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梁適被趙敘寧的電話吵醒。


    梁適看了眼身側的許清竹, 隻是微微蹙眉,被手機鈴聲吵得有些不安穩,, 梁適先給手機按了靜音,然後拍了拍許清竹的脊背, 躡手躡腳下床接電話。


    電話接通以後,隻能聽到唿嘯的風聲。


    梁適問她:“你在哪兒?”


    隔了許久,趙敘寧才說:“你從樓上往下看。”


    梁適立馬走到窗邊, 俯瞰而下, 俞江大橋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其實隻是個白色的小點。


    站在十樓看, 幾乎隻能看到光點。


    但莫名的, 梁適就覺得那是趙敘寧。


    所有的瞌睡一下都醒了,著急忙慌地披了件兒衣服往外走:“你幹嘛?”


    趙敘寧那端沒說話。


    車流聲和風聲都讓梁適耳朵裏鑽。


    趙敘寧說:“你別出來了。”


    梁適皺眉:“你這是喝多了?”


    說著已經上了電梯。


    “還行。”趙敘寧說。


    梁適抿唇,很想說這聽起來並不像是還行的聲音。


    盡管趙敘寧說不讓她下去, 梁適也還是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下樓了。


    最後在俞江大橋邊上看見癱坐在地上的趙敘寧。


    這天好巧不巧,還下了雪。


    雪片紛飛,很快給地麵鋪就一層白。


    趙敘寧也沒能幸免, 白雪把她的頭發染上素色, 她看上去跟具屍體似的。


    梁適看見的時候驚了一下,立馬跑過去把她扶起來, 渾身酒味兒。


    即便有這麽大的風,也還是聞到了她身上的煙酒味。


    出門時戴的眼鏡已經不知被丟到何處,趙敘寧像是一灘爛泥躺在地上,沒有一點兒求生欲。


    “起來。”梁適說。


    趙敘寧沒有反應, 躺在地上翻了個身, 白色外套已經染上了髒汙。


    這是梁適第一次見趙敘寧這麽頹喪, 這麽狼狽。


    “趙敘寧。”梁適蹲下又推了她一把,“到底什麽事兒啊?”


    趙敘寧吸了吸鼻子,又坐起來靠在橋柱上,忽地喃喃:“阿茴?”


    繾綣又溫柔。


    隻是喊錯了對象,聽得梁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梁適又推了她一把,趙敘寧喝多了坐不穩,被梁適一推就要倒,梁適隻好伸手再把她推迴去。


    一推一扶,跟弄不倒翁似的。


    梁適無奈:“走吧,我帶你迴家。”


    趙敘寧大抵是嫌冷,雙腿蜷縮起來,雙臂抱膝,腦袋搭在膝蓋上,頭發悉數垂落。


    這要是被醫院那幫喜歡八卦的小護士看見,一定得驚呆下巴。


    “我沒有家了。”趙敘寧說:“我哪裏有家啊?”


    趙敘寧說話的聲音帶著哽咽。


    梁適拉她:“我帶你去我家。”


    “我要我的家。”趙敘寧說。


    喝多了的趙敘寧特倔,還聽不進話。


    梁適隻穿了身睡衣,外邊隨便搭的外套,並不保暖。


    這會兒凍得瑟瑟發抖,偏趙敘寧還在耍酒瘋。


    說她耍酒瘋也不盡然,她隻是單純地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當個瘋子傻子臆想者。


    她沒要求梁適做任何事。


    隻是隔了好久,她看似清醒地問:“梁適,我能把沈茴搶迴來嗎?”


    梁適一怔。


    還沒等她迴答,身後響起了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嘎達嘎達。


    搭配著車流聲,顯得格外驚悚。


    梁適一迴頭,發現是沈茴。


    沈茴眼通紅,看上去像是痛哭過一場。


    途徑她的時候,頷首跟她打了招唿,而後徑直朝趙敘寧走過去。


    沈茴沒有說什麽,隻緩緩蹲在趙敘寧麵前,“走。”


    言簡意賅。


    “阿茴?”趙敘寧溫聲喊人,似情人呢喃。


    沈茴在她脖子裏掐了一把,疼得趙敘寧皺眉,“你又打我。”


    說出來的話似是嗔怪,好似兩人關係很好。


    沈茴卻依舊冷著臉,“你起來。”


    趙敘寧搖頭:“我起不來了。”


    沈茴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你今晚是做什麽?到店裏說那些話,做那些事,你想做什麽?”


