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奶奶很少能在菜市場遇上林以雄,尤其這會兒還是傍晚。她想想,好像自己也沒實打實地跟這人說上過話,之所以覺得眼熟不生,是因為李鳶和他模樣實在是肖像,同樣一種俊法兒。


    小滿奶奶稱了把鮮綠的空心菜進簍子,瞥見他攤檔邊立著,一件軍綠的夾克,踩著雙球鞋,信手就撈了兩斤活蹦鮮跳的河蝦,看鱸魚新鮮,也兜了條大的宰。小滿奶奶湊近,無比自來熟地拍了拍他後背,等人匆匆擦淨了手上的水漬,疑惑地迴頭,才笑問:“李鳶的爸爸吧?我住你巷子一樓。”


    鄰居認得自己自己不認得鄰居,挺不尊重人的,林以雄還挺尷尬。


    “哎。”萬事點頭就對,再瞎掰:“見過見過,見過的。您來也買菜?”


    “買點兒明天中午燒。”小滿奶奶跟進關係:“我小孫孫彭小滿,和你家李鳶一個學校一個班。”


    “彭—哦!”林以雄腦裏登時蹦出了彭小滿白淨淨瘦條條的影兒,才恍然:“那孩子的奶奶啊?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沒跟您打過招唿!我這爸當得不行鄰居當得也不行!我姓林,叫我小林就行。”


    “你忙吧?”小滿奶奶推著林以雄往過道裏側靠,避行人,邊問:“你原來不是姓李啊?”


    “小孩兒跟媽姓。”林以雄笑笑:“我派出所的,就,成天瞎忙唄,雜事情多得很,搞不過來。”


    “隨媽姓好啊,你講你們忙很,還能把小孩子培養這麽好。你看,長得俊學習好,人又穩重。”小滿奶奶挽了下碎頭發,慧黠地眨了下眼睛,笑:“我聽講啦,我們家小滿講,講你家小鳶他保送走成啦?頂好的大學可是?恭喜啊。”


    沒有爹媽不愛聽給予子女的褒讚,也沒有家長聽完褒讚迴應的”哎呀沒有沒有”能當真,林以雄不能例外。他在底氣不足裏體味到了為人父母的傲然與自滿,想遏製,覺得迴報與付出不成正比,沒那麽理應當,卻又真真切切地忍不住心裏的笑意。他摸了摸脖子,覺著手心微燙,又局促地去接老板稱好的蝦,點頭應:“謝謝您謝謝您,是,保成了,學校還行。小孩子厲害,我們也就是命好攤上了。”


    “有福氣。”小滿奶奶比了個誠心的拇指,短聲慨歎,又指他手裏的滿滿一提,“給他做點好的補補是吧?”


    林以雄一陣神異的臉熱,側頭又去接殺好的鱸魚。


    “好孩子,是,怎麽疼他都不過的。”小滿奶奶頓了頓,彎著兩眼,四周一片細密溫和的小褶:“做家長隻是越來越老,時間隻越來越少,照我講,多陪陪孩子是真?放他們做自己想做的。”


    序幕似的菜場裏人聲鼎沸,氣味雜陳,一句閑話,林以雄卻被倏然拉遠,到了曠野。他又像醒了般的覺著,關係裏的好好壞壞,都是如常的,天氣似的,忽而暴雨傾盆,忽而陽光燦爛。置身在不可更改的關係裏,也並不是完全被動任由發展,什麽也不能做的,反倒是要更加緊密地注意著天氣,注意下雨躲避,晴天曬被,萬事萬物,其實也才曆久彌新。


    鱸魚在袋子裏蹦了下,很有勁兒。


    彭小滿一朝迴到解放前,李鳶同誌的日程安排已和凡俗學子不同了,他最近改乘了12路,依然擠得想哭想吐,得比平時晚個半小時到家。行雲流水的開門撂書包甩鞋完畢,進屋首要事兒就是仰頭嚎,嚎餓,嚎車擠,嚎書沉,嚎得奶奶披個衣服站出來說你閉上嘴,才消停。剛擰開台燈坐下沒一會兒,奶奶一晚連湯帶水的熱食就端進房了,精細,不重複,樣樣都花功夫。今晚是鮮湯大餛飩,半筍半肉,裏頭鋪了蛋皮和油麥菜。


    小滿奶奶挨著他坐下,團起書桌上的一堆雜物紙屑,扔進紙簍,問:“明天放假啦?”


