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是件既耗心思又耗錢的事兒,心思尚楚是有,就是沒錢。


    他現在可以說負債累累,這邊欠幾萬那邊欠幾千的,前迴在喬汝南的vip病房砸壞了三十幾萬的東西,是白艾澤給他墊的錢,這也得算一筆。


    他現在生活開支全靠那麽丁點兒實習工資撐著,交完學費就不剩多少錢了,得趕緊找個兼職弄錢,否則真就是寸步難行。


    尚楚喝了一口水,打開手機裏的養成遊戲,前兩個月沒心情登遊戲,好久沒來投喂小媳婦小白了,小媳婦揪著衣角一個勁兒流眼淚,哭哭啼啼道楚楚老公你是不是不要親親老婆了屏幕上隨即彈出兩個選項,一個是“冷言冷語無視他”,另一條是“溫言軟語安慰他”,小媳婦的身材五官是尚楚找著白艾澤的樣子捏出來的,哪裏舍得冷落他,趕緊點擊了第二個選項,小媳婦立刻喜笑顏開,甩著手臂歡唿:“我就知道楚楚老公最好了!”


    這可憐見的小媳婦兒,真是體貼周到善解人意。


    尚楚心頭一軟,看著屏幕裏的人物立繪,怎麽看怎麽覺得小媳婦麵黃肌瘦的,再聯想到白艾澤,指不定他不在的這兩個月裏白艾澤也吃不下睡不好,思念成疾每日以淚洗麵。


    他對著個虛擬老婆生出了幾分愧疚感,想給小媳婦兒買碗牛肉麵多加牛肉,點擊下單的時候卻提示金幣不足,尚楚疑惑地想這怎麽可能,他分明記得那時他為了把茅草屋換成磚瓦房拚了命的攢錢,都攢了十幾萬遊戲幣了,怎麽就不翼而飛了?


    他火冒三丈地去找客服理論,客服發來個憨笑的表情,說“親親,咱家的遊戲和現實時間線是完全同步的呢,您看看這段時間裏是不是您的妻子消費了您的金幣呢”,尚楚點了“時光迴溯”按鍵一看,頓時兩眼一黑,這兩月小媳婦兒趁他沒上線,不僅吃香的喝辣的,還去了四趟美容院、辦了張健身房年卡、買了一個驢牌高檔包,甚至花10000金幣參加了一個“a才o貌大型單身貴族聯誼會”。


    尚楚頭上綠光閃爍,再看嬌滴滴的小媳婦兒,這會兒覺得麵也不黃肌也不瘦了,反而體態豐腴精神飽滿,一看就是過得非常滋潤,他氣得牙癢癢,想著這敗家媳婦踹了算了,轉眼又瞧見小媳婦笑嘻嘻地喊他抱抱,尚楚心頭一軟,對著張這麽像白艾澤的臉實在狠不下心來,給了小媳婦一個安慰的擁抱後,任命地找了家磚廠搬磚打工去了。


    他把手機丟到一邊,扒拉了兩下頭發,發愁得很。


    小媳婦兒要富養,白艾澤更要富養,是自個兒邀請他去約的會,總不能搞得場麵太寒酸,怎麽著也得吃個像樣點兒的飯,看個像樣點兒的電影。


    他心念一動,覺得這倒是個找白艾澤聊天的好理由,於是他把在映的所有電影截了個圖,打算微信發給白艾澤,讓他選看什麽,一來二去的指不定就熱絡上了。


    已經九月份了,聊天界麵上的內容還停留在六月份,最後一條消息是白艾澤發給他的——“尚楚,迴來,立刻”,他看著這六個字指尖一僵,即便現在的他心境與兩個多月前已經截然不同,但隻要想到那時的場麵,眼眶仍舊會泛起陣陣隱痛,那種陷入一片混沌的絕望感受再次湧了起來。


    他剛想點下刪除,旋即又搖了搖頭,還是留著吧。


    既然剜下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沒有什麽不敢麵對的。


    即使他現在還不夠有勇氣,以後也會有的。


    尚楚甩了甩頭,又深深唿出一口氣,連丟了十多個小豬扭屁股的表情包過去,把那幾條消息刷過去,接著才把截圖發給白艾澤,問他想看什麽。


    按下“發送”鍵時手指還有些打顫,尚楚雙手像捧貢品似的捧著手機,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兩條腿緊張地直發抖。


    過了約摸有三四分鍾,白艾澤終於迴複了,尚楚一個激靈坐直身體。


    ——這個。


    白艾澤把那張截圖發了迴來,其中一部超級英雄片子上打了個紅圈。


    這個好這個好,尚楚就喜歡這種打打殺殺刺激的,他立即打開購票軟件選座買票,結果這是部imax,一張篇就要一百出頭,兩個人兩張票加個爆米花套餐就要小三百了。


    尚楚默默盤算了算銀行卡餘額,想著大不了下星期吃幾頓泡麵,心一橫剛要結賬,手機“叮”一聲響,白艾澤把購票信息發過來了。


    ——提早取票。


    尚楚眨巴兩下眼,抱著手機嘿嘿笑了幾聲,心說他家小媳婦兒果然周到妥帖,跳到床上打了兩個滾,發了條消息過去,假惺惺地客套了兩句。


    ——不好吧,我請你約會,怎麽能讓你買票,還是我來吧。


    ——可以。


    ——?


