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字啊,相當於兩章了】


    “你覺得誰能贏?”


    “……不好說。”


    陳鄒縱橫挑眉,看著對麵的灰原道:“你還真覺得他有希望?”


    灰原正在用麻布擦劍,一點一點很細致地擦著每一道痕跡,聞言頭也不抬便反問道:“那你覺得呢?是一招敗還是十招敗?嗬嗬。”


    陳鄒縱橫脾氣古怪,他不開心的時候就算是你笑臉相迎馬屁拍的震天響他也要發怒,他高興的時候就算你指著他鼻子大罵他也不在乎,所以對於灰原的嗬嗬他沒有在意,反而是露出笑容道:“他很有意思,怪不得師叔要我著重看一看他,沒想到在這裏還真能撞見一匹大黑馬,嘿嘿。”


    “對了,他真的是二境中階?”陳鄒縱橫開口問。


    灰原擦劍的手一頓,然後繼續動作,同時迴答說:“應該沒錯,我離得近,我相信我應該沒弄錯,他的確應該是中階,沒有隱藏修為,同時也的確是領悟了規則了,不過我好奇的是連二境巔峰都沒到,就算是領悟了,又怎麽能驅使的動呢,但是要說他不能驅使,我卻的的確確感應到了他身上的三境力量,這倒是怪事。”


    “不怕怪,就怕無趣!”陳鄒大笑,笑罷突然又道:“這麽說我還真是很希望他能贏啊,金溪這人我看著不喜歡,被踢下去也好,就怕他踢不動啊,金溪,金溪……我對付起來也要花費些力氣啊。”


    灰原擦幹淨了劍坯,默默起身,沒有理會神色變幻的陳鄒,他走出這間居所,站在外麵遠看無邊無際的滄浪河,滄浪河總是給他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冥冥中帶來不適感,他知道這個時間袁來將要上場,卻沒有將目光向那邊投去(反正也看不見),他也要開始準備了,明天他將要和另一個大宗門弟子比試,這是他的第一戰也是對方的第一戰,他決定全力以赴。


    袁來站在金溪麵前的時候心裏很平靜,那些眼光和那些言語都是非議,既然是非議就沒有必要讓它們擾亂自己的心境,金溪眯著眼靜靜等待,他看到袁來走上來的時候還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來了?”他問。


    袁來放鬆了些,說:“來了,也準備好了。”


    金溪淡淡一笑,眼睛掃過台下聚攏的看客們,神色冷淡,袁來從中看出了一絲隱藏的極深的蔑視,就仿佛隔空看蟻。


    “好,那就開始吧。”


    隨著金溪抬了抬手,場麵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觀看這一場注定了結果的戰鬥,他們不約而同地聚精會神,因為結果很可能是簡單的一兩招就要分出,他們不想錯過。


    金溪舉起了劍,筆直地衝著袁來的眉心,他沒有突襲,在這種戰鬥中他不會使用那種私底下戰鬥才會使用的沒有表現力的攻擊,劍刃筆直,這時候袁來才發現金溪的這把劍很特殊,它竟然是殘缺的,這柄劍劍刃本來很寬,但是上麵卻布滿了月牙形狀的缺口,就像被許多人咬了很多口一樣,有些醜,它是金色的,卻不耀眼,暗金色彩顯得這一劍很沉穩。


    劍風吹拂,袁來眯了眯眼,然後他的右手在眾目睽睽下探入衣服中,落在青藤鞭上。


    同時他的腦海中閃過這段日子在雲宗山門中修習過的道法,真的不少了,隻可惜都還沒來的及與人試一試。


    “好,那就開始吧。”


    他抿了抿嘴唇,看到金溪的劍尖浮現元氣虛影。


    ……


    柳小顏拉著關西輕輕跑著,沿著那通往戰台的道路,她急匆匆,穿過一棵棵樹,略過一叢叢枯萎的花朵。關西的步子很大,所以就算是柳小顏在跑著他也一點都不慌地能跟得上。


    “快點快點,都要開始了!”柳小顏一邊跑一邊說著,前麵顯出密密麻麻的人群。


    關西苦笑道:“那麽急做什麽,就算看不到勝負也能知道嘛。”


    “現場看和後來才知道能一樣麽?”柳顏瞪眼道。


    “那小子有什麽好看的,他這場又不能贏……”關西有些不理解。


    “為什麽?”柳顏停下步子,眼睛亮晶晶地問。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肯定他不能贏?”


