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慮恐懼之餘,夏夕這十天裏也基本摸清了周圍這些人派性關係。作為德閔接班人,她活三股勢力包圍下。


    她出嫁時帶了一個管家一個奶媽八個丫頭四個婆子做陪房。這些人照顧她喝水吃藥倒還不至於不經心,但是她們沒有一個是忠心耿耿靠得住。


    事實上,她這些陪房不僅談不上忠心,甚至談不上善意。她們心裏也從未拿她當主子,她們實際上主子是徳雅,現算是徳雅輿論先遣隊,一如既往地借宣傳她笨拙荒唐來提升徳雅形象和聲譽。


    算算時間,徳雅該今天正午嫁進忠勤候府,隻可惜侯門似海,她又身份難堪,千夫所指,輪不到去正堂瞻仰世子妃大婚風光。徳雅大約會覺得遺憾不已吧?從小到大德閔從未有幸成為徳雅對手,但是她麵前顯示優越和成功卻一直是徳雅喜歡感覺。


    屋裏第二撥人是以奶媽張氏為首許靜璋係,是這府裏家生子。這幾日張氏看著夏夕目光裏如欲噴火,怒氣藏都藏不住。想來也正常,自己從小嗬護養大寶貝七少爺竟被一個名聲狼藉糊塗女子如此輕賤,居然以死抗婚,她不恨她才見鬼。


    蔡嬤嬤是第三股勢力領軍人物,她和其他8個丫頭都是原配寧氏留下人,將未來十幾年裏守護小少爺許聞捷長大成人。像她這樣連殺自己都毫不手軟繼母會給那個幼弱孩子帶來多大厄運,光想象就能讓蔡婆子驚出一身冷汗。


    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鞭炮聲,還有時斷時續喜樂鑼鼓聲,顯然,第二樁喜事正進行當中。定海侯府五小姐尚徳雅配忠勤候世子許靜瑜,傳說中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也不知日前嫡姐血染華堂壯烈序幕有沒有為今天大戲帶來一點困擾和難堪


    德閔拚上性命想賺無非就是這點困擾和難堪,想想真是不值得。不管嫁誰,難道還能比留定南侯府煎熬不成?辛苦長大,那個府裏沒有一個人是她朋友。稍微和她親近一點丫頭婆子很就能被尋個不是遠遠地打發了。周圍都是繼母安排人,讓她好事傳不出,惡事傳千裏。人人知道她性情粗糲,舉止粗俗,德容言功半點不粘,跟自家姐妹都水火不容,連祖母和父親都無法對她生出憐惜之情。隻要背過其他主子,她屋裏丫頭婆子可以隨意聊起她不堪往事,一說就是幾個時辰。而她想維護尊嚴努力到後都被扭曲成性情乖戾欺負奴婢證據。這樣娘家從小到大沒有溫暖記憶,明知道沒人乎沒人心疼,這個沒娘孩子卻寧願付出生命代價,想讓別人了解自己委屈和不甘。她想提醒別人記得,今天婚禮原本該是屬於她,隻是被她妹妹理所應當地掠奪了。


    背負著姐姐濃重怨氣成親,徳雅活麽?夏夕想不出。


    德閔記憶裏徳雅總是一臉溫煦笑意,美麗而疏離。兩姊妹並不親近。徳雅追求完美,她獨占了受教育機會。德閔稱作母親那個女人從未拿她當女兒,她用了不少心機手段來養廢德閔。教她針線師傅特別沒耐心,告狀時候卻總是說她不認真。識字也是,學不到兩天老師就對父親說,徳雅聰慧,四小姐缺少興趣和天分。不知那個男人是否對德閔有過期待,她記憶裏父親總是失望與不耐煩麵孔,他笑容隻給徳雅。唯有徳雅才是他掌珠他驕傲。德閔想努力,她知道自己原本不是那麽差,但是她每一點小失誤都會被放大解讀,後成為她天資和品行上汙點。她梳頭丫頭是繼母精心選配,她頭式總是輕易地散開,一天要梳兩三次。某天下午父親發怒斥責她邋遢之後,這個評語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德閔做過努力,她想用恭順來討好母親,她想衣履光鮮地站妹妹身邊,以她為榜樣,活得同樣優雅而從容,但是母親總是能目光如炬地發現她過失,而妹妹永遠很驕傲,不用正眼看她。兩年前,她極為偶然知道自己被早早地許給了一位未來侯爺,隻要出嫁,她會是這個國度裏一位高貴世子妃。因為知道不足,因為想努力讓自己配得上這樣光榮,她加恭順母親,幾乎到了卑微程度。她強烈地希望學習,希望受到栽培,連走每一步路都小心翼翼,終於等到卻是姊妹易嫁結果。大約還是太卑微緣故吧,沒人說過她能夠做一個合格世子妃。德閔18年生命裏,沒有得到肯定記憶。


