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落在地板上的手機因為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但此刻已經沒人去關心視頻的事情了。容澄說完這一句以後就拒絕跟陳不野再溝通,陳不野抱著他肯定是不可能會鬆手的。他撫摸著容澄單薄的背脊,在他耳畔小心翼翼地試探:“……我抱你去洗澡?”


    容澄沒吭聲,陳不野了解容澄,知道這是默認的意思。


    浴室裏的水聲再次響了起來,陳不野蹲在浴缸前幫容澄洗澡。進來的時候他匆匆穿了件睡袍,浴室的燈光明亮刺眼,容澄這時才發現陳不野眼皮上方有一道淺淺的紅痕。


    大概是剛才在床上的被容澄撓傷的,容澄自己不知道自己這個毛病,但陳不野知道。做得狠了容澄就要撓人,跟小貓一樣。有好幾次做完陳不野背上都被撓得慘不忍睹,可他每次都挺享受,覺得這是容澄喜歡他的表現。


    浴缸裏的水溫偏熱,每次上了床陳不野都會變著法子折騰容澄。很快他就躺在浴缸裏昏昏欲睡,陳不野瞧著他耷拉著眼皮困頓的模樣,用舌尖頂了頂自己的虎牙,沒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眼睛。


    容澄眼皮薄,一哭就容易紅腫。陳不野手上沾著水珠,容澄感受到眼皮上方的濕潤,困意少了一些。


    在容澄看過來的同時陳不野已經收迴了手,他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垂著腦袋小聲跟容澄道歉:“對不起。”


    容澄的眼神依舊幹淨純粹,可陳不野一時間居然不敢迎上他的目光。這會兒陳不野也當起了鴕鳥,生怕從容澄眼裏看見對自己的厭惡。


    很快他就聽到了容澄的迴答:“嗯。”


    聽起來挺敷衍的,也不知道這個“嗯”是代表了“原諒你”還是“知道了”。陳不野不敢再追問,給容澄抹完沐浴露洗幹淨以後就把人抱出了浴室。


    主臥的床單已經被弄髒了,陳不野把容澄抱到客臥,給他蓋好被子以後轉身朝外走。他迴到浴室草率地洗了個澡,帶著一身的水汽迴到了房間。


    臥室裏安靜極了,顯得窗外的雨聲嘈雜刺耳。容澄側躺著,腦袋埋在被窩裏,陳不野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轉身關掉了房間唯一亮著的那盞燈。


    淩晨的雨夜靜謐幽森,寂靜的房間裏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陳不野在黑暗裏觸到容澄溫熱的皮膚,稍稍用力把人抱進了懷裏。


    這是陳不野的習慣,現在晚上睡覺不抱著容澄陳不野就睡不著。容澄被他弄醒,嗅到熟悉的氣息,困得不願睜開眼睛。


    “……腰疼,”容澄自顧自地在陳不野懷裏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呢喃不清地說道,“睡著好不舒服……”


    陳不野聽他開口說話,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立刻坐起來,摸索著在床尾找到一個靠枕,墊到了容澄背後;接著又重新躺迴去,側身對容澄悄聲詢問:“我幫你揉一揉?”


    “嗯。”黑暗裏容澄大概是做了一個抬頭的姿勢,陳不野又比他高,他一抬起頭臉頰就蹭到了陳不野的下巴。陳不野抬起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才慢慢落在了容澄的腰上。


    下巴上那種溫軟的觸碰轉瞬即逝,陳不野控製不住的心癢,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跟容澄接吻。可他害怕容澄又生氣,迅速掐斷了這個想法。


    力道適中的揉捏使容澄舒服了許多,他躲在陳不野的懷裏很快就睡著了。過了好久那個惶惶不安的男生才停下揉捏的動作,他聽著容澄輕淺的唿吸,默默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垂頭在容澄發梢上留下了一個毫無重量的吻。


    第二天容澄是在生物鍾的作用下醒過來的,其實這個時候他已經睡過頭了。身上的酸痛令他難受地皺起眉,枕側已經沒有人了。容澄慢吞吞地下床,出了臥室聽到樓下陳不野打電話的聲音。


    “……他今天請假,昨晚一直頭痛……”


    偌大空曠的別墅使陳不野說的每一個字都格外清晰,容澄扶著欄杆朝下望,不合時宜地出聲:“小野。”


    陳不野愣了愣,抬起頭,容澄正站在樓上靜靜地看著他。


    “我要去上班的,”容澄的嗓音聽起來有點啞,“你不要幫我請假。”


    “哦……”陳不野發現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事,他看上去有點手足無措,呆呆地應著,“……好。”


    接下來陳不野便對手機那頭的人改了口,容澄迴到浴室洗漱,刷牙刷到一半陳不野出現在了浴室門口。


    他並沒有進來,而是站在門口看了容澄好一會兒。直到容澄刷完牙洗完臉他才關心地問道:“身上還有不舒服嗎?”


    “沒有不舒服。”鏡子裏的容澄看起來有點憔悴,他衝著鏡子眨了眨眼睛,好在眼皮不腫了,眼睛也沒有傳來那種幹澀的感覺。


    陳不野沉默了片刻,非常躊躇地繼續追問:“……你還生氣嗎?”


