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高燒,滿室融融暖意。


    醉得糊裏糊塗許靜璋一陣難耐口渴之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一瞬,隻覺得天旋地轉,趕緊又閉上。再次睜開眼睛時候,看到是枕畔香夢正酣臉,粉粉,睫毛很長很順,隨著鼻息微微地顫動。她半趴臥他身邊,身體又暖又軟,像隻親人貓一樣。


    四兒。


    輕輕念出這個名字,就有一股電流通遍全身,隻看一眼就覺得滿足,覺得憐惜,覺得萬般珍貴。他媳婦如此溫婉如此美麗,怎麽先前竟然眼睛瞎了一般不覺得?


    他要走了,前幾日隻恨日頭移得太慢,晝夜拖得太長。現,第一次為自己決定感到懊惱,他遠行夜裏,她是否還會有這樣嬌美恬靜睡顏?如果他死了呢?侯府美麗年輕寡婦又該怎樣度過她漫漫一生?能為她做想為她做事全都來不及了,隻是再也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


    他真該對定南侯有禮些才對。至少初一那天,唯有他一個人竭力為四兒爭取,希望她不會遭遇休妻。就算先前對繼室嫡女偏心得不像話,但是那個人心底多少還是有一點慈愛留給了沒娘孩子。那已經是她唯一一點溫暖了。但是一想到親生父親僅能給予長女區區這一點溫暖,他就切齒痛恨,瞬間衝動又變成了他本來就該對定南侯無禮些才對,她不能夠說出不滿憤怒他應當直截了當地替她表白了去。


    不知不覺中,愛恨顛倒了次序,他心亂了。他糊塗媳婦是個人所不知寶呢,卻陰差陽錯從小苦水裏泡大。易嫁硬生生地讓她嫁給了他,難道真是讓她年輕輕就守寡?人人都欺負她,連命也欺負她?


    許靜璋發出深沉一聲歎息。身邊人很警覺,立刻睜開了眼,“哦七爺。您怎麽樣?難受嗎?”


    他搖頭,起身下床喝水,她不安地坐了起來,似乎她應該去伺候才對。


    “好好躺著,別再涼著了。”


    屋子當中放了炭盆,炭盆上一隻銅壺溫著熱水。旁邊晾著大半碗涼水,是預備來兌水溫,方便酒醉人一飲而。


    他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喝了水,又倒了熱水洗了手臉,重迴到床上。漏刻顯示寅時,正是夜深人靜時候。


    待他重上到床上,夏夕問他:“心裏惡心不惡心?”


    他搖搖頭,看看她,眼睛有點紅,沒睡好吧?


    “天亮就是正月十五了。我走了之後,記得初一十五逢年過節去請安,這個禮不要荒廢,省得人家挑你眼。”


    “是。”


    “你教捷哥說那些話,有情有義,萬一我迴不來了,你就讓捷哥長大以後那樣做,照顧他們父母家人。這些人跟著我去,七房理應多照應他們。”


    燈下人怕冷似縮了一下,許靜璋閉上眼睛,讓心上那一陣淒惻迅速奔過,把她摟懷裏。


    “你別怕。我沒那麽容易就死。隻是交代你一聲。”他溫柔地說。


    “是。”聲音裏帶了哭腔。她也舍不得他死吧?所以她叫捷哥去敬酒,16個人一個都不拉,那麽天真又鄭重地托付。


    “不怕,”他摟得她緊,“我是六品官,又帶了那麽多家丁侍衛,是奔前程去,才不會甘心死那裏。”


    “七爺,我能不能說,要是實打不過了你就跑?”


    他忽然想笑,可是她淚汪汪眼睛很認真地期待著,答應這一聲似乎顯得無比重要。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戰場上有進無退,軍令如山,又何必讓她揪心?