    趙敘寧仰起頭,眼淚隨之滑落臉頰,融化了掉落在臉上的雪,水沿著她的臉頰一路往下,呢喃地喊:“阿茴。”


    “你別喊我。”沈茴哽著聲音說:“趙敘寧,我問你,你想做什麽?你迴答我。”


    唿嘯的風卷著雪花飛舞。


    俞江大橋上的路燈昏黃,雪花被裹上昏黃的光,隨後漫散地落在人間。


    良久,趙敘寧張了張嘴,說話好像很艱難。


    沈茴緊盯著她:“你說嗎?”


    見趙敘寧還是沒反應,沈茴轉身便走。


    可是趙敘寧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角,“我想跟你在一起。”


    趙敘寧的聲音很小,在說完之後又重複了一遍:“我想跟你在一起。”


    沈茴冷笑:“不是說要祝福我麽?這就是你的祝福?”


    趙敘寧兀自搖頭,拽著她衣角,看上去狼狽又可憐,“對不起,我做不到。”


    沈茴隻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轉過臉,望著蕭索的遠方,聲音淒清:“遲了。”


    趙敘寧說:“為什麽?”


    沈茴沒有解釋,強硬地拽開她的手,冷聲道:“你迴家吧,以後別來了,我的婚禮你也不必來參加。”


    趙敘寧的手落空,就那麽定定地垂在空中,還保持著緊拽衣角的姿勢。


    在沈茴快上車時,趙敘寧忽地撕扯著聲音大喊:“你不是要折磨我嗎?要一直折磨我啊,你跟別人結婚做什麽?這樣我很快就把你忘了,你得讓我一直記得你……你……”


    說到這裏,沈茴忽然迴眸。


    那雙淺褐色的冷淡的眼睛冷冽地瞟過來,眼裏還帶著淚意,看上去很溫情。


    “我現在……”沈茴說:“放過你。”


    沈茴的車駛離大橋。


    趙敘寧盯著車的身影消失,眼淚肆虐,卻依舊沒什麽表情。


    梁適看得都揪心。


    萬萬沒想到大半夜出來看了一場虐戀情深的戲碼。


    她走過去拉趙敘寧:“行了,走吧,睡一覺就好了。”


    趙敘寧木訥地沒什麽表情。


    梁適根本勸不動趙敘寧,隻能跟罰站似的,站在那兒陪她。


    已經過去很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梁適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梁適把她給怎麽了一樣。


    梁適恨不得就在臉上刻幾個大字——她這樣跟我沒關係。


    等了不知多久,趙敘寧忽然自己站起身來,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把外套裹緊往小區走。


    梁適跟在她身側,隻能沒什麽用地安慰她:“迴去喝杯熱水,慢慢想開吧。”


    趙敘寧吸了吸鼻子:“想不開。”


    梁適:“……”


    聽著就像在抬杠一樣。


    但趙敘寧又很認真地補充:“那個人太爛了,配不上沈茴。”


    梁適:“?”


    “啊?沈醫生的眼光不至於差吧?”梁適說:“你是不是了解得不夠?”


    趙敘寧搖頭:“不,那個人是我們班的,當初……因為獎學金的事兒動過我實驗數據。”


    梁適:“……”


    “沈醫生為什麽跟你們班的人好啊。”梁適問。


    趙敘寧:“……她們在一個醫院,那個東西長得人模狗樣,還會騙人。”


    梁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盯著困意跟一醉鬼聊下去的,不過趙敘寧還盡力表現得不像是個醉鬼,要不是她上電梯的時候差點被那麽低的門檻絆了一下跌倒,梁適還真以為她不醉了。


    梁適要帶她迴家,結果趙敘寧執意要迴頂樓。


    她迴頂樓以後脫了鞋光腳走在地板上,不開燈都能準確無誤地走到那張床上。


    趴在床上的時候,她忽然說:“我是挺混蛋的,我以前對沈茴不好。”


    梁適站在房間門口,去把房間裏的窗簾拉上。


    趙敘寧還在很認真地自我剖析,“我自視甚高,我話少,脾氣不好,但我聽她話啊。”


    “我以後的日子都可以拿來贖罪。”趙敘寧說:“那個東西就不一樣了,她跟沈茴在一起誰知道是圖什麽啊?她圖沈茴的錢還是圖沈茴的人?她會不會介意沈茴以前跟我談過戀愛?會不會介意沈茴被我臨時標記過?會不會介意沈茴小產過?會不會背叛沈茴?”


