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十分旖旎的氣氛因為白晟越哭越厲害而一掃而光,淩辰南舔了舔嘴唇 ——鹹的,他有點好笑地坐在一邊看白晟擦臉擦鼻子,忽然想起對方第一次走進自己診療室時候的模樣 —— 病態,陰鬱又性感,跟後來的這隻完全不是一個屬性的,怎麽當時就沒懷疑過為什麽呢。


    他伸手摸了摸白晟的水杯,問:“水涼了,換點熱的不?”


    白晟搖頭,似是有點懊惱,甕聲甕氣地說:“就喝這個。”


    淩辰南笑起來:“你不說話我還以為你秒變奶糖。”


    白晟不好意思起來,可能是覺得自己太傻太丟臉,縮在沙發角落裏,外麵天早黑了,隻有玄關的燈亮著,兩人都坐在夜色中。


    淩辰南問:“餓不餓?”


    白晟又搖頭,淩辰南聳聳肩:“好吧,但是我餓了,那我去煮麵吃了。” 說罷還真就站起來自顧自朝廚房走。等了一會兒,餘光果然瞟到白晟小心翼翼地出現在廚房門口,像在陷阱外麵張望的野鹿。


    淩辰南洗幹淨豆芽和青菜,又燒熱油用蔥薑爆了鍋,蔥香溢滿屋子,水澆進去的嘶啦聲也叫人很有食欲,他切了一個番茄丟進鍋裏,等著水開,彎腰從抽屜裏拿麵條,露出一小截腰。


    野鹿聞著香味又湊近了一點。


    番茄化成的鮮亮湯底開始翻滾,淩辰南捏出一把麵丟進鍋裏,麵條們遇到水就毫無骨氣地癱倒了,他又捏著一把麵,迴頭問:“還放不放?”


    野鹿直勾勾地盯著鍋,點點頭。


    淩辰南衝他笑:“放這麽多,這麽多,還是這麽多?”


    白晟伸出手指頭:“這麽多。”


    淩辰南不再逗他,又丟了一把麵條進去。


    白晟看他從冰箱裏拿出一個小碗,喪失警惕地湊過來看,問:“這是什麽?”


    淩辰南揭開保鮮膜:“昨天炒的肉臊子,還有雞蛋,熱一下拌在麵上。”


    白晟動了動鼻子,指著裏麵墨綠色的小葉子問:“這個呢?”


    淩辰南耐心地解釋:“是橄欖菜,好吃的。”


    白晟滿臉羨慕:“好好啊……”


    淩辰南失笑:“好什麽,你也吃。”


    白晟搖了搖頭:“自己會做這麽多好吃的。”


    這不是很基礎的便飯嗎?淩辰南心想,說出口的卻是:“好吃以後經常吃。”


    白晟愣了一下,有點害羞,又有點不確定他什麽意思,支支吾吾地原地轉了兩圈,淩辰南端著滴水的蔬菜說:“閃開。”


    白晟立馬貼牆站好,淩辰南又說:“拿碗,下麵那個櫃子。”


    白晟很好指揮地拉開櫃門拿出兩個碗,淩辰南看了一眼就樂了:“這麽小個碗裝得下你‘這麽多’ 的麵嗎?”


    白晟鼓了鼓臉頰,又換出兩個大碗,淩辰南開始聲控指揮他調醬料、熱肉沫臊子、裝盤,大功告成之後感歎說:“哎呀,吃上了小白做的飯。”


    白晟聽出在笑話他,但還是很高興,覺得自己幫上了忙,把碗端去餐桌後就搖著尾巴在桌邊等他,淩辰南簡單收拾了一下灶台,洗手擦幹淨之後又摸了摸他的頭發才坐下。


    這家夥皮膚一定有個什麽機關,一碰就臉紅,淩辰南想,但是已經太晚了,保持距離什麽的。


    反正又做不到,放棄吧,他自暴自棄地升起任性想法,不想再掙紮了。


    淩辰南坐到他對麵,把麵拌開,看著對方吃了一口,睜大眼睛說:“好吃!” 自己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就這樣就好了吧,他在心裏說。


    兩人沉默地吃了一會兒,淩辰南忽然想起,說:“怎麽感覺跟你在一塊兒你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白晟嘴裏本來咬著一根青菜,聽到這種描述某種粉色肉類生物的描述之後苦著臉瞪他,淩辰南笑起來說:“沒有沒有,快吃。”


    白晟默默撈著碗裏的麵條,想了半天說:“我,我會洗碗,還會洗衣服。”


    居然還真的在意起來了,淩辰南覺得好笑,挑起一邊眉毛:“哦?”