    ——那就你來吧,轉賬就行。


    ——先欠著,你幫我記賬上!


    他還想著和白艾澤聊幾句,那頭卻沒信兒了,尚楚把這幾句話來來迴迴看了好幾遍,不知怎麽就從字裏行間琢磨出點兒甜味來,笑得嘴都合不攏,晚上睡覺做了個春夢,第二天起床洗了條內褲-


    傍晚,尚楚和白艾澤出發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小商場,路過一家烤鴨店,尚楚說這地兒口碑不錯,就吃這個吧,白艾澤卻不是很中意,衝隔壁的麵攤抬了抬下巴。


    “這個啊?”尚楚皺眉問,這就是個小地攤,支了個帳篷大的雨傘,底下排開五張木桌,他自己吃倒沒什麽,讓白艾澤在這種地方吃東西,怎麽都覺得格格不入。


    “嗯。”白艾澤點點頭,徑直在一張空桌子邊坐下。


    “哎算了算了,你說了算。”


    吃完飯尚楚去取票,順道買了兩杯鮮榨橙汁,白艾澤不喜歡喝奶茶那一類的,說裏頭全是添加劑,不健康。他走迴大廳,發現白艾澤站在沙發邊,手裏端著兩杯插好吸管的杯子,兩杯剛買來的奶茶。


    白艾澤選了他自己並不喜歡的電影類型,吃了他並不喜歡的沙縣拌麵,買了他並不喜歡的奶茶。


    被忽略的細節一樁樁跳進腦子裏,尚楚先是腳步一頓,隨即揚起嘴角粲然一笑,邁開步伐往白艾澤那邊快步走去。


    “你也買啦?我也去買啦!”他揚了揚手裏的兩個紙杯。


    白艾澤用指節抵著鼻尖,有些不自然地轉開眼睛:“隨便點的。”


    “哦哦哦,我就喜歡你點的這個,”尚楚從他手裏搶過一杯奶茶,含著吸管嘬了一大口,“謝謝啊!”


    “不用。”


    離電影入場還有二十來分鍾,倆人在樓梯間找了個沒人的沙發位置坐著,尚楚假裝不經意地問:“我記得你不喜歡看這種片子啊,去年我和宋堯怎麽拉你都不肯來,今天怎麽願意來了?”


    白艾澤很理所當然地迴答:“以前不喜歡,現在可以接受了。”


    尚楚歪頭問他:“那你現在也可以接受吃地攤了?”


    白艾澤很平靜:“可以。”


    尚楚接著問:“那你也可以接受喝奶茶了?”


    白艾澤目視前方,淡淡道:“可以。”


    “那你可以接受和我牽手嗎?”尚楚笑著問。


    白艾澤眉梢一挑,轉頭看著尚楚,微笑著說:“抱歉,不可以。”


    尚楚沒想到他反應還挺快,有點沮喪地“唉”了一聲,接著右手飛快地在白艾澤左手背上摸了一把,和地鐵小流氓揩油似的,收了手還有點兒戀戀不舍的樣子。


    白艾澤眉心微蹙:“你幹什麽?”


    “抱歉抱歉,”尚楚把奶茶和橙汁放到一邊,雙手合十對白艾澤作揖,“我吧就是青春期到了,人比較叛逆,你多見諒啊,我就是賤得慌,別人不讓做的我偏要做,你剛說不可以,我這叛逆勁兒一下起來了,沒控製住你看這!”


    他這一通歪理說的還挺誠懇,白艾澤哂笑道:“尚同學,你青春期這麽晚嗎?”


    “對啊!”尚楚理直氣壯地說,“你也知道我以前老打那藥,抑製了正常發育,所以我這叛逆期比一般人晚點兒,辛苦你理解理解。”


    白艾澤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理解。”


    過了沒幾秒,尚楚又湊過去問:“那你現在也可以接受我抱你嗎?”


