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隻看著他,眉眼低垂,尤為難過的模樣,看得段從禎心口有些緊。


    “我的話隻說到這裏。”段從禎說,“你信或者不信,我都不會再做無謂的自證。”


    即鹿擦幹眼淚,眼睛還是紅的,看上去分外可憐。


    “韓朔報警的事,我知道了。”段從禎說。


    即鹿抬頭,抿了一下嘴唇,輕問,“你要做什麽?”


    輕笑一下,段從禎垂首磨蹭即鹿的嘴唇,低聲道,“什麽都不做。”


    “隻是看你麵子。”他說,“但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即鹿被他堵著嘴,說不出話,仰頭與他接吻,含糊不清地悶哼幾聲,隻當是應答。


    客廳空空蕩蕩,沒什麽煙火氣,衣衫半敞地躺在沙發上,即鹿下意識拽住身上僅剩的衣料,遲疑地看著他,卻不說話。


    與段從禎做向來不是很輕鬆的,段從禎不喜歡在床上哄人,更不喜歡嬌氣的床伴,性/愛也沒什麽溫柔可言,即鹿不想一味迎合討好,自然是任他動作。


    今天段從禎似乎格外有耐心,並不急切,像是有意挑逗他,幾次把即鹿逼得紅著眼睛叫出聲才笑著把人抱住,重新動作。


    從沙發上爬起來的時候,即鹿望著皮質沙發上清晰可見的痕跡,臉色泛紅,抿著唇不說話。


    “怎麽?”段從禎低笑著問。


    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麽,腳踝又被握住,即鹿歎了一口氣,喘著氣,妥協地倒下,任由段從禎把他拖到幹淨的地方開始新的一輪。


    段從禎離開的時候,即鹿又睡了過去,手都不想抬起來,由著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段從禎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即鹿沒有聽清,隻含糊地應了一下。


    早上醒得早,又被段從禎壓著做了許久,再次清醒已經快中午十二點,即鹿餓得有些恍惚,才悠悠醒過來。


    餐桌上有一個小保溫桶,壓著段從禎留給他的便簽紙,即鹿看完,遲疑了一瞬,還是把紙張揉成團扔掉。


    他其實對這種款式的紙很避之不及,就像深入骨髓的陰影,每次的視覺刺激都像揭開他的傷疤,讓他迴憶起過去發生的事。


    段從禎後來給他送的那份“禮物”裏,塞了許多他以前偷偷攢下來的便簽紙,那些他以前視若珍寶的東西,如今是看都不想看。


    他也全都扔掉了。


    帶到海邊,拿打火機燒掉了,不留一絲痕跡。


    粥還是熱的,帶著淡淡的蔬菜香味,即鹿邊吃邊走神,突然想起來這種粥很眼熟。


    在福利院的時候,那裏的工作人員照顧那些年幼失孤的孩子,就是喂這種粥。


    幼童太小,吃不了米飯,他們就熬粥,加上一點蔬菜和小米,有時候還會放進火腿丁和肉沫,熬得恰到火候,很香,即鹿見過幾次,孩子嘛,總有些眼饞,可從來都沒人給他煮。


    老師說他是大孩子了,不能再任性要這要那的,即鹿知道自己沒資格,也不想讓老師為難。


    聞著許多年前熟悉的香味,即鹿一時有些眼酸,吸了吸鼻子,遲疑片刻,還是摸了手機問段從禎,粥是哪裏買的。


    過了好一會兒,對麵才有了迴複。


    段從禎給他發了一個店鋪的定位,即鹿點了兩下屏幕,發了一句謝謝。


    喝完粥,即鹿把保溫桶洗幹淨收起來,又按照段從禎的叮囑喝了藥,才披上外套出門。


    搬到這邊來後,去花店的通勤時間大大增加,段從禎偶爾會送他,可每次他把即鹿送到花店門口,原本歡歡喜喜跑過來的童童就不敢來,很是警惕的樣子,即鹿沒辦法,隻好跟段從禎說自己走過去就行。


    段從禎也沒說什麽,給他在車庫留了輛車,鑰匙就掛在玄關。


    即鹿以前從來沒開過他的車,今天心血來潮想試試。


    電梯坐到地下車庫,即鹿對這一片不了解,隻能一邊看著地圖上的車輛定位一邊憑感覺走。


    轉過柱子,即鹿低著頭看手機,無意撞上一個人,手機都差點撞掉。


    趔趄幾步,即鹿忙扶著柱子站穩,低聲道歉,一抬頭,卻愣在當場。


    “沒事。以後走路多看……”男人低著頭,咖啡被撞到身上,皺著眉擦了兩下,匆匆抬頭,看清麵前人的瞬間睜大眼睛,“……即鹿?”


    即鹿看著他,猶豫地皺眉,“梁醫生?”


    ·


    即鹿沒想到會在這裏再遇見他以前的心理醫生,自從那天被段從禎帶走,之後再想聯係梁醫生,卻被告知他已經被調走,不在醫院工作。


    服務生把咖啡送上來,即鹿低聲道謝,往杯子裏扔奶塊,“梁醫生,你怎麽在這兒?”


    梁許擦了擦眼鏡,喝了一口咖啡,“我大學在這裏讀的,從醫院出來之後,我不是一直待在家裏?最近有個師兄聯係我,給我在這兒找了一份工作。”


    “找工作?”即鹿有些驚訝,“你不是調走了嗎?”


    梁許頓了一下,搖頭道,“隻是說得好聽而已。是醫院把我辭退了。”


    “為什麽?”


    梁許沉默地喝著咖啡,片刻,才低歎,“有人舉報我,向醫院施壓,院方沒有辦法,隻能按照他說的做,把我辭掉了。”


    “舉報……誰?”即鹿腦子裏閃過一個人影。


    “不知道,隻知道很有背景,否則也不會逼得醫院做此決定。”梁許沉聲道。看著對麵男人有些僵硬遖颩的臉色,他想起什麽,問道,“你現在怎麽樣?我看你好像比以前好了一些,有在接受治療嗎?”


    即鹿一愣,搖了搖頭,又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輕聲答,“我現在……還行。還在吃藥,但是不那麽頻繁了。”


    梁許看著他,遲疑問道,“你一個人嗎?”


    麵對自己的心理醫生,即鹿有些猶豫,下意識攥緊拳,指甲插進掌心,硌得生疼。


    “不是。”即鹿搖頭,“我是……半年前左右搬來的。”


    梁許輕歎,“跟他一起?”


    即鹿輕輕點頭。


    “他也在這個城市嗎?”梁許問,“你們在同居?”


    “嗯。”即鹿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他不住這裏,隻是偶爾過來。”


    “這樣啊……”梁許應著,突然想起什麽。


    “怎麽了?”即鹿注意到他臉色不對。


    “我——”梁許開口,又收了聲,有些欲言又止道,“前段時間有人給我打了個電話。”


    “電話?”即鹿皺眉,“誰?”


    “我不知道。”梁許若有所思,“當時我不在公司,電話打到前台,後來我打迴去,是空號,我就沒有再在意了。”


    即鹿咽了咽口水,“他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梁許搖頭,“他隻跟前台說找我,具體有什麽事一句都沒提。”


    “那他有說他叫什麽嗎?”即鹿問。


    “前台說他……”梁許皺眉想了想,不確定道,“……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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