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閣下便是梵淨山的佛子吧,梵淨山極有名的,聽聞是香火最鼎盛的佛宗,很是讓人好奇呢。”渡一頷首,仍然微笑:“謬讚了...”“不過渺渺...唔自幼苦修,沅哥哥也知道我...見識淺薄,若是有哪裏說錯了,還請大師見諒。”渡一笑容淡了些:“不會,若是不唐突,喬道兄喚我一聲渡一也可...”喬渺便也露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容,手上卻是將宋沅的衣袖拉緊了些,軟軟地靠在他手臂上,歪著頭去看他:“嗯,有些唐突,我頭次見大師,真是寶相莊嚴,若要渺渺這樣親昵地叫喚,實在有些叫人難為情。”渡一的微笑肉眼可見的更淡了些。“我方才還聽見嗯...大師要渡沅哥哥去修佛,要是修佛了,豈非再也不能結道侶了麽?”一雙水亮的桃花眼兒,一眨一眨地望著宋沅。“這...”宋沅先前就想答了,此時正好有機會,便望著渡一,含著歉意應道:“我凡擾纏身,外也著相,內也動心,實在不是那修佛的料子。”渡一似乎原先還要說些什麽,見他神色,不知想到何事,最終還是微微一笑,頷首垂眼不語。徐光屹頓時抖擻起來,自信地開口道:“天心宗就不曾有這樣古板的規矩,想如何就如何...”尤其是他徐少宗主,作為徐宗主膝下獨子,在天心宗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地位絕非一個合歡宗的區區首徒可比。可惜一道比之黃鸝清朗,比之溪水低柔的嗓音霎時打斷他,自然是喬渺這個小攪事精,隻見他秋眸含憂、小心翼翼地道:“是也,聽聞天心宗的雙辛長老前月又納了一房美妾,實在是自由快活極了,可惜了徐娘半老的夫人,雖有風致卻也無人欣賞了。”徐光屹莫名奇妙,難不成雙辛長老風流,也與他有幹不成,但也下意識出言道:“既然他納成了,自是夫人同意了才是,又與我們何幹?”最重要的是,與你喬渺何幹。此話一出,便見喬渺笑著瞥他一眼,目光說不出的令他不快,好像眼瞧著他掉進一個泥坑,此時卻不好放肆發笑一般。“是也,徐宗主膝下隻有少宗主一個孩子,自然是金尊玉貴,哪裏懂得我...她們小女子的閨怨呢。”徐光屹這迴謹慎,不再接喬渺的話,隻望著宋沅神色,卻發覺他一開始輕拍喬渺肩膀,似在安撫,但過了幾息,神色便不算認真,隻噙著笑,似乎在想什麽令人愉悅之事。這神情無端比喬渺還叫人不快。他正要開口問詢,仙門百家大比卻在此時恰恰好開始了。--------------------新角色~這個才是對手魔道壞種啦~渺渺的千層套路:一,哥哥貼貼~二,他好老哦還是禿頭(重音)所以我叫他大師嘛,啊大師你不會生氣吧,哥哥,佛修那邊的事情我不懂嘛,跟佛修在一起長老知道了不會揍你吧,不像我們合歡宗,我們隻會心疼哥哥~三,天心宗啊,嫁進去沒有人權的哥哥,徐哥哥脾氣那麽差,不會納妾不會家暴吧,啊徐哥哥你不會生氣吧,渺渺實話實說嘛,徐宗主就他一個兒子,知道了不會揍你吧,不像我們合歡宗,我們隻會心疼哥哥~......沅沅(頭上冒愛心):說到夫妻關係,準備向親朋好友(找老公的工具人)安利wuli可愛雪雪可愛雪雪(奄奄一息):老婆,老婆...(手啪地掉下去)第27章 天心宗徐宗主洪鍾似的聲音伴著術法傳遍大會上下,他宣讀規則並作了一番勉勵之辭。半個時辰準備之後,天驕們將迎來初比。期間等待時間,便且作管弦絲竹、鶯歌燕舞暫時娛人。案上有按身份座次給的份例點心茶酒,喬渺端得溫柔小意,一會兒要端茶,一會要喂茶點,宋沅不明其意,亦有些神思不屬,伸手都接下。他斟酌又斟酌,想著如何請自己這些僅存的人脈替他尋夫,但也猶豫著是否要完完整整地全盤告知。七年過去,連師兄都移了性,雖他覺得眾人模樣無甚變化,卻也保不齊少年心性更移。他這樣出神,喬渺也不氣惱,重逢的情意不是頃刻間就能迸發,他現在望著宋沅對他微笑、垂臉慢慢咀嚼的模樣,都覺得可貴幸福。他做這一切,都並非出自純然的愛欲,宋沅於他,起先他不肯承認,其實是如兄如父。喬渺初下山時,人間修界有許多從不白紙黑字標榜出的法則,無人出言但絕不可觸碰的禁忌,都由宋沅一手教成。他愛慕宋沅,是出自一見鍾情,日後又日久增情,他模樣身段皆似女娘,從未覺得自己與那些護衛或山下男子有何肖似之處,師姐們也不愛提醒他的男兒身,以至於一直以來,他從來不敢、也不肯與宋沅全盤托出。是他發覺徐光屹的司馬昭之心,一日日心生妒意,才在二人獨處之時,巴巴握了沅哥哥手臂,一字一頓地告與他自己情意。宋沅待他太好,若以救命之恩可許,他早該許給宋沅,許許多多次。宋沅的神情他現在還記得,是又驚又羞、紅霞遍麵,看似博學穩重,實則純正無邪的少年修士被同行女郎大著膽子求愛,一時結舌,模樣比女郎還羞,即便如何反複被搖晃手臂,嬌聲請求也沒有答應下來,隻認真握住女郎的肩膀,紅著臉道自己要細細思量。