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雨。≧


    空氣濕氣較重,京城的樹葉都從淺綠變成了深綠。


    京城的民眾並不喜歡這種陰雨天氣,即便是這雨掃除了酷熱,但同時也阻礙了出行,呆在家裏會悶,夏天的雨不比冬天的雪,大雪封路時京城的民眾喜歡在家裏烤火盆,吃火鍋,蹴爐閑談,而在這雨天就沒有了那道趣味。


    即便是如此,越接近先賢祠袁來看到的人也就漸漸多了起來。


    大都是考生,不同的傘麵猶如河上的枯葉漂流向同一個水渦,水渦的中心就在城南,那被稱作先賢祠的建築。


    “要說我覺著那什麽祠也沒啥好看的。”袁梨撇嘴道。


    “你去過了?”


    “沒事兒的時候去了一趟,也看不到啥東西,就是幾座大碑,根本不好看。”


    袁來笑了笑,他還沒有去過,但也知曉那裏當然不會有什麽美景,畢竟是“祠”,總不能有畫舫樓船紅袖香客在。


    一邊兒向著那個方向接近,袁來一邊在心裏迴憶著那些聽聞的有關先賢祠的事情。


    京城有兩座祠,一個是讀書人的“聖賢祠”,一個便是修行者的“先賢祠”,聖賢祠且不必說,單說袁來要拜的先賢祠,那也是極有來頭的。


    先賢祠裏供奉著曆代宗師級以上的大修行者的名字,其中的每一個都是大6上傳奇般的人物!


    寂滅後能入先賢祠的人物最低也是四境的修為,而之所以能稱作“先賢”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其中的每一個都有著正麵的形象,諸如那些赫赫有名的邪修,屠殺生靈的大修行者,即便是境界再高也絕對無緣此地。


    當然,這裏所供奉的也並不是慈悲為懷的菩薩,能成為大修行者的哪個手裏不經血的呢?隻是時間會將人本身的善惡遺忘,留給後人的之後一座大碑、一座牌坊。


    先賢祠中並無那些寂滅的修行者的骸骨,隻是有他們的名字在而已,因而這裏的象征意義更大一些,要考北宗當然要拜大修行者,就像考科舉拜孔聖一般。


    袁來當然不會真的將希望寄托在其上,但就如同新年燃爆竹,扯紅聯一般,總是一種有趣的習俗。


    走了許久,街巷裏的雨傘更多,隻是傘與傘之間總是保持著一段距離,無人閑談說話,每個來此祈福的考生都希望能絕對寂靜,寂靜代表了心誠。


    心誠則靈。


    “那就是先賢祠了。”袁梨停住了腳步,指著不遠處一座建築道。


    袁來放眼看去那是一座圓形的建築,在京都裏顯得另類,按照大啟的審美眼光,建築都是方形為佳,於是在京城裏看到一座渾圓的建築當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先賢祠沒有正門,四麵八方有八個門框,裏麵隻有一排排的名字大碑,沒啥好看的,我打聽過了,祈福的話不要離得太近,說是怕冒犯了前輩們安息,少爺你看其他考試都是離得遠遠地拜拜就行了……哎?少爺?”


    袁梨正興致勃勃地介紹著,忽然覺了一絲不正常。


    他扭頭一看,身邊的少爺此時此刻正直直地看著那座渾圓建築,整個人的心思似乎已經飄遠了。


    “少爺?”袁梨又叫了一聲,他放下腋下的備用傘,空出一隻手在袁來眼前擺了擺,沒有反應。


    “少爺!”


    依舊沒有反應。


    袁梨的心忽然就慌了,他不知道少爺忽然之間怎麽了,隻是覺察出了不對,但正在他想要伸手晃動袁來的時候,一陣不易察覺的震動沿著青石地板從遠處傳遞過來,生生讓他的心一顫!


    “別慌,站著,別動,為我撐傘。”


    袁來忽然飛快地吐出四個詞,一個安慰,三個命令。


    “少爺……”袁梨驚喜地唿了一聲,而後便感覺到又一陣隱晦的顫動從遠處傳來,那顫動沿著石板路來到他的腳下,順著雙腿筆直向上,讓他一時間身體有些不聽使喚,一句話也隻說出了半句。


    在外人看來,傘下的二人隻是在雨中靜靜地站著,沒有分毫異樣。


    而那絲顫動也十分輕微,旁人甚至幾乎毫無所覺。


    袁來的眼睛看著遠處的先賢祠,心跳的節奏開始變快,沒有絲毫預兆的變快,就像轉過巷口遇見了暗戀的女孩兒的那種心跳,當然,此時的心跳不含分毫羞澀,有的隻有急促和不安。


    砰!


    砰砰!


    心跳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如牛皮鼓轟隆作響。


    袁來隱約的察覺到就在前方有什麽人在唿喚著他,這種感覺極其詭異,但卻真實,他已經踏入了第一境,雖說還未曾習得任何功法傍身,但靈台清明境讓他擁有了一雙敏銳的眼,和敏銳的“感覺”,此時“感覺”告訴他,在前方的先賢祠裏有什麽東西在和他的心共鳴。


    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大,袁來沒有試圖逃開,他能察覺到那東西並非惡意,漸漸的他的唿吸變得微弱起來,眼前也模糊起來,就像起了一層的霧,他想擦拭一下,卻驚覺根本抬不起手臂。


    “你是誰?”他在心裏喊道。


    對方並沒有迴答,眼前的霧氣反倒越來越濃,耳邊的雨聲卻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


    ……


    袁來察覺到自己正在一片雲霧中間,他看到遠方雲霧裏有些宮殿和樓閣隻是雲層太厚,看不清晰,他試圖活動身體,身體已經可以動了,但下一刻一個現讓他瞳孔驟然收縮!


    腳下的地麵,早已不是京城的被雨水潤濕的青石板,而是一塊白玉般的地麵,而身邊的袁來以及頭頂的傘當然都已經消失不見。


    他猛然抬起頭,驚覺頭上雲霧淡薄處竟然有星光閃爍,微微眯眼可觀一道銀河跨越天幕。


    “這是哪裏?”


    他不由問道。


    “這是你的天地。”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袁來沒有太過驚訝,在他想來這地方若是沒有人才叫奇怪,隻是當這聲音入耳他忽覺熟悉,皺眉片刻袁來驚訝道:“你是一世?!”


    沒錯!這聲音是一世的!


    袁來在前世栽倒於雪山前曾經恍惚間見到了自己的前九世,而那個為的,把他送到這裏來的人就是他——他的第一世!


    “你還記得我,我很開心。”一世的聲音笑道。


    袁來四處張望道:“你在哪裏?”


    “我?我早已寂滅,留在這裏的隻是一個念頭而已,我無法顯形,你也看不到我。哦,你已經進入第一境了?比我想的還要快一些,怎麽樣,這個世界還適應嗎?”


    袁來神色平靜,平靜的有些冷漠,他靜靜聽這聲音說完,然後道:“我沒想到你是一個先賢。”


    “錯了,你我本就是不同時代的同一個人,所以你該說:我沒想到我竟然曾是個先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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