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趣地還沒有出生。那時候的極訊算是小有成就,我一朋友問過我,你打算怎麽繼續做下去。”


    報告廳的燈光全部熄了,座無虛席的大廳裏,每一個學生瞳仁裏都閃爍著藍色的燈光,是韓時雨身後巨大的投屏。


    “我那時候不到三十歲。”人們安靜認真地聽韓時雨講著。他繼續說道,“可能在界內看來,這太年輕了。按極訊的體量,應該是握在一個經曆半生的商業精英手裏,他們才能放心地追捧一句‘蒸蒸日上’。而韓時雨這個總裁,自己連人生都沒活明白,隻是個得到了上天眷顧,跟許多誌高意滿的年輕人一樣乘上了時代的浪頭,被衝到了風口上的幸運兒。”


    “有一句俗話怎麽說來著,風來了,豬都會飛。韓時雨當然比豬強,他是個剛破殼的鵪鶉。”


    聽的人都笑了一聲。


    “於是,我的朋友出於擔心,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麽做下去。”韓時雨笑著,話筒舉在嘴邊,說道,“你們猜,我是怎麽說的。”


    底下迴答:“不知道。”


    韓時雨說道,“當時我在參加一個沙龍,在場的有許多業內老前輩,其中就包含躍信的董事周老師。老前輩們被這個問題吸引過來,各種目光圍著我,沐浴在其中的我,就和我朋友說,我要讓極訊科技,稱霸地球。”


    站在最後一排後過道上的楊韓噗嗤一聲。


    她脖子上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和楊末在一塊。


    “前輩們半天沒迴我話,”韓時雨說道,“這件事過去之後。周奕許多天沒跟我聯係,我問他幹嘛躲我,他說,我爸讓我少跟你混一塊。”


    大廳裏掀起一波哄笑。


    楊韓轉頭問楊末,說道:“是真的嗎。”


    楊末點頭,眼睛一直盯著台上。


    等笑聲平定下去,韓時雨才繼續說道:“因為我年輕啊,他們都不敢說,我敢。”


    “誰沒有幻想成功啊。寫一篇文章,落筆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把全球暢銷影視改編票房第一的盛景在腦海中安排好了。你們考一門試,做完第一個選擇題就仿佛自己已經在全校第一的表彰大會上。我當年創建極訊的時候剛畢業——那時候公司還叫很快,怎麽就還沒個超越蘋果成為全球第一的野心了。”


    “很快”這個詞再次戳中了大家的笑點。


    “年輕的好處就是,當我把這些不切實際的雄心大誌說出來的時候,人們不會覺得很怪,反而會認為這就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特質,無論他們的態度是鼓勵褒獎,還是‘瞧瞧吧,韓時雨果然就是這個德行’。”


    投屏上的ppt換頁了,正是藍底白字的趣地logo以及標語——“趣地,年輕人的聖地”。


    “於是,我想做一個讓人們可以發聲的平台。人們用他來訴說夢想、熱愛。它一定是要新鮮的、青春的,包羅無數的天馬行空。你們身處在其中,可以跟無數的同齡人,甚至和這個平台,產生共鳴。”


    人們的目光移動到屏幕耀眼的趣地上。


    “但是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韓時雨認真道,“在趣地之前,我將這個想法初步付諸實踐的時候,經曆了一次很徹底的失敗,嚴重到極訊差點倒閉。”


    韓時雨臉上莫名地露出笑容,他淡然地繼續說:“那時候我和我現在的愛人已經交往了六年多了吧,本來打算結婚了。可在那段時間產生了很大的矛盾,差一點分手。”


    楊末:“。”


    空氣,靜止了三秒。


    本來打算拍幾張現場照迴去寫幾篇官方稿交差的媒體記者可能都愣了一下,然後心中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臥槽。


    這消息太過突如其來。


    靜止之後報告廳內突然開始騷動。


    楊韓已經完全不用擔心這次演講的關注度問題,大概一會兒網絡直播的界麵就會卡到程序員懷疑人生。後續吃瓜群眾會慕名前來觀看迴放。


    或者,不一會熱搜的位子上就會出現這樣一個話題。


    #韓時雨首次公布已婚#


    但是台上的韓時雨仍舊神情自若,他隻是將這個例子當做過渡而已,繼續接下來的話題。


    韓時雨說道:“如果我要做的東西,在文化內核上出了問題,那麽交互再頂尖,設計再怎麽高端,總有一天也會潰堤的。投資方說我太天真了,我不信,結果真的就一敗塗地了。”


    “在頹靡的時候,我就想,算了,不自己做了,倒閉就倒閉吧,大不了我迴去繼承家產。”


    觀眾:“……”


