老愛欺負我嘛?”


    嶽騰莞爾一笑,道:“不要緊,他老人家是逗你玩的,怎麽會欺負你呢,現在你就騎我這匹白馬好啦。”


    但又恐她追上去使老兒吃虧,故又改口說道:“這樣好啦,前麵不遠就是小鎮,純陽子老前輩也已經來啦,我們就同他老人家一起步行,走走也好。”


    文琴大眼連眨,笑靨生春,點點頭道:“好吧,就依你的。”


    嶽騰也點頭笑道:“這樣才乖,妹妹真好。”


    於是,三人在夕陽餘輝之中,走進那個小鎮。


    ※※※


    數月時光,匆匆即逝,不久四人已趕了黃梅縣境。臨到會期之日,初更剛起,四人就已離店,向那萬樹坪奔去。


    約隻盞茶工夫,四人已到了萬樹坪處,此時雖是五月下旬,月光韜晦,但因白日天氣晴朗,所以四野景物仍清晰可見,尤其晚風徐徐,愈加使人神清氣爽。


    一到萬樹坪處,嶽騰就要三人在此稍等,自己獨個兒前去赴約,但文琴吵著一定要去,嶽騰隻有哄著她道:“鄂東二霸素來持強淩弱,為害甚巨,為兄今夜存心要收服他倆人,為這地方除去一害,我雖然隻有一人,但自信對付他兩個家夥,還沒什麽問題。”


    停了一停,又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無影童子,三月以來,連挑天龍教十餘分堂,未曾留下一個活口,當今武林誰人不知。


    你想想僅為兄一人,二霸就已相當畏懼,如果再加上你去,他兩人豈不聞風而逃,今夜如讓他倆跑脫,以後就難找啦。”


    說到這裏,聲音忽然變得相當柔和,微微笑道:“再說,既然有我哥哥在此,怎會再讓你去勞累,和敵人拚命哩,好妹妹,你就別去了吧。”


    文琴見乃兄對自己這麽體貼關懷,隻得點頭笑道:“好吧,就依你的。”但見她偏頭想了一想,又道:“這樣好啦,我與兩位老前輩就散在林外,如果那兩人跑出林來,我們就幫你活捉他兩個。”


    嶽騰點點頭道:“也好,那你千萬別走進林來。”


    文琴天真的笑道:“倘若他們請有幫手,你可要通知我明,要不然,我就非去不可。”


    嶽騰點頭笑笑,別過三人,身影倏然一飄,宛如青煙一道,眨眼消逝林中不見,許是已經去了很遠。


    嶽騰一走,一滌生就像失去了依靠,向文琴做了個鬼臉,就連忙身形一閃,帶著一串嘻笑之聲,閃入右邊林內去了。文琴一見老兒那個鬼臉,就不由瑤鼻兒往上翹,輕輕的哼了一聲,但見他未再撩撥自己,也就不予理會,隻迴頭對純陽子笑道:“老前輩,你就守在這裏,晚輩到那邊去守著……”


    純陽子正要答話,隻覺一陣香風過處,無影童子就真的沒有影了。


    嶽騰尚未深入林中,就聞前麵有許多人講話的聲音,走上前去一看,隻見鄂東兩霸並肩而立,身後還站著華山二怪,看樣子便是兩霸請來的幫手。


    兩霸麵前三丈之處,一字站列著八個勁裝大漢。


    倆騰從幾人背影看去,認出是天龍幫的,名震江湖常一鳴、飛龍劍冉子清,開山掌趙威,追魂判孫斌,以及關東四惡等人。


    這八人服色雜陳,手上兵刃各異,而且,各個都是精神抖擻,殺氣騰騰。


    鄂東兩霸倒也是鐵錚錚的漢子,雖然麵對如此強敵,但神色仍極鎮定自若,毫無半點畏懼之色。


    華山二怪中的泄機禪師,仍是一臉奸笑,在仰首看天,那樣子顯得極為悠閑;唯有千手羽士,毫無意義的聳了聳肩,齧牙一笑。


    嶽騰本想聽他們談些什麽,卻聽泄機老怪哈哈笑道:


    “哈哈……那個打不死的小娃娃也趕來啦。”


    眾人隨著他所視之處望去,見是嶽騰,除了兩霸以外,眾人都駭得猛然一跳。


    尤其天龍教人,就在那一跳之間,每人均已散開,而且,個個都將兵刃操在手中。如臨大敵,凝神戒備,


    因為震江湖常一鳴等人,與兩霸相約在先,而嶽騰與兩霸相約在後,所以伊等以為嶽騰來意,如果不是追蹤自己等人,就是為兩霸助拳而來。


    不論他是為追蹤自己等人,或是為兩霸助拳,但對自己等人總是不利,所以每個人都麵帶驚惶之色。


    是故,天龍教人,個個都將兩眼在嶽騰與兩霸身上瞟來瞟去,似要看清他們之間,究竟是敵是友。


    鄂東兩霸也是久經世故之人,見天龍教人對嶽騰這麽害怕,兄弟兩人不由相顧一眼,故示神秘的微微一笑。


    兩霸愈是這麽故示神秘,則天龍教人愈覺所想是實,所以一個個暗生退怯之意。


    最後還是震江湖常一鳴,大著膽子,跨前兩步,對著嶽騰拱手笑道:“前次本教大壇主,已與神州二老約定,一月以後,請來本教武功山總壇,決一勝負,如今僅隻過十日,難道小英雄就不能再等些時麽?”


    半月以前,嶽騰對常一鳴就有極好印象,總覺此人不論像貌、風險、武功、言談,都是千中選一之人,但可惜不該側身匪類,當下莞爾笑道:“常香主請勿誤會,嶽某並非是追蹤你等,隻因半月之前,嶽某路過此地,承鄂東兩霸鄭氏昆仲賞臉,當時約定今夜在此一較長短,所以嶽騰今夜是赴他倆之約而來。”


    天龍教人方鬆了口氣,常一鳴更是膽氣一壯,笑道:


    “你我今夜,既是井水不犯河水,那麽……”


    嶽騰劍眉一軒,威儀凜然,接口說道:“不過,錯過今夜,以後我們那裏遇上那裏算帳。”


    震江湖常一鳴,仰首哈哈一笑,道:“好的,隻要能錯過今夜,至於以後,我常某雖然無能,就不惜項上人頭,也要與小英雄周旋一二。”


