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體就是一個有著重重隔板的空間,每一塊隔板被打破都意味著潛力的掘,空間的提升。


    修行者們認為境界的晉升就是打破隔板的過程,而假如境界停滯,那麽能吸收的元氣量也就有限,所以,對修行者而言,元氣的多少可以依靠時間的累積,但是隻有境界足夠高,儲存元氣的空間才會夠大,元氣才會夠多,力量才會越強大。


    當然,那僅僅是指元氣的力量,淺薄而粗糙,真正的力量在於對大道的感悟,這個領域則屬於那該死的不可言說的範圍區間。


    已知的境界有五個大境。


    靈台清明境、觀照自心境、玄關顯現境、無雲晴空境、自然返神境。


    而每兩個大境界之間則是模糊不清的,境界之間便隻看各人本事,各人領悟,各人智慧的高低。


    大啟有很多高人。事實上於修行一途上,靈台清明隻不過是入門,之後的境界才算正經,達到二境觀照自心者才算勉強登堂入室,而到了第三境才算得上“高手”的名號。


    當然,也僅僅是“高手”的名號而已,第四境是座門檻,很高也很威風,踏入四境就可開宗立派流傳古今,稱得上一方大豪強,當然了,豪強這兩個字有些粗魯不夠文雅也沒有神仙氣韻,但卻是事實。


    然而第四境的豪強再想登臨半步,那就真的難比登天了,因為第五境界——自然返神境,據傳說已經接近半仙半神,於人間已近無敵!


    遍觀大啟河山,登臨四境的修行者數目雖然很少但是也可陳列一觀,但是若談及第五境……當下的天下,還沒有人敢確定哪一位已經登臨五境。


    最多的,也隻是眾說紛紜的猜測罷了。


    至於脫五境再高的存在……那都是傳說,倒也不必計較。


    盧掌茶很耐心地一一指點,袁來聽得很認真,再結合一些關於修行的書本,袁來很快地對將修行這件事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說得再多都不如著眼當下,現在擺在袁來麵前的不是那傳說中的五境大能,而是第一境。


    靈台清明境。


    “雖說似乎第一境隻要找一位師長幫助,想達到並不難,但是不依靠外力自行達到第一境和借助他人幫助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初時可能看不出區別,但是想要在日後的修行中抵達更高的境界,自我突破肯定會更有優勢。”盧掌茶對第一境是這麽說的。


    袁來從善如流,雖然他覺得花錢請一位臨時師父幫助突破似乎更加有效率,但是他依舊決定先自己嚐試突破試一試,因為他記起了第一次看完《黃庭經》的心中的那種情緒,隱隱的那種明悟。


    似乎,那樣會是一條更好的路。


    請盧掌茶去另一輛馬車坐,袁來便開始靜下心再次重讀《黃庭經》,第二次他讀的依然如第一次般仔細,當他合上最後一頁覺所花費的時間與上一次幾乎相同。


    這次徘徊於心間的那絲古怪情緒更加濃鬱了一些,這也讓袁來信心大增。


    “或許……多讀幾次就能達到也說不定……”


    袁來心滿意足地將冊子放迴懷中,手指無意間摸到那把月中鶴,他忽然想起了這刀的鋒利,似乎還從未實驗過,有空閑的話倒是可以找些東西試一試鋒銳程度。


    晚飯的時候,車隊又一次停在了另一家客棧,劉溫走這趟路線很多次,對行程安排得很是熟稔,袁來倒是樂意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酒囊飯袋,心情很悠閑。


    吃飯的時候他特意要了一壺酒,在劉溫古怪的眼神裏和盧掌茶對酌,啟國的清酒很淡很淡,對袁來而言實在不算什麽,就這個度數他有信心喝上一晚都不會醉,然而當幾杯清酒下肚袁來猛然覺自己有些失策。


    這酒對以前的他來說當然是不值得一提,但是如今飲酒的可是一個十五歲少年的身體。這是一個比較美妙的錯誤,袁來眼神開始迷離,臉頰露出潮紅淡淡,而盧掌茶似乎比他的酒量也好不了多少,而且可能是為表尊重,他並沒有使用那修行者的能力在飲酒上作弊,踏踏實實的一壺酒落入腸胃,盧掌茶眼神也有些不正常地閃亮。


