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藍秀已是心亂如麻,全沒了主意。


    她強忍著眼淚道:“陶總管,你看我該怎麽辦?”


    陶林毫不遲疑的道:“既然夫人已無母女之情,必欲置莊主於死地不可,小姐也用不著顧慮太多了,馬上去找莊主要緊,也許還能救他一命。”


    “可是到哪裏去找呢?”


    “既然莊主在鄢陵重傷,他行動不便,必然不會離開鄢陵太遠。”


    藍秀猶豫了半晌,已下定決心,語氣十分堅定地道:“我決定現在就動身到鄢陵去。”


    陶林頷首道:“對,事不宜遲,隻恨我刀傷尚未痊愈,不能隨小姐一起行動。”


    藍秀幽幽一歎道:“你本來就該留在莊上。”


    絕代緊跟著道:“那就由我隨小姐去。”


    陶林搖搖頭道:“你去不妥。”


    “有什麽不妥?”


    “夫人會懷疑事情是你告訴小姐的。”


    “可是夫人並不知道我聽到了他們的秘密。”


    “夫人機智過人,豈是你可以比得的,小姐不去尋找莊主,也許可以瞞得過她,你若隨著小姐一起走,那等於不打自招了。”


    藍秀也覺得陶林的話有理,忙道:“你不必去啦?太多反而不便,留在莊上照顧陶總管要緊,我現在就動身,你們也該迴去休息了。”


    陶林站起身來,關切的說道:“小姐一路千萬留心,不可大意,若查不出莊主下落,最好早些迴來,咱們再好好商議下一步該怎麽做。”


    陶林和絕代兩人走了之後,藍秀立即佩起了長劍,並且隨身攜帶了幾張銀票,便匆匆出了住處。


    剛跨出大門,她忽然心中一動,竟想到要迴去見百花夫人當麵把話說明。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母親竟然置自己於不顧,連唯一的女婿也要置之死地,怎不令人痛心,不管如何,她也要問上一問。


    來到跨院門前,隻見劉天殘正在一棵槐樹下。


    此時一更已過,不消說此人是在負責巡夜。


    藍秀並不理睬,正要推開大門,劉天殘拐杖一點,一掠數丈,早躍了過來道:“藍姑娘可是有什麽事?”


    若是在以往,藍秀自然會過來依禮相見。


    但此時此地,她早已失去了這種耐性,不由冷哼一聲反問道:“廢話,沒有事我會來嗎?”


    劉天殘兩眼翻了幾翻,兇光閃射,嘿嘿笑道:“對不起,夫人有令,一更過後,誰也不準進去。”


    藍秀一整臉色,喝道:“放肆,你要看清楚我是什麽人!”


    劉天殘哼一聲,冷冷說道:“在下當然看清楚了你是小姐,可惜的是就算小姐也不能例外。”


    “我偏要進去,你想怎麽樣?”


    “那就隻有按夫人的令諭行事,格殺勿論!”


    藍秀霍地抽出了長劍,麵色一寒,叱道:“狗仗人勢的東西,你敢攔阻,隻管上來試試!”


    劉天殘本來用的是一口四尺多長的厚背鬼頭刀,此刻因左腋下撐著拐杖,不適用笨重兵刃,已換了一柄薄刃單刀。


    當下,單刀一掠,直向藍秀斜肩帶背砍去。


    藍秀沒料到他真敢動手,一咬牙,一道銀光暴起,長劍硬是迎向刀鋒。


    刀劍一接,響起一聲金鐵大震。


    火星迸飛之下,劉天殘當場被震退五六步。


    藍秀久未與人動手過招,也感虎口一麻。


    劉天殘站穩之後,拐杖一點,早已反撲迴來。


    他憑恃著拐杖甚長,人在空中,拐杖一記“泰山壓頂”之勢,挾著一縷勁風,疾襲藍秀上盤。


    藍秀冷叱聲中,長劍硬是又迎了上去。


    “哢喳”一聲,劉天殘的拐杖生生被攔腰削斷。


    豈知劉天殘在出拐的同時,右手單刀也一招“烏龍穿塔”而出,倏忽之間刺向藍秀的前胸。


    藍秀嬌軀疾偏,不待劍勢收迴,變招為“流星趕月”,再迎向刀鋒。


    劉天殘拐杖已斷,單刀又被磕迴,一時站腳不住,“咚”的一聲,身不由己的仰翻在地上。


    藍秀殺機已起,此時她已無暇考慮到後果,反正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索性就豁出去了。


    當下,跟進一步,手起劍落,劉天殘的左臂,已被齊根斬下。


    劉天殘慘唿一聲,隨即在血泊中暈厥過去。


    由這一劍看來,藍秀多多少少還是有所顧忌,否則剛才那一劍是應該砍到劉天殘的脖子上的。


    她剛要還劍入鞘,忽見大門呀然而開,樂無涯匆匆奔了出來。


    藍秀乍見之下,不由一皺黛眉,不敢正視。


    因為樂無涯此時匆忙間不但穿得單薄,而且也衣衫不整,簡直像從被窩裏剛爬起來似的。


    樂無涯先望了藍秀一眼,再看看躺在血泊中的劉天殘,心裏早明白是怎麽迴事,但卻故作茫然的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藍秀冷笑道:“沒什麽,劉天殘想攔阻我進入跨院,我把他砍了,不過我想他還不至於死。”


    樂無涯哦了一聲道:“藍姐,你未免太過分了,劉天殘是奉命在門外巡夜的,他不準你進來,是職責所在,你不應該殺他!”