    嶽騰怔了一怔,心說:此人倒也豪放得緊,這種血性漢子,自己將來如何忍心下得了手。思忖未已,卻聽常一鳴又在繼續說道:“小英雄今夜如果真要生擒兩霸,常某等人願打頭陣。”


    驀聞泄機老怪哈哈笑道:“鄭老大,你兄弟兩人,為何與那娃娃也結有梁子,要知那兩個老兒,比天龍教人更不好惹,唉!我看你兄弟兩個真的不要命啦。”


    這老怪當真狡猾無比,每一句話都另有含意,致使天龍教人,個個心中又突然想起一人,一想起此人,各人又不禁心驚膽顫,惶懼不已,所以,大家都在潛用功力,向四周密葉濃蔭之處,仔細搜望。


    嶽騰心知他們在搜望什麽,微微笑道:“你們別怕,無影童子另有任務去了……”


    泄機禪師倒接口說道:“誰在怕呀!那娃娃雖然手辣心狠,但以功力來說,比你娃娃卻還差很遠,連你娃娃我都不怕,灑家又豈會怕他。”


    嶽騰早就極為恨他,如今恨極之際,反而笑道:“禪師師兄弟可是被兩霸請來助拳的麽?你既然不怕在下,那我們就不妨試試,看究竟是誰勝誰敗?孰強孰弱?”


    泄機禪師灑熱一笑,望著兩霸說道:“鄭老大,看來你兄弟兩人,也就是灑家師兄弟這兩個朋友,灑家既答應為你倆助拳,自然也要出點力氣才行。”


    但見他停了一停,又道:“這都好啦,天龍教人由你們兄弟自己對付,這娃娃就交給灑家師兄弟,今夜灑家倒要稱稱這娃兒,究竟有多少斤兩?”


    說話之間,就向嶽騰走了過來,而且走得輕鬆至極,當真沒有半點畏懼之色。


    嶽騰料想不到他竟敢向自己指名叫陣,當下笑道:“承蒙禪師賞臉,嶽某倒是榮幸得很。”


    他嘴裏雖是這麽說法,但心中卻在暗暗高興道:這是你老怪自己活得不耐煩,怎麽能怪得了我。


    的確,場中所有之人,都想不到這老怪居然敢與嶽騰單打獨鬥,這簡直是一大奇聞,所以大家都向老怪望去。


    隻見他走了幾步,突又站住,迴頭對千手羽士道:“師弟,愚師兄因覺得對手難逢,勁敵難遇,所以一生中,從未與人真正放手相搏過一次,致使武林中人,都誤以為本派虛有其名,如今嶽少俠神功蓋世,雄風萬裏,確是難得一遇的對手,所以今夜愚師兄定要以本門諸多絕藝,與他作一生死之博。”


    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道:“愚師兄今夜雖無絕對致勝把握,但承曆代祖師恩典,拚個同歸於盡,想來還不會有何問題,現在就請師弟立刻迴轉華山,如果愚師兄在這次拚鬥之中,萬一有什麽不幸,你就接掌本派門戶,好好約束門下弟子,刻苦用功,以便將來光大本派門戶。”


    他說話之時,神色堅毅,語音鏘然,豪氣縱橫,的確有一種掌門人的氣勢與身份。


    眾人見他說得這麽認真,個個心中都大為驚詫,暗道:江湖中都傳說這老怪功力平常,並無什麽出奇絕藝,但以他剛才這番話聽來,卻又大謬不然,莫非那些傳聞,全是虛假,故意亂人耳目麽?


    因此,眾人目光都集中在老怪身上,對他仔細打量。


    嶽騰聽得也是一驚,心說:原來這老怪以前是有意藏私,聽他口氣,今夜對我才放手一搏,他既是一派掌門,定必有些驚人絕藝,既然如此,自己今夜還須小心一些才是,千萬不要讓他逞了能去。


    當下默運神功,勁走四肢,力貫百骸,凝神以待。


    他由任督二脈一通以後,對內功一道,已到了另一種境界,微一運功之下,就感渾身是勁,內力膨脹,戰誌激昂,隻希望有一個勁敵,好好打上一架,方稱心願。


    忽聞千手羽士道:“平常多承師兄照顧,如今大敵當前,師弟豈可……”


    泄機禪師哈哈一笑,接口說道:“師弟怎麽也如此兒女情長起來,雖然,平常你我師兄弟的情誼甚好,但此時卻應以顧全大局為主,你還是快些去吧,免得在此徒亂人意,影響愚師兄認真對敵。”


    嶽騰聽後,微微皺眉,暗道:他這樣說,大概是真的了,今夜很可能有一番惡戰,我也得準備準備。


    於是,束腰緊帶,周身檢查檢查,準備大戰一場。


    但聞千手羽士說道:“既然師兄這麽吩咐,師弟隻有遵命,但希望師兄千萬小心為善。”


    泄機禪師仍是哈哈笑道:“師弟盡管放心,這小子雖然身懷絕世神功,但愚師兄相信他把灑家也奈何不得。”


    話意輕鬆,語音自然,似乎根本沒把嶽騰放在眼裏。


    嶽騰聽他罵自己為小子,甚是氣憤,冷笑一聲道:“生死之間,在未動手之前,你我均是各有一半,禪師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泄機禪師嘿嘿一聲奸笑,道:“你小子也不要太過自待,待我師弟走了以後,你我各人都用足本身功力,先硬碰硬的,連拚四十八掌,然後各展所學,較量一場快攻。總之,咱們今夜不見真章不散。”


    他侃侃言來,豪邁動人,致使全都精神一振。


    嶽騰本就內力膨脹,戰誌激昂,躍躍欲試,而泄機老怪這句豪邁之話,更如火上加油,致使他被激動熱血沸騰,豪氣萬千,仿佛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作劇烈的擴張,戰誌越發高昂得厲害。


    但見他略一沉吟,強忍下求戰之心,微微一笑道:“不論禪師劃出什麽道來,嶽某都一概接下,隻是,你如果再妄罵本爺為小子,嶽某就連你師弟一齊留下。”


    泄機禪師暗吃一驚,心想:這小子憨憨厚厚,不懂得江湖過門,說得出就做得到,如今師弟未走,還是少激怒他些為妙。


    心念之間,迴頭又對師弟千手羽士道:“師弟,你快走啊,今夜,我非要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英雄,見識一下天外之天,人上之人。”


    他這話說得不倫不類,分明是中途改口,所以在場之人,全都哈哈一笑。


    嶽騰聽他雖不曾再罵小子,但總覺他這話,是在轉個彎兒罵人;但因交手在即,也就不再計較,何況——


    已見千手羽士對老怪稽首說道:“既然如此,師兄請自小心,師弟這就去了……”


    轉身一躍,業已如飛而去。


    約有盞茶工夫,嶽騰方微笑問道:“請問禪師,令師弟現在可去遠了麽?”