    她伸手抱住了他腰,含著眼淚微笑。


    他唇觸到了她,蝶翼一般輕柔地摩挲觸碰,但是心裏竭力壓抑情感讓他唿吸急促又粗重,真該好好待她,好好珍惜,哪怕她偶爾會犯糊塗,他也能全心全意地包容原諒。他不再期盼完美無瑕妻子,她是他四兒,百轉千迴才嫁了他,當然就應該是他人了。但是,沒時間了。他們這一世緣分就像一個惡劣玩笑,現隻他心上寫下三個字,來不及,讓他從現開始隻覺得遺憾,難以彌補遺憾。


    他舌滑進她口腔,兩個舌尖震顫相碰,她像被電流擊中一般輕輕地發抖,心裏有什麽東西刹那間滿得要溢出來,她急於想掩飾,卻伸手抱住了他脖子,擺出了全然相反投降姿態。


    一切理智都消失了。


    他覆上身來,吻像火山一樣裹挾著熱情岩漿奔突而來,不由分說地卷了她隨波而去。迷糊中她衣服被扔了出去,一雙粗糲大手肆無忌憚地上下撫摸,所到之處燃起一片大火,燒得她口幹舌燥,心像擂鼓一樣跳得狂暴又激越。等到他灼熱皮膚與她肌膚貼合一起,兩個人如饑似渴地抱一起,激情像野火一樣燒得腦子裏一片焦土殘煙,眼前世界又模糊又搖晃,再也辨別不出原先景象。


    那種山搖地動交~合中,夏夕覺得她一定是醉了,她醉瘋了。鼻息間是他散發醇醇酒香,十年陳紅高粱,好厲害紅高粱,光聞著這股味道,就足以讓她醉成了一個酒鬼模樣。


    這天早晨問安陣勢很大,分府出去庶子和媳婦們無一缺席,大爺,五爺現再加上七爺,三家男女老少足有十幾口人,加上沒有分府嫡子四爺,八爺兩家,還沒成親嫡幼子十爺,庶幼子九爺、十一爺,老侯爺壽萱堂裏滿滿登登站了一屋子。畢恭畢敬地行完禮,聽幾句老侯爺老生常談,無非謹慎當差,忠君為國之類。庭訓完畢,沒事就漸漸散去了。


    老太太賞了捷哥一個木頭做孔明鎖,說是褒獎他頭天表現。這種孔明鎖和九連環,華容道一樣,都是兒童益智類玩具,捷哥拿到之後立刻興致勃勃地坐到一邊椅子上去研究了。


    八爺八奶奶就晚上去純王府要攜帶禮單征求老太太意見。今天是元夕,也是純親王爺39歲壽辰,好熱鬧純親王照例要請一屋子客人賞舞飲宴。許靜瑜是世子,自是要代表忠勤侯府去賀壽。


    老太太想了想,說,“又不是整壽,就按往年例走禮吧。倒是別忘了多帶上幾盒咱們自己做山楂脯。老姑太太上次說好吃,年下大魚大肉,這個助消化。”


    徳雅應聲“是。”


    “你太太晚上要去吧?”老太太問許靜瑜。


    許靜瑜說,“今年太太要我帶媳婦去,她就托個懶,這幾日身上有點不自。”


    “也好,你既然已經成親了,以後帶媳婦常走動著點,你是世子,不比別人。”


    徳雅心裏倍舒服,忠勤侯世子到純親王府,就是嫡支正經娘家侄孫子,代表就是娘家。縱是高貴無極純親王也得高看三分。她婚禮當天,純親王就罕有地親自出席,這樣榮耀又絕非德閔被老姑太太引著進祠堂可比。庶子與嫡子天塹鴻溝德閔領教日子還後頭呢。


    她目光不自覺地往德閔站立方向掃了一眼,她安安靜靜地站人堆裏,聽許靜璋跟別人說話。她身上穿衣服比較素淨,裝扮向來少有華麗,但是容光煥發,皮膚透出玉一般潤潤光華,看上去有點讓人轉不開眼睛。


    許靜璋跟人說話中間,目光無意地落她臉上,似乎也立刻呆了一下。


    徳雅眼珠子轉了轉,今早四兒美貌顯然極為醒目,一旁看她人可著實不少,連許靜瑜視線也她身上停頓住了。但是四兒目光中隻有許靜璋,兩人目光交匯時,她抿嘴一笑,像一朵帶露綻放百合,清雅無匹。而冷峻峭拔許靜璋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溫柔也顯得相當地動人。


    這倆人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徳雅不禁皺了皺眉頭。不過寧可他們好了也罷,從此不會給她找麻煩了吧?