    藍秀道:“我已經把他殺了,你可是不服氣?”


    樂無涯嘿嘿笑道:“藍姐幹嘛把脾氣發到小弟身上來?你殺了夫人的人,可見你根本沒把夫人放在眼裏。”


    “這不是你管的事!”


    藍秀說著橫劍直往大門裏走去。


    樂無涯忽地橫身阻住藍秀去路道:“藍姐要麵見夫人可以,但總得由小弟先去通稟一聲。”


    “笑話,我要見我娘,何勞你通稟?”


    她不理會樂無涯,長劍一掠,再冷聲道:“樂無涯,你若再敢阻擋,少不得要和劉天殘同一下場!”


    樂無涯所以不敢過分發作,是因為他此刻手無寸鐵,而且他深知藍秀武功高不可測,赤手空拳拚搏等於自討苦吃。


    藍秀剛闖進二門,裏麵已響起百花夫人的聲音道:“吵什麽?


    可是秀兒來了?”


    隻見廳堂裏已亮了燈,百花夫人正坐在綿緞繡披的大圈椅上。


    藍秀觸目之下,隻覺臉上一熱,照樣也不敢*視。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百花夫人穿得如此單薄,在半遮半掩的一件外衣之下,隱隱可見裏麵隻是一層蟬翼般的輕紗,胴體各部分都若隱若現。


    百花夫人語氣平淡的道:“剛才究竟為什麽在外麵吵吵鬧鬧的?”


    樂無涯早已侍立在百花夫人的身側,他躬身答道:“娘,藍姐硬闖進來,而且殺了劉天殘!”


    百花夫人笑了笑,緩緩說道:“她是我女兒,要見我隨時可以來見,你們本來就不該攔阻。”


    “可是她不該殺劉天殘!”


    “劉天殘有眼無珠,連我的女兒都要攔阻,他是自己找死。”


    “夫人!”


    百花夫人揮了揮手,繼續道:“我們母女見了麵,沒有你講話的份兒,在一旁站著別開口。”


    她說著轉過臉來,語氣十分柔和的問道:“秀兒,這麽晚了來見我,一定有什麽重要大事?”


    藍秀道:“女兒想離開司馬山莊幾天,特來稟告母親。”


    百花夫人帶些不解的問道:“娘現在已經住在莊上,你還要到哪裏去呢?莫非要到金陵探望公婆?”


    “女兒的確也該到金陵探望探望公婆.不過現在尋訪你女婿的下落要緊。”


    “哦,娘明白了,你是要找王嵐,可知道他在什麽地方?”


    “大約不外在開封或鄢陵附近。”


    這句話顯然使得百花夫人留上了意。


    百花夫人緊跟著問道:“他可是有訊息給你?”


    藍秀搖頭道:“他若是有訊息給女兒,女兒也就用不著出去尋找他了。”


    百花夫人若有所思地默了一默。


    隨即,她笑著說道:“我想他隻是一時負氣出走,過不了幾天就會迴來,你最好還是留在莊上,品桃大會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邀柬我已代你們夫妻發了出去,這時候你實在不宜離開山莊。”


    藍秀冷幽幽的說道:“就是因為品桃大會的日子快要到了,所以女兒才必須把他找迴來。”


    “可是萬一你們夫婦兩人都不在,又怎麽辦?”


    藍秀冷漠一笑道:“有您老人家在莊,品桃大會本來就應由娘主持,我們在不在,根本也就無所謂了。”


    百花夫人臉色一沉,道:“聽你這語氣,好像不希望娘住在司馬山莊?果真是這樣,隻管直說,娘可以馬上迴到暗香精舍去,你放心,娘還不至於沒有容身的地方。”


    藍秀芳心一震,忙道:“女兒絕沒有這意思,娘別多心,司馬山莊本來為娘所有,娘要收迴,隨時都可收迴,女兒還有金陵可去,照樣不會沒有容身之地。”


    百花夫人刹那間臉色變了幾變,但最後還是強忍了下來。


    隻聽她淡淡笑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明白,在你眼中,常玉嵐比娘重要,不過,依娘看來,他在外麵不會有事的。”


    “娘怎麽知道他不會有事呢?”


    “他在武林中一向人緣最好,而且目前又是號令武林的桃花令主,武林同道隻有保護他,不可能有誰侵害他,再說他的武功,在當今之世,能勝他的,已實在找不出幾個了。”


    藍秀搖搖頭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如果有人處心積慮的圍殺他,隻怕他的武功再高也難逃活命!”


    百花夫人星眸中冷芒閃射,身子顫了一下,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藍秀不敢接觸百花夫人的目光,低下頭道:“女兒隻是打個比方,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女兒不能做這種最壞的打算。”


    百花夫人聳眉一笑道:“果真如此,你現在去找他,不是已經晚了麽?”


    藍秀芳心又是一震,暗道:“莫非他已經……”


    百花夫人緊盯著她的臉色道:“秀兒,你可是聽到了什麽有關玉嵐的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藍秀淒然一笑道:“女兒方才已經對娘說過了,不曾有他的半點消息,所以這才要去找他。”


    百花夫人不動聲色的道:“你既然執意要去,娘也不能過於勉強你,什麽時候要動身?”


    “現在就走。”


    “天這麽晚了,明天一早再走不好麽?”


    “事不宜遲,遲則有變,娘該明白才對。”


    “也好,娘不耽誤你的大事,走吧!”


