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罷,蜷著尾巴的小玄龍泫然欲泣地爬進芫辛天君的懷裏,噴著鼻涕泡一頭紮進去不肯出來了。


    風聽瀾冷哼一聲收迴手,轉而將指尖溫柔地搭在長劍之上,寸寸撫過。芫辛天君揉了揉小龍頭頂黑黝黝的小龍角,哭笑不得道:“可出氣了?他這麽小一點,你就不要怪他了。”


    風聽瀾看了眼小玄龍耷拉在芫辛天君臂彎外的小尾巴,敷衍地伸手揉了揉,道:“偏他會磨人,這樣折騰阿雪。”


    “看著他這幅模樣,直叫本座想起你小時候,一個模子出來般得相似。”芫辛掂了掂懷裏小龍,沉甸甸的結實。


    風聽瀾將長劍小心捧起,忍不住歎息。芫辛天君哄著懷裏小龍,抬眸問道:“可要我把這兩個孩子一並帶去紫霄天庭,你陪神君閉關些日子?”


    風聽瀾搖頭道:“讓孩子們都留下吧,有這幾個鬧騰的小家夥兒在身邊,想必阿雪不舍得睡太久……”


    芫辛天君覺得此言有理,師偃雪醒了後必然是願意第一眼就見到孩子的。此番思量,他迴了紫霄天庭後又將阿遲也送了迴來。陵陽山冷寂幾十萬年,如今倒是熱鬧了。


    山色空蒙,水光瀲灩,蒼穹花湛湛隨風四起。阿遲已經長出幼童模樣,曉得如收迴自己的小尾巴,隻是成日裏頂著一對銀白龍角,他在前頭跑著,拽下一把蒼穹花,身後跟著個還沒能走穩路的小玄龍。


    小玄龍甩著黑黝黝的尾巴,尾巴尖尖偏是火紅的紋路,格外惹眼。他邁著肉乎乎的短腿兒跑得踉踉蹌蹌,小手攥著蒼穹花跟在哥哥後麵。兩個小龍一路跑迴青竹樓閣,蹬蹬蹬上了樓,煙青紗帳掩著張雲床。


    雲床之上靜置著一柄華光流轉的長劍,劍旁則是滾著一顆圓溜溜的金色龍蛋。阿遲把采來的蒼穹花鋪在龍蛋下麵,小手揉了揉龍蛋,道:“妹妹,今天要出來嗎?”穿著肚兜兜的小玄龍在一旁踮著腳尖,扒拉這床沿兒,努力伸長肉乎乎的小胳膊去摸龍蛋,也跟著奶聲奶氣叫道:“妹妹……”


    “是姐姐。”阿遲拍了拍弟弟的小腦瓜糾正道。


    小玄龍甩了甩頭,不服氣地繼續伸手扒拉金色龍蛋,他龍小手短,站得踉踉蹌蹌,沒站穩一個趔趄,小手把龍蛋給扒拉到了床邊,眼瞅著龍蛋就要滾落下去。阿遲慌裏慌張伸手去接,亦沒能接住。


    長劍華光頓生,皎如日月,流風拂開層層煙青色羅紗,複又落下,影影綽綽間人影漸顯,一隻素白修長的手在龍蛋即將墜落地上之前穩穩托住了它。白衣勝雪,重重堆疊雲床滿榻,長發未束灑了半席,師偃雪半伏床邊,一手撈穩了金色龍蛋,緩緩抬眸,溫和地看向自己的兩條小龍。


    兩條小龍激動地撲過去,還沒等開口喚上一聲娘,就被一道大力擠出老遠。玄衣大龍占據了半榻位子,將師偃雪抱了滿懷。


    “阿雪,你終於醒了。”


    師偃雪一手輕輕抵開風聽瀾,垂眸看向懷裏金色龍蛋,隻聽得哢嚓一聲,蛋殼上露出一道裂痕。


    “噓——”師偃雪半倚在風聽瀾懷裏,目光灼灼地看向龍蛋,隨著裂痕的擴大,不過片刻間,龍蛋裂作兩半,一條金光燦燦的小龍從裏麵鑽出,正落在師偃雪掌心,化作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走了走了


    ——


    微博番外:


    劍沒話說,明天再說。


    先拿番外充個數。


    龍x草,劍拿穩白月光劇本。


    1.


    天地初開,曆經無數會元,飛禽走獸,妖靈,共存大荒。


    按理說,一株草是如何也看不上一條龍的,物種不同,審美有壁。


    芫辛第一次見玄淵時,他重傷昏迷,被一把劍提著來的。


    劍是天地第一把神兵,化了人形。龍是一條玄龍,黑不溜秋,渾身沾血。為了方便攜帶,劍把他化成長蟲般大小,提在手裏,一走一晃。走到他跟前一丟,玄龍在地上滾了兩滾,沾了點土。


    劍說:“聽說你是一株先天靈植,擅長治療。小藥草,你救救他,別讓他死了。”


    芫辛撿起地上的龍拍了拍土,還是熱乎的。他有一件伴生法器,名叫太虛魂鈴,淡綠光澤從太虛魂鈴下散出,籠蓋住龍身,血肉模糊的鱗片新生而出,傷口漸漸愈合。少頃,芫辛收起法器,抱住玄龍走到臨近的河邊,細心地用刷子把他身上的血刷洗幹淨,直到玄龍鱗片泛出墨玉般的光澤。


