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摔碎的杯盞瓷片,每一片都帶著施夫人的憤怒,她的手緊緊攥著又鬆開,白皙的皮膚下血管隱現。


    “真是不識抬舉!”


    施管家低眉順眼地站在廳堂裏,很小心很拘謹,夫人身後的老嬤嬤也變得謹小慎微。


    半晌等夫人的唿吸聲從粗重變細,變均勻了,管家才道:“夫人,袁家不識抬舉,咱們生氣也無用,還是想辦法解決才好。”


    “是啊夫人,為他們生氣不值得。”


    施夫人冷哼了一聲,緩緩問道:“他說他明天要來府上?”


    “是。”


    “好,真好,他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啊。”她冷笑道。


    管家卻道:“莽撞的小子而已,遇到事情隻會硬碰,說好聽了叫有骨氣,難聽點就是乳臭未幹。”


    “行了,那少年是什麽樣我不想知道,更不想看到,他不是說明天要到府上麽?那我就讓他來不了。”施夫人揮了揮手,似乎在驅趕蒼蠅,而神態上卻沒有先前那般憤怒了。


    “夫人想到好主意了?”


    施夫人笑了笑,沒有迴答隻是說道:“他袁家算個什麽,如果是往日別說就是那少年來了,就算是袁守誠他親自來了我尚書府照樣可以無視他們。隻是這個時候趕上太湖盧公子即將到來,所以我才有些顧忌……”


    “盧公子這兩日就該到了是吧?”她問道。


    “就是這兩日了。”管家點點頭。


    “那就行了,卿卓還在北宗,不過也不急,離家近,等盧公子一到就讓他們在家裏見個麵,事情隻要不出意外很快就可以定下,畢竟這是陛下牽線的,隻要等兩人見了麵,就讓卿卓帶盧公子去北宗住幾日,反正他也是要去的,等他們走了,袁家也就翻不起什麽浪花了。”


    “所以隻要這兩日,保證袁家那少年不上門就好。”夫人下了結論。


    施管家皺眉:“可是怎麽能讓他不上門?這裏可是京城,總不能找個什麽人把他綁了吧。”


    “那種手段當然不能拿出來,行了,你不用管了,等會兒我去見見老爺,你呀,就準備一下接待盧公子吧。”


    ……


    ……


    劉溫的消息打探得極快,隻是過了幾個時辰那有關施卿卓的事情就伴隨著紙片到了袁來的桌上。


    將這些消息翻閱一遍完畢,袁來的眉毛也挑成了八字。


    數月前,太湖的一位大人物到達京城,當今皇帝設宴款待,席間說了什麽倒是大半不知,隻是知道皇帝陛下一時興起為施尚書家的千金施卿卓小姐牽了根紅線,有意將施小姐許配給太湖那位大人物的一位弟子。


    雖然這紅繩遠算不得賜婚,還得看當事人情願與否,但是終究是天子做媒,這事情八成已成定局,隻差施卿卓與那位大人物弟子相見,如果沒什麽問題就要結親。


    而算算日子太湖弟子這幾日就要到京城來了……


    “所以說倒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袁來瞪著眼睛,眉毛幾乎就要挑飛。


    “應該是的。”劉溫麵無表情道:“這個時候如果你這個未婚夫出現在太湖男方的眼睛裏,這事情就很糟糕了,不光是施家的臉麵受損,也會讓皇帝有些難堪。”


    “他們未經過我同意就要把我媳婦嫁給別人了,這事情道理上說不通。”


    “人家不會和咱們講道理。”劉溫淡淡道。


    “況且,這事情在外人看來也未必就是咱們更有道理。”劉溫又補了一刀。


    袁來似乎很受傷,他捂著額頭歎了口氣,忽然問道:“太湖是什麽地方?”


    “那不隻是一個地名,更是一個宗門,無論是在修行世界裏還是在尋常百姓耳朵裏都是個有名的地方。普通人叫那裏太湖,而修行者們更願意稱唿它為‘震澤’,大啟最有名的一片河澤。”


    “這麽說對方是個修行者?”


    “確切的說應該是很優秀的一個修行者。”


    “我記得,我那個未婚妻也是個修行者吧?”


    “是的,卿卓小姐修行於北宗山門。”


    袁來笑了起來:“我正好要考北宗,沒想到她也在那。”


    “那麽……那個太湖來的家夥,叫什麽名字?”袁來終於問到了這個終極的問題。


    劉溫卻沒有直接給出答案,隻是慢慢搖了搖頭,道:“不清楚,隻是知道是太湖那位大人物的弟子,那位大人物有很多個弟子。”


    “……”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袁來忽然為自己的那個未曾謀麵也不知性格脾氣的未婚妻感到一絲悲傷。


    “怎麽辦?”


    “……這事情還是說清楚得好,準備點禮物吧,明天我去施家看看,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不去。”袁來悶悶道,心情有些不好。


    ……


    ……


    第二天袁來醒的很早,他起床穿衣繞著周圍的街巷跑了整整三圈,迴到院子洗去了汗水,換上幹淨且用香草熏過的衣衫,吃了一碗灑滿了香菜的麵片兒,隨後帶著下人抬著禮物出門直奔施尚書府邸。


    劉溫本來是要陪同的,但是鋪子忽然有事,不得已而離開。


    袁來一行人悠悠然走過了幾條街巷不斷向目的地進,然而當他們拐過一條叫做百花巷的街角時,他們被攔住了。


    攔住他們的是一隊士兵,或者說是為的那名騎馬的黑臉軍官。軍官的手裏有把極寬的刀,刀鞘很漂亮,烏黑沉重。


    黑臉軍官裝模作樣地展開隨身帶著的一張畫紙,紙上有個人的畫像,他看了眼畫像又看了眼袁來,之後冷冷道:“你叫什麽名字?”


    袁來眯著眼,心已經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無論是迴答還是不迴答,都毫無區別,因為這麻煩就是奔著他來的。


    至於他為什麽如此篤定,隻因為……


    “這位軍爺,您的畫像拿倒了。”


    ……


    黑臉軍官臉皮極厚,似乎對袁來善意的提醒充耳不聞,隻是道:“快說!你叫什麽?”


    “袁來。”


    “那就對了,”他板著臉道:“我們懷疑你和一起案子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完,不耐煩地揮揮手臂,頓時幾個士兵向前邁了一步,眼神冷冷地盯住隊伍前麵那看起來毫無侵略性的俊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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