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暑假過去,尚利軍表現挺好,還真是滴酒不沾。有天深夜,他那幾個酒肉朋友找上門來拉他去酒館,被他厲聲趕跑了。


    尚楚倒不是真的相信他就此改過自新迴頭是岸了,不過也有點詫異,兩個多月不碰酒對尚利軍來說已經是挺極限了。再說了,這會兒是假期,尚利軍不出去鬼混就沒人上門要酒債,尚楚還樂得清閑。


    開學報到那天,尚利軍往尚楚書包裏塞了兩千塊錢,讓他在學校要多吃飯,不要太節儉,有什麽聚會就去,和同學們打好關係,周末要是有空就迴來,嘮嘮叨叨地囑咐了一大堆。


    這錢尚楚沒推拒,他拿著就是一個多月的生活費,要是放尚利軍手裏,指不定就成了一頓酒錢,末了打兩個酒嗝,聽個響就沒了。


    尚楚離開城中村前去找那個住地下室的老光棍添了幾瓶藥,老家夥忒不要臉,瞎扯了什麽通貨膨脹物價上漲撿不到破爛賣了,竟然坐地起價,每瓶要多收尚楚十塊錢,尚楚和他討價還價了老半天,險些把他那個地下室抄了,這才把十塊壓到了四塊五。


    揣著藥瓶和針管出了城中村,遠遠就看到白艾澤在馬路對麵的廣場上等他,身邊放著行李箱。尚楚怕他等急了,揚手叫了他一聲,背著鼓鼓囊囊的包快步往他那邊跑,過馬路的時候差點撞上一輛開過來的電動小三輪。


    白艾澤皺著眉,大步走上來拉住他的手臂,訓斥道:“跑什麽!小學生都知道過馬路要看路!”


    尚楚厚著臉皮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可是大學生。”


    “我看你連小學生都不如。”白艾澤被剛才那一幕嚇得夠嗆,“如果剛剛不是三輪小車,而是轎車、麵包車、卡車,你現在就是一灘肉泥了知不知道!”


    “那我成養料了嘿!”尚楚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嬉皮笑臉地抖機靈,“那詩怎麽說的來著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我不正好做個護花使者嗎?”


    白艾澤看他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就來氣,也不搭理尚楚,冷著臉顧自轉過身,拖著行李箱邁開步子就走。


    尚楚這才覺著不對,二公子這是真生氣了?


    不至於吧?不就是個小三輪嗎?要真撞上了指不定是誰飛呢?


    不過哄還是得哄的,尚同學在這方麵還是挺自覺的,媳婦兒不開心了,不管有錯沒錯知錯沒知錯,總之認錯就對了!


    他悻悻地摸了把脖子,小跑著追上白艾澤,扯著他的襯衣下擺小聲問:“哎,氣著了?”


    白艾澤麵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


    尚楚吧唧了兩下嘴,毫無愧疚之意地反省道:“我錯了,真的,真的錯了,大錯特錯。”


    白艾澤冷哼一聲,突然停下腳步,尚楚沒注意,一腳踩在他鞋跟上,把他的白色帆布鞋踩出了一個黑印。


    “錯哪了?”白二公子轉身問道。


    尚楚往下麵指了指:“踩你腳了,我錯了。”


    “”白艾澤看他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板著臉在他額頭上敲了兩下,“沒了?”


    “有的有的,”尚楚趕緊認下來,用一種痛心疾首的語氣說,“我錯就錯在太喜歡你了我,見了你就氣血上頭內心翻騰,忍不住飛奔到你麵前的衝動,我真的錯了,真的,唉!”


    最後一口氣歎的可以說是蕩氣迴腸又餘音繞梁,歪理邪說在他嘴裏也變得振振有詞如同警世真理,白艾澤嘴角一抽,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他走出去幾步,發現身後的混賬東西怎麽沒跟上來,於是迴頭一看,尚楚還站在原地,雙手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去哪兒啊?”尚楚吹了聲口哨,下巴往右邊的路口一抬,“公交站在那邊,走錯了!”


