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後兩人依然和從前一般生活,各自忙著工作,休息日的時候在家裏亂滾一通,又或者是出門散散步看看電影,似乎那晚江邊說的話被他們一致地拋在了腦後,又似乎並沒有對他們的相處方式造成什麽影響。


    起碼表麵上是這樣的。


    但聶文柏怎麽可能沒發現商渝的反常——說是反常也不太對,他隻是變得略微黏人,不再拚了命地工作,知道照顧一下自己的身體,並且大有把這些改變長期維持下去的樣子。


    令人聯想到終於完全接受一個新家的流浪動物,小心翼翼地在太陽下翻開肚皮,露出柔軟幹淨的皮毛邀請信任的人來愛撫。


    總歸是件好事。


    商渝自己倒是無知無覺,此刻他坐在沙發上,靠著聶文柏的肩迴複手機上的工作消息,秋日涼爽的夜風透過大開的玻璃門灌進來,帶著清新的,秋日獨有的氣息。


    聶文柏突然抬手撫過他的長發,他沒抬頭,隻發出聲疑惑的鼻音:“我頭發上有東西?”


    “沒有,”聶文柏收迴手,語氣淡淡,“就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才能分點注意力給我。”


    他瞥了眼亮著的手機屏幕,說:“還有,跟你們老板比起來,我不應該被叫做資本家,我的員工不需要把工作帶迴家做。”


    尤其是在周五晚上這種時候。


    商渝聽著他這種語氣,沒忍住抬頭彎著眼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資本家了親愛的,要不你把我們公司買了?讓我從此不需要在家加班。”


    這種話明顯是在開玩笑,長榮不曾涉獵過新媒體和娛樂業,聶文柏故作正經地沉吟了會,點點頭說:“不是不行。”


    商渝放下手機往他懷裏一撲,笑著說:“錢多了沒地方燒是吧?”


    他親昵地蹭了蹭聶文柏的鼻尖,吻落在男人嘴角。


    “我這不是想著早點處理完,接下來的休息時間就能一直陪你麽。”


    聶文柏沒有立刻答他,手掌牢牢搭在那截漂亮的腰肢上,好讓商渝將這個姿勢維持得輕鬆點。


    “所以還需要多久,”他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將語氣壓得很低,“快到睡覺的點了。”


    “十分鍾吧,”商渝說著,又親了他一下,“你可以先迴臥室等我,洗個澡之類的。”


    聶文柏這才鬆開手,同意了這個提議,商渝從他身上翻下來,隨意地擺擺手,重新低下頭看手機:“我等會就上去喔。”


    頗有哄完就翻臉不認人的意思,聶文柏站在他麵前看了會,低笑著說:“行,我等你。”


    商渝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挖了個坑,敷衍地嗯嗯兩聲,頭也不抬地說:“很快啦親愛的,你當然比工作重要。”


    聶文柏沒再說什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就轉身上樓去了。


    而很自然的,商渝這一晚上就沒怎麽睡,被抓著好一通折騰,最後甚至忍不住扭動著往外逃,嗚嗚咽咽地求饒:


    “我錯了……你輕點。”


    可現在說這話顯然已經晚了,聶文柏扣著他的腳腕,重新把他抓迴身下。


    “我還沒做什麽呢,乖乖,”他說話間隙裏夾雜著發力的悶哼,“別亂動,等下就讓你睡覺。”


    商渝才不信這人在床上時的鬼話,這一等就等到他險些暈過去,直到窗外夜色濃重到透不進一絲光時,他才得以跟愛侶相擁而眠。


    台燈被人輕手輕腳地關掉,商渝在半夢半醒間微微皺著眉,漂亮明豔的臉上依舊暈著明顯的潮紅。


    “你真的太過分了,”他蜷縮在聶文柏懷裏嘟噥,“我生氣了。”


    聶文柏隻是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語氣低沉溫柔:


    “睡吧,晚安。”


    ……


    短暫的秋天轉瞬即逝,到了冬天的時候,商渝已經徹底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還做出了點亮眼的成績,也終於比剛開始時多了更多的休息時間。


    對此最滿意的大概是聶文柏——很顯然的,商渝的休息時長跟他私生活是否能滿足需求有非常直接的關係,而冬天這種季節最適合兩個人一起窩在家裏取暖,哪裏都不去。


    尤其是南方晚來的冬天。


    而終於能飽餐的野獸通常都十分的……令人難以招架,商渝連著一整周都是精神萎靡嗬欠連天,根本沒法緩過來,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他主動報名參加了公司的一場出差活動。