    前麵氣氛被他烘托的那麽淒涼,讓他們都差點忘了韓時雨是個富二代了。


    楊韓想都不用想便知道直播彈幕上刷滿了“這是人話嗎。”“hhk又不做人了。”


    “這時候,有一個人出來罵了我一頓。”韓時雨踱步到舞台中央,說,“他說,你就這樣一直以這樣的姿態自居,要怎麽做到和用戶共鳴。你做得那些夢,不是平常人能做得起的。你必須腳踏實地一點。”


    像是早有預謀,楊末的心跳突然加快,他的身體倚在黑暗裏,卻在下一秒被台上的人找到了位置。韓時雨遠遠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仍舊是那個會發光的笑容,亮晶晶的目光在他身上滯留了兩秒之後,才移開。


    楊末想起了他昨晚說的,他說他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他。


    韓時雨的話筒放在嘴邊,繼續說道:“這個劈頭蓋臉罵我一頓的人,就是你們整天念叨的starry大神。”


    全場發出一聲帶著弧度的:“哦——”


    ……


    楊末剛畢業,就被微軟遞了offer,這是一件讓人望塵莫及的畢業答卷。但他在誇讚和羨慕中能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畢業的第一步怎麽走非常的重要,他是非專業的學生,在決定之前去找了程劭交流,當然也去找了林初。


    兩人支持他去曆練一下。不僅是曆練,在履曆上增添這一筆之後,他迴國也會在業內順風順水。


    那時候的林初已經入職了一家國內有名的互聯網公司,見麵約在他們第一次相約聚餐的四號餐廳三樓。


    林初問他,出國初期的費用怎麽辦。


    楊末沉默了一會兒,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他們的家庭不是很富裕,雖然老楊極度支持他去,借也能把錢湊出來,但楊末不喜歡這樣。


    “可能會借韓時雨的……”楊末說道,“我會還上的。”


    “你可別在他麵前說什麽還,”林初低頭笑了,說,“他大概會傷心。”


    楊末把嚼了半天的吃食咽下去。


    楊末:“嗯。”


    畢業是情侶之間的一道坎,他們也不例外。


    韓時雨還有一年。


    在楊末畢業之前,他變得極其黏人,差點就與楊末同吃同睡了。無論什麽關係,長期太近的距離會讓楊末有些不自在,於是相處了幾天之後,忍無可忍地開口,想把韓時雨趕迴去。


    可這狗垂頭喪氣,突然就可憐兮兮了,他說:“哥,你要是出去了,是不是不會想我。”


    他說道:“你會有工作,有同事,有忙碌的東西。要想的東西會變得很多,沒空抽出來給韓時雨了。”


    韓時雨:“可是我隻會想你。”


    楊末:“……”


    行吧。


    楊末懸崖勒馬,還是沒把這塊口香糖從身上拽下來。


    ……


    不過他隻在國外待了兩年。


    最後一年,韓時雨興衝衝地給他打電話,說,末,我想創業,你要迴來嗎。


    兩地有時差,韓時雨和他聯係從來隻會照顧他的時間。他的聲音有點疲倦,熬到半夜才舍得給他打個電話。


    韓時雨中二且自信道:“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稱霸地球。”


    楊末強忍住上翹的嘴角,沒有什麽三思,詢問了一些事項之後,說道:“好。”


    ……


    其實從韓時雨跟他求婚之前,兩個人之間就積攢了一些矛盾,因為極訊的事情。


    那時候他還沒有跟老楊坦白兩人之間的關係。或許就是因為這些矛盾,使他的心情莫名變得有些暴躁,以至於他不敢再去多邁一步,給情緒火上澆油。


    春節期間的求婚過去之後,其實二人的矛盾並沒有消融。


    處於低穀期的極訊表麵看著風光,但也隻是徒有其表的一輛豪車,內裏全是隱患,而且駕駛員的心思根本已經不在方向盤上了。


    楊末終於問了韓時雨一個許多人都問過的問題,他說:“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韓時雨無所謂道:“我媽可能會把極訊收購了,畢竟我們通訊部分做得還不錯,對物流幫助很大,讓她繼續經營比我強,原來的員工也可以保住……”


    楊末憋著一股火氣,說道:“我問你,你打算怎麽辦。”


    韓時雨大概不敢直看他的眼睛,無意間咬了下唇,說:“極訊……我就不繼續做了。”他笑著緩解氣氛,“害,可能我起步太大了,還是先給我媽打個工鍛煉一下。”


    楊末說:“你當初怎麽是怎麽跟我說的。”