    離開司馬山莊後,藍秀心焦如焚,披星戴月,直奔鄢陵。


    因為常玉嵐既已身受重傷,她料定如果還活著,必然仍在鄢陵附近。


    到達鄢陵,天已大亮。


    藍秀先到城內各處客棧查問。


    其實她也料定,為了逃避追殺,常玉嵐縱然還活著,也不敢住進客棧,倒是很可能躲入山裏民家。


    最後她找到了紀無情曾和常玉嵐約定的“群賢老棧”,也找不到人,連問起紀無情的名字店裏也無人知道。


    這時她想起上次紀無情殺死楊三和殺傷全老大、劉天殘的那處山徑,那裏是去往暗香精舍的必經之路,何不再去看看。


    到達現場之後,不由她隻感一陣毛發悚然。


    但見楊三和五、六名暗香精舍屬下埋屍之處,墳土已被扒開,十幾隻野狗,正在齧食屍骨。


    野狗們居然不怕人,對藍秀走近,照樣張牙裂嘴吃它們的。


    藍秀也不想把它們趕走,一來近前去臭氣難聞,二來覺得與其暴屍荒郊,反不如被野狗吃幹淨了好些。


    因為不可能有人再把這些斷肢殘骨重新掩埋。


    她剛要轉身離去,忽然兩名鄉下打扮的女子由身後而來。


    這兩名女子都是二十六七年紀,青一色的布衣布裙,頭戴竹笠,看起來還頗有幾分姿色。


    藍秀何等機警,一搭眼就看出這兩人神色舉止不似鄉下女子,隱約憶起她們似曾相識很像百花夫人手下八朵名花中的小風和細雨。


    同時她也明白,這兩人必定是奉百花夫人之命跟蹤來的,自己的母親對親生女兒竟施出這種手段,怎能不令她黯然傷情。


    果然,當她迴身向後走時,這兩名女子又折轉方向跟蹤過來,隻是,她們已把距離拉遠,大約有十餘丈之遙。


    藍秀故意在一處山坡上的拐角樹下佇住腳步。


    那兩名女子擔心跟脫了梢,自然要施展輕功奔行,轉過山坡,兩人剛好和藍秀碰個正著。


    兩女臉色一變,想躲避已來不及。


    藍秀故意招唿著說:“兩位姑娘可是住在這附近的?”


    前麵的一名藍衣女子道:“我們正是這附近農家的人。”


    藍秀道:“府上住哪裏?”


    藍衣女子隨手向左前方一處民家指指道:“就在那邊。”


    藍秀道:“那最好不過,我是走遠路來的,口渴得很,想到府上討杯水喝喝!”


    藍衣女子望了另一位黑衣女子一眼,窘然說道:“抱歉得很,我們現在並不是要迴家去。”


    藍秀冷笑道:“你們既然不是迴家的,必然是要下田了,為什麽既不迴家又不下田,反而在山上閑蕩?鄉下人像你們這樣逍遙自在的,隻恐並不多見。”


    藍衣女子翠眉一聳道:“閑扯臊,我們的事,你管得著麽?”


    藍秀霍地長劍出鞘,喝道:“你以為姑娘我不認識你們,你叫小風!”


    說著再指指黑衣女子道:“她叫細雨,你們兩個混賬東西,竟連姑娘我也跟蹤起來,未免太無法無天了!”


    小風、細雨兩人互遞了一個眼色,立即各自閃開三尺,搶占中宮,分明是有意要聯手合攻。


    藍秀因心係常玉嵐安危,自昨晚至今,性情也變得大為急躁。


    她知道這兩人中以細雨為首,長劍抖出兩朵銀芒,指向細雨道:“是誰讓你們跟蹤我來的,快說!”


    細雨冷笑道:“當然是夫人派我們來的,你還敢把夫人怎麽樣?”


    藍秀不動聲的道:“我不敢把夫人怎樣,但卻敢把你怎樣!”


    突見細雨冷不防衣袖一甩,麵前隨即一片紅霧朦朦,一陣異味掠過,藍秀身子晃了幾晃,跟著倒了下去。


    隻聽小風道:“夫人怎會養出這麽個女兒來,細雨,你看該怎麽辦?”


    細雨不假思索的道:“咱們臨來時夫人曾交代過,必要時就宰了她,否則,她醒過來我們反而要遭她的毒手。”


    小風略顯猶豫的道:“夫人說是這樣說,但她總是夫人的親生女兒,若宰了她萬一夫人反悔,隻怕咱們兩人也難免一死。”


    細雨道:“可是我們總不能把她背迴司馬山莊。”


    小風想了想道:“不如把她背到附近農家,然後迴去一人向夫人稟報。”


    “可是附近農家會起疑心?”


    “就說她病重昏迷不省人事,多給他們幾兩銀子也就是了。”


    “萬一她醒來呢,誰能招唿得住?”


    “你真是豬腦,活人讓尿憋死,她醒不醒來由咱們控製著,隻要按時給她施迷藥不就結了。”


    細雨點點頭道:“姐姐說得對,就由我來背她走吧!”


    細雨剛彎下身來,突然慘叫一聲,人已摔倒地上。


    但見藍秀一躍而起,一縷指風,直戳小風前胸。


    小風猝不及防之下,也跟著摔倒地上。


    原來藍秀方才隻吸進一口“暗香血霧”,但閉住唿吸,故意裝作暈倒地上,以便聽她們說些什麽。


    當她聽到百花夫人居然要小風細雨必要時將她致於死地,恍如身在夢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長劍先指向細雨道:“你們兩個是想死還是想活?”