    泄機老怪灑然一笑,道:“去遠了,最低也有裏多路程……”


    嶽騰接口問道:“那麽我們可以較量了吧?”


    泄機老怪極為輕鬆的略一點頭,沉聲說道:“可以!”


    這顯然隻有兩個字的迴答,卻充滿著無比的堅定,顯見老怪似乎真有幾分把握。


    嶽騰正要問他如何比法,忽聽他嘿嘿一笑,低聲問道:“小娃娃,我且問你,一絛生那老鬼來了沒有?”


    嶽騰想不到他會有這麽一問,不禁呆了一呆,一時之間,難以答上話來。


    嶽騰之所以答不上話,是有兩種厚因——


    一則,他覺得這老怪,既然敢向自己叫陣,怎麽會怕起一滌生來,其間大有蹊蹺,使人惑然不解。


    再則,他因生性忠厚,從來不會說謊,至於一滌生來了沒有,這話實在難答。


    但見他略一思忖,微笑答道:“禪師請看,現在不就隻嶽某一人麽。”


    近些天來,他的閱曆、經驗,較前進展不少,所以,這句話答得甚為得體。


    泄機老怪忽然詭笑一聲,道:“這裏地勢狹小,不夠你我拚鬥,嘿嘿,小娃娃,我們還是到……那……上麵……去吧。”


    到字尚未出口,攏腰彈身,直向東麵一株高樹上縱去,自然,以後那幾個字,都是在半空中說完。


    嶽騰也早已警覺,沉喝一聲:“老怪別跑!”


    腳尖彈地而起,快逾電光石火,直向老怪追去。


    雖然,嶽騰起腳稍晚,但因他功力較老怪強得太多,而且又在氣極之下,全力施為,所以反而超在老怪前麵。


    那知——


    老怪當真是壞,於半空中奸笑一聲,淩空一翻,身形倒縱而出,落腳處卻在西麵一處高樹之上。


    嶽騰本就趕過了頭,再加老怪這一暗中使詐,翻身倒縱,所以兩人停身以後,正好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中間相距,大約十丈有餘。


    嶽騰抬頭望去,見老怪坐在一根鬆枝之上,得意洋洋的望著自己嘿嘿而笑,並且還將座下那根鬆枝,弄得上下彈抖,顯得頗為輕鬆,怡然自得。


    此時他才知道,老怪先前那番話,完全是在虛張聲勢,以便師弟千手羽士先行安全離開,而最終自的,還是在想逃跑。


    本來他對老怪就恨得入骨,如今又被老怪愚弄一番,一種被愚弄後的氣憤,的確難以遏止,因而罵道:“老怪物,今夜你還想跑麽,剛才你自己講的話,尚尤在耳,為何不來兌現,虧得你還是一派掌門,這麽出爾反爾,我看你簡直丟人現眼到了極點。”


    老怪臉皮當真是厚,嘿嘿一笑,道:“誰在想逃呀,灑家隻不過見那下麵地勢狹小,難以施展得開,所以才想在這上麵來,揉合軟硬輕功,掌招拳路,與你小子大戰三百迴合。”


    嶽騰冷笑一聲,道:“你敢!有種來與嶽某對拆幾招,哼!還在嘴硬,真不要臉。”


    嶽騰在任督二脈未通之前,即可一躍十餘丈遠,如今任督二脈已通,這十丈左右的距離,自然更非難事。


    隻因老怪立身之處,鬆柏交錯,枝柯縱橫,叢葉密茂,無論掌劈袖拂,都不太好取,何況老怪又機靈得緊,如果萬一一擊不中,又會被他兔脫,所以嶽騰就隻有盡量設法激怒於他,讓他惱羞成怒,含憤出手,乃為上策。


    俄兒,忽聽他又繼續說道:“並非嶽某誇口,隻要你能接下本爺三招,嶽某今後就退出江湖,歸隱林泉,決不再過問武林中事。”


    在他想來,老怪究竟是一派掌門人的身份,縱是明明送死,也一定不願忍下這口氣的了。


    果然,泄機禪師雙目亮了一亮,有點想奮起一試之心,但也隻是心頭動了一動,旋又定下心來,靠靜如恆。


    距離縱然較遠,但嶽騰兩眼銳利,明察秋毫,先見老怪有躍躍欲試之意,木由暗暗高興;後見老怪又泄了氣,不禁暗道一聲:可惜。


    隨又繼續激將老怪道:“泄機老怪,你不是愛撿便宜麽,現在本爺就讓你再撿個很大的便宜,”隨即伸出一根食指,又道:“一招好啦,就隻一招,隻要你能接下本爺一招,那麽,本爺今後就聞你名而遠避,走路也繞道而行。”


    他邊說邊想:這種便宜那裏去找,老怪一定會幹。


    那知,泄機老怪搖頭笑道:“不幹,不幹,如今灑家已占上風,何必要接你小子那一掌,雖然你娃娃神功蓋世,所向無敵,但那及灑家百計在心。”


    接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根本沒把嶽騰放在眼中。


    嶽騰本是想激發對方生氣,那知反兜來一番羞辱,不由氣得連聲冷哼,半晌說不出話來。


    耳際間,又想起泄機禪師的笑聲,道:“小娃娃,別氣,肚子氣炸了,灑家不戰而勝,那才是落得撿個便宜。”


    突聞嶽騰一聲虎吼,身如閃電,立向老怪淩空撲去。


    泄機禪師卻於嘿嘿奸笑聲中,業已落下樹去。


    嶽騰腳下一踏,忽然落空,人也立往下墜,連忙一提丹田真氣,挺腰抖臂,硬生生拔升一丈,又複翻上樹來。


    原來,老怪當真是壞,當他翻下樹去之時,暗中就那根鬆枝震斷,害嶽騰一腳踏去,枝折人翻,幾乎跌倒。


    可是,嶽騰機智亦非常人能及,他雖知又上了老怪惡當,但在他提氣上升之際,順手抓了一把鬆針,向老怪所逃方向,振臂擲去。


    跟著腳尖一點樹枝,一式“平沙落雁”,又複跳下樹來,到處尋找,那還有老怪半點影子,顯然,又被老怪兔脫而去,不由氣得連連跺腳。


    他到底還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年輕氣盛,性情易於衝動,氣極之下,順手一掌,疾揮而去。