    韓時雨啞住。


    大家都很疲憊,渾噩期間的韓時雨跟相比之前的轉變很大,而且開始十分地依賴楊末。


    雖然他臉上是笑著的,但楊末總覺得他的背影裏住著低落和失望。於是期間,楊末從來沒和他發過火,他提什麽要求也是盡量達標。


    直到他說出一句“不做了”,忍了許久的疾患終於爆發。


    ……


    聽言,楊韓往楊末身邊靠了靠。她拽著楊末的衣角,不可思議地低聲問他:“爸……你和老韓……還吵過架啊。”


    楊末說:“都會的。”


    “唔……”


    楊韓還處在情感的朦朧期,對愛情的幻想還是甜美無缺上,就像在裏嗑cp,雙方隻要有一點矛盾就感覺要死要活,虐戀情深了。


    韓時雨和楊末從來沒有在她麵前實質性的吵過架,她也想象不出來,所以她好奇又擔心地問:“吵得很厲害嗎……”


    楊末看著她,嘴角一勾,揉了揉手底下這顆腦袋,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又說:“早過去了。”


    ……


    楊末忘記是誰先開得口了,提出了分手。


    但最後他們還是決定冷靜一下,畢竟他們交往的時間太長了,而且韓時雨還跟他求了婚……貿然結束太多東西割不斷。


    於是兩人定下一個月的時間冷靜,要是一個月後還是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分道揚鑣。


    記憶中那段時間好像沒什麽突兀刺眼的地方,就安安靜靜地在角落待著。


    楊末發現自己的心情其實平靜得很,他那段時間停了日記,每天也沒什麽好寫的,就無聊地去翻之前的內容。


    他忽然發現,居然跟韓時雨經曆了那麽多事。


    一個月裏,兩個人什麽話都沒有說。


    到了最後一天,楊末從昏黃的下午醒來,鬧鍾被他摁延長了許多次,上麵提醒他還有十分鍾再次響鈴。


    他走著去了公司,搬著一個儲物箱,收拾東西。


    韓時雨不知道去哪了,一個月裏他總是很晚迴家,最後這幾天幹脆不迴來了。


    那天的夕陽太濃稠了,從玻璃的落地窗湧進來,灌滿了整個過道,把零落的人影拉得特別長。


    楊末也奇怪,關於那段時期,自己什麽記憶都淡了,唯獨站在過道中央,眯著眼看向窗外斜陽的景象還清清楚楚。


    他把箱子搬進房間的時候,手機鈴響了,他動作一滯,伸到口袋裏去取,才發現是剛才忘記取消的鬧鍾。


    他把手機塞迴兜裏,路過的同事問他,楊部,你收拾東西做什麽。


    楊末啟唇,竟然沒忍心說出要離開,而是撒了個謊,說,暫時換個新地方工作。


    楊末定了下午五點的車票,打算先迴家待一會兒,關於工作生活的後續事情再逐步解決。


    他跟韓朗發了消息,說,媽,我迴家了,五點走。


    韓朗也了解二人的矛盾,但是並不會多插嘴,隻是勸道,在深圳多待一會兒吧,或者先來我這休息一下?


    楊末說,不了,謝謝。


    ……


    “後來,我在十幾平米的租房住過一年,夏天沒有空調,大汗淋漓的時候,風扇卻向著電腦主機吹,優先給它們降熱。我跟極訊初期的員工混在一起辦公,一塊下班擠地鐵,到郊區的菜市場去買菜。”


    “我發現原來還有很多人不迴去買超市裏封裝好的保鮮蔬菜,而是去討價還價,省下兩塊錢要費半天口水。幾斤菜放在冰箱保溫裏能吃上好幾天。”


    “有時候員工的爸媽會打來電話,他們遮著話筒,去陽台上小心翼翼地迴答著。我能聽到的無疑就是生活,費用這幾個字眼,好像連說一聲思念都很奢侈。”


    韓時雨站在舞台上,輕微踱步,說道:“我發現許多人他們精打細算,在所謂夢想與金錢之間周旋,但這脆弱的平衡隻需要一個結婚證,或者一個小孩,就能全部打迴原形。”


    “他們的孩子眼裏的最高標準無一就是成績,而且會因為這個浮動的數字而心情大起大落。但是迴家之後,他們會對著動畫上遊戲裏中的角色哭笑,會去努力地學習怎麽寫作,繪畫,剪輯視頻,把他們的笨拙又真摯的作品給人看,得到一聲鼓勵就會飛舞張揚地去幻想自己在熱愛的領域成功的模樣。迴校,繼續紮在試卷裏醉生夢死。然後再迴來……重複不斷。”


    韓時雨說:“你能說他們被現實打敗了嗎。”


    “你又能說,這群孩子就是隻是囿於成績,扶不起來的一代嗎。”


    從剛才開始,報告廳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乎對於學生來說,前麵這些為時過早,但是後麵的話卻引起了共鳴。