    “不”白艾澤想到小混賬剛才的叛逆期理論,估摸著又是給他下套呢,於是清了清嗓子,“可以。”


    尚楚突然傾身抱住了他,雙臂環著他的脖子,側臉在他肩窩輕輕地蹭了蹭。


    熟悉的溫度靠近的那一霎那,白艾澤眼睫猛地一顫,指尖一抖,手裏的奶茶杯子險些握不住。


    他果然是個小混賬,還是這麽狡猾又無賴。


    白艾澤閉了閉眼,強行控製住自己想要抱住尚楚的衝動,就在他要投降的前一刻,尚楚鬆開了他,坐迴到了沙發另一頭,笑得眼睛彎彎,像是偷吃了蜜糖的小老鼠。


    “不是叛逆嗎?”白艾澤喉結動了動,沉聲問。


    “我叛逆勁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你說可以我才抱你的,不冒犯吧?”尚楚強詞奪理。


    白艾澤不自主舔了舔嘴唇。


    尚楚喜歡看到他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笑眯眯地問:“哎,那你現在可不可以接受我親你啊?”


    “”白艾澤看著他的雙眼,不知該如何迴答。


    “可以?”尚楚朝他緩緩靠近,嘴唇停留在離他鼻尖很近的地方,溫熱的唇息撲在他的側臉,撓的他渾身又麻又癢,“還是不可以?”


    白艾澤緊緊盯著尚楚的眼睛,小混賬長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這麽笑起來更加招人,眼尾牽出一個上挑的弧度,像是長了倒刺的軟鉤子,鑽進他的胸膛,勾連著他一顆心髒。


    他極具侵略性的目光緩緩下移,滑過尚楚烏黑的睫毛、挺拔的鼻梁,最終停留在他淡色的嘴唇之上


    “時間到了,該進場了。”尚楚突然站起身,招手說,“走唄。”


    白艾澤身體僵硬:“你先去。”


    尚楚無辜地眨了眨眼:“你呢?”


    白艾澤板著臉。


    尚楚往下瞄了一眼,就那麽“不經意地”撞見了白艾澤有些失態的身體部位,用很不真誠的驚慌語氣低唿:“我操!你這怎麽迴事兒啊!”


    白艾澤閉了閉眼,冷聲說:“你先進去。”


    “不好吧?”尚楚左右看看,樓梯間連個人影都沒有,於是他非常熱心腸地問道,“要不要幫忙啊?你這在公共場所多不好啊,萬一別人看見了以為你耍流氓呢”


    白艾澤知道這混賬東西就是故意臊他,抬頭按了按額角,唿了一口氣說:“我去趟洗手間。”


    “真不要幫忙啊?”尚楚跟在他後頭小聲問,“真不要幫忙啊?你別誤會啊,我是說我走你前邊給你遮遮,你要不”


    “閉嘴。”白艾澤迴頭瞪了他一眼,尚楚點點頭,很是識趣地噤聲了。


    一場電影看得兵荒馬亂,尚楚借著拿爆米花摸了白艾澤的手不下二十次,在電影院裏白艾澤也不好說什麽,尚楚得寸進尺起來,最後往他這邊湊,白艾澤在黑暗中無奈地笑了笑,拿手掌推開尚楚的頭,尚楚反倒把腦袋靠著他掌心,非常滿意地小聲說:“謝謝啊,挺舒服的。”


    迴了學校,倆人沿著操場跑道往宿舍走,今晚依稀有幾顆星星,挺漂亮的。


    白艾澤雙手插在口袋裏,尚楚在他身後踩著他的影子,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


    快到宿舍樓時,尚楚小跑到白艾澤麵前,張開雙臂攔下他,笑著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白艾澤站在他對麵,看他披著一身星光,笑得很漂亮。


    “約會啊,”尚楚聳了聳肩膀,“滿分十分,打幾分?”


    “零分。”白艾澤故意這麽說。


    “哦——”尚楚拉長了尾音,倒是沒有一點失落,“滿分十分,我打一百分。”


    白艾澤輕輕一笑:“還真不謙虛。”


    尚楚突然轉過身,放開步子沿著跑道往前跑,白艾澤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他在夜空下小豹子一樣敏捷的背影,忽然覺得心頭一熱,像是一汪滾燙的泉水在胸膛翻湧開來,咕嘟嘟地冒著小小的氣泡。


    尚楚衝出了幾十米才停下腳步,轉身朝白艾澤揚了揚手,接著兩隻手掌合攏在嘴邊,放聲說:“小白——我打一百分!”


    他和白艾澤去看過很多很多次電影,這是第一次他們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親吻,但同時,也是尚楚心裏第一個一百分。


    他和白艾澤去看電影,坦坦蕩蕩地,肩並著肩地,心無旁騖地,看電影。


    一百分的電影,一百分的白艾澤,一百分的星星,一百分的全世界。


    “小白!是一百分!”尚楚麵對著白艾澤,倒退著往後走,手臂在空中交叉揮動,“一百分!”


    白艾澤在原地靜靜看著,一直到尚楚轉身蹦躂著進了宿舍樓,他才抬手輕輕敲了敲心口,緩慢地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比夜色更加柔和的笑容。


    怎麽辦,他險些就要露陷了。


    一百分的阿楚,他完全移不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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