    “這不是重點,這個假約等於沒有。”彭小滿被燙了下舌係帶,捂著嘴找涼水,含含糊糊說:“後天一模,這才是重點。”


    “啊?都一模啦?”小滿奶奶瞪了下眼,急忙忙站起來,去撕門後她忘了好些天的老式掛曆,“我的乖,時間這麽快的?四月多了都。”


    “您以為?咻兒——就沒了。”彭小滿翻了頁生物,壓平中線,左手拿勺子舀餛飩,右手轉著支中性筆,“我還覺得蒙呢,眨下眼感覺就快完事了。”


    “射箭呢?還咻兒。”小滿奶奶笑,拍他後腦勺:“吃完再寫!油濺書上了。”


    彭小滿搖頭,咬著勺子去夠包裏的筆記本兒,“沒沒沒,濺上就濺上,顯得我刻苦。”


    “歪話一套套,我給你肋巴條打斷。”小滿奶奶嗤笑,湊近他書桌,看他燈下的側臉瑩瑩發亮,翹翹的眼睫也成了淡金色,輕聲慢語地問:“烏眼青要掉下巴了,腦門上兩個痘,拚這麽狠哇?”


    “這叫狠麽?該的呀,到這個階段誰還不下點功夫。”彭小滿揉了下鼻尖,盯著教輔答案裏的解題思路,咽掉嘴裏的脆筍,“臨陣磨槍我也就磨這麽幾個月了,我們班有幾個拚命的都不睡覺了,我跟他們比就是毛毛雨。”


    “你敢不睡覺那就是找死,小病秧子。”小滿奶奶戳了他太陽穴一記,戳的他歪了頭,“你媽要心疼死了。”


    媽。聽起來是遠遠的感覺,山鳴穀應,像夢裏的雲古童謠。


    歌詞裏,無論天涯海角,無論我再長多高。


    彭小滿停下筆,瞄了眼手邊葛秀銀的照片,抿了下嘴,又低頭樂:“她看我刻苦得笑出聲吧,得欣慰祖上冒青煙了,我終於肯下功夫了。”


    “狗屁。”小滿奶奶改去摸他臉,不很柔滑的掌心溫溫熱熱,“冒青煙幹嘛?誰家墳想冒誰冒,我們老彭家不冒,老彭家就希望我們獨孫孫好好的。”


    彭小滿感動,並嘴欠:“打擊我積極性。”


    小滿奶奶虎得很,照他臉一拍:“不識好歹!”


    喊了句疼,彭小滿趴在卷子堆裏笑,笑得鼻尖泛紅。他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又深知不能說。他剪掉了很多細枝末節的關鍵,隻簡省無目的似的問奶奶:“我考到哪兒去,你和我爸都願意麽?”


    小滿奶奶像聽了個笑話似的,說:“愛上哪兒上哪兒!”


    “那我繼承我爸衣缽也去伊拉克聖戰兩年。”彭小滿張嘴瞎掰。


    小滿奶奶皺眉抬手:“我真給你肋巴條打斷。”


    “哎呀呀我開玩笑您別老這麽暴力。”彭小滿抬手遮著頭失笑,“打斷了六月份你買個輪椅推我去考試,身殘誌堅隔天我就上新聞。”


    “唉,我倒真希望,你能和小鳶考一個地方。”小滿奶奶推推他碗,“大口吃,涼了鬧胃。”


    彭小滿怔了挺一會兒。


    撥了下頭發,笑了笑,才問:“為什麽?”