    投屏換了頁。


    是一張全新的趣地logo,仍舊的標語,隻是形態變得飽滿自信了起來。這是重新設計的一款,當時極訊恢複之後,謝宸旻加入了進來,這書法便是出自他之手。


    韓時雨說:“我發現年輕是有多種姿態的,不能隻單純地用‘夢想’去定義。我慢慢地去理解starry和我說得腳踏實地。”


    “怎麽才能不變成一個你們口中萬惡的資本家,這很簡單,時常去跟著公司裏的社畜走過他的一天就能感受得到了,”韓時雨說道,“所以我經常去菜市場,但是至今為止也沒搞明白怎麽才能砍價成功。”


    他開玩笑道:“如果你們有空去郊區做什麽社會調查,可能就會偶遇熱心市民韓先生。”


    報告廳裏響起一陣笑聲和掌聲,久久不斷。


    楊末低頭笑了一下,盤起的胳膊放下,準備出去。楊韓問道:“爸,你不聽完嗎。”


    “以上是引出,”楊末說道,“接下來就會介紹趣地的新功能之類的,比較官方了。”韓時雨作為一個經常演講的總裁,引人入勝這方麵十分在行。


    “哦。”楊韓說道,“那你去哪,待會兒我去找你。”


    “不是科技節嗎,”楊末說道,“我隨便逛一逛。”


    ……


    楊末走著,帶著一隻口罩,在路上踢起了小石子。


    他似乎想起來,走得那天,他拖著行李箱,也是這麽到車站的。出租車送了他一段路,剩下一段他自己走了過去。


    他裹得嚴嚴實實的,口鼻包在圍巾裏,唿吸間還有熱氣。


    他總感覺身上好像少了什麽,一個人就像披著的夕陽一樣,孤獨起來。


    路上有小石子,他就難得幼稚地提著玩兒。


    然後行李箱輪的聲音一停。


    他抬頭看見了韓時雨。


    兩人隔著沒多遠的距離,又仿佛是站立在對岸,遙不可及。


    就這麽相視著。


    韓時雨的聲音在沙裏剌過,很淡又很燙,他說:“你真走。”


    楊末的被刺了一下,好像,很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楊末說:“一個月到了。”


    韓時雨沒說話。


    楊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迴答,他準備繞開韓時雨,但是韓時雨向旁邊挪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楊末繼續繞,可這次韓時雨猛然拽過他,緊緊抱住了。


    他把聲音埋在楊末的肩裏,聲音顫抖著:“你怎麽這樣。”


    楊末被他抱著,掙不開,什麽話都塞在喉嚨裏說不出。


    “我想了一個月,又白想了。”韓時雨說,“……沒有你不行啊。”


    韓時雨任著性子說著,他的鼻音很嚴重:“你打我吧,或者繼續罵我……反正就是不行。”


    他小聲地,幼稚地,又重複了一遍:“沒有你不行……”


    楊末被他緊緊箍住,唿吸似乎要和這個人的揉在一起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淋著雨說喜歡他的大狗,這兩隻拉聳下來耳朵的樣子如出一轍,但那隻是緊張不安,這隻卻是害怕失去。


    韓時雨說:“我會繼續做的……極訊會在的……真的,不騙人。”


    好不容易,楊末伸出一隻手,撫住了他輕輕發顫的後背。


    楊末說:“……不走。”


    ……


    楊末遇到了鹿悅鳴。


    他也是見楊末走出來,才跟了出來。


    楊末被他領著去參觀了展覽。


    從一段時間開始,鹿悅鳴便不再喊他叔叔了,而是叫楊老師,總之對他的的崇敬隻增不減。


    鹿悅鳴一邊介紹著一邊努力挑起話題。


    楊末看著他的時候,突然問:“小鹿。”


    鹿悅鳴:“啊。”


    楊末在展示區的一塊觸控屏上點了一下,說道:“你有沒有興趣到極訊總部參觀一下。”


    鹿悅鳴愣了幾秒,隨後興奮與喜悅之情幾乎溢在了臉上,他語無倫次了起來:“有……嗯,挺好的,非常有。”


    見他這副模樣,楊末笑了一下,說道:“挑個有空的節假日。”


    鹿悅鳴立即迴答:“隨時有空。”


    楊末點了點頭。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楊末看了一眼手表,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韓時雨約好,在演講完畢之後在媒體和大眾假裝迴去,實則喬裝打扮一番再次迴來,一家三口低調地到處遊玩逛逛。


    楊末和鹿悅鳴解釋了一下,正打算迴去,隻見楊韓夾著一條卷起來的大紅橫幅,狂奔了過來。


    楊末:“?”


    楊韓躲到楊末身後,連忙道:“爸,老韓要演講完了,他要是找我,你就說我不在。”


    說完,長公主殿下連忙扛起橫幅跑去銷毀物證了。


    楊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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