    權當給自己放幾天假。


    聶文柏對此沒什麽意見,還幫他收拾好了行李,親自送他去了機場。


    “注意保暖,”他叮囑商渝,“不要隻穿幾件衣服就出門。”


    商渝迴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撓了撓:“我知道,絕對不會在那邊生病的。”


    聶文柏手裏拿著他的登機牌,臂彎裏掛著他的圍巾,眉眼冷淡地嗯了聲,說:“早點迴來。”


    商渝從他手裏接過東西,輕快地應了聲:“聖誕前絕對到家。”


    登機廣播在耳邊響起,聶文柏替他係好圍巾,輕輕握了下他的手腕。


    “那我們聖誕節出去吃飯。”


    “好啊,”商渝拖著行李箱朝他揮手,“等我迴來。”


    聶文柏對他露出個淡淡的微笑:“落地給我發消息。”


    他們在安檢口道別,商渝上了飛機後就開始補覺,落地後給聶文柏發了個消息就開始忙工作,一連好幾天都沒能抽出時間跟對方聊聊天。


    等到最後一晚,他困倦地躺下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種相處模式還挺有種角色互換的感覺。


    他強打起精神,發消息給聶文柏:“我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


    聊天框立馬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商渝困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眯著眼看聶文柏發過來的消息:“要我去接你嗎?”


    商渝想了想,說:“不用,明天是工作日,我自己打車迴家就好了。”


    聶文柏:“好,那我在家裏等你。”


    商渝不由露出個輕鬆的微笑,思念頓時湧上心頭。


    他說:“我很想你。”


    “我也一樣,”聶文柏發語音給他,“早些睡,這幾天辛苦了。”


    他的嗓音太溫柔,商渝聽得嘴角微翹,跟他到完晚安後就在沉沉困意中閉上眼。


    屏幕漸漸熄滅,跳動的最後一句話來自聶文柏:


    “晚安,我愛你。”


    ……


    落地後商渝直接打車迴家,高峰期的道路總是擁堵,他盯著前方一動不動的車流,無奈地給聶文柏發消息:“到家大概得八點多了,你先吃飯吧,不用等我。”


    聶文柏隔了會才迴複道:“沒關係,我也還沒下班。”


    商渝翹著嘴角打字:“那說不定我會比你早到家,今晚的晚餐是什麽?”


    “許姨做了法式奶油燉雞,”聶文柏說,“適合冬天吃。”


    商渝想了想,說:“我記得你的酒櫃裏還有支紅酒,反正我們都不喝,要不拿來做熱紅酒?”


    “不錯的建議,”聶文柏讚同地迴複他,“我跟許姨說一聲。”


    “我想自己做,”商渝說,“可以睡前再喝。”


    他想得很完美,但聶文柏顯然有自己的打算。


    “你認為我們今晚幾點能睡覺,”他意味深長地說,“想明天早上起來手洗沾了紅酒的床單麽?”


    商渝頓時把手機舉高了點,飛快地打字:“我已經很累了!”


    但聶文柏隻是說:“那就到時候再看。”


    他不由憂愁地歎了口氣,沒再迴複聶文柏的消息,直到下車都在想怎麽讓聶文柏打消今晚做點什麽的想法。


    講真的,他有點遭不住如此頻繁的……熱情了。


    花園裏的路燈落下微黃的暖光,商渝推開鐵柵欄,拖著箱子慢悠悠地走到門口,將手指按在指紋感應器上。


    嗡地一聲,他轉動把手打開門,紅酒香和燈光一起傾斜而出,溫暖地將他擁抱在中間。


    仿佛能隔絕外麵冰冷唿嘯的寒風。


    聶文柏站在餐桌前,正在往座位上擺放透明的古典酒杯,肉桂和香橙在酒液中閃閃發亮,廚房裏傳出奶油的甜蜜香氣。


    商渝關上門,朝聶文柏微笑。


    “我迴家了。”


    而聶文柏正朝他走過來,麵容在燈光下顯得十分柔和。


    “先去洗個手,”他捏了捏商渝冰涼的指尖,“然後下來吃飯。”


    商渝抬頭吻了下他溫熱柔軟的唇。


    “晚上好,”他朝聶文柏眨了眨眼,“我愛你。”


    像是對昨晚的迴應,又像是某種鄭重的,再真誠不過的宣告——


    尋尋覓覓,走過十幾年塵霜風雪,終於能在你身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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