    “沒臉說。”


    “指望著我跟他考一個地兒,你放心了,還能托付他順道幫你照看著我點,對吧?”彭小滿賊笑。


    小滿奶奶挽了下頭發,不響,約等於默認。


    “我爭取。”彭小滿又兩指貼眉骨打了個手勢,說:“爭取讓您沾到他這個便宜。”


    爭取跟上他,不落下。


    青弋一模時間全國範圍裏,算排的靠後。過來人說,二模三模題參加價值不大,純算教育局為了給你找自信,一模倒是得重視;過來人說,即算一模考的好,高考失利的人也大有人在,高考黑馬駒子也是一匹接一匹;過來人說,一切不到最後,都沒有定數;過來人還說,成績這個東西吧,不代表你的真實水平。過來人的話不能聽,腦子倒不過彎來,會瘋。


    彭小滿機緣湊巧和遊凱風一個考場,本校,開考那天皆到的早過頭,天色蒙蒙校門緊閉,烏南江水緩緩淌,兩人倚著晚橋石欄啃煎餅果子。


    最後一批綜合類大學的藝考招生也算結束,招考的早的,陸陸續續放榜了合格名單。遊凱風八所綜合類大學表演係藝考,一所不落,全部合格證到手,皆是前五的有效名次。四所按四比六的校考成績與高考成績綜合錄取,四所以本省藝術統招線為準,按校考排名高低依次錄取。刨去裏影,遊凱風百分百拿證的戰績堪比五殺,算啟源本屆一等一的牛`逼。但沒來由的,遊凱風自己覺得挺可笑。


    ——想要的沒撈著,到手的不想要。


    人害怕這種兩頭沾不上的狀態,弄不好就是一腳踩空,跌到底。


    雖然遊凱風到底了也不是走投無路,爹媽墊著,是要麽以後強著混,要麽以後慫著爽。


    人生智勇大衝關之aorb。


    遊凱風張嘴一口煎餅果子,裏頭的薄脆嚼的嚓嚓響,四月的漫天柳絮拂的人恨的要麽割樹,要麽割鼻。他連打了四個噴嚏,啐的餅渣滓蹦出三米遠,抹了下嘴說:“馬可那貨,綜合類大學的證兒他也賣,三萬賣五萬,搶著買。”


    “三十五萬都見過了。”彭小滿翻了頁錯題本,咽掉餅,“五萬,我覺得就是他啃完肘子後刮油的一杯西湖龍井。”


    遊凱風嘎嘎樂,樂嗆,要吐血的那種咳法,彭小滿於心不忍,合上本子替他啪啪拍。


    “哎喲我的媽。”遊凱風順了氣兒,清了清嗓子說:“真好,李鳶每天都能被你逗的跟一隻大鵝似的,交個嘴皮子利索的男朋友,天天都是現成的冷笑話。”


    “就,我的作用,相當於一個老頭樂,是麽?”彭小滿對著他挑眉。


    “沒,誇你,真的小滿君。”遊凱風眨了下左眼,自詡風流倜儻,還外加彈了個舌,“你不知道,喜歡一個能讓自己開心的人有多爽,開心果你知道吧?真是靠運氣。”


    他這話沉沉的,像有極了深意,反倒叫彭小滿沒能太懂:“……一個人讓你不高興不快樂,還能喜歡麽?”


    “我爸,好些人的爸。”


    彭小滿沒能反駁。


    “真的。”遊凱風比了四,指天:“我以後一定沒事兒幹就去鞭策他,讓他一定一定別放過你,敢撒手,我替你打斷他狗腿。


    彭小滿先側過頭對著寂寂的江麵笑,等停了,伸手和遊凱風擊了個掌:“好!”


    彭小滿不是李鳶的開心果,是他獨一無二的暖陽。李鳶最近不想寫表格,不想被叫去聽黨課,不想去跑材料,不想做校裏安排的烏七糟八的采訪,不想喝什麽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攛掇出來的慶賀酒,也不想睡覺旅行打遊戲。他想快點完事兒了迴校繼續上課,坐彭小滿身邊陪他靜靜渡了模考季,隔著“距離”,悄不做聲地看他分寸之末的一舉一動,好好做他的“目標”,引著他步向六七八。


    有此一次,李鳶就明白了兩個人的相處時光對他而言有多重要。以前的“一個人”好扛是因為沒試過這麽緊密熱切的關係,以前的“一個人”他甚至自得其樂,是因為那時候,還沒有人在他身旁能讓他體味到良港般的安然和欣悅。被他追隨其實根本就不是負擔,是他的犧牲妥協,他的壯起膽子,他的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酸嗖嗖,且甜蜜蜜。


