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掌握著皇宮實權的嬪妃和一個看門宮女的交鋒結果,居然會是前者的一敗塗地,狼狽不堪,這樣的事實,幾乎超出了在場每一個人的接受底限。


    原本服侍方真的幾個宮女木呆呆地站在那裏,表情就象在做夢,人人都盼著下一刻,大夢醒來,能看到完全正常的情景。


    然而,事實就是一在群的宮女,嬤嬤,全都如小兔子一般縮在一角,隨著阿沅,麵帶微笑,一步步向前,她們都拚了命地往後退,往後挪,其中有幾個最粗壯有力,剛才衝得最勇猛的,此刻手腳都以一種非常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站不起,掙不動,但隨著阿沅的逼近,還是一邊慘叫著,抽泣著一邊拚了命地想往後挪,想離這個可怕的女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就在剛才,隨著芳嬪的一聲令下,她們這些人,本來是爭先恐後地衝過去,想要讓這個不肯吃眼前虧,光會說大話的看門宮女瞧瞧厲害。


    而阿沅的應對,十分簡單,抓住一人手腕,咯吱一聲,手臂折斷的同時,人就被她扔出去了。一腳踢出,某人腿骨折斷的同時,人也被踢得高高飛起。


    一堆女人一窩蜂衝過來的樣子確實十分嚇人,但其間還是有著極微小的先後快慢差異的。


    連續三個人手折骨斷,被扔出老遠,同時還撞得好幾個人重重跌倒,一時爬不起來之後,如潮水般湧過來的人,就以更快的速度往後飛退。


    無論芳嬪怎樣聲嘶力歇地叫,那些平時表現,都無比赤膽忠心的人,都還隻是不停得後退。


    在手腳斷折的宮人淒厲的慘叫聲裏,阿沅笑顏如花,徐步前行。


    氣勢洶洶的幾十個宮人們,卻都顫抖如風中落葉,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阿沅也懶得正眼看她們,隻是含笑走向芳嬪。


    這位最驕橫的實權嬪妃此刻麵如土色,看著她,也不自覺得想向後退,卻又不甘心地挺直腰,顫抖著聲音大喊:“你要幹什麽?你們還不攔住她。”


    沒有人敢來攔阿沅,在強大的力量麵前,建立在浮沙之上的權力,本就是一推即倒的。這個時候,宮人們沒有拋下芳嬪四散奔逃,也不是因著對芳嬪忠心,那僅僅隻是對芳嬪所依附的皇權的敬畏,對某些後果的畏懼。


    最忠心的那個映荷,也隻敢瑟瑟發抖地半攔到芳嬪麵前,聲音零落得幾乎聽不明白:“你……你不要……放肆……娘娘是陛下最寵愛……”


    阿沅不屑地笑了笑,不過是對阿貓阿狗一般地喜愛,也隻有這幫沒見識的人,才把這當成寵愛仗恃,論起來,這宮裏,除了蘇貴妃,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有資格去炫耀皇帝的寵愛。而既使是蘇貴妃,對鳳儀宮裏每一個人,也都是客客氣氣,從來不失禮的。


    “我能幹什麽啊,不過是看芳嬪娘娘好象嚇著了,你們這些人又都不中用,過來關懷一下而已。”阿沅慢悠悠地拉長聲調,臉上還帶著悠然的笑意,自覺已是表現極和善了。可越是這樣笑容親切,越是讓人看得發底發寒啊。


    芳嬪終於撐不住大叫起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四周的宮人們不得不蒼白著臉,鼓起勇氣,試圖阻攔,映荷也手軟腳軟地拖了芳嬪要跑。


    本來誰也沒有多少視死如歸的勇氣,但想到芳嬪的地位,又實在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來。這個阿沅再象一個殺神,最多也是斷手斷腳,倒沒什麽人真以為她會在皇帝的後宮裏真的殺人,可要是由著芳嬪受傷害,那她們的下場,隻怕就不是一個死字能解決的了。


    阿沅悠然地看著這些剛剛還趾高氣昂的人,如今的諸般狼狽,依舊悠然往前走,隻是心裏明白,這樣就差不多了。


    展示出足夠的力量,給予別人足以讓他們一生難忘的教訓,讓這些迷戀眼前權力的人,深切明白她們的權力何等幻也就夠了。


    她不可能真的把皇帝的枕邊人,殺了打了,至少,在對方展示出足以威脅她傷害她的力量之前,她不能這樣做。


    皇帝的臉麵,終是要給幾分的。


    更何況,真把這三個管事的嬪妃如何了,後宮裏一堆破爛事壓下來,莫非還去指望蘇貴妃出頭頂嗎?最終麻煩還是要落到皇後娘娘頭上,清閑日子被破壞了,那位皇後的真惱怒起來,後果才是可怕的。


    所以,對芳嬪這種免費幹活的苦力,偶爾教訓一下就可,真打擊垮了,那是不行的。


    阿沅微笑著決定,等這位堂堂嬪妃在自己麵前完全落荒而逃之後,這場鬧劇就可以暫時結束了。


    可誰知,芳嬪居然沒有逃。


    雖然映荷拖著她要跑,雖然芳嬪自己也嚇得全身發抖,麵無人色,但她竟然就是不跑。或許是也染了幾分兄長的鐵血征戰的勇氣,又或許純粹隻是死撐著嬪妃的臉麵,不肯在一個宮女麵前逃走,雖然她明明雙腿都在抖個不停,但她就是堅定地不動,隻是聲音越來越大:“快來人啊……”