    袁來雖然是十五歲的身體但是卻有著更加年長很多的靈魂,盧掌茶也隻不過比他大幾歲而已,兩人相談也沒有隔閡。


    於是他們兩個開始聊天,話題涉及天南海北,袁來雖然醉但是意識有著慣常的清醒,於是這場談話更多的就變成了袁來提問,盧掌茶迴答的形勢。


    “我去京城考北宗,還有段時間才開試,所以我不急,可是你也真的不急?”袁來好奇地問道。


    “真的不急,一點兒都不急,”盧掌茶笑了笑,眼神微微迷醉,道:“其實我倒是希望這路可以更遠一些,更長一些,這樣我到京城的日子也可以更晚一些。”


    袁來奇道:“你這個想法肯定不是因為我,那是為什麽?京城有你不想見的東西麽?”


    “不想見?也不是……”盧掌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酒後吐真言,也或許是袁來的形象實在是沒有什麽不安之感,總之他沉默之後忽然幽幽道:“我到京城是奉家師之命見一個人。”


    袁來笑了,那笑容分明是一種成熟男人才會有的促狹的笑,雖然盧掌茶並沒有分辨這種笑容的能力:“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要見的是位姑娘。”


    “咦?你怎麽知道?”盧掌茶很驚訝。


    “一看你的眼神,我就覺得那是個姑娘,漂亮麽?”


    盧掌茶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你沒見過?”


    “確實沒見過,這次可能就要見的。”


    袁來不說話了,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未婚妻,也是在京城,也從未見過,真不知道那人到底長得什麽樣,袁守誠給的畫軸明顯沒有絲毫參考價值,相親這種事,照片和真人往往相隔萬裏。


    “是相親?還是未婚妻?”袁來充滿希望地問道。


    盧掌茶喝了一杯酒:“相親吧,說是未婚妻也行,師父和女方談好了,說是讓我上門一次,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可能就要定親。”


    袁來搖搖頭,給盧掌茶倒滿了酒杯,感慨道:“如果那姑娘是個醜八怪怎麽辦?”


    盧掌茶歎了口氣,一臉幽怨,看上去並沒有違背師命的打算,如果真的被袁來不幸言中,那麽很可能真的會舍命陪娘子。


    袁來對他極為同情,也頗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深深歎了口氣才道:“其實,我沒跟你說,我這次除了要考北宗之外,也要到京城見一個女孩。”


    “啊?”


    “是的,也是位姑娘,指腹為婚,我從來沒見過她長什麽模樣。”袁來苦笑道。


    盧掌茶直直地看著他好一陣,當他終於確定袁來並不是在說笑之後,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極其開心。


    “哈哈哈,沒想到,這麽巧!”


    “是啊,真巧啊。”袁來苦笑。


    盧掌茶樂得滿眼光彩,一揮手變戲法一樣兩人的杯子都已經倒滿了清酒。


    “同是天涯淪落人!”


    一陣笑聲,一陣杯盞聲,還有爬上天幕的顆顆星辰,縷縷星光。


    “快說說,你那指腹為婚的事兒聽聽。”


    “其實我也不太了解,那天我爹和我說……”


    很晚之後,隻剩杯盤狼藉。


    袁來和盧掌茶兩人說了很多的話,但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詢問對方的家室來源,袁來沒有問他宗門是哪個,未婚妻是哪位,修行又到了第幾境界。盧掌茶也沒有問袁來的家室背景,指腹為婚是和誰,又是因何上京考北宗……


    相逢未必就要刨根問底,君子之交淡如水,盧掌茶應當算作一個君子,少年袁來算不算?他自己肯定說自己不算,絕對不算,差的遠哩。


    ……


    ……


    第二天,車隊繼續向京城進,盧掌茶則向袁來告別,非要繼續自己慢慢向京城蹭。


    “有車不坐,非要走路,又不收他搭車錢,這修行者真奇怪。”袁梨無法理解。


    “消停點吧。”劉溫拍了下袁梨的腦袋,淡淡道。


    而袁來則開始悶在車廂裏一遍一遍地閱讀那冊《黃庭經》,路上再沒有波折,當袁來將這本經書足足讀完九十九遍的時候。


    京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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