    就因為彭小滿自顧自這樣決定,李鳶有所體察,他現在才根本不敢動搖。不敢心疼又擔憂地說——別了,你別拚,你盡力就行。


    作為“目標”的自覺該是什麽?是背影瀟灑的大步走,別迴頭。


    但李鳶其實很掙紮,他害怕彭小滿為他努力的過分,卻收獲了與投入不成正比的遺憾。


    他是討了製度的巧,但也深知高考的殘酷。博弈拚殺,一分千人,一點兒不假。


    他以前特別希望彭小滿努力,那樣他有安全感,不虛,但現在他臭不要臉的有點兒後悔了。不是出於做學生天然的使命,他甚至想說,我就希望你是那個數學爛到地心連上黑板都怵的彭小滿,我就希望你是那個少壯不努力老大我養你的彭小滿,我就希望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希望你沒心沒肺,希望幸福,希望你一生,都隻剩下圓滿,我是你圓滿的一部分。


    但情話是屁話,人得進步。


    馬周平晚上擺了桌頗奢豪的酒席在青弋唯一家威斯汀,旁的人沒有,為恭喜李鳶保招順利,提前成了重本高材生。馬周平送了台macbook,李鳶死活不願收,到了差點兒在餐桌旁推搡到好比打架的地步,李鳶才無奈地接下,說謝謝。出了月子挺久的李小杏則隻給了李鳶一個不置一詞的擁抱,拍背,摸頭,順到兩臂捏捏,笑起來柔聲說:我兒子真棒。


    李鳶幾近一怔,迴饋了李小杏多年沒再見過的,男孩兒般羞澀的笑。


    席間氣氛如常,並不僵滯,談論的無外乎李鳶的打算,準備,將來。沒有彭小滿的計劃,李鳶對以後還沒縝密的打算,迴答的也是模棱兩可,隻說如果可以當然希望能紮根更大的城市,等穩定,立足。李小杏也是這才心平氣和的從中得知,林以雄也靜靜地再婚,也即將再有個孩子。她居然不為李鳶的將來裏沒有她感到遺憾,她現在一刹就明白了,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後必有舍,她放棄了原生家庭,她就注定不能是個滿分的媽媽,他就不能奢望她和李鳶之間毫無區隔。


    遺憾的很心痛,不單單因為她不小心丟了的這個,如此優秀。


    她怔怔看著李鳶清雋的五官,突然掉眼淚。


    李鳶下意識地就慌了,低頭向應侍要紙,抽了張遞上去,失笑:“怎麽了?”


    馬周平笑眯眯地攬攬她,湊近問:“看韓劇啊?哭了還。”


    李小杏攥紙抹掉淚,搖搖頭,漫想她做母親,緊緊咬在嘴裏的這句“對不起”和“我愛你”,要留到多久,才能再無負擔給孩子呢。


    馬周平正為馬煜平堅持入伍不念大學的事兒煩得心思重,兩杯白幹下肚,平白和李鳶說了好些從沒說的,李鳶不好不答,也不好不陪,三兩杯一喝,自己也是頭重腳輕。逼王必須得是逼王,出了酒店強裝鎮定,愣是能如履平地地叫車送走了李小杏馬周平,才揉著眉心頂著月色,慢吞吞步迴築家塘。


    到了巷口,時間晚,黑得深濃,沒人影,他倚靠著合歡樹根來了根久違的煙。這合歡樹他很喜歡,因為他和彭小滿第一次接吻就在這兒,雨中熱吻,舌吻,卡得係帶生疼的那種,特別羞恥。他的丁點兒醉意在春風夜色發酵,心裏漲酥酥的,各色平常難有的情緒在百骸裏叢生,迫他急不可耐地要將這些傳遞給那個對象。但那個對象大概在挑燈夜戰,因為今天一模考結束,但鷺高死媽,好不給人嗨皮的功夫,明兒就得馬不停蹄地上課。


    不好。李鳶轉著手機,望著影影綽綽的繁茂頂冠,想,叫他出來不太好,擾人。


    想啊。李鳶胳膊搭上眼蓋,擋上了撩人的月色,我他媽快想他想哭了,我怎麽這麽娘?