    容澄轉過頭,兩人對上目光,容澄朝陳不野露出了一個溫軟的笑:“不生氣了。”


    “對不起。”


    “昨晚你已經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了。”


    “……你不要討厭我。”


    “好。”


    實際上陳不野昨晚隻睡了兩三個小時,主要還是腦海裏那根弦一直繃著,怎麽睡都睡不安穩。好不容易睡著了還會做夢,夢裏容澄不停地講討厭他厭惡他,又把陳不野給嚇醒了。


    眼下陳不野聽到容澄的迴答臉上也並沒有出現放鬆的神色,他擔心容澄隻是在哄他,猶猶豫豫地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真的。”容澄鮮少見到陳不野如此糾結的模樣,可事實上他真的已經不生氣了。


    不應該說是生氣,昨晚容澄隻是覺得難過,並沒有產生過憤怒的情緒。


    容澄朝門口走,走到陳不野麵前跟他講:“小野,我要去上班了……”


    他抬起頭,視線越過陳不野的頭頂望著主臥牆上的掛針,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我已經遲到了。”


    容澄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到公司,他一坐下賴雨青就聞到了他身上濃濃的早餐氣息。


    “你什麽情況?”賴雨青以為容澄早上去辦其他業務了,湊過來調侃他,“去幹活還順便去吃了好吃的?”


    容澄聽不懂賴雨青在說什麽:“什麽好吃的?”


    “我都聞到你身上餛飩的味道了!是不是樓下那家餛飩?!”賴雨青一邊說一邊自己也饞了,“哎呀我早上就吃了幾口麵包!好餓好餓好餓!”


    容澄驚訝於賴雨青靈敏的嗅覺,他解釋道:“我早上睡過頭了,來不及吃早餐就吃了樓下那家餛飩。”


    賴雨青怔愣住:“你不是去幹活了?”


    “沒有,我睡過頭了,一睡醒就來上班了。”容澄說著說著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賴雨青瞄了一眼電腦屏幕上麵的時間,不可置信地開口:“你遲到了一個鍾頭?!”


    “嗯。”


    賴雨青目光幽怨地看著容澄:“有後台就是好,遲到一個鍾頭也沒人管,要是我就天天不上班了。”


    容澄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秦衍晟聊到的那個合作的事情,意識到自己忘記問陳不野這件事了。


    賴雨青拿下了這個合作項目,年終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兩人低著頭小聲挑選中午去吃什麽大餐,容澄心裏一直惦記著事,思來想去好像也隻能賴雨青能給他解答。


    “雨青姐,我問你個事。”


    “你說。”


    容澄不會撒謊,但他肯定不能跟賴雨青講自己跟陳不野在床上那點事,所以他幹脆隻講了一個結果:“昨晚小野讓我有點難過。”


    賴雨青應了聲,等著容澄繼續講後續,結果容澄一臉“我說完了”的表情。雙方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會兒,賴雨青驚疑道:“說完了?!”


    “說完了。”


    “原因呢?!他為什麽讓你難過?!”


    容澄磕磕巴巴地迴答:“……因為他做了不好的事情。”


    賴雨青還是沒理解:“哦,那不是很正常嗎?”


    “什麽?”


    “他做了不好的事情讓你難過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不會哪樣?難過?不高興?”


    如果說到不好的事情,那容澄經曆得並不少。光容家那幾個人就足夠讓人血壓升高,然而容澄也沒有從他們身上體會過這樣的感受。


    他不知道該怎樣跟賴雨青描述,而後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喜歡小帥哥,所以他才會讓你難過……”


    賴雨青張了張嘴,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兩個人麵麵相覷,齊齊愣住了。


    “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


    “你肯定喜歡他啊!”


    “是麽?”


    上迴容澄跟賴雨青坦白結婚的事情,賴雨青還沒有從他身上得到明確的答案。沒想到這才多久,容澄這麽快就淪陷了。


    “你不喜歡他你怎麽可能會難過啊?”賴雨青質問容澄,“你傷心了?”


    “傷心了。”


    “委屈?”


    “……嗯。”容澄很誠實地承認。


    “那就是喜歡啊,你以前不會這樣是因為你沒有喜歡過別人。”賴雨青很簡單的就把事情理順了,還去調侃容澄,“小帥哥還是厲害啊,騙了你那麽多事情居然還能讓你上鉤。”


    容澄將信將疑地看著她,賴雨青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聽自己說話:“這樣吧容澄,假如小帥哥現在願意跟你離婚了,你還想離不?”


    “我……”容澄“我”了半天沒有說出下文,賴雨青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你看,你不願意了,因為你舍不得。”


    是該舍不得的,沒有人比陳不野對他更好。隻要他表現出一點點傷心委屈,陳不野就會比他緊張千倍萬倍。


    容澄不會撒謊,雖然他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到底什麽是喜歡,但他無法否認賴雨青的話。


    ——他確實舍不得,不止是習慣了有陳不野的存在。拋開那些沉沒成本,容澄僅僅去聯想以後沒有陳不野的生活,他就覺得難過,甚至是感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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