    細雨雖被點了穴道,仍能說話,她嚇得全身直打哆嗦道:“小姐饒命,我們是奉了夫人之命……”


    藍秀冷笑道:“就因為你們是奉了夫人之命,所以我才不得不殺你們!”


    小風驚唿道:“小姐,難道你連自己的母親也不認了?”


    藍秀道:“正因為我顧慮到將來母女還要見麵,所以才必須殺你們,兩位都是聰明人,不會認為我的做法不對吧?”


    她不再等兩人迴答,長劍劃起兩道銀芒,小風和細雨的人頭,早已離開脖子,滾到七、八尺外。


    忽聽山坡上傳來一陣夜梟怪叫般的陰笑,接著轉出兩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般的怪物。


    藍秀心神一震,依稀認出這兩人是早年以兇殘歹毒聞名武林,於十年前投歸百花夫人門下的“狼狽雙絕”。


    “狼狽雙絕”中老大是青狼趙明,老二花狽馬堂,江湖中人都習慣上稱趙明為趙老大,馬堂為馬老二。


    目前他們是百花門暗香精舍的外堂執事,藍秀雖然十年來也到過暗香精舍探望過百花夫人,卻和“狼狽雙絕”甚少碰麵。


    兩人笑聲過後,人已*近藍秀。


    青狼趙明當先又桀桀笑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小姐竟然在這裏修理夫人的兩朵名花,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青狼趙明笑時露出那兩排森林白牙,再配上一對刺蝟眼、鷹鉤鼻,僅憑這副長相,普通人就能被嚇個半死。


    花狽馬堂緊跟著裂嘴笑道:“小姐,小風細雨兩人,可是咱馬老二日夜神魂顛倒尚未嚐到甜頭的兩個大美人,你這麽把她們一殺,叫咱馬老二今後怎麽辦?”


    藍秀本來無意殺這兩人,她心念電轉,想到如不殺死他們滅口,他們定會把今日經過稟報百花夫人,那樣一來,她就越發不能見容於母親了。


    心念及此,殺機陡起,但表麵上卻裝得神態悠閑。


    因為她早就知道這“狼狽雙絕”一向詭詐陰險,如果能從他們兩人身上多探查出一些秘密,豈不更好。


    當下,藍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兩位莫非也是一路跟蹤到這裏來的?真是辛苦了!”


    青狼趙明拱拱手說道:“不敢,我們隻想問問,小姐為什麽要殺死小風和細雨兩位姑娘?”


    藍秀道:“她們不遵家母令諭,私自逃離司馬山莊,我是奉家母之命,前來追殺她們,可有什麽不對?”


    花狽馬堂嘿嘿冷笑道:“恐怕不是這麽一迴事吧,依咱看來,事情和小姐說的剛好相反。”


    藍秀哦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家母派她們來追殺於我的?有這種可能麽?”


    青狼趙明立即瞪了馬堂一眼,叱道:“老二,你胡說什麽?世上哪有母親殺女兒的道理?”


    花狽馬堂轉了轉鼠眼,窘然笑道:“那是兄弟猜錯了,小姐千萬別見怪。”


    青狼趙明頓了一頓,說道:“小姐,實不相瞞,我們是奉了夫人之命,前來請小姐迴去的。”


    “我昨晚才離莊,而且臨行時也稟明過家母,是她老人家特準的,現在為什麽又要我迴莊?”


    “因為小姐出來的目的,不外是查訪常姑爺的下落,對麽?”


    “不錯,在未找到莊主之前,家母不可能要我迴莊。”


    “屬下弟兄二人,就是奉命來稟報小姐一個好消息的,昨夜小姐走後不久,常姑爺就迴莊了,而且他好端端的,並未受傷,傳說中他曾被人圍殺,純屬有人故意造謠。”


    這種伎倆,豈能瞞得過藍秀,但她卻故做驚喜,道:“既然有這種好消息,我當然要迴莊了,不過……”


    趙明刺蝟眼眨了幾眨道:“小姐可還有別的吩咐?”


    藍秀道:“我還準備到鄢陵城內辦點事情,你們可以先迴去了!”


    趙明麵泛苦笑道:“夫人一再吩咐,要我們弟兄務必陪小姐一起迴莊,否則實在無法交代。”


    藍秀略作猶豫,最後還是點點頭,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母命不可違,你們在前帶路!”


    趙明立刻在前帶路,但馬堂卻站著不動。


    藍秀問道:“你為什麽不走?”


    馬堂乾笑著道:“屬下殿後,這樣小姐才安全些。”


    藍秀也微微一笑道:“多謝關照,我一人走路,也不見得不安全,如今有了你們二位在前帶路,還有什麽可怕的,你們隻管走在前麵。”


    她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突覺一道勁風,急襲而來。


    藍秀早已有備,反臂一劍,迎了過去。


    原來方才是青狼趙明的金蛇鞭,趁機出手。


    藍秀一劍蕩開金蛇鞭,花狽馬堂的兩根虯龍棒早已乘隙攻了上來。


    這兩人一展開攻勢,威力的是不凡,而且配合得嚴絲合縫,恰到好處。


    藍秀為避開兩人所欲采取的方位,腳下不停旋移。


    這一來趙明和馬堂剛取好方位,便又迫得立刻轉變陣式,無形中已失去配合,威力也隨之大減。


    但他們兩人畢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歹毒角色,藍秀想把這兩人製服,一時也並非容易之事。