    但聞嘩啦聲響,兩棵合抱粗的大樹,頓時折倒於旁。


    這股巨大無比的掌力,連他自己也不禁呆了一呆。


    但他心中之氣,體內之力,仍未平息,於是又接連劈出幾掌,頓時狂飆突起,銳嘯長鳴,嘩啦連聲,湧起一天風暴,弄得枝折樹倒,碎葉紛飛,土揚石濺,周圍八丈以內幾無完土,聲威氣勢,好不嚇人。要知他自任督二脈攻通以後,功力較前倍增,每出一掌,無不力逾萬鈞,而且又是在盛怒之下,自然更加威猛無儔。


    他接連劈出幾掌以後,心中氣憤,方漸漸平息下來。


    這時,他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於是旋一長身,向原先鬥場奔去;一路之上,隻聞喝叱之聲盈耳,顯然,鄂東兩霸與天龍教人,正打得緊張激烈。


    待他從樹上低頭一看,隻見關東四惡,圍著鄂東兩霸中的老大——錦麵狒狒鄭威遠,正在合力猛攻。


    老二——黃梅一豹鄭雄飛,也被開山掌趙威,和追魄判孫斌兩人,合力攻得了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震江湖常一鳴,飛龍劍冉子清,兩人於旁掠陣,卻尚未出手。


    若論單打獨鬥,鄂東兩霸比對方任何一人,也許稍強半著,但如今兩霸被對方六人分開圍住,卻就顯得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漸漸地,兩霸越來越不行了,簡直毫無還手之力,就連性命也隻在餓頃之間。


    但天龍教人,則愈戰愈勇,掌如雲江,拳似奔雷,唿唿有聲,的確淩厲得緊。


    嶽騰天生俠骨,俠肝義膽,他對兩霸雖然厭惡,但見天龍教人這麽持強淩弱,倚多為勝,更是恨得透頂。


    驀聞裴然一聲巨響,隻見錦麵狒狒鄭威遠,接連幾個踉蹌,仍然拿椿不住,一跤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而關東四惡於狂笑聲中,如浪似潮,個個爭先撲去。


    嶽騰再也忍耐不住,沉喝一聲:“住手!”


    淩空急降,出手一招“霧鎖群峰”,龐大勁風,直向四惡頭頂撒網罩下。


    關東四惡,心知厲害,不敢硬接,連忙四散開去,但仍被嶽騰這一掌的強勁餘波,震退七八步,遠方拿椿站穩,迴頭一看,隻見嶽騰神威凜凜,昂然站立在錦麵狒狒身側,麵帶不屑之色的望著自己等人。


    突然的變化,使場中之人個個看得一呆,開山掌趙威,和追魂判孫斌兩人,亦已停手,緩緩向後退去。


    黃梅一豹鄭雄飛,連喘了幾口大氣,摸了一把臉上汗珠,然後悄悄向乃兄身邊走去,為錦麵狒狒推捏起來。


    震江湖常一鳴跨前一步,對嶽騰一拱手道:“小英雄,剛才你我不是已經約定,今夜是井水不犯河水麽?怎麽又……”


    嶽騰接口說道:“若非有前約在先,嶽某這一掌怎會隻使出四成功力。”


    場中眾人,個個聽得心頭一震,想不到他隻四成功力,就有這麽大的威勢,所以全都是驚得一呆。


    半晌,方聽飛龍劍冉子清,冷笑一聲,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想不到小英雄這麽說話不算,如果傳揚出去,豈不對小英雄的威名有損。”


    “住嘴!”嶽騰沉喝一聲,叱道:“誰叫爾等這麽持強淩弱,倚多為勝,又算那門子英雄好漢,錯在自己,反來責人,簡直是胡說八道。”


    震江湖常一鳴,見嶽騰越說越氣,不由在旁暗暗耽心,恐怕弄得不好收場,當下隻得拱手笑道:“好吧!今夜就看在小英雄麵上,就饒兩霸一次不死。”


    停了一停,又繼續笑道:“不過,二十天後,請小英雄等人,一定來本教總壇,一決勝負。”


    嶽騰也冷笑一聲,道:“任憑你們總壇是刀山油鍋,龍潭虎穴,近期之內,本爺和無影童子,一定隨神州二老前來,一結總帳。”


    常一鳴道:“咱們一言為定,本教所有之人,於武功山頂,專候諸位大駕。”


    說罷拱一拱手,迴頭說道:“我們走!”


    接著,一陣旋風般的,天龍教人已走得一個不剩。


    直待常一鳴走後,嶽騰才暗暗歎道:此人風度、言談、資質、像貌、機智、武功,都是上上之選,不可多得之人,隻可惜落身匪類,叫人好生遺憾。


    正思付間,鄂東兩霸忽對自己躬身一揖,道:“今夜若非嶽相公仗義出手,我等兄弟定遭不測,此種深恩大德,實叫我兄弟兩人終生感激。”


    嶽騰淡淡一笑,道:“罷了!罷了!你兩人既稱兩霸,為何沒有人幫?”


    錦麵狒狒鄭威遠,哀聲一歎,道:“半月前,天龍教人路過此地,就將我等兄弟擄掠一空,屋燒房拆,家屬下人八十餘口,全被伊等殺盡,故結下深仇。今夜若非相公所救,我兄弟兩人,恐怕也作了孤魂野鬼,唉!叫人心頭好恨。”


    嶽騰見他說得可憐,不禁側然問道:“那麽,賢昆仲今後將作何行止?”


    鄂東兩霸又是恭躬一揖,答道:“我兄弟這兩條性命,全為相公所賜,今後願為相公執鞭附驥,拜請相公開恩收容。”


    嶽騰怔了一怔,驚道:“這怎麽能成!你二人也是江湖上有名之人,豈可……”


    鄂東兩霸接口說道:“我兄弟雖然強橫一生,終生未服過一人,但對相公卻是甘心為仆為奴,尚請嶽相公勿用多慮。”


    嶽騰見錦麵狒狒鄭威遠,長須齊腹,最低也有五十出頭,而黃梅一豹鄭雄飛,至少也有四十餘歲,所以仍然搖搖頭道:“若以年齡聲望而論,二位還應該是在下的前輩呢!”