    “因為……”關西張了張嘴,苦笑道:“那小子雖然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他就算是有些秘法有些本事,但是對手可是金溪,想贏?太難了。”


    “我認輸給他了,所以他欠我人情對不對?如果他輸了那這個人情不就沒什麽用了?所以我得盼著他贏才行,關叔你也得支持他才行。”柳顏認真說道。


    關西看著小侄女一臉認真,不由歎息,眼露複雜之色,點頭道:“行,那我支持他,可是對手可是金溪啊,等咱們趕過去恐怕……”


    他還沒說完,就見柳顏鬆開手徑直向人群中擠去,看著柳小顏那單薄如江南粉荷的身子消失在人群中關西搖了搖頭,趕緊追了上去。


    ……


    屠呦呦站在戰台之下,戰台很高,她需要高高仰起頭才能看到上麵站著的兩個人,陽光從斜上方射來讓她隻能看到兩個黑影,她的身後以及四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那些都是看客,原本這些人的目光讓她驚懼但是如今她眼睛裏隻有戰台上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當金溪元氣外放的時候,呦呦緊張的抱緊了雙臂,月中鶴緊緊抱在她懷中。


    她隻看到袁來的影子突然變淡了,由濃鬱的黑暗變成了灰色,之後再變成了透明。


    袁來沒有選擇防守,而是選擇進攻。


    金溪的第一劍就是相當霸氣的一記大招,是其宗門三絕中太乙星宿劍訣第五式,也是一記極具力量感的劍招,當劍的虛影浮現的時候光線都幾乎波動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他同樣想如昨日那人一般以強悍的實力迅速解決戰鬥以彰顯宗門力量,還是因為隱山中袁來的詭異表現而讓他認真。


    總之,除開起手式之外第一招就是必殺的大劍!


    同樣的,也消耗巨大。


    袁來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這個情況早就在他預料之中,既然對方直接就發大招他自然決不能硬撐著,他決定打斷對方的節奏。


    於是台下的人們隻看見袁來身上元氣波紋擴散,他的腳下踏著奇異的星位左右晃動了一番便身影變淡,繞開殘劍劍鋒向金溪衝去,留下的則是一串殘影。


    這是一種身法,是他這次從藏經閣中學會的唯一的一套身法,沒有確定的名字,按照修行者不同其名也不同,袁來按照其上的推演之法推算出它對自己而言應該叫做……天駟。


    天駟訣,對應的是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房宿。【注】


    也是袁來的本名星宿,以本名星宿為本的一種臨摹星空運行法則的道訣,極為玄奧,也是袁來目前修行過的最玄奧的身法。


    袁來之所以能有底氣麵對這些大宗門的天才弟子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這些道訣,他真的不算是散修,因為他的背後有一個數百年前冠絕大陸的宗門底蘊存在,雲宗藏經閣中的道訣絕不會弱於當今天下任何宗門!


    最起碼在功法道訣上,袁來絕不會比這些天才差!


    踏著星位袁來一閃便來到金溪五步外,這個距離上便是金溪眼中也露出駭然來,因為這速度實在是讓他毫無準備,袁來的速度竟然似乎比他自己修行的身法還要快上一些,這讓他一時有些失措,就在這時在他的眼瞳中映出數道碧綠的鞭影,青藤鞭閃電般飛舞起來,就如同暴起的龍蛇,也如迎麵抽來的一支碧綠楊柳。


    閃動著瑩瑩光芒。


    青藤鞭表麵附著著元氣,以玄奧軌跡襲來,金溪此刻的大劍卻差了一絲沒有醞釀成功。


    大招總是要多耗費一些準備時間的。


    金溪感到了窒息,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冥冥中的戰鬥直覺告訴他這一鞭不要去抗,雖然他自我感覺這一鞭雖強但是未必就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傷,但是他還是放棄了即將完成的劍招,匆忙間空餘的一隻手豎起向前推去。