    藍秀手中的長劍,並非神兵利器,僅能憑招術取勝,而且論內力又未必能勝過對方,尤其趙明的金蛇鞭足有五六尺長,想攻進去實在不容易。


    於是,她猛一吸氣,倒縱出去丈餘之外,落下地時,左手已多了一條七八尺長的絲帶。


    花狽馬堂如影隨形在她落地時也幾乎同時到達,他右手虯龍棒剛一攻出,就被絲帶纏個正著。


    馬堂吃驚之下,左手虯龍棒隨之襲到。


    藍秀早在絲帶纏住對方兵刃後,拚力向後猛甩。


    這一來馬堂左手的虯龍棒根本無法著力,被藍秀驟起一劍,齊腕削斷。


    馬堂慘叫一聲,藍秀順勢再躍身反臂上刺。


    當真準確得很,一劍正刺中馬堂前胸,幾乎穿了個前後皆通。


    馬堂隻唿叫了半聲,便摔在地上不動。


    藍秀再欲追殺趙明時,誰知趙明早已逃出十餘丈外。


    藍秀豈能留了禍根,有如星飛丸瀉般銜尾疾追。


    若在平地,以她的輕功,趙明根本無法逃脫,但眼前腳下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到處溝壑叢林,沒轉過幾條彎路,就已失去趙明的蹤影。


    此刻藍秀的焦慮心情,可以想見。


    誰都可以預料到,趙明返迴司馬山莊後,必定會把這一切經過,詳細的向百花夫人稟報的。


    母女間的相處,已經到達這種地步,她如何能再迴到司馬山莊。


    她從前做夢也沒想到,母親會對自己親生的女兒也不放過,即便昨晚在家動身時,也未料到竟然一去不能再迴。


    當然,她仍然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夠向百花夫人解釋,但至少這希望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實現了。


    所幸她臨動身時帶了不少銀票,足夠在外幾個月的支用。


    同時藍秀也想到,若在最近幾天之內無法尋到常玉嵐,就必須趕往金陵世家向公婆稟報。


    正行走間,忽然心中一動,想起應當去探視一下養父藍天倚。


    自從半月前南蕙救下藍天倚,由她護送到一處山野中的農家療養後,她就一直想抽暇前往探視,但因不久百花夫人率眾進駐司馬山莊,竟使她始終無法外出行動。


    她謹遵藍天倚的吩咐,這件事並未對任何人提起,連常玉嵐也不例外。


    此刻,由此地到那家農舍,不過十幾裏路,半個時辰之後,便已到達。


    這家農舍,就在鄢陝北方的賈魯河附近的一處山坡上,隻有老夫婦兩人和一個女兒。


    藍秀到達時,老夫婦那十七八歲的女兒秋姑正在門外的天井裏曬衣服。


    秋始一見藍秀,立刻放下衣服,親切的過來打招唿。


    說起來藍秀也是他們家的恩人,因為她上次曾贈給這對老夫婦五十兩銀子,這在鄉下人來說,實在是一筆大數目,足夠一家三口將近一年的生活用度。


    “秋姑娘,我爹還好麽?”


    藍秀一見麵就急急問秋姑。


    “藍伯伯他……”


    秋姑神色不安的欲言又止。


    藍秀覺出不對,吃了一驚道:“我爹怎麽樣了?快說?”


    藍秀未等秋姑答話,已發覺老農夫這時正從堂屋走了出來。


    她撇下秋姑,急急奔了過去道:“老伯伯,我爹究竟怎麽樣了?”


    老農夫神色尷尬,但語氣卻十分親切的道:“姑娘,請到裏麵坐,待老漢慢慢的告訴你。”


    藍秀雖已預料到即將發生不幸,卻不得不強打精神隨老農夫進入堂屋。


    老農夫搬了一把椅子請藍秀坐下,又端上一杯冷茶,然後取出旱煙袋,燃上煙絲,巴唧巴唧抽了幾口,緩緩說道:“姑娘,令尊藍大哥走了!”


    藍秀大吃一驚,失聲而叫道:“我爹他……”


    老農夫這才覺出方才的語意不妥,因為“走了”二字,很容易被別人聽成是“死了”的代用語。


    於是,他連忙幹咳了幾聲道:“老漢是說令尊已經離開這裏了。”


    藍秀心神稍稍一鬆,急急問道:“他……他到哪裏去了?”


    老農夫似有難言之隱,歎口氣道:“他在這裏住了大概五六天,那天早上秋姑去送飯,發覺屋裏沒人,起先我們全家還以為他到附近散步去了,誰知後來一直沒迴來。”


    “我爹的東西可曾帶走?”


    藍秀想起那天她把藍天倚安置好後,還特地到城裏買了幾套新衣。


    老農夫噴著煙霧道:“東西都帶走了,他住的那間廂房,現在還空著,姑娘不妨進去看看。”


    藍秀進入廂房,果然裏麵除了炕上還鋪著被褥外,其他一無所有。


    老農夫也跟了進來道:“既然東西都帶走,想來不會出什麽事情,老漢還以為他找到姑娘了呢。”


    藍秀再迴到前麵堂屋道:“老伯伯這些天來可發現過什麽可疑的事情?”


    老農夫搖頭說道:“老漢住在山上,一年到頭都是這樣子,那裏會發現什麽可疑的事情。”


    “譬如有陌生人在附近走動?”


