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沒有名字。


    他想著遨遊於天的暢快,創了一個字。


    煛


    啼野問他,就叫煟


    龍迴想在西荒的日子,在熤前加了一個字。


    伏。


    從此,龍的名字就叫伏煛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伏煹拿字,六界隻知道天地中有一種強大生物,自稱為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啼野教會伏熑綰巫換形態,任他化為風雨,化為鳥獸,化為一團魔炁,或者化為一個人。伏熕拇﹀塾危見著仙宮的仙,妖域的妖,人間的人,都喜好以人的形態出現,他本著入鄉隨俗的想法,也化成這副樣子。


    他出西荒時,好奇心盛,欲望亦然,對任何東西都頭鐵地想試一試。


    這要歸功於他在西荒養成的好習性,什麽都喜歡放在嘴裏嚐一口,骨頭也不吐,是個吃貨。若不是龍涎可以解劇毒,他早就死過八百迴了。


    啼野和他不一樣,啼野沒有味覺。


    啼野誕生於魔界的無問天,那裏是魔界最混亂的地方。他沒有父母,沒有愛人,沒有朋友,不過,他有智慧,有感知,有雄心,最重要的是,他修煉出了一個靈竅,天上地下唯此一個,蘊藏著無窮無盡的魔炁。


    所謂的靈竅,其實就是啼野的慧心,堪稱奇跡。


    所有人都想得到他的靈竅,代替他的位置,但是無人能從他手裏得到。


    魔界以強者為尊,啼野與伏熅褪悄Ы緄牧醬筢鄯濉


    無論他們走到哪裏,都會受到魔族最敬畏的目光,被奉以魔族最高的禮節。


    有無數的魔想殺死他們,但是後來,那些魔更願意追隨他們。


    伏熢經調侃,這就叫打不過就加入。


    他們在魔界裏度過了很長一段的時光。


    那段時光,讓伏煼淺A嫋怠


    雪球在化成人形之前,伏熛不棟閹放在肩上,帶著它溜達,像遛狗一樣。


    也許是寵物隨主,伏熓歉齙ù笙張的,雪球作為一個兔子,也變得狂妄起來。


    魔界可怕,但是根本就無人敢傷害它,畢竟打兔還要看主人,魔界那些呲牙裂嘴的怪物見了它,隻能恭恭敬敬地給它端上一捆香噴噴的魔草。即使是啼野,這個讓眾魔膽顫的魔界顯祖,也時常在閑下來的時候,蹲下來親手給它喂兩根新鮮的魔草。


    看!


    多麽至高無上的待遇!


    多麽光宗耀祖的一隻兔子!


    伏熢儷雒佩捫┣潁雪球不發抖了,甚至還敢站在伏煹募縞希站得更高!看得更遠!驕傲地揚著毛茸茸的小下巴,睜著粉粉的圓眼睛。


    每逢夜裏,伏熛肮哂謖磣叛┣蛩覺,這樣有睡在西荒的安穩感。雖然當他醒時,總能發現雪球反趴在他頭上。


    有一次,伏熀吞湟霸譖ち榱鄭啼野撿到了一隻稀有玄龜,帶迴去給雪球湊伴。


    伏熜ξ仕,你是不是怕雪球太孤單?啼野說,兔子如果孤單,會死的,那你就沒枕頭了。


    結果,許是雪球吃多了魔草,突然就化形了。


    那天,伏熀吞湟按於ち榱隻乩矗看到雪球,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他們大抵從來沒有想過,雪球竟然是個小丫頭。看起來才七八歲的那種,鵝蛋臉,圓眼睛,雪白色的頭發,活潑的雙馬尾,跳起來像她的兩隻耳朵。


    伏熆雌鵠瓷檔酶明顯一點,他沒想到他的枕頭居然是個小丫頭。


    “是我!是我啊主人!”小丫頭興奮地嘰嘰喳喳,在伏熋媲氨睦幢娜ィ“這麽多年,我可算能跟你說話了!主人!”


    “你要說啥?”


    “我期待這一天好久了!”小丫頭噠噠地走,雙馬尾跟著她一跳一跳的,“什麽時候帶我殺人?我們一起殺人!”


    “殺,殺人?”


    “主人!你們不是大惡人嗎?!我也想當一個大惡人!!”


    小丫頭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抽出一把長長的寶刀,豎起來比她的身高還高,“我迫不及待了!”