    掌中元氣凝成一道風,卻不是襲擊而是將他自己的身體向後推開。


    青藤鞭的鞭子這樣就沒辦法纏繞過來了,正當他送了一口氣的時候,猛然看見於紛亂複雜的鞭影中心,一個拳頭突然浮現。


    袁來醞釀了半天的一拳如願打出。


    記載著這一拳的經書封麵損毀了,所以他不知道名字,於是袁來一時興起起了個很好聽的名字。


    “破顏拳。”


    金溪隻來得及用手掌擋去,便察覺到一股浩然金石之力如洪流般灌入他的身體。


    他悶哼一聲,猛然間隻見他仗劍於空中斬出一道劍花,頓時袁來便察覺到數道閃耀著無邊光芒的大劍向他斬來。


    在關鍵時刻金溪以仍未散盡的劍意強行變劍,從太乙星宿劍第五劍扭轉為第七劍。


    袁來深吸口氣,腳踏星位幾步就退出好遠,但是數道劍光依舊跟隨不舍,他果斷地吹出一陣清風,隨著清風徐徐,劍光變得模糊暗淡起來,同時他一拳向地上砸去,曾經陰了趙西坪一次的“地龍”轟隆著以波動的形勢向金溪襲去。


    金溪一劍指地滅掉地龍的襲擊,卻見那本消退的碧綠鞭影再次卷來,他自知已經被袁來打破了節奏,已經被動地和對方糾纏在一起,不由滿心憤怒,在他眼中解決袁來本來不該如此麻煩,而另一邊由於由袁來帶來的驚訝也漸漸產生了一絲不安。


    戰台之上陷入膠著,因這意外的膠著,戰台之下也陷入驚愕。


    呦呦出神地仰望著兩個身影的戰鬥,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出現的柳小顏以及高大的關西。


    “這……”


    “已經四招了……”有人喃喃說著,不算起手式,金溪已經出了四招,然而卻陷入一種讓人驚奇的被動。


    這種被動是難以想象的,到底是怎麽變成了這樣?是了,是那袁來快到令人瞠目的步法以及果斷幹脆的攻勢打亂了金溪的節奏,於是才變成了這樣。


    這種局麵讓所有人驚訝。


    金溪的手不那麽穩了,他知道自己的心不穩了,於是他決定使用三境力量。


    動用自己初悟的道的力量,雖然這麽早暴露並非他意,但是他已不想和袁來糾纏。


    又來迴交手了兩次,他已經耗費了六招,三境以上修行者的戰鬥除非是兩個人故意打消耗戰,否則一般也最多不過十招就會結束,他不是三境,但是他早就可以邁入三境,隻不過按照例行的規矩一直在壓製著,以圖打磨入境天道圓滿。


    所以他無法接受自己六招卻沒有對對方造成任何傷勢。


    金溪一劍掃滅袁來的攻擊,下一刻他的衣襟邊角忽然飄揚起來,就仿佛是有一陣微風將他托動。


    袁來本來要接續的一招頓了頓,然後停下。他看向金溪,神識中道道禁錮之力湧來,那是熟悉的感覺,是觸摸天道的修行者最容易也最多使用的天道氣機鎖定,束縛感來自四麵八方,強行邀他一戰。


    袁來臉色古井無波,沒有任何意外,六招了,對手已經出了六招,他應該已經忍不住了,那麽好,既然你要玩三境,那我就隻能奉陪到底,不是麽?


    在眾目睽睽下,金溪放下了劍,袁來也垂下了手。


    很多人開始疑惑,很多人開始緊張,他們已看出兩人在二境力量上糾纏難分,那個袁來以中階的修為竟然能隱隱壓著金溪,這讓所有人意外,而他的道法更是很古怪,人們大都看不出來曆,也不知其傳承是哪個,總之看來品級不低。


    既然二境上無法分出高下,那麽金溪肯定會調用三境力量,在人們看來當他使出三境之力的時候,就是袁來落敗之時,畢竟……天道之下,人兩分,規則之下,人不同。


    天下修行者何止千千萬,如此年紀能有大悟性觸摸天道並學會利用的,萬中無一。


    都是絕世天才。金溪當然是,袁來呢?