    白晟皺著臉:“我還會賺錢。”


    淩辰南笑出聲來:“是嘛,這個我是知道的。”


    白晟環視了一下周圍,可能是想到淩辰南的收入狀況意識到對方也會賺錢,陷入了新一輪的苦思冥想。


    淩辰南看他蔫兒吧唧地用筷子攪和湯,故意說:“哎呀,看來養一隻小白並沒什麽用嘛,還是不要了。”


    白晟急了:“啊!我會學的!”


    淩辰南擺出不信的樣子,白晟連忙補充:“我今天,今天坐公車來的!我可以自己出門的,也會買東西,我昨天還畫了幾張草稿,我……我會很快好起來的!”


    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淩辰南心裏酸酸甜甜又有點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也盯著他看。


    淩辰南問:“畫的什麽?”


    白晟耳朵又紅了,嘰嘰咕咕了一句什麽,淩辰南“嗯?” 了一聲,他才小聲說:“你。”


    淩辰南覺得自己從肩膀到指尖都麻痹了,好像頭頂懸浮著一千根針,又像腳底踩著火山岩石,腦子裏一團混沌,感官卻異常清晰。他很罕見地身體先於腦子地動作起來 ——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白晟旁邊,好像兩人交接的視線化成了一道堅韌又透明的魚線,將他們收緊在了一起。


    淩辰南手指插入他頭發裏叫他仰起下巴,居高臨下地再次吻了下去。


    白晟手指抓在他腰側的衣服,微微張開嘴唇予取予求,舌尖又軟又甜,鼻息間摻著迷情藥。


    一千根針全部化成春雨落下。


    淩辰南用牙齒輕輕咬了咬他的下唇,直起腰來,但白晟又情不自禁將手臂環住他,把臉埋在他肚子裏,淩辰南摸了摸他的頭發,又順著捏了捏他脖子。


    真是太糟糕了,淩辰南想,是將野鹿捕獲,還是被野鹿捕獲了。


    淩辰南拍拍他手臂:“我說……你把臉抬起來。”


    白晟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臉,下巴磕在他腹肌上,抬起眼的時候睫毛刷地劃開兩人之間最後一點稀薄的空氣。


    淩辰南又在腦海裏大概親了他一百下,才咽了咽口水,像自言自語一般問:“這下可怎麽辦好呢?”


    白晟動了動胳膊,把他抱得更緊,好像怕他又丟下他走,眨巴著眼睛又害怕的樣子像極了奶糖,他說:“也……也喜歡我一點吧,好不好……”


    淩辰南深吸了一口氣,問:“一點就夠了嗎?”


    白晟緩慢地點點頭:“再多一點點就更好了。”


    淩辰南輕輕苦笑了一下,白晟卻像是入了迷,有些恍惚地接著說:“悄悄看著你的時候就這麽想了,要是可以和你說話,要是你可以對我笑,要是你可以喜歡我一點點的話,一定就可以得救了。”


    淩辰南低頭看他:“果然是你在跟著我嗎?”


    白晟咬了咬嘴唇,還是點頭說:“對不起,你已經知道了嗎?”


    淩辰南說:“你之前說自己克製住不跟著我的時候就猜到了,後來蜂鳥也跟我說了。”


    白晟揪起眉毛,好像有點傷心,問道:“討厭我了嗎,害怕了嗎?” 他又埋下臉去,發出沉悶的聲音:“我真的從沒想過要……傷害你還是什麽的,我有時候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接近你……我隻是,不知道怎麽辦,想要好好地跟你打招唿,可又做不到……”


    “所以……所以開始能和你說上話的時候,我可開心了……雖然……最開始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我想跟你說好多好多事,但又怕你知道太多會,會嫌棄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敢用自己的身份麵對你,我……怕你要是不喜歡我,要是討厭我,該怎麽辦呢。”


    診療了那麽多次,一對一地聊了那麽多個小時,這大概是白晟最坦誠的一次了,淩辰南想。


    白晟站起來,手依舊抱著他的腰,又湊近點用挺直的鼻尖蹭蹭他的臉,輕聲說:“可是,還是不行,別人誰都不行,隻有你。”


    他小心翼翼地偏過頭,親了親淩辰南的嘴角,說:“求求你了,救救我吧,隻要喜歡我一點點就可以了。”


    原來一直徘徊在陷阱外麵的是自己啊,淩辰南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麽,但誰說那個誤入陷阱的人又不是甘之如飴呢?


    他舉起雙臂攬住對方消瘦的肩膀,彎起嘴角輕聲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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