    “不敢!不敢!”兩霸連連躬身拱手道:“我們兄弟的確是甘心為仆為奴,相公若是懷疑我兄弟的誠心,我等可對天發誓,以明心跡……”


    “那倒不用!”嶽騰見他兩人這麽誠懇認真,恐怕兩人真的發起誓來,所以連忙發話阻止,略作考慮,又道:“這麽辦吧,咱們就以平輩論交,兩位就算是在下的義兄好啦。”


    那知,兩霸堅持不肯,繼續又道:“如果相公不能見容,那麽,我兄弟隻有前往天龍教總壇,一逞血氣之勇,與他們拚了這條老命。”


    嶽騰正在為難,忽所身旁有人說道:“既然鄭氏昆仲執意如此,孩子,你就答應了吧。”


    三人側頭一看,原來是老道長——純陽子。


    純陽子既有如此吩咐,嶽騰那敢有違,隻得笑道:“好吧!不過太委屈二位了。”


    兩霸又是一揖到地,同聲說道:“謝謝相公收容之恩……”


    嶽騰衣袖微飄,一股潛力托起兩人前胸,接口笑道:“今後請兩位,還是不要太客氣才好。”


    鄂東兩霸又向純陽子行過禮後,方侍立於側。


    自此以後,鄂東兩霸鄭氏昆仲,就忠心耿耿的追隨嶽騰兄妹,後來並屢建奇功,迭獲殊榮。


    四人正在談論剛才之事,突聞一聲嬌唿,接著奔來一人,側頭望去,竟是無影童子嶽文琴,雙手捧著臉兒,急奔而來。


    嶽騰見她驚惶之情,不由急聲問道:“妹妹,什麽事情?居然使你這麽害怕。”


    文琴臉上突然一紅,嬌聲說道:“哥啊!我剛才看見一人,渾身赤裸,隻穿一條短褲,滿身白白胖胖,一身細肉,連頭上也是光的,嗨!真不要臉,怎麽會有這種怪人?”


    幾人聽了,大為詫異,都不禁微微皺眉。


    林中突然傳來嘻嘻笑聲道:“小娃娃,別怕,那就是泄機老怪嘛,這不就是他的衣褲麽。”


    話聲中,一滌生已走得幾人麵前,並將手中衣服往地上一丟,旋又滑稽不改的嘻嘻而笑。


    嶽騰皺眉問道:“老前輩,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嘛?”


    一滌生抱著葫蘆喝了幾大口酒,得意洋洋的笑道:“那老怪隻能騙你娃娃,再精也精不過我,他從那樹上一溜下來,就被我老兒把他捉住;其實,他已被你娃娃的鬆針所傷,那時離你娃娃不遠,他怕我講話大聲,將你娃娃引來,所以再三求饒,兩人討價還價,搞了半天,才脫下衣褲,給我老兒留下這點禮物。”


    忽聞一聲嬌叱:“又是你在弄鬼……”


    嶽文琴嬌軀一閃,但聞一滌生一聲:“哎喲!”腮下微黃老鼠須,又被撥下兩根。


    一滌生摸著微痛的下頜,笑道:“真是一人服一人,唉,我老兒今後遇到克星啦。”


    純陽子、嶽騰、以及鄂東兩霸等人,見一滌生這種玩世不恭之態,都不禁為之莞爾。


    自然,嶽騰又將兩霸為乃妹,及一滌生介紹一番。


    一滌生雖是遊戲風塵,玩世不恭,但對兩霸這種改過自新的精神和勇氣,卻大大稱讚一番。


    鄂東兩霸見文琴這麽天真活潑,稚氣未脫,而又如此美麗脫俗的少女,竟是最近震驚江湖,使天龍教人聞名喪膽的無影童子,且又是嶽騰的胞妹,亦是大為詫異,暗慶自己兄弟兩人,這次改過自新,確是一大幸事。


    但聞嶽騰向一滌生說道:“這華山二怪,真壞死啦,尤其那個泄機老怪,更是壞中之壞,老前輩既然捉住了他,怎麽又把他放了呢?”


    一滌生咕嚕咕嚕了兩大口酒後,正容說道:“孩子,這一點,恕我老人家直言,你兄妹兩人,都還年齡太輕,既不懂得閱人,更不了解為人的艱苦,我承認泄機老怪是很狡猾,但其人心地不壞,而且也並無多大惡行,你要知道在群雄並列,強敵環伺的夾縫中生存,該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他如果不狡猾一點,能生存的下去麽。”


    但見他停了一停,又道:“就以他與你娃娃之間來講吧,固然,他曾經戲弄過你幾次,在你娃娃來說,的確是很氣,可是,在他來說,明知根本不是你娃娃的對手,怎麽能跟你拚,倘若他不設法脫身,就會沒命,這裏所說的設法,自然也包括使奸耍詐在內,但認真講來,你娃娃在他麵前,究竟吃過什麽虧呢?又損失了些什麽呢?”


    隻見他抱著葫蘆又喝了幾大口,才又說道:“總歸一句話,一個人,隻要他本質不壞,心地不惡,為了現實環境,為了自己保身活命,縱然機靈狡猾一點,也並非大錯,你娃娃既然能與烈火神君,那種兇人結為兄弟,難道就容不下泄機老怪這麽個俗人?”


    嶽騰自與老兒相逢,數月來從沒有見老兒這般嚴肅過,仔細一想,自己在泄機老怪麵前,的確並沒有吃過虧,更沒損失什麽,如果將以前那些不愉快之事,當作是幾番遊戲,豈不是拔雲見日,心境頓開。


    這當兒,您聽錦麵狒狒鄭威遠笑道:“剛才晚輩出曾仔細想過,泄機老怪固然是滑頭一點,過去也的確沒有多大惡行,同時心地也的確不算壞,既無稱霸武林之心,亦不涉及奸盜行為,雖然愛撿點便宜,但那完全隻是虛張聲勢,為求自保。想不老到前輩雖然一生遊風塵,玩世不恭,但確能獨具慧眼,堪破連規……”


    “好呢!好呢!”一滌生笑道:“鄭老大,你我年齡已相差無幾,雖然你兄弟兩人,性子暴燥了一點,任性、霸道,均屬有之,但我老兒一直沒將你們兄弟視為敵人,你我都是這麽大一把年紀啦。人生如同演戲,各演各的一角,咱們朋友,也是各交各的,今後別要過份拘束,也千萬不要客氣?”