    還挺好看的,芫辛麵無表情地想,雙手捧龍還給了劍。


    劍接過去,禮貌地道了聲謝,把龍夾在腋下,風風火火地走了。


    沒過多久,劍又來了,仍是提著重傷昏迷的龍。這迴芫辛已經熟練了,拍土,療傷,刷龍。


    劍再次道謝,有些不好意思地扛著龍。他想了想,從龍身上撬下來幾枚玄色鱗片,遞給了芫辛抵醫藥費。


    “龍鱗為天下至堅之物,倘若你以後煉器,可做材料。”劍無視昏迷未醒的玄龍痛得抽搐,堅持把龍鱗塞到芫辛掌心裏。


    芫辛看著劍扛著龍走遠,隻能把龍鱗放進自己的小荷包裏,懸在腰間。他平日裏隻煉藥,不煉器,應該是用不著了。可那龍鱗入手冰涼,色澤瑩潤,是很漂亮,待閑了可串做飾物佩著。


    大荒日月亙古不變,芫辛獨居山間,他從化神之初便在此處,從未覺得寂寞過,隻是自那之後,偶爾會想起那條手感頗好的龍。玄鱗被串在一起,帶在他的腕上,鱗片冰涼,沉沉墨色映著皓腕凝霜。


    再見到那條玄龍已是萬年之後,劍把龍遞給芫辛。


    芫辛終於忍不住問道:“他為什麽總是受傷?”


    劍一如既往白衣無塵,長發如瀑,浸了霜雪的眸子微微一垂,無奈道:“因為他菜。”


    玄龍嗷的一聲,從芫辛手中掙開,落地化形,原來這迴他並未昏迷。玄衣染血,透著沉重暗色,玄龍生的長眸薄唇,明豔鋒利,墨色瞳孔壓不住張狂神色。他肩頭滲血,打濕身側鴉黑長發,一縷帶血的青絲粘在頎長頸上,有些狼狽,偏又豔色逼人。


    “阿雪,外人麵前怎麽如此數落我?”玄龍長眸微挑,輕狂風流。


    那把名叫師偃雪的劍,一腳踹他屁股上,將重傷的玄龍踹得一個踉蹌栽入芫辛懷裏。芫辛白衣上頓時沾滿血色,修長的指尖扶住玄龍雙臂。


    玄淵隻記得那天芫辛身上淡淡的藥香。以至於大荒無盡年月,幾經量劫,再未忘卻。


    《劍有話說》番外 玄淵x芫辛


    2.


    芫辛的確很擅長治療,玄淵背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不過片刻功夫便愈合了。太虛魂鈴被芫辛收入虛鼎之中,他垂眸看了眼玄淵,提醒道:“可以了。”


    玄淵身上衣衫褪到腰間,為了方便療傷他將長發攏在身前,精瘦的脊背上沾了血,暗紅血痕沿著細窄腰線落入玄衣深處。芫辛忍不住皺眉,在玄淵起身的瞬間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身上沾了血,我替你洗洗吧。”芫辛刷慣了龍,少了這道流程心裏頭就跟缺了個口子似的,渾身不舒坦。


    玄淵沒有拒絕,任由芫辛將他拉到湖邊。神族性獨,少有特別親近人的,尤其是草木生靈化神,向來避世,不沾是非因果。芫辛主動邀請玄淵化龍,倒是令人意外。


    “有勞了。”玄淵兩步邁入湖中,半褪的玄衣混著長發在水麵招搖沉浮,湖水剛好沒過他腰身,血色絲絲縷縷散在水中,倒顯得有些邪性。


    芫辛覺得垂手半坐在湖邊,他是想刷龍,不是化作人形的玄淵。可他與玄淵畢竟無甚交情,不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些莫名要求。芫辛有些失落地從地上拈起一朵雪白野花,掌心一翻化作半尺素巾,意興闌珊的為玄淵擦去腰間血紅。


    玄淵沒料到芫辛竟真的肯為他擦洗身子,愣了一瞬,心裏彎彎道道琢磨了片刻。待身後沒了動靜,他方轉過身去,雙手撐在湖岸,瞧著倒似將芫辛困在雙臂間一般湊近了身子,勾唇笑了笑,道:“山野無趣,你要不要跟我走?”


    芫辛生於山野,長於山野,從未覺得無趣過,故而隻是神色平靜道:“為何要跟你走?走到何處?”


    玄淵朗笑,抬手往遠處一指:“我準備在大荒造一座神殿,讓萬神歸於一處,從此氣運同享,功德均分。讓強大者不必孤身一人四處爭奪拚殺,讓弱小者不必躲藏山野亦可得人庇佑。我要在大荒從此立下規則,讓天道認可我們的存在。”


    芫辛望向玄淵眼底,看到山川萬裏,洪荒大澤皆在他眼中。心隨意動,冥冥之中該有這樣一個人來完成這件事。


    玄淵托起芫辛的手,看著他腕上玄鱗流動墨色光澤:“你救我性命,我欠你因果。跟我走吧,玄鱗為證,我不薄你。”


    芫辛應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何會輕易應允。草木生靈,生來自由,他心甘情願為玄淵一句承諾點了頭。後來他才記起,那天玄淵的眼神灼熱,指尖卻是冰涼的。


    玄淵帶著芫辛找到在山澗青石上攤著吹風的師偃雪,並將此事說給他聽。


    師偃雪看了眼玄淵,並未說話。


    玄淵倒是心情極好,空手套了個大荒最擅治愈的神靈,他揮袖召出山河社稷圖,指尖往上一點,道:“走吧,我們接下來去南禺之山。”


    “去那裏做什麽?”芫辛問道。


    南禺之山是鳳凰族地,玄淵隻道:“自然是去說服鳳族入神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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