    老農夫剛要開口,忽然臉色大變,顯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兩眼隻顧直直的望向門外遠處。


    藍秀愕然之下,順著他的視線向外望去,隻見十餘丈外,一個中年女子,正緩緩由山坡上行來。


    這中年女子的身影,在她來說,是多麽熟悉,多麽親切。


    在這刹那間,她幾疑自己身在夢中,情不自禁的離座而起,快步向那名中年女子奔了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她辨認得也越來越清楚。


    那中年女子似乎還沒弄清是怎麽迴事,藍秀已撲倒在她膝前,顫巍巍的叫道:“娘,原來你老人家……”


    藍秀不知是悲是喜,是激動是興奮,哽咽著,下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中年女子這才在極度驚愕之下,定過神來,也激動無比的道:“秀兒……是……是你……”


    原來這中年女子,正是藍天倚的妻子,也是撫養藍秀十幾年,待她勝過親生母親的養母周翠玉。


    “娘,這十幾年來,你老人家都在哪裏?”


    藍秀珠淚滾落雙頰,悲切切的叫道。


    “一言難盡!”周翠玉也噙著眼淚,一麵把藍秀扶了起來,說道:“咱們到那棵樹下好好談談吧!”


    左邊數丈外有棵大鬆樹,母女二人就在樹下的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


    “娘,女兒記得當年在桃花林時,就在師父桃花仙子仙逝由女兒接掌桃林的前幾天,你老人家卻忽然失蹤不見了,以後女兒和桃花老人陶林邀遊江湖,為的便是尋找你老人家的下落,想不到十幾年音訊全無,今天竟能在這裏見了麵,也許這正是天意吧!”


    周翠玉悵然歎口氣道:“娘這十幾年來,住在一處不為人知的地方,隻是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藍秀眨了眨眼,茫然問道:“為什麽?難道娘連女兒也信不過?”


    周翠玉歉然一笑道:“不必多問,慢慢你自然明白。”


    “娘是否知道女兒這十幾年來的境況?”


    “你也用不著說了,娘一切都知道,你做了桃花仙子以後,和常三公子訂下終身,後來消滅了司馬長風,你們夫婦就住進了司馬山莊,而且又用桃花令符號令武林,每年在司馬山莊有三次武林大會,是麽?”


    “娘可知道女兒與百花夫人的關係?”


    “她是你的生母,娘早在大司馬被抄家後由你爹把你接迴來那天就知道了。”


    藍秀強忍著再度湧出的淚水道:“娘可知道百花夫人待女兒如何?”


    周翠玉似有無限幽怨,籲了口氣道:“她是你的生母,當然會待你很好,不然怎會把司馬山莊交給你和常三公子執掌。”


    藍秀隻覺悲從中來,情不自禁重又撲倒周翠玉膝前道:“娘,您說錯了,她現在早已不能見容女兒,既*走了你女婿,又派人到處追殺女兒,女兒現在已是無家可歸了。”


    周翠玉怔了一怔,迫不及待的問道:“有這種事?到底為什麽?


    快告訴娘!”


    藍秀隨即源源本本,從紀無情殺傷百花夫人手下起,以至百花夫人率眾進駐司馬山莊,她的手下人如何囂張跋扈,常玉嵐因而被*出莊,自己因尋找常玉嵐而遭到圍殺的經過,從頭至尾詳細說了一遍。


    周翠玉隻聽得大為激動,喟然一歎道:“秀兒,娘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你現在有什麽打算呢?”


    藍秀幽幽說道:“玉嵐的生死下落不明,女兒必須設法找到他,萬一短期內沒有消息,女兒原打算迴金陵常家稟報公婆,現在既然遇到娘,就決定和娘在一起了。”


    周翠玉道:“也好,隻是娘暫時不能帶你迴去,你就住在韓伯伯這裏吧!”


    藍秀知道,韓伯伯就是那位老農夫,不由急急說道:“娘,女兒還沒告訴您,爹沒有死,他……”


    在藍秀預料中,這話一定會引起母親的過度驚喜,誰知周翠玉隻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娘就是要你留在這裏照顧他的。”


    藍秀一楞道:“莫非娘已經知道了,可是他老人家……”


    周翠玉道:“你爹並沒搬走,隻是住的地方較為隱秘而已,是不是韓老伯剛才已經告訴你他早就走了?”


    藍秀茫然點點頭。


    周翠玉接著說道:“那是娘特地交代他這樣說的,不能怪他,他也是為了你爹的安全。”


    藍秀不覺轉悲為喜道:“娘快帶女兒見爹去!”


    她頓了一頓,再道:“娘為什麽不把爹帶到您住的地方去?”


    周翠玉淒然搖搖頭道:“這和不能帶你到我那裏去一樣,別多問。”


    “女兒如何把爹護送到這裏的經過,娘一定都知道了?”


    “你爹當然早就告訴我了,是一位叫南蕙的姑娘先救了他,然後你才趕到的,對不對?”


    “女兒真該好好謝謝南姑娘,可惜也是不知她的下落。”


    “南姑娘現在和娘住在一起,過兩天我就帶她來和你見麵。”


    藍秀聞言喜不自勝道:“真的,她能和娘在一起,那最好不過。”


    但她立刻又覺出不對,頓了一頓道:“娘既然準她住在您那裏,為什麽不準爹和女兒一起去?”


    周翠玉搖搖頭,說道:“娘有難言之隱,這事你爹明白,至於你,隻好暫時蒙在鼓裏了。”


    這時母女二人已走近農舍,韓姓老農夫早走出天井迎接。


    周翠玉道:“韓大哥,這是我女兒,用不著顧忌,而且從現在起,她也要暫時住在府上了。”


    這倒使韓姓老農夫大感意外,因為藍秀生得天姿國色,衣飾華麗,一看便知身份不凡,怎會留住在山野之間的簡陋農家?