    鄭氏昆仲同時拱手笑道:“老人家快人快語,古道熱腸,咱們兩兄弟謹遵吩咐。”


    一滌生似是突然想起一事,望著嶽騰兄妹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一事,你兄妹兩人更不能對這老怪過份相逼。”


    無影童子嶽文琴,口比較快,連忙問道:“什麽事。”


    一滌生又喝了兩口酒後,笑道:“這老怪本名玄機禪師,消息最為靈通,對於江湖中許多不傳秘聞,大半都知道,由於經常不知不覺泄露消息,所以人們才改稱他為泄機禪師,也就由於他有這點好處,因此才讓他生存到現在,這也可算是他生存的一大奧秘,這對於你們尋訪仇人之事,一定大有幫助。”


    嶽騰微微一驚,道:“啊!老前輩的意思是說:晚輩的仇人他會知道?”


    一滌生點點頭道:“以我老兒想,八成會他曉得。”


    嶽文琴下意識的四周望了一眼,道:“那我就把他捉來問問……”


    錦麵狒狒鄭威遠搖頭道:“小姐,那恐怕是不行吧!”嶽文琴追問道:“為什麽?”


    錦麵狒狒鄭威遠解釋道:“你若強逼他說,他寧可死也不願吐露一個字。”


    嶽文琴繼續問道:“那又是為什麽?”鄭威遠也繼續答道:“一則,他怕因此而樹強敵,再則,剛才老人家說,這就是他生存的一大秘訣,如果他一受威脅就說,那他已經死了許多次了,還能生存到現在?”


    “真怪!”嶽文琴柳眉兒微皺,道:“那他在那種情況下,才泄露那些秘密呢?”


    梅黃一豹雄飛笑道:“一個是他自己於無意之間說出,另外,則是旁敲側擊,慢慢誘導他說出來。不過,這家夥精明得緊,絕不會輕易上當,所以,人們才稱他為老怪嘛。”


    嶽文琴一聽竟有這麽困難,不禁脫口唿道:“哎呀!這怎麽辦?”迴頭向乃兄望去。


    但聞一滌生嘻嘻笑道:“今後就叫你娃娃看我老人家的手段呢。現在時已不早,我們還是迴店去吧。”


    於是,幾人踏著下弦月的清輝,慢慢向小鎮走去。


    接著雞聲四起,林鳥瞅瞅,黎明即將來臨,象征著鄭氏昆仲的新生,亦已重新開始。


    在客棧中,幾人商議如何去武功山,天龍教總壇赴約之事,以鄭氏兄弟之意,欲柬邀少林、武當,峨嵋,及一些俠義之士,起而共抗暴力,但為嶽騰兄妹反對,同時二老也恐怕為各派帶來巨大的劫難,故也不同意。


    當夜,嶽騰在床上反覆難眠,其原因是由於一滌生,對泄機禪師的那番評淪,在他心中起了極大的震撼,想不到那麽一位玩世不恭的老兒,竟有那種精致細微的體認,的確是真知灼見,發人深省。


    由此可見,所謂神州二老,當真是有過人之處。


    由於一滌生這番獨到的見解,深刻的體認,使他這位滑稽樣的老兒,不得不重新認識,愈加敬佩不已。


    而自己今後對世人事物的看法與認識,也必須重新調整,多作檢討,以免因一時的喜厭,而誤解了事實的真象,並進而誤入岐途,難以自拔,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裏,隨時隨地,都得謹慎細心才行。


    如此一想,不知何故,他對泄機老怪又興起一份同情之心。


    就是這樣亂七八糟,思緒紛亂,所以,他失眠了。


    由此可見,他——嶽騰,的確是在逐漸長大。


    ※※※


    從湖北黃梅,到江西的武功山,古時所走的路線,是經九江、浩嶺、安義、南昌、豐城、新喻等地,而進入武功山區。


    這段路程,平常人走,多則一月,少則二十來天,但嶽騰兄妹,神州二老,鄂東雙傑等人,均有一身武功,僅隻半月時間,即可從容抵達。


    幾人一路行來,甚是順何,沿途均未發生事故,僅隻十日光景,就已到達豐城。


    距約鬥之期,尚有七日時間,於是幾人計劃就在豐城休息兩天以後,再行上路,所以找了家“安順”客棧住下。


    幾人在房中一麵飲酒,一麵談笑,忽然,錦麵狒狒鄭威遠濃眉一皺,道:“據在下看來,最近江湖上,可能發生了重大事故。”


    嶽騰正要啟齒相詢,黃梅一豹鄭雄飛卻道:“對,我也同意老大的看法,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顯然,這是他兄弟兩人,忍了好久想說而未說的話,如今似乎實在忍不住了,方才說出口來。


    一滌生喝了幾大口酒後,點點頭道:“嗯!這幾天來,我老兒也感到有些奇怪……”


    無影童子嶽文琴接口說道:“什麽事?那你就快說嘛,哼!還偽裝正經。”


    一滌生向她眯眼一笑,道:“你娃娃那麽聰明,難道就不曉得去猜麽?”


    一仰首,又抱著他那專用的酒葫蘆,對嘴連傾起來。


    無影童子嶽文琴氣道:“再不說,我就打爛你的酒葫蘆……”


    皓腕一翻,已將一滌生手中酒葫蘆奪了過去。


    這一招來得神奇,似乎毫無半點影兒,雖然,一滌生在她說話之時,就已防她有這麽一手,那知還是被她奪去,不禁為之一呆。


    其實,屋內眾人,除了嶽騰以外,全都為嶽文琴剛才那一手,猛然一驚,覺得這手法當真高明得緊。


    一滌生一呆以後,旋又嘻嘻笑道:“好曆害的無影手,我老兒今天算是又開了一次眼界。”


    “那你就快講呀!要不然我就……”無影童子嶽文琴,將酒葫蘆舉得高高的,表示要往地上砸的意思。


    當然,她隻是嚇唬老兒,但她那樣兒,顯得既嬌憨,又刁蠻、天真、活潑、頑皮,真是人見人愛,逗人喜歡。


    一滌生嘻嘻笑道:“好!好!我講!我講!那你娃娃要先把葫蘆還我。”


    文琴隻得將葫蘆遞還給他,當一滌生接過葫蘆以後,又繼續對嘴連喝起來。


    嶽文琴又連聲催道:“講啊!講啊!要不然,我就……”


    一滌生一麵站起來,一麵迴頭笑道:“小娃娃,我老兒聽講的無影童子是什麽?你可知道嗎?”