當時無論如何也不該放他思量,因為沒過多久,喬渺就被人揭破了男兒身,他登時連宋沅的麵都不敢見,躲著人哭得暗無天日、雙眼紅腫。宋沅來探望過他,似乎也無話,沉默許久,隻說無事,世間萬象,怎樣奇事怪事都有,想做女兒身哪裏出奇,又勸他寬心,今後若他喜歡,自己還拿他當小妹看待。一字未提那迴事。他怎麽懂得,什麽女兒身男兒身,誰要當什麽小妹?可是喬渺已經不敢再問,後來他迴了合歡宗,因少時作爐鼎培養,他築基不穩,須得長年閉關。也見過宋沅幾麵,隻是他沒勇氣,又多自卑,隻敢略作小女兒態,要宋沅多看看他就好。可他如今已是半步元嬰,師姐們又各有誌向,叫他做了宗主首徒,再無人能輕易欺辱與他,人又生得美貌出眾,若要招親,願為他相鬥的修士能從合歡宗打到昆侖山。他可以保護宋沅,他可以把宋沅的人情債還光。再請沅哥哥,將他的情債還來。這個年少時時便愛慕的人,兜兜轉轉還是要迴到自己身邊來。隻要想到這裏,他就滿心愉悅,十分期待。徐光屹從未像今日這般懊惱自己口舌不靈、手腳也粗笨,隻能眼睜睜地瞧著喬渺一而再再而三地撒嬌賣癡,討得便宜。他性情本來直率,可是心思隻能暗藏,這麽些年其實都習慣了。誰知道以為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誰知道鍾愛女子的人如今孱弱,會請人做他道侶?他禁不住,耐不得,默默瞪了二人許久,心頭好似一壇子醋架在火上,咕嚕咕嚕直冒酸泡。可是心頭妒火到底燒不過愛欲。他幾番遲疑,到底開口,自以為直言:“咳...前些日子聽聞你宗放話......”說到這裏,他神情還有些不快,心道這種事情何須求宗門行事,早些來找他......宋沅如今最關心此事,立時自以為懂他語意,模樣看著又驚又喜,頓時眉眼彎起,笑道:“當真?你們都知曉此事了?”什麽叫你們?徐光屹拈了一隻琉璃杯,故作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酒液,其實指節都捏得隱隱發白:“所以,你當真是在尋...道侶?”他儼然是將其他二人的話都也替了,一時喬渺和渡一都默默注視著宋沅神色。半個時辰已到,絲竹管弦聲漸漸隱去,水鏡也被麵麵開啟。宋沅被聲響吸引著瞥了一眼,口中應答道:“是。”握他衣袖的手也加重力道。預感到接下來要說好些話,宋沅端起了一杯清茶漱口。“其實我此番迴宗,也是為了這樁事。”水鏡漸漸顯出景象,四周聲響都漸漸止息,宋沅便在這樣一個萬籟俱寂的情境中,垂著麵孔盯著茶麵的一點碎末,睫羽微顫,輕聲道。“我丈夫,走丟了。”*八姓長老們在祭壇外靜候三日,三日之後,見仍未走出,擔心逃去了,於是猶豫商討過後,決定前去一觀。可是他們也不曾想到,小心翼翼進入祭壇後,見到的會是那樣一番境地。簡直是,人間煉獄。“這可如何是好?早說應當多適應些日子...”“唉,我們等得,難道帝君...也等得麽?”“查不出什麽經脈靈根,尋常靈物藥液更是無用...”爭論間,榻上一縷墨色長發垂落枕邊。雪雪昏沉中仿佛聽見千百隻老頭在叫,擾得他隻想犯禁。不可殺人的禁。誰定的?這就要提到很久以前,他孤身遊弋到不那麽冷的地方捕獵。混沌神智中,唯有記憶還算鮮明。那時候雪下得很大,獵物不多,所以他隻掏出幾窩笨些的兔子,撿了夠肥的拎起,趁沒死透還打算看看有沒有別的野物。於是他在一片雪白中,望見了一個不一樣的影子,靠在一塊被雪覆蓋的石頭上。一個白影子剛剛離開了他。青綠色的,有點兒像山上長的一種瘦骨伶仃的花兒,結很淡很小不好吃的果子。那是個人類。他見過人類,大概很久以前,不過遠遠望著的時候,他隻是好奇,並不想獵。人類有一部分和他長得很像,吃的話會感覺怪怪的,因此同蛇一道,不是他會獵食的對象。看一眼吧,許久沒見過人類了,雖然看起來有點討厭,皮肉皺,眼睛也渾濁,但無趣的雪山上新鮮事實在罕有。隱隱被山上富有靈智的生物看作雪山蛇神的人蛇生活簡單,頭腦也無須過於複雜,因此沒怎麽思索,便隨自己心意前往了。離得越來越近了,人類與他想的生龍活虎,一身金光的印象並不相同。他很瘦,看起來很小,身上還有血。在他身邊捕獵倒是會很方便,雪山上的有些動物擅長嗅聞血跡。人蛇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烏黑的發頂,直到對方抬起頭,勉力將被雪壓塌的長睫掙開,很努力地瞠著一雙漂亮的眼睛,仰著臉熱切地望他,那些雪落在蒼白的臉頰上,頃刻間被體溫融成水痕,又在從下巴尖墜落後變成冰。人蛇是不會哭的,他隻會想。奇怪。他眼睛裏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