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結束,方唯喜不自勝,一下午玩得興高采烈。到傍晚兩人從馬場出來去吃飯,方唯坐在副駕駛,提議:“去陵南路那家餐廳吃吧。”


    “開車過去起碼要一個小時。”周銳昀提醒他。


    關係破冰,方唯性子裏那點任性又敢冒頭:“去嘛,反正晚上也沒事。”


    周銳昀隻好啟動車子。路程漫長無聊,方唯掏出刷朋友圈,最新一條是謝衡發的動態,在炫耀新買的一隻掛飾,逼真的金色豹子,看著十分炫酷。


    方唯評論道:“很貴吧,又是挪用你爸爸公司資金買的?”


    前幾天見麵,飯沒吃成,謝衡因挪用公款買車一事露餡,被提溜迴家狠狠整治了一頓。方唯逮著機會就想損損他。


    謝衡秒迴:“滾/鄙視”,幾個共同好友看見評論,分分鍾八卦臉,兩分鍾後謝衡趕緊把這條動態刪了。


    方唯使完壞了心情不錯,跟著車載音樂哼了兩句。周銳昀開車間隙看他一眼,笑道:“在看什麽開心事?”


    “沒什麽,就是一個朋友發的朋友圈挺有意思的。”方唯想到了什麽,“謝衡,你知道吧?你們高中是一個班的。就是他。”


    周銳昀嘴角的笑容忽然斂了。方唯先開始沒注意到,還在說:“你記得吧,他比較高,愛惹事,學習是你們班倒數。高中的時候我經常去找你,有時候還會碰上他,他每次都……”


    方唯突然住了嘴。周銳昀的側臉看上去平靜無波,但他敏銳地嗅到了一點兒冷淡。他才想到,謝衡這個人對於周銳昀或許不是什麽好的記憶。高中那會兒,方唯愛去找周銳昀玩兒,謝衡發現了以後總是十分不屑,好幾次他們迎麵碰上,謝衡都會冷嘲熱諷周銳昀,態度輕蔑、言辭難聽。


    方唯暗自咬了下舌頭,怎麽一時忘了這些呢。他不知道要如何打破沉默,話斷在半路很是奇怪。悄悄地去看周銳昀,對方側臉線條冷硬,沒有表情。


    周銳昀忽然開口,“他當時染了頭白發?”


    “不是,不是他,染了白發的應該是你們班的蔣霄吧……”方唯鬆了口氣,“不記得謝衡也正常,你們也不太熟。”


    “那就沒什麽印象了。”周銳昀說,“那時候的事都不怎麽記得了。”


    前方堵車,喇叭聲此起彼伏,車道騷動地像早晨的菜場。音樂聲緩緩流瀉出來,方唯靜了會兒,才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你高三為什麽突然轉學了?”


    “嗯?”


    “我當時從樓梯摔下來,摔得比較嚴重,養了兩個月才好,再去學校你就不見了。”方唯說,“我問老師,都說你轉學了,去夜市找你,你們家也不在了……”


    在一起的時光太快了,總來不及談論點別的,這還是方唯第一次說起盤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他期盼著被答複。


    周銳昀一瞬間握緊了下方向盤,手指骨節凸起,複又鬆開,連接的腕骨處泛起絲絲疼痛來。


    “家裏人決定搬家,去了廣東。”他聽到自己還算冷靜地聲音迴答道。


    “那時候你都高三了,怎麽會那麽倉促地去廣東?”方唯疑惑不解,他眼神清澈,頂著張天真的麵孔。


    ——那是周銳昀最討厭的樣子。


    多有趣啊,他幾乎要笑出聲來了,這世上竟有人不知自己犯過什麽錯、背著什麽樣的罪惡。


    “綠燈了。”方唯見他不動,提醒道。


    周銳昀硬生生克製住內心亟待湧出的惡意,盡量平靜道:“也沒什麽好說的,我媽媽決定要去廣東的,說那邊有朋友要帶著他們一起做生意。”


    “哦。”方唯不知真假,因為結合現狀來看——他們一家又搬了迴來,並且過得似乎不太富裕——那證明,這句話好像漏洞百出。可方唯還算願意相信他的每一句話,畢竟對方也沒有騙他的理由。


    到了餐廳,周銳昀去了趟洗手間,方唯點菜。手機響了一聲,謝衡發來微信,問話奇怪:“你知道譚西原喜歡吃什麽嗎?”


    “口味正常,不過好像不太喜歡吃海鮮。”方唯迴過去,“幹嘛,你要跟譚哥吃飯嗎?”


    “是呀,他請我。”短短五個字,也能讀出謝衡的嘚瑟。


    方唯:“騙我是狗。”


    “汪,哈哈哈哈哈。”謝衡嬉皮笑臉,“雖然我沒騙你,但我願意按著你的心意來,讓你以為我在騙你。”


    “???你被盜號了嗎???”


    謝衡發了張自拍過來,結束了對話:“是本人,不說了,我去訂餐廳。”


    方唯忽然靈光一閃,想起謝衡前兩天跟自己說要包養譚西原的話,結合剛剛這廝古怪地模樣,不會真讓他得逞了吧?


    方唯憂心忡忡,譚西原中午才給他發過道謝短信,說家人剛剛做完手術,很成功。他忽然想到了哪裏不對——譚哥之前跟他說過,手術是昨天,怎麽成了今天做完的。他打開手機想問下當事人,結果一條短信還沒編輯完,手機因沒電自動關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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