    這老兒的確也怪,對無影童子既有些害怕,卻又偏偏喜歡逗她,所以他這一問,嶽文琴因不知他是何意,隻睜著一雙盈盈大眼,輕啊一聲:“我……”望著這老兒怔怔出神。


    這時老兒已經走到嶽騰身後,迴頭望著文琴笑道:“小娃娃,我老兒所講的無影手,是這樣……這樣……”


    他一麵說,一麵做著手式……


    這老兒當真滑稽得可以,大家側頭望去,原來他所做的那種手式,是一種扒的意思,致引得嶽騰與鄭氏雙傑,都哈哈大笑起來,就連純陽子也不禁為之莞爾。


    偏偏無影童子年幼無知,根本看不懂這手式,茫然問道:“那是什麽?”


    一滌生嘻嘻笑道:“嗨!連這個你娃娃都不懂,所謂無影手就是小偷嘛。”


    就在眾人哈哈的笑聲中,驀然一聲嬌叱:“你又在找死喲……”


    “妹妹不得無禮!”


    這兩聲幾乎同時而發,原來文琴已被嶽騰一把拉住。


    但聞嶽文琴嬌聲氣道:“哥!我被他欺負到這個樣子,你不但不幫忙,反而還要攔著人家,你這是為什麽嘛?”


    “他老人家是看你乖,逗人喜歡,和你鬧著玩兒的,怎麽是欺負你哩。”嶽騰安慰她道:“快坐下來,我們請鄭老大告訴我們,究竟江湖中發生了什麽大事?又有那些不對?”


    無影童子嶽文琴,餘怒未熄的又將老兒瞪了一眼。


    這當兒,忽聽鄭威遠微笑說道:“相公、小姐,我們自黃梅到此,一路上可曾發現過什麽武林人物?可以說一個都沒有,照理說,這一路正是江湖中行人必經之地,但何以顯得這麽平靜呢?”


    略停,又繼續說道:“尤其這豐城一地,可以說是天龍教人活動的中心之區,怎麽又不見該教一個人呢?豈非怪事麽?”


    嶽文琴點點頭道:“是啊,這是為什麽呢?”


    錦麵狒狒鄭威遠道:“所以我說最近江湖上,可能發生了重大故事啦,但究竟是什麽事故呢?這就使人難猜了。”


    一直未曾說話的純陽子,忽然壽眉微皺道:“以貧道看來,所發生之事,一定與天龍教人直接有關,否則,該教絕不會這麽寂寞,毫無動靜。”


    一滌生道:“天龍教除了與咱們這檔子事以外……”


    話未講完,嶽騰忽然將燈一口吹熄,與乃妹兩人,分東西二窗而出,於是其餘四人,都跟著在房內散開。


    少頃,門外有人高聲喊道:“房內住的可是神州二老麽?”


    “小人有要事求見,請老前輩開門。”


    一滌生幌燃火折子,將燈點燃,鄭氏雙傑則搶在門邊,慢慢將門打開,凝神戒備。


    鄭威遠閃目一瞧,見前麵站著兩個江湖人物,觀長相,看氣勢,這兩人都沒什麽出奇之處,不過二位從青色勁裝。


    鄭威遠雙目凝芒電閃,頓顯威重,問道:“二位是從何而來?要找神州二老有何貴事?”


    但見那青色勁裝之人,拱手笑道:“兄弟李虎……”指身旁黃衣之人,又道:“這位是田德,我們是從武功山而來,奉大壇主令諭,前來投書。”


    純陽子己在房內喊道:“那就請兩位進來吧。”


    鄂東雙傑側身一讓,黃梅一豹鄭雄飛輕聲喝道:“小心點,在二老麵前不得失禮。”


    李虎道:“多謝關照。”即與黃衣便裝之人,並肩走入。


    兩人來到房內,對著神州二老躬身一揖,李虎並從懷內掏出書信,雙手陳上,並道:“小人等奉太壇主令諭,特來投書,恭請兩位老前輩過目。”


    鄭威遠將信接過,然後再雙手遞與純陽子。


    純陽子慈顏一笑,道:“二位免禮,請坐!請坐!”


    於是,李虎兩人又是躬身一揖,旋又迴頭看看鄭氏雙傑,方在一旁坐了下來。


    純陽子將信展開看來,卻又越看越奇,壽眉直皺似乎多有不懂之處,最後抬起頭來茫然問道:“這樣看來,貴教大壇主、二壇主,以及四壇主,都已離山去了麽?”


    李虎拱手答道:“啟稟老前輩,二、四兩位壇主,已於五日之前,帶人離去,大壇主則是前日清晨,與小人等同時下山,然後才分途他往。”


    純陽子問道:“不知是何事故?竟需貴教二、四壇主親往料理。”


    李虎搖搖頭道:“這個小人等就不知了,因小人等位卑職小,不敢過問,還請老前輩原諒才好。”


    純陽子點點頭道:“貧道也隻不過隨便問問,兩位也不用介意。”


    鄭威遠於旁插嘴問道:“聽說貴教第四壇,白龍壇壇主驕天玉龍傅銓,不論才智,武功,均要超過其他幾位壇主,可是真的麽?”


    李虎略一沉吟,思考一番,才道:“在才智方麵來說,倒是事實,因為敝教之所以有今天這種局麵,全賴傅壇主策劃之功,至於武功方麵,就很難說,因為幾位壇主,從來沒有互相較量過,小人也就不敢妄下斷論,尚請這位大俠海涵。”


    黃梅一豹鄭雄飛問道:“據聞貴教自成立迄今,十餘年來,傅壇主就從來未離山過,這次怎麽卻冒然下山,究竟是為了何事?”


    李虎點點頭道:“不錯,傅壇主一向是坐鎮總壇,策劃全盤,這次離山,想必關係重大,至於究竟是什麽重大事情,小人等卻就不知道了。”


    純陽子道:“貴教大壇主說,這次離山是要去邀人相助,但不知他想邀約什麽樣的人物?”


    李虎道:“這個,小人等就更不知道了。”


    此人倒也爽快,真是有問必答,所答也很中肯,隻是一問到關鍵所在,總是以位卑低來搪塞,不論他是真的不知,或是故作設詞,由此可見,天龍教人的確訓練有素,隨便出來一人,都能幸不辱命,真是難得。


    純陽子見此人加雖屬下人,但甚為機智,應付也頗自然得體,心想再問也一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


    隻得點點頭道:“好吧,就照貴教大壇主所說,將雙方約鬥之事,延後一年,貧道也不迴信了,就煩二位迴去稟報一聲吧。”


    李虎與田德兩人,雙雙站起,拱手一揖,道:“打擾,小人等就此告別。”話完轉身,出門快步而去。


    待二人去後,一滌生方發言問道:“信上寫些什麽?”