    當然不會是。


    呦呦專心的心無旁騖,柳小顏卻聽到人們再次開始竊竊私語,大概的意思便是等金溪再出手袁來必敗,這比試終究結果不會變的。


    她冷哼一聲,目光卻不放地盯著台上的人。


    金溪再次舉起劍的時候依舊是長劍向眉,和最初的一劍幾乎一模一樣,但是這一次他的劍意已不同。


    金溪的道是光明大道。


    禪宗有一個傳說,傳說在古時,與大啟所在的大陸相對的另一塊神秘大陸上,有古禪宗上師講禪法,仰慕者給孤獨長者須達與邸陀太子合力建邸陀園林須達精舍,以獻上師,金磚鋪地,金光透世,成光明大道,大道跨越深海通往此處大陸,這才有禪宗落戶這片土地。


    之後禪宗與古修行者互相借鑒交流,互相印證修行,道門從禪宗經典中悟出《光明大道典》,也就是金溪的宗門三絕之一。


    金溪所悟的大道便是緣自《光明大道典》。【注2】


    袁來覺得唿吸沉重起來,因為他發現金溪的劍變寬了,很寬,很寬,就仿佛滄浪河上安和橋麵那般寬,橋是金色的,虛幻的金色,讓他從心中感到壓抑,金溪站在金橋的那一邊,正向他走來,他走得很慢,但是袁來卻知道他走得並不慢。


    金溪出劍了。


    他將劍揚起再落下,然後一道極粗的金光就向袁來射去。


    如果落實,袁來將被這一劍穿透。


    “這就是他的三境力量麽……”


    光明大道,這劍就是光明正大的,堂皇無法退避,堂堂正正的強壓而來,雖然金溪隻是悟出粗淺的一層,也已有堂皇威嚴。


    袁來的兩顆心開始躁動不安,他微閉上眼,然後催動體內的元氣源泉瞬時間瘋狂運轉起來。


    如果它是機器,那麽此刻它已超頻。


    瞬間,袁來的修為達到二境最巔峰!


    這速度太快了,以至於根本無人發現,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他揮動青藤鞭射出漫天碧光,這光芒遮擋住了人們的視線,與金溪的劍光融在一處。


    戰台陷入光彩之中,兩道身影虛幻不清。


    袁來邁步,以三境規則強行附加在天駟步中,吳道的規則中有一筆叫做咫尺天涯,袁來當時覺得真好,於是記下了八成,領悟了三成,強行融合到天駟步中隻剩下一成。


    雖然隻有一成,但是這一步也成為了三境的一步。


    天駟。


    然後他一步就邁過了金溪的大半座金橋,來金溪的驚愕中來到他的麵前。


    之後,袁來一指點出,露出星火微光。


    指玄劍氣!


    包含了三境力量,天道規則的一指……點出!


    茲~


    金溪低頭,吃驚地看著自己胸口的小洞,透過小洞可以看到戰台遠處那些看客興奮的臉。


    之後之間碧光舞動,袁來一揮鞭,青藤鞭抽打在金溪的因難以置信而鬆散的神識上,頓時就將他抽打的昏迷過去!


    金橋斷裂。


    光芒散去,眾人向上一望,然後鴉雀無聲!


    戰台上,金溪倒下了,而站著的少年則衝所有人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他依舊淡然鎮定,不因眾人質疑而忐忑,不因勝利而歡喜失色。


    這就是心境修為,道林曾感慨說他在突破二境的時候就已經心境圓滿,舉世罕見。


    袁來安安靜靜離開,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


    而留下的則是上千雙震驚的、群眾的、雪亮的眼睛。


    【注1】房宿,此星宿為七月下旬黃昏時分,橫臥在南方地平線銀河上,天蠍座南方腳瓜附近的三等星,星象如線長絲緞、如珠串形。房宿為蒼龍之腹,又名為“馬祖”,“天駟”,古代春天時要祭祀此星。本書中袁來的生日我是按照自己的生日定的,我的生日按測算就是對應著二十八星宿的房宿——房日兔。


    【注2】世界背景補丁:《光明大道典》(虛構的典籍)為紀念此傳說開篇有一首詩:邸圓精舍鍾聲響,訴說世事本無常;沙羅雙樹花失色,盛者必衰如滄桑。(此詩引自《平家物語》一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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