    然後,人來了……


    清脆的甲葉與武器碰撞的聲音清晰入耳,巨大有力而整齊的奔跑之聲,唿嘯而來。


    阿沅輕輕揚起眉。


    這宮中能披輕甲,執武器的,隻有侍衛,而聽那響亮的腳步聲,至少是一隊十人以上的侍衛在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奔跑。


    吳國的侍衛可與其他國家不同。


    一般的國家,宮中侍衛,大多是勳貴子弟,弓馬武技都是嫻熟的,但真正的實戰能力其實有限的很。


    入宮執戈衛護皇帝,不過是臣子表現忠心,皇帝也同樣表示重用信任的姿態,是門閥子弟們追尋光明前程的道路上最好的資曆。


    但吳國新立,沒有那些大家族,大門閥,有的都是百戰沙場打出來的勇士。沒有足夠的功績,足夠的武勳,並足以被吳王信任,是絕無資格在宮中任侍衛的。


    這樣一隊侍衛的戰力,幾乎可以相比一支小股軍隊了。


    然而,阿沅微微笑起了來。她反倒不再向芳嬪逼近,就此止步袖手,隻眼中閃起鋒銳的光芒。


    這樣才有意思啊。這一身小姐親自教出來的本事,隻用來嚇嚇這幫沒用的女人,才是浪費呢?


    我還怕把事情鬧得太大,小姐不高興,即是是你們自己要鬧大,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她微笑著,看著那一整隊侍衛就那麽風馳電地衝進來,覺得手腳都一起發癢了。


    趙虎臣衝進來的時候,一身都是汗,不是累的,而是嚇的。


    他在軍中為吳王征戰,足足有七年,一直在鎮國將軍麾下,受將軍提拔重用之恩。新朝立後,將軍又推薦他入宮為侍衛長,這就是皇帝的金吾衛,要是在前朝,隻有出身極高的勳貴子弟才有這樣的資格。


    在宮中過個幾年,跟皇帝三天兩頭打照麵,簡在帝心,將來放出去,自然有的是好前程。


    芳嬪進宮之後,鎮國將軍更一再拜托,要他多照顧這個妹妹,芳嬪也通過吳王,特意安排他這一組人馬,專門負責芳嬪的漪蘭宮那一帶的護衛。


    算起來,不管是為公為私,芳嬪的安危都是他最大的責任。


    這迴遠遠聽到芳嬪驚恐的唿叫,真是嚇得他手腳冰涼,領了人拚命地衝過來,心中還是滿是驚懼擔憂,如果在皇宮裏,讓芳嬪受了傷害,他有什麽臉麵去見對他恩重如山的鎮國將軍,又有什麽資格,再持戈衛護君王。


    一見他們一隊人衝到,芳嬪連著下屬的宮女們,膽氣立壯。


    芳嬪指著阿沅,嘶聲喊:“快拿下她。”


    阿沅悠然道:“將軍最好不要莽撞,我是鳳儀宮的人,也是皇上親封的二品奉國夫人。”


    本來聽到“鳳儀宮”三字,趙虎臣還略有遲疑,但那二品奉國夫人實在是太可笑的笑話了。再加上這時候宮女們也是紛紛叫喊:“將軍救命。”


    “這女人要謀害娘娘……”


    “幸好將軍趕來了……”


    “將軍你看看她都把娘娘欺負成什麽樣了……”


    本來在說話間趙虎臣領著人,已經分隔到阿沅與眾女之間,確保了芳嬪不會被混戰波及,此刻再聽了這話,也看到眾人的狼狽相,心中也是大怒。他要護衛的人,被這女子欺辱成這樣,已是他的失職了,管這女人是誰的人,也不能由她這般逍遙。


    “不管你是誰,最好即刻束手就擒,否則……”


    阿沅大笑起來,一個女子,在一幹手持武器,殺氣騰騰的悍勇之士麵前,笑意無比張狂:“否則?好,就讓我見識一下芳嬪娘娘信得過的勇士,有多大的本事。”


    趙虎臣將臉一沉,不過就是個會點功夫的女人,就敢小視天下英雄。他心中動怒,長刀前指,百戰沙場所淬練出來的森森殺氣已是將阿沅鎖死,隨著他的動作,身後九名衛士,左右散開,刀劍齊出,竟是軍陣之中相互配合廝殺的格局了。


    他們是軍人,單打獨鬥從來不是他們的風格,盡一切力量盡快拿下敵人,才是戰鬥的原則。他們是侍衛,他們的工作,更不是比武較技,而是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一切可能對主人造成威脅的人,控製住。


    沒有任何以多欺少,以男欺女,以鋒銳武器欺淩手無寸鐵之人的心理負擔,他們要的就是立刻把這個狂妄的女人打垮。


    而在殺氣衝天,寒芒森森之際,阿沅不退反進,孤零零而又輕柔的身影,就這樣衝進利刃寒芒中。


    在所有人的耳中再響起一個女子張狂而驕傲的笑聲:“以寡擊眾,以弱淩強,小姐說過,這是人生最刺激最有趣的事之一,我今日正好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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