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袁來第一次親眼見到修行者之間的戰鬥,沒有絢爛的光彩和轟鳴爆炸有的隻有刀劍微末之間的凜凜殺意。


    當兩把刀互相碰撞初始,兩把武器便糾纏在了一起,袁來遠遠看去竟然覺那刀刀之間竟然好似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一般,拉扯著他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他的心神便卷入兩把刀的纏鬥之間。


    長街很空蕩,外監內監周圍不會有人家樂意居住,這裏地界本來就是很偏僻,所以沒有人阻擋他的觀看。


    黑臉軍官的刀很寬很沉也很冷,那種冷是寒冬的冷寂,當它揮出的時候,刀刃上便附帶了淡淡的白色寒氣,寒氣十分古怪在烈日下不見絲毫潰敗反而是越來越濃鬱,第一刀劈砍出去的時候刀還是烏黑的,而再次每一刀揮出,刀身上寒氣就會濃鬱一分,當黑臉軍官七八刀揮砍完成,那犯人也降臨於其身前的時候,刀身竟然結了一層冰層。


    很冷,也很賞心悅目。


    就仿佛是烈日下的冰花,晶瑩透亮閃爍著明媚的光芒。


    而他那麵貌不清的敵人相對於他似乎並沒有什麽花哨,隻是簡單地前傾壓下,單薄的身體和雄壯遠遠挨不上關係,但是黑臉軍官卻是臉色一變!


    大喝一聲狠狠將刀芒編織出的那密集的刀網向前推去……


    他的身前就是敵人,黑臉軍官相信自己這刀網麵對的即便是城牆上的玄黑大石也能切出縱橫刀痕來,但是他卻絲毫沒有信心切開麵前的這個蓬頭垢麵的敵人。


    內監並非他所管轄,所以他並不清楚這人究竟是在押的哪一個修行者,不知道名字就不知道底細,應對起來就會很艱難。唯一可以知曉的便是這人要比他更強……但是他不能退縮,因為這人是打穿了內監外監的牆壁從這一邊逃出來的,那麽擒住他就是自己的職責!


    那人手裏的刀材質沒有黑臉軍官好,他身上有傷,衣衫上有血,從破碎的囚衣間可以看到裏麵的疤痕和傷口,他還很瘦弱,從身材山遠非軍官之敵。


    但是他的刀卻極有壓力,極鋒銳,就仿佛是每個月初一的月亮,而且最重要的是很穩,當它從黑臉軍官那縱橫的刀網間穿行而過的時候,充滿了寒意的刀網就出現了一個窟窿。


    一個開始很小,但是瞬間就被撕扯到足矣通過一人的窟窿。


    “噗!”有血花綻放。


    在袁來眼中這一刻仿佛是變慢了許多,有一串鮮血滴落,滴滴答答地在街道上灑出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痕跡。隻是幾滴珠子一般的鮮血而已,但是整條街道都似乎隨之變得濕漉漉的,黏糊糊的。


    有一陣風迎著袁來吹來,他隱約間嗅到了鮮血的甜腥味兒。


    “噗!”


    那犯人一刀平舉刺穿了黑臉軍官的胸膛,但是詭異的是血卻沒有流淌出多少,他的囚衣也被對方的刀氣撕碎了不少,但卻未曾有大的傷痕。


    “都說了你攔不住我的。”那人冷笑一聲,手掌一鬆,黑塔便向後直挺挺栽倒。


    生死不知!


    那人輕輕彎腰撿起軍官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好刀,然後身子一低伏就如清風般沿著長街向西城門方向奔去。


    片刻間就奔出數百米!


    袁來這時候才恍然迴過神來,他對黑臉軍官的生死並不關心,此時此刻甚至連去施府的事情也不關心了,他的眼睛很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明亮。


    “這就是……修行者?”


    他低聲自語,臉上忽然顯出一絲笑容。


    就在剛才那短短的一幕裏,他心神卷動之間竟然隱隱察覺到自己似乎是觸摸到了什麽東西,黃庭經他自從讀了九十九遍之後便覺查到了瓶頸,想要突破正式邁入最初的第一境,則需要一個契機。


    剛才……他似乎嗅到了契機的味道。


    四下裏一望,黑臉軍官那匹雄壯的馬還拴在大樹上,略微猶豫,袁來便奔過去解開韁繩,翻身上馬,不等馬兒反抗便提起馬具上的鞭子狠很一甩!


    一人一馬如箭般追著那人方向奔去。


    那人有些瘋狂,沿著奔向西城門的大街直直穿行,嚇得路人紛紛避退,而聞訊趕來的軍士則被他揮刀斬落多名。


    事情生得太快,守城禁軍還來不及大批趕過來,西城門也還沒有得到消息,而即便是得到了消息也未必就能很快將城門關閉,京城何等巨大,人流何等密集,關閉城門豈是小事?如若沒有上峰下令,即便是眼睜睜看著那人抵達城門,守城軍依舊隻能阻攔而不能關閉大門。


    袁來有意和那人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隨著距離城門越來越近,湧來的士兵也越來越多,但是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差距何其巨大,即便是受了傷那人依舊輕易地殺了數十個士兵而度卻幾乎沒有停滯。


    城門是最後的一道關,但是必然會極其難闖,袁來即便是不了解京城也能猜到守城的軍官必然也有修行者在,那才是真正足以阻攔這人的力量。


    ……


    ……


    西城門依舊安定,城門大開有客商來來往往,這裏還沒有得到消息,所以一片平和。


    盧掌茶慢騰騰地排著隊進了城,等真正踏入城內了,他忽然有些忐忑不安。


    即便是已經將近二十歲,但是他這些年多隨師父修行讀書,對成親這件事準備十分不足,此次受師命來京城看看對方姑娘,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那麽必然就要定親,這真是個讓他頭疼的問題,太突然,他有些難以接受,況且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還有待觀察,如果是個恬靜溫和性子的那倒是也不難接受,但是若是個脾氣不好的千金小姐,那他還是希望敬而遠之。


    總之,這是個很重大的事情,他很擔心,一路上拖拖拉拉有車不坐有馬不騎就想著能拖就拖些日子,隻不過約定的見麵日子也就這幾日,總不能再不來,那就是無禮了。


    愁腸百結的盧掌茶麵對著浩大的京城歎了口氣,不過當他想起那個和自己相同命運的沈城少年的時候頓時就覺得心情晴朗很多了。


    “他的未婚妻可不要比我的更好啊……”他自語一聲,隨後便坦然向前走去。


    可是才剛剛邁步便驚訝地輕咦一聲。


    盧掌茶放眼望去,隻見一道淩厲而瘋狂的氣息由遠及近。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神情微怔。


    “京城裏也有人敢這樣放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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