    當然,韓姓老人不便多問,隻好望著藍秀窘然一笑道:“剛才不得已沒跟姑娘講實話,姑娘千萬別見怪。”


    藍秀道:“晚輩還該謝謝韓伯伯才對。”


    周翠玉道:“不必麻煩韓大哥引路,我們自己進去吧!”


    穿過堂屋,便是用竹籬圍成的一個後院。


    後院正靠著山壁,在草牆後麵,搬開幾捆高粱後,便顯出一個洞口。


    周翠玉彎腰進去,走不到一丈,左拐便是一間窄小的石室,石室內點著油燈,照見藍天倚正在床上打坐。


    他的臉色已見紅潤,完全不似半月前初來時那副骨瘦如柴病懨懨的模樣了。


    原來這裏是韓家的菜窖,由於初夏存菜不多,所以經周翠玉的要求之下,特地空出來供藍天倚暫住的。


    不消說這地方是最安全不過的,縱然有人進入農舍追查,也不可能發現草牆後麵還有處山洞。


    周翠玉還沒進入石室就叫道:“天倚,秀兒來看你啦!”


    藍天倚喜中帶驚的叫道:“快快叫她進來。”


    藍秀早搶前幾步,拜倒床前道:“女兒拜見爹爹!”


    藍天倚道:“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坐著講。”


    床前隻有一隻木凳,藍秀讓母親在床沿坐下,自己才在木凳上落了座,她關切的望著藍天倚道:“半月不見,爹的氣色好多了。”


    藍天倚道:“在這裏吃得飽,睡得著,又有你娘常來照顧,爹的身子,當然會慢慢恢複過來。”


    他說著神色帶點不安的又道:“你怎麽有機會到這裏來看我?


    巫嫣紅那女人不是住在司馬山莊麽?她怎麽會讓你隨便出來?”


    由藍天倚的神色和語氣裏,藍秀難免有些訝然不解,她已由常玉嵐處得知巫嫣紅就是她的生母百花夫人。


    在她的想法裏,當年百花夫人在大司馬抄家時既然能把她托付給藍天倚,那麽藍天倚必定是她的心腹,為何此刻竟然直唿百花夫人之名,而且神色間頗有敵意,這又是什麽原因呢?


    不等她開口,周翠玉已搶著說道:“秀兒已經不迴司馬山莊了,她決定就留在這裏服侍你。”


    藍天倚大為驚訝的道:“這是怎麽迴事呢?”


    周翠玉道:“秀兒,把事情經過,再對你爹講一遍!”


    當藍天倚聽藍秀講述過後,歎口氣道:“我早就猜到巫嫣紅那女人連自己的女兒也會下毒手,果然不出所料。”


    藍秀怔了怔道:“爹,你怎麽也說她的壞話?”


    藍天倚雙頰開始抽搐,語調激動的道:“秀兒,她是你的生身母親,所以原先我是不準備和你講實話的,以免傷了你們母女之間的感情,現在她既然連你也不放過,我也不須再隱瞞了,孩子,你可知道上次追殺我的幕後主使人是誰?”


    藍秀眨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道:“總不會是她吧?”


    藍天倚怪然一笑道:“你說對了,派人追殺爹的就是她。”


    藍秀啊了一聲道:“這真讓女兒萬萬想不到,莫非這十幾年來爹一直被她監禁在暗香精舍?”


    藍天倚長長籲口氣道:“也可以這樣說吧!半個多月前,爹聽到她要對我下毒手的消息,千方百計的找機會逃了出來,誰知忍饑挨餓晝藏夜出逃到鄢陵山上,還是被她派出追殺我的人追到了,我當時又饑又病身子又虛,若不是南姑娘和你及時趕來,早就沒命了。”


    這時周翠玉倒了杯茶遞給藍天倚道:“秀兒已經不走了,你們爺兒倆多的是時間在一起,喝口茶再慢慢講。”


    藍天倚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現在你該明白了,上次爹再三交代你不可對任何人講,而且不能隨你到司馬山莊去,正是這原因,你想,我若到了司馬山莊,她必會得到消息,到那時我既難免一死,你們母女之間也難以相處。”


    藍秀緊蹙著黛眉道:“可是女兒始終弄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對待爹呢?”


    藍天倚痛苦的搖搖頭道:“別追問,爹有苦衷,實在不願意對你講真情。”


    藍秀兩眼凝視著藍天倚的神色,怔怔地不知該再說什麽才好。


    卻見周翠玉別過頭去,幽幽一歎道:“天倚,事情早晚是要揭曉的,何必再隱瞞秀兒,連我都可以原諒你,自己的女兒還顧慮什麽?”


    藍天倚略一遲疑,像下了決心,點點頭道:“好,我告訴她。”


    接著轉過臉來,又道:“秀兒,可知道你的生父是誰麽?”


    藍秀不假思索道:“女兒的生父,自然是當年被抄家的大司馬。”


    藍天倚搖搖頭,說道:“說出來你別失望,你沒有那樣身份地位顯赫尊貴的父親。”


    藍秀隻聽得心氣一窒道:“那麽女兒的生父是……是誰呢?”