    冷。


    好冷。


    夏夕懷念她異世屋子,小小,5多平單身公寓,裝修成地中海風格,藍白相間,幹淨又明媚。地暖燒得很暖,隻需要穿一件薄薄長袖睡衣就能舒展過冬。現她套著厚厚棉褸,加了大紅如意紋妝花絲綿褙子,感覺自己圓得像個球,依然扛不住室內陰冷寒氣,這個老式宅院裏,屋子起架很高,一個火盆顯然是不夠。


    夏夕四下看看,平時丫頭婆子挺多,咭咭格格說個不停,這會整個院子寂靜無比,大概都到正堂去看拜堂去了。徳雅有燕京美女美譽,丫頭們好奇也是情理中事。


    不過繼母和徳雅都沒有想到,德閔居然先她一步嫁進了忠勤侯府。未來漫長日子裏,隻要她存,比較就存。徳雅勢必得時時處處勝過德閔才行,偷了別人婚姻果然要承受不該承受壓力。這個世界上沒有心理壓力小偷大概是不存。


    夏夕翻閱著德閔記憶,她對這個妹妹感情有點複雜,有羨慕,有佩服,也有後幾天憤恨與嫉妒。夏夕覺得她沒有必要延續這樣仇恨。德閔一向承認妹妹比她優秀,那麽就讓她繼續優秀著好了。如果她能活下去,她不會去和她接近,有距離地活著原本是現代職場人際關係一種常態,就算低頭不見抬頭見,她也不要徳雅朋友。不過現德閔殼子裏換上了她夏夕靈魂,徳雅想像原來那樣完勝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她可以對徳雅視而不見,但是徳雅卻被迫要注意她,使解數贏過她,想到這裏,夏夕真是很爽啊。


    沉思間,大門吱紐一聲被推開了,原配寧氏留下蔡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春蘭秋菊走了進來。蔡嬤嬤身材高大健壯,麵部輪廓也很是硬朗倔強,夏夕此前從沒有見識過忠仆,看了她算是摸到了一點門徑。兩個小丫頭手裏抓著兩個荷包,顯然是得了賞,嘰嘰喳喳說得一團高興。


    蔡嬤嬤抬頭看見夏夕站窗前,大驚,趕上幾步,推門進屋,“奶奶您怎麽起來了屋裏人都哪裏去了?怎麽也沒人伺候著?”


    夏夕笑一笑,“沒事。我躺了這麽多天,全身骨頭疼,起來活動活動。”


    “覺得身子怎麽樣?”


    “我好了,沒事了,謝謝嬤嬤這幾天照顧。您辛苦了了。”


    “奶奶說哪裏話,這是奴才本分,可當不起一個謝字。”


    夏夕笑笑說,“嬤嬤,我有個事情想請教您。你們住屋子也這麽冷嗎?”


    蔡嬤嬤神色變得謹慎起來,她想了想,說,“除了捷哥兒屋子有地龍之外,院子裏其他屋子都是一個火盆。但是奴才們住屋子小,人也多,所以感覺上好像比這屋暖和一點。”


    “以前一直是這樣嗎?”


    “以前全院都是燒地龍。”蔡嬤嬤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夏夕苦笑,“看來你們大家是受了我連累了。”


    蔡嬤嬤默認。


    “我想知道,讓我受凍是誰命令?您能幫我問問嗎?犯錯是我一個人,不應該讓大家夥一起受罰。能行話,我想去認個錯,也求個情。”


    蔡嬤嬤很意外,但是沒有多囉嗦,叫過小丫頭春蘭,“你去找下毛總管,告訴他七房這邊柴炭少,地龍都沒燒,眼看下雪了,大家冷得受不了,問問他是怎麽迴事?”


    春蘭答應一聲去了。


    蔡嬤嬤扶著夏夕往窗根前炕上走去,“您這屋是冷,您就別涼地上受凍了,好容易緩過勁兒來,年紀輕輕可別做下什麽病才好。”


    夏夕聽勸上了炕,蔡嬤嬤迴頭吩咐小丫頭秋菊,“去,給七奶奶灌個湯婆子來。”


    夏夕把被子蓋腿上,笑著邀請蔡嬤嬤上炕坐,“我到府裏好幾天了,這會兒才緩過一點勁,想知道知道府裏規矩。”


    蔡嬤嬤客氣了兩句,挨炕邊坐了,小丫頭送上湯婆子,還送來一壺熱茶,夏夕親自為蔡嬤嬤斟了一杯茶。蔡嬤嬤欠身接了,“奶奶您太客氣了。您也是大戶人家小姐,這府裏規矩哪裏有您不知道。”</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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