    “”


    方向感奇差的二公子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忍住輕笑出聲。


    尚楚見他總算有個好臉色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抬手道:“走唄!我帶路。”


    “過馬路要看路。”白艾澤認真地教育道,“下次不許橫衝直撞。”


    “懂懂懂,”尚楚就煩他嘮叨這些,忙不迭地點頭,“紅燈停綠燈行是吧,知道知道。”


    “不僅要知道,”白艾澤非常嚴肅,“更要做到。”


    “我剛真就是太激動了,來得晚了怕你等得不耐煩,”尚楚搖搖手,“我平時過馬路都賊小心了,沒有斑馬線我都不走。你聽過那個說法吧,走斑馬線萬一出什麽事被撞了還能讓對方多賠點錢。”


    “你還挺精明。”白艾澤偏頭看了他一眼。


    尚楚聳聳肩:“可不是,我媽就是”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尚楚抿抿唇,若無其事地移開話題:“你說斑馬線為什麽要畫成斑馬的樣子?”


    白艾澤垂眸,牽起尚楚的手,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不清楚,也許是醒目吧。”


    “我覺得也不是特別顯眼吧,”尚楚迴頭看著身後馬路上的白色條紋,“也有些著急的人會看不清的。”


    啞巴當時就沒看清,否則她那麽謹慎小心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橫穿那條車流繁忙的路段。


    “好好走路,”白艾澤握緊尚楚的手,沉聲道,“看前麵。”


    尚楚笑著轉迴頭,指頭撓了撓白艾澤的掌心,另一手舉到太陽穴邊,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yes,sir!”-


    開學後時間又變得無比快了起來,大二開始有選修學分,尚楚堅決不和白艾澤選相同的選修課,兩人的課越不同,他拿第一名的幾率就越大。


    白艾澤當然清楚他的小心思,也就隨他去了,除了幾門重要的必修課,兩人的選修課都是岔開的。


    於是,這種做法進一步證實了“第一名第二名不和”的說法,警校的課程設置本來就不像其他大學那樣豐富,選修課加起來統共也沒幾個選擇,在這個範圍裏還能夠做到完美避開,這是得看對方多不順眼啊!


    宋堯也很苦惱,阿楚是他第一要好的哥們兒,老白是他第二要好的哥們兒,他這倆哥們兒鬧矛盾,他夾在中間,實在好難做人啊!


    因此,和平大使宋堯同學貼心地把自己的選修課對半分,一半和尚楚一起上,另一半和白艾澤一起上,爭當兩人間的潤滑劑,還頗為用心良苦的把自己的起床鬧鈴改成了《友誼天長地久》。


    全年級的百來雙眼睛並沒有發現,周四下午的籃球課前,尚楚進了廁所隔間換衣服,隨後半分鍾,白艾澤也進了同一個隔間。


    十分鍾後,白艾澤從隔間出來了,神色自若中帶著一點淡淡的滿足感,他出了廁所就撞見了宋堯:“老白,見沒見阿楚啊,說是換衣服,人不知道哪兒去了!”


    白艾澤麵無表情地說:“不知道。”


    宋堯悻悻地撓撓頭,嘀咕道:“哎也是你是不是下午沒課啊?圖書館自習是吧,幫我占個座,下了課我找你去。”


    白艾澤點頭。


    又過了兩分鍾,嘴角有點腫的尚楚從廁所出來了,又撞見了宋堯。


    “阿楚?你他媽也在裏頭?”宋堯一臉疑惑,“我剛遇著老白從裏麵出來,他說不知道你在啊!”


    尚楚聳聳肩:“他拉他的我拉我的唄!”


    “奇怪”


    “奇什麽怪!”尚楚一把勾過他的肩膀,“等會兒老子騎你身上扣籃!”


    “滾你媽的!”宋堯破口大罵-


    上課鈴打響,白艾澤在圖書館三樓找了個空座,從包裏拿出一遝厚厚的課件。


    這個位置很好,靠著窗戶,側頭就能看見不遠處的籃球場。


    他一手支著側臉,看著尚楚帥氣地上了一個籃,和宋堯擊掌後甩了甩頭,亮晶晶的汗水從發梢甩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怪耀眼的。


    他的omega,好耀眼啊。


    白艾澤失神地輕笑,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來電人是“特別”的店員小玉。


    小玉怎麽會這時候給他打電話?難道是大哥出了什麽事?


    他拿起手機,快步走到樓梯間,輕合上樓梯間的門。


    “喂?是我,艾澤。”


    “艾澤,小尚在你身邊嗎?”小玉的聲音很焦急。


    找尚楚的?


    “沒有,他在上體育課,手機不在身上。”白艾澤說,“什麽事?”


    “哎呀嚇死人了!”小玉心有餘悸地說,“剛剛有好幾個混混,喝的醉醺醺的來店裏鬧事,其中有一個說、說”


    白艾澤已經隱隱猜測出發生了什麽,眉心輕擰,沉聲問道:“說什麽?”


    “說他是小尚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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