    藍天倚苦笑道:“就是我。”


    藍秀呆了一呆道:“那麽女兒的生母也不是她了?難怪她連女兒也不放過。”


    藍天倚又搖搖頭道:“你的生母就是巫嫣紅。”


    藍秀如聞晴天霹需,失聲問道:“難道爹和她?……”


    藍天倚神色尷尬的道:“不錯,你是我跟她所生的,那女人是大司馬的第六妾,生性淫蕩,為大司馬所不喜,而她又每晚都離不開男人,爹當時是大司馬將軍府內院護衛頭目,由於年輕心誌不定,竟然抵製不了她的美色勾引,而做了她的麵首,就這樣才有了你。”


    藍秀羞窘得低下了頭,幽幽問道:“後來呢?”


    藍天倚道:“在大司馬抄家後,她躲到一處親戚家裏,又過了幾個月,才生下了你,後來她把你交給了我,我就帶著你娘和你偷偷離開京城,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山野間築屋住下,那就是你自幼住過十幾年的老家了。”


    “爹為什麽要躲得那麽遠?”


    “因為擔心被巫嫣紅找到,爹想和你娘過著正常的家庭生活,擺脫那女人的糾纏和掌握。”


    藍秀迴憶著往事道:“女兒記得一直到十三四歲,我們的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並無任何人前來打擾,直到有一天爹出門一去不返,才開始了女兒和娘的悲慘厄運。”


    藍天倚道:“其實她在那十三四年來,一直在到處找我,隻因我們住往的地方太隱秘,竟使她無法如願。”


    “當爹被她再度發現時,她已利用這十三四年的時間,建立了自己的地盤暗香精舍,手下徒眾不了數百,有所謂的八朵名花五條龍,以及另外不少高手。”


    “她怎會在僅僅十幾年內,在武林中建立下如此龐大的勢力?”


    “她財勢雄厚,在大司馬抄家前,便私運出無數的金銀珠寶。


    她本來就有武功根底,再加她偷去大司馬幾冊在武林中已失傳的武學秘籍,憑著她過人的資質,很快的便在武林中獨樹一幟,聲名大噪。”


    “但是,江湖中人很少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來曆,即便知道,也都認為她是大司馬的原配夫人。”


    “試想,以她現在不過才五十左右的年紀,大司馬的年紀,至少比她大出二十歲,怎可能是元配夫人呢?”


    “這麽說,爹離家一去不返後,就是被她發現擄走了?”


    “不錯,爹被擄到暗香精舍後,又做了她的麵首,整天被拘禁在設有機關的暗室裏,隻有夜間才被放出來和她相會。”


    “她為了要斷絕爹的念頭,所以又派人追殺你娘,所幸你們母女兩人逃到了桃花林,才逃過一劫。”


    藍秀心念閃電般轉了幾轉道:“爹,女兒有一事不解,她既然要追殺我娘,娘逃到桃花林並不安全,因為當時的桃花仙子正是她的妹妹,即便桃花仙子不認識娘,陶林總該認識娘才對。”


    藍天倚道:“在大司馬府時,爹隻是內院侍衛頭目之一,而陶林是在外麵軍營裏當差,彼此從無來往,自然並不認識,而且你娘對真正的身份一直守口如瓶,所以才能把陶林瞞過。”


    藍秀望了周翠玉一眼道:“娘在女兒接任桃花仙子之前,忽然失蹤離開桃花林,這件事女兒始終不解,方才問娘,娘也不肯講,爹可知道是為什麽?”


    藍天倚道:“現在爹連這樣大的秘密都告訴了你,你娘自然也不需再隱瞞了,老實對你說,巫嫣紅的妹妹桃花仙子在臨死前的幾天,已經查出了你娘的身份,她要處死你娘,幸虧有個丫環把消息暗暗告訴你娘,你娘擔心連累你,自然不能對你講,隻有一人偷偷逃走了,好在不久那女人就死了,這件事也就無人再提了。”


    “可是她們為什麽不殺女兒?桃花仙子臨死時反而遺囑女兒接了她的大位?”


    “傻孩子,你是巫嫣紅的親生女兒,那女人弄清你娘的身份後,自然也明白你是她的甥女,當然不會害你。”


    周翠玉在旁歎口氣,插嘴道:“秀兒,當你知道了自己不是大司馬的女兒,是否心裏很難過呢?”


    藍秀連忙離座又跪到床前,含淚說道:“爹,娘,女兒不但不難過不是大司馬的親生女兒,反而更高興,因為我已知道了爹才是我真正生身的父親,百花夫人雖然生了我,卻不但沒養育過一天,反而要置我於死地,而你老人家養育我十幾年,待我勝於己出,和親生又有什麽兩樣?”


    周翠玉情不自禁俯下身來,母女兩人相擁而泣,久久不能自己。


    藍天倚也俯下身來,拍拍藍秀肩膀道:“別哭啦!難得一家團聚,隻可惜常三公子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但現在急有何用,隻好慢慢打聽了。”


    周翠玉也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巫嫣紅那女人也太狠毒了,連自己的唯一女婿也要殺。”


    藍天倚哼了一聲道:“她連親生女兒都要殺,何況女婿。”


    藍天倚說到這裏,忽然像想起一件事情,接著輕咳了一聲問道:“秀兒,巫嫣紅這次到司馬山莊去,可曾帶著一個叫樂無涯的年輕人?”


    藍秀芳心怦然一震道:“有這麽一個人,據說是她的義子,爹為什麽忽然問起他來。”


    藍天倚神色尷尬的別過頭去道:“說出那女人的醜事你別難過,樂無涯目前是在巫嫣紅跟前最得寵的一個麵首。”


    藍秀隻覺腦門“轟”的一聲,幾乎僵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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