    純陽子一麵將信遞過,一麵說道:“信上說: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該教二、四兩位壇主,必需前往參與,而三、五兩位壇主,黑水惡龍董武,飛天神龍雲中行,以及兩大護法,又都重傷未愈,他自己又要前往各處邀請幫手,所以希望將約鬥之期,延後一年,也希望我們廣邀人手。”一滌生也皺皺眉道:“最近江湖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重大……”


    突聞鄭雄飛驚啊一聲,道:“啊!相公和小姐呢?”


    鄭威遠也隨著說道:“咦!當真,相公和小姐哪裏去了?”


    眾人正驚疑問,嶽騰已從門外含笑而入。


    鄂東雙傑走上前去問道:“相公哪裏去了?小姐呢?……”


    門外已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我在這裏。”


    這句話,僅隻四字,哪知四字之音未完,一陣香風撲鼻,無影童子嶽文琴已在房內現身,大家真是又驚又喜。


    幾人重新落坐以後,嶽騰方道:“我與妹妹兩人,事先已經互相約定,如果來人不甚太職,我就遠搜東南,她就遠搜西北,我去東南五裏,毫無半點發現,妹妹你呢?”


    嶽文琴盈盈一笑,道:“哥啊!我西北也搜出五裏,隻發現一個和尚,與一個道士……”


    嶽騰突然插嘴問道:“那兩人長得什麽樣子的……”


    話未說完,驀聞門外走廊人有人說道:“灑家兄弟兩人就住這間好啦。”


    文琴櫻唇一張,見乃兄連連遙搖手,隻得輕聲說道:“說話的這人就是那個和尚。”


    嶽騰悄聲笑道:“這就是泄機禪師,我們設法活捉住他。”


    兩人正要站起,卻被一滌生示意止住,並嘻嘻笑道:


    “憑你兩個娃兒捉不到他,此人消息最為靈通,我老兒正要找他,難得他自己送上門來,你兩個娃兒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如果把他嚇跑了,又到哪裏去找。”


    文琴悄然問道:“你不捉他,他怎麽會送上門來?”


    一滌生甚為得意的低低笑道:“這個,你娃娃就別管,今夜就看我老兒的手段。”


    文琴瑤鼻兒一翹,小聲道:“哼!別臭美……”


    忽聞店小二在屋外說道:“這一連四間,都住有人,大師父和這位道爺,還是住西院的上房好啦。”


    泄機禪師問道:“啊!都住的有人,那是些什麽人?”


    卻聽店小二道:“最前一間住的是一位少年武士,第二間是兩位大漢,第三間住的是一位小姑娘……”


    忽聽千手羽士的聲音,道:“師兄,那少年武士,莫非就是嶽騰那小子?”


    但聞泄機禪師嘿嘿笑道:“不會吧,嶽騰那小子,是與神州兩個老怪,和無影童子等人一塊,現在另外三人,卻是兩個大漢,和一個小姑娘,怎麽會是那個小王八羔子。”


    嶽騰聽他又在辱罵自己,而且罵得相當刻薄,相當重,很想衝出去揍他一頓,卻被一滌生低低勸住。


    又聽千手羽士的聲音說道:“那可不一定,如果真是那小子,我們可就糟糕啦。”


    “怕什麽?”泄機老怪道:“就算真是那小子,一個行走江湖的雛兒,啥也不懂,他又能把我們怎的。”


    於是又迴頭問道:“小二哥,那麽這間房子住的是誰?”


    店小二仿佛笑了笑道:“是一位道爺,和一位瘦小的老兒……”


    “什麽!”泄機老怪像是大吃一驚道:“是一位道長,和一位瘦小的老兒,那老兒是不是還長有幾根微黃老鼠須?”


    店小二點點頭道:“是啊!晃有幾根老鼠須,不過我沒注意什麽顏色。”


    泄機老怪又問道:“那老兒是不是眼睛很小,最愛嘻嘻傻笑?”


    店小二連聲答道:“對,對,對,大師父說得一點沒錯。”


    “還有!”泄機老怪又問:“那老兒是否有個酒葫蘆?”店小二又點頭連道:“對!對!對原來大師父與那位老人家還是熟人呀,那麽,就請二位稍候,待小人前去通報一聲。”


    “報你個頭喲!”泄機老怪似是大為生氣道:“既然是那老怪物,你為什麽不早說?”


    嶽騰兄妹與鄭氏昆仲,聽房外這番對話,一個個都笑彎了腰,但又不敢在聲的笑出來,就連道貌岸然的純陽子,也不由為之莞爾。


    自然,小老兒一滌生,就更加得意啦。


    這時,忽聽泄機禪師降低聲音說道:“師弟,糟糕,這樣看來,真是一滌生那老鬼。”


    千手羽士低聲道:“是一滌生那老鬼怎樣?師兄,你怎麽怕他嗎?”


    泄機老怪歎了一口氣,道:“唉!師弟,那老鬼的花樣多得很,真是精得像狐狸精,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搞不過他,唉!他才正是灑家的克星。”


    千手羽士像是點點頭道:


    “好吧!既然師兄這麽怕他,那我就另外找一家去住吧?”


    無影童子嶽文琴,恐怕老怪離去,忍不住低低“哎呀!”一聲,嶽騰更是忍不住想從後麵穿窗而出,均被一滌生製止。


    這當兒,忽聽店小二大聲急道:“那怎麽能行,這已經二更多天了,兩人既然把小人喊醒,又不住店,就想一走了之……”


    “別吵!別吵!”泄機老怪急道:“你這是存心在給灑家找麻煩……師弟,我看算了,倘若真是一滌生那老鬼,咱們縱然想跑,也一定跑不脫。”


    千手羽士有些不服道:“我就不相信,就是打架,我們也打得過他……”


    泄機老怪接口說道:“師弟啊!你不曉得,那老鬼該有多壞,隻要一被他纏上,要多頭痛就有多頭痛,真是陰雲魂不散,上次在萬樹坪被他捉住,逼得我把衣服脫得精光,你說那多缺德,幸好是在熱天,要是冬天,凍都會把灑家凍死。”


    房內眾人都不禁吃吃低笑,尤其,一滌生那老兒越發洋洋自得,神氣得緊,忽聽千手羽士道:“師兄,看不是一滌生那老鬼,要不然,為何至今不動靜……”突然改口喝道:“什麽人?”


    泄機老怪似是驚得一跳,惶然問道:“啊!師弟,那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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