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成池十一歲那年,也正是九王爺上位的第十一年。對於人間朝堂的政鬥謀略,伏熛蚶詞侵之甚少,況且錦悠城天高皇帝遠,千百裏開外的黨羽討伐再怎麽激越,這率土之濱再怎麽朝令夕改,也擾不到錦悠城的半分自在。


    市井茶館中倒也有流傳,先皇膝下無子,如今九王爺代其攝政多年,獨攬大權。聽說九王爺與先皇乃同父異母的兄弟,年齡差六歲,體質上有天壤之別,先皇體弱多病,九王爺卻是活龍鮮健。本是說先皇因為床事不行才難以留下後代,可後來又有人說是皇子誕下則被殺之,更有甚者,說此等大逆之舉皆由狼猛蜂毒的九王爺所為,先皇心知肚明,卻無意與之相爭,倒是過分謙讓。


    隻不過先皇無意相爭,他朝中的臣子卻未必允許。自從九王爺得勢,朝中就與其分庭抗禮,利害相關,兩方鬥得你死我活。宮中秘聞還說有老臣子特向先皇獻貢了五名西域佳人,費盡心思,隻為讓先皇留下一名子嗣,以繼皇位。再後來,聽說皇帝當真中意了其間的一位西域美人,與其誕下子嗣,有意偏袒之。


    未成想在第二年,九王爺悲稱皇帝因病駕崩,年方三十七,僅留下一紙詔書。


    至於流言蜚語中所提及的子嗣,究竟是真是假,下落如何,皆不得而知了。


    “火狐狸,我在坊間聽說先皇獨寵西域女子穆娜,為其在梧桐樹下製了架秋千,用得是南疆靈木,飄蕩時有奇香溢滿園。”冷月環造作地撫了撫身後的桃樹,一旁立著是她的玉琵琶“我想,我總歸比西域女子還美上幾分的……”


    “做個秋千而已,你動手啊。”伏煱殉刂杏忠惶醴肚白的魚撈上來,幾隻野貓在他附近蹭來蹭去。


    “本姑娘的玉指是柔如春水,隻可彈琵琶,不可……”冷月環正繼續她的矯揉造作,卻被伏煷蚨狹恕


    “什麽玉指,都是狐狸爪子。”


    冷月環被這無趣之語給堵得無言,隻恨不得在伏熎ü繕隙圊咭喚擰


    冷月環沒要成秋千,一走就是三日未歸,不過倒也是常事,伏熀土頁沙囟枷肮吡恕U餉動錦悠城的金蟬娘,總有大半顆心思都撲在她的各路妙齡郎君上的,指不定哪日就迷了眼,好歹流連個三五日才能想起歸家看看。如此一來,伏熀土頁沙氐瓜袷強閃見的留守父子,苦等在外沾花惹草的妻子歸來。


    “爹,你又把冷姑娘氣走了。”烈成池抱起一塊木板,抬胳膊遞給伏煛


    “她氣性大,我是哄不起的。”伏煹淖燉鐧鸌趴槎角尺,接過木板,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刨磨著。


    烈成池打量著桂樹下已快成型的精巧秋千,抬手幫伏熣掉嘴裏的角尺,心知他分明又是在全力地哄冷月環了。


    “爹,先皇是誰?為何他隻是為女子做一架秋千,就全天下都知曉了?”


    “那是人間的皇帝,他…”伏熣要說,又想起什麽,止住了話頭。


    “皇帝那麽厲害?若我當皇帝,也會隨便做個什麽事就人盡皆知嗎?”


    伏煱雅俚端媸種賴降厴希舉起木板扣在他腦袋上,留下句“你隻要記住,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爹,什麽是命啊?”烈成池把腦袋頂的木板扶下來,扔在地上,又急匆匆地跟在他爹身後去了。


    “命就是命,擅長認命就是凡夫俗子的本事。”伏熥囈屋中,從水缸中舀來一盆水,悠哉地洗著手。


    “爹,怎麽講得你不是凡夫俗子一樣?”


    “你仔細看我。”伏煹拖律砣ィ指尖點了點自己的俊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在看了。”


    “看出什麽沒?”


    “沒有,爹真好看。”


    “我這張臉,就是超凡脫俗,就不是他們比得了的。”


    烈成池皺緊小眉頭,用力地盯,非要盯出這張臉究竟與其他人有何不同來。


    門外有清風托著桂花香輕悠飄來,吹拂起他額前的發,而他當真就一直盯著。直到恍惚間,他眼前詭異地飄出幾縷紅絲,再一看,那伏煹拿加羆瀋出一點火紋額印,肩上竟不知何時蹲立了條大型的赤紅狐狸,那火狐狸勾著毛絨的尾巴輕悠地甩,一雙赤金瞳正在冷睨他。


    烈成池唿吸窒住,被這景象驚得倒退了半步。他猛地收神,發現伏熞巡輝謔抑小


    烈成池怔在原地,而屋中寂靜無聲,風也消散了,隻餘下門外那桂花飄的香味仍盈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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