    老侯爺叫了一聲:“老七,你明兒就要去西大營了,今天有什麽安排?”


    “我晚上也想帶媳婦去純親王府走一遭。認個門,老姑太太那麽疼她,她應該去給老姑太太賀個喜。”


    “我本來想著晚上跟你再坐坐呢。”老侯爺說。


    徳雅心生希望,留下吧留下吧,孝比串門重要多了。


    “對不起祖父,其實我帶媳婦串門是順便,我和淮寧叔、原昔叔約好了,一起商量下明後天事。”蕭淮寧是純親王嫡長子,按輩分算高許靜璋一輩。


    “淮寧真要跟你們一起去大同?”老太太問。


    “老姑老爺支持,這事已經定了。淮寧叔是原昔叔副將,從七品銜。”


    老侯爺說:“知道外頭怎麽說你們嗎?你老子迴來告訴我,朝裏有人叫你們學生兵。”


    許靜璋想想,笑了,“也沒叫錯,騎兵本朝本來就是兵種,從原昔叔往下,淮寧叔,我,還有寧北伯府謝長耕,沁陽伯府武若思我們幾個也都年輕。”


    “過去之後且別急著交戰,好好練兵是正經。”


    “明白。原昔叔說了,至少練大半年以上,還得請蒙古騎兵師傅來教。”


    “原昔持重,不錯。”


    許靜璋見老侯爺再沒什麽話,帶著夏夕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您教一教四兒,她頭迴上門,該給老姑太太備什麽禮吧。”


    老太太想了想,“昨兒事情辦得好,你祖父迴來著實誇獎,說事辦得可人疼,話是說得讓人心動彈,讓我好好賞她呢。既這麽著,給老姑太太這個禮就由我來替你們準備吧,老七媳婦,我就不另外賞你了,這麽辦可好?”


    夏夕屈膝行禮,“德閔做分內事,不敢領老侯爺老太太賞。隻求老太太指點。”


    老太太大悅,“這話就透著明白。這麽一說我還非賞不可了。”


    轉身對服侍大丫頭玲瓏說,“去把我那副百鳥朝凰瓔珞拿來賞了你們七少奶奶。”


    丫頭轉身去了,四奶奶沈氏笑著走過來,“七弟妹,我得批評你兩句,老太太想省兩個打賞小錢,替你備禮你應著就是了,還心實得非得自己送,這下把老太太箱子底裏寶貝掏了一件出來。老太太賠大發了。”


    夏夕一呆:“啊?”


    旁邊二太太、五少奶奶崔氏,還有幾個姑娘忍不住大笑。一向安靜大少奶奶王氏也莞爾。老太太拍著椅子扶手笑著說,“還不來人,給我把這個猴兒攆出去,說得我這麽不堪。”


    沈氏忽然指著夏夕也大笑起來,“老八媳婦還當真了呢。”


    滿屋子都笑起來,連老侯爺都忍俊不禁。夏夕臉一紅,許靜璋走上一步,“知道我們呆,還開這種玩笑,四嫂,我隻跟四哥說話。”


    四爺靜璐當場不幹了,“你還打我一頓不成?”


    五爺靜琋接很,“我看老七有點想啊。”


    大爺促狹地說,“擱我肯定揍你了。讓你媳婦欺負我媳婦。”


    許靜璋被人擠兌得作聲不得。


    捷哥兒忽然咯咯地大笑起來,老侯爺趕緊捂住他嘴,“有你什麽事,你跑這兒笑一嗓子,你老子正不好意思下台呢,仔細他捶你。”


    夏夕臉紅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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