    “………………”


    伏熀吞湟耙歡允櫻麵麵相覷。


    但是,似乎也不是不行。


    從此,同惡共濟的魔祖和龍祖之中,多了一個站在中間扛大刀的小丫頭。他們三個站在一起,像兩座巍峨高峰中間突然塌下去了一塊地塹。


    前二者不用任何武器,包攬了兇神惡煞、草菅人命、心狠手辣、罪惡滔天、衝鋒陷陣,後者扛著沉甸甸的大刀,主要負責在後方呐喊、賣萌、助威,哦,還有以一己之力拉低魔界雙祖的平均身高。


    至於那隻玄龜,因為一直不會化形,就這麽被遺忘在了銜月殿的底下。


    小丫頭長得矮,還沒高過伏煹難,伏熆此時必須蹲下來,否則隻能看一個腦袋頂。


    伏煹淖彀鴕跛穡喜歡開她的玩笑,說她是冥靈林的參天大樹底下的一顆矮冬瓜。每當這個時候,小丫頭都急得蹦蹦跳跳,信誓旦旦地嚷嚷,自己以後總會長高的!


    有時候,伏熂婦浠鞍研⊙就啡羌繃耍小丫頭就扛著大刀,氣喘籲籲地在伏熒硨笞罰邊追邊喊,我一定會長高!不許嘲笑我!伏熞槐哂穩杏杏嗟囟闋牛一邊對著她捧腹哈哈大笑。


    說起來,小丫頭的那把大刀,是在萬骨枯裏撿的。


    萬骨枯是魔族的墳塚,也是怨氣相當強的危險之境。伏熀吞湟叭ツ搶鋨焓攏遇上了怨靈潮,數萬可怖的怨靈見他們重重包圍,發出驚悚詭笑。


    小丫頭當時還是兔子,躲在伏煹囊路裏瑟瑟發抖,伏熀吞湟熬穀黃定神閑,還沒等她害怕多久,就肅清完了萬骨枯自古以來的所有怨靈。


    怨靈固然惡毒可怕,但這兩個人比怨靈更惡,更毒,更可怕。


    雪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天起,她就對二人產生了狂熱的崇拜之情。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她以後也要像主人一樣,當全天下第一大惡人!!!


    怨靈潮被覆滅以後,雪球發現白骨堆裏有東西閃閃發光,她從伏熒砩鹹下來,看個究竟。那就是一個小鐵片,她見識太少,沒看明白,稀奇地揣進了毛裏。


    沒想到第二天,那個鐵片變得巨大無比,竟然成了一把大刀,化作一個寶器!小丫頭欣喜若狂,仿佛看到了自己成為大惡人、扛著大刀在外腥風血雨的樣子,十分珍惜地把大刀藏了起來。


    啼野見這小丫頭實在喜歡大刀,卻連扛都費勁,就分了她一些魔炁,教她如何善用。這對於啼野來說,隻是小事一樁,對小丫頭來說卻如得天助。當然,這些魔炁,對於任何魔而言都能助其一步登天。


    很久以後,小丫頭發奮圖強,將大刀耍得揮灑自如,再也不用躲在雙祖後頭賣萌助威。


    隻是,這把大刀最終也害死了她,那時,她還沒有長高。


    ……


    雪球變成小丫頭之後,伏煵恢所措了幾天,把自己睡的地方讓給了她。


    啼野說再給伏煾鬩桓齙胤劍伏熕擋揮寐櫸常都是好兄弟,一起睡吧。


    啼野沒有反對。


    啼野天生是魔,誕於無問天,無問天裏沒有陽光,啼野居然會畏寒。而伏熓橇,天生血熱,體溫也高,還有些貪涼,久而久之,他們就習慣了一起睡覺。


    有一次,伏熕不著,他看著陰沉沉的銜月殿,問啼野。


    “你侵占仙妖人三界,為的是占有陽光?”


    啼野說:“不是,魔族萬年以來都隻祭月,我不喜歡太陽。”


    “東君是太陽之神,他是不是很溫暖?”


    “他不過是一個喜歡異想天開的神。”


    “異想天開?”


    啼野看向他,沉默一會,展開說道:“這世上原本隻有神、魔、獸、人,既沒有仙,也沒有妖。人和獸族命不由己,活在神和魔的夾縫裏。東君覺得他們可憐,在鳳蠱山開設了一個學院,既招收人族,也招收獸族,創了兩套不同的修行道法,一套仙道,一套妖道,分別傳授給人族和獸族。”


    “後來,東君沉眠了,將欲行成了仙帝。”


    伏熚虐眨思索片刻,道:“你不讚同東君之舉,打算覆滅仙妖人?”


    “那些螻蟻以為自己翻了身,就妄稱天地之主,難免可笑。”


    伏煱淹芬煌幔閉上眼睛,道:“我大概明白了。”


    啼野沉默了一陣,在他耳邊低聲問道:“你會背叛我麽?”


    伏熅醯煤眯Γ骸拔頤鞘橋笥眩何來背叛一說?”


    啼野也閉上眼,緩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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