    他應該也巨想我?他幾天沒能好好見著我的影兒了。李鳶挺滿意地想。


    李鳶按亮手機屏,低頭用手撐著眉骨。要不發個短信?


    算算算,還是挺擾人,容易打斷人做題的思路。李鳶否定這想法。


    靠窗戶那兒看眼吧。李鳶擱心裏笑,好特麽變態啊,跟偷窺狂一樣。


    哎等?李鳶快走到地兒了想起來了,哎他房間窗子沒糊報紙沒拉窗簾兒吧?


    不管了,go go go。


    彭小滿做題間隙出門放個垃圾,低頭抬頭,給臉邊黑糊糊一人影子嚇一跳。爆了句響亮的“臥槽”後步步倒退著迴防,貼上牆捂著胸口,驚魂未定.jpg。李鳶特無辜,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哪知道自己這狗逼運氣,剛鬼鬼祟祟不幹好事兒樣地靠近他家窗,就趕上人出門倒垃圾。玩兒呢,這他媽哪門子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啊靠。


    “你特麽。”彭小滿咽了一大口,勻息,皺眉瞪他:“我要會點兒擒拿術,你現在已經在牆上了恕我直言。”


    李鳶摸了下脖子,挺無奈地歪頭笑,摸摸他嘴巴:“沒嚇得你不舒服吧?”


    “暫時——”彭小滿咬住他手一口:“很穩定。”


    李鳶二話不說地上前把他懷裏重重一抱,撞得兩人胸腔俱是微微一響。李鳶是用勁兒的,沒來由,像久別重逢那般的用勁兒。彭小滿覺得被他束的過分,掙一下沒用,就怕被瞄見,頂他踉踉蹌蹌地往裏巷更深的旮旯縫裏去。李鳶順從地背倚上陰陰的灰牆,彭小滿靜靜地感受他的力度,他的溫度和氣味。


    沒一會兒,彭小滿肚皮一陣微異,低頭樂的夠可以:“保送生同誌?你今天就是為了拿你的小棍棍杵著我的麽?”


    李鳶頭迴在他跟前,勃的很沒男性尊嚴。


    “我是,沒知沒覺他就……”李鳶斷斷續續吻他的側臉,“別管了,過會兒就歇了。”


    彭小滿從他腋下穿過兩臂,攀上他背,深深吸了口氣:“喝酒了?迷之香,還是好酒,嗯?”


    “嗯。”李鳶伏在他脖子裏蹭。


    “要臉麽?一不用高考的跑我一還得模考的人麵前招搖,狗頭給你敲爆好不好?”彭小滿唿嚕他後腦勺,喜歡慘了李鳶動輒像犬狗似的黏人好擺弄樣子,喜歡得心裏發漲。但,嘴還是要欠的。


    “我就是。”李鳶環緊他腰,悶悶說:“想你,就打算在窗戶那兒瞄一眼。”


    “變態啊?我要在換褲衩呢?”


    “換褲衩不拉簾子你變態我變態?”


    “……”


    兩個人接吻,濃影二做一,交疊搖曳。


    “我奶要說,放個垃圾把我大孫孫放沒了。”彭小滿舔了下滾熱的嘴巴,又饜足不了似的湊過去親他,“倒計時三分鍾,快,說點兒好聽的給我,充電。”


    “跟奶奶道歉,他大孫孫要被我拐跑了。”李鳶捧著他臉,怔怔盯著,覺著自己愈發醉。


    “少了少了,繼續,來個戳我g點的。”彭小滿笑。


    李鳶著迷地在他虎牙上舔了下,又說:“你是我最喜歡的男孩兒。”


    “嗯。”


    “我想迴學校陪你上課。”


    “嗯。”


    “你是我的心肝寶貝甜蜜餞。”


    “我靠?”彭小滿驚異地抬頭皺眉,捏著他下巴,“你是李鳶麽?哇這麽……的話你怎麽開得了口的?”


    “我是。”李鳶抱著他,“你是我的心肝寶貝甜蜜餞。”


    “嘔。”


    “……嘖。”


    “哈哈,這才是你!”


    其實這些話,就這有這個年紀說,才微妙的很合適。帶著彭小滿擁抱生活的李鳶日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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