    梁適一邊去給她弄熱水,一邊聽她絮絮叨叨。


    還以為走出房間能聽不見,結果趙敘寧走出來跟她說。


    這大概是梁適認識趙敘寧以來話最多的一次。


    “我都沒辦法保證,但我知道那東西性格不好,她還虐殺小動物,以前我們教學樓下有隻流浪貓,被她用一根火腿勾引走,然後被她用手術刀解剖了。”


    “我那會兒就覺得她做手術肯定很好,她拿手術刀都不手抖,我們才大一啊!那東西肯定是個變態。”


    “對了,她還喜歡亂扔垃圾,我有一次看到她把口香糖吐到圖書館門口。”


    “她也就那張臉還稍微可以,其他的都一塌糊塗,沈茴脾氣那麽差,肯定要跟她吵架。”


    “要是吵起來的話,沈茴就愛哭,她哭……”


    趙敘寧說著哽咽,然後接著道:“我心疼的啊。”


    “你不要看沈茴那麽溫柔好說話,其實她脾氣也可大了,不給她買早飯的時候,她就氣哭,不聽她話的時候就擰人耳朵,跟她稍微一大聲說話她就要反過來說你兇她,你必須得哄,不然就要哭鼻子。”


    梁適:“……”


    梁適感覺自己在吃狗糧。


    不過是過期的狗糧。


    她真的很想給趙敘寧錄下來,然後明天等她酒醒的時候放在她床頭循環播放。


    說到最後趙敘寧累了,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低聲說:“這個是我當初跑遍大半座海舟買的,逛了七家商場。”


    梁適把倒好熱水的杯子放在茶幾上,站在她麵前說:“先喝了吧。”


    趙敘寧依舊自顧自地說:“你們都說我要跟著我的性格遭殃,可我真的盡力了啊。我……我得怎麽做呢?我不知道。”


    趙敘寧的手捶在抱枕上,“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我喜歡她,她說的話我都聽,那件事說到底我又做錯了什麽啊?我都快瘋掉了,午夜夢迴的時候我也疼啊,那是沈茴,我差點看見她死了。”


    趙敘寧說話已經沒什麽邏輯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總歸都是些吐槽和抱怨。


    不過梁適也才知道她們分開的原因,大抵是那天趙敘寧被兩人的同學喊去參加聚會,那個人跟沈茴關係稍好些,之前在課題上幫過沈茴的忙,所以趙敘寧不太好意思拒絕,便去了,而那天沈茴剛好是deadline快到了,在家忙著寫論文。


    原本說好的一堆人隻有四個,其中有一對還是情侶。


    趙敘寧全程都沒喝酒。


    當時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尤其是那對情侶一直開她和邀請她來的那個人的玩笑。


    她們玩笑的尺度大,趙敘寧卻不動聲色地離那個人遠了些。


    她避開了酒,卻沒想到那個人在水裏下了藥。


    是帶有致幻成分的藥物。


    一開始趙敘寧也以為是水的問題,後來再檢查才發現是水杯的問題,那藥就塗在她水杯上。


    就在那對情侶離開以後,趙敘寧被對方以指導課題的原因留下,趙敘寧其實也想走的,但她被半拉半拽,推推搡搡地留在了屋內。


    那對情侶剛離開,她就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兒。


    但那藥的藥效確實大,她甚至沒有對方力氣大了。


    後來有幾分鍾,她把對方看成了沈茴。


    隻是在關鍵時刻,她還是通過味道辨別了出來,就在她要把對方推下床的時候,沈茴推門而入。


    再之後,沈茴被這場景刺激到,跑出去和一輛摩托車相撞。


    其實隻被稍微掛到摔了一跤,但誰曾想她懷著孩子。


    趙敘寧把前因後果跟梁適說了好幾次,她一次次地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要是知道當晚會發生那種事,我絕對不會去的。”


    梁適聽完也隻是把杯子遞給趙敘寧:“喝點熱水吧,不然明天該感冒了。”


    //


    梁適一語成讖。


    趙敘寧真的感冒了,年假七天有五天在感冒。


    不過趙敘寧在酒醒以後搬了個家,又搬迴了頂樓。


    之前跟沈茴一起住的地方。


    在她搬完家收拾好那天,梁適還去她家開了一頓火,帶著許清竹去吃了一頓火鍋。


    當然,還有鈴鐺跟盛妤。


    兩個小姑娘在樓上玩警察小偷遊戲,在客廳跑來跑去。


    趙敘寧看著看著就沉默,不過沒多久又恢複了正常。


    跟趙敘寧同住一個小區後,幾人關係又親近了不少。


    不過梁適她們一對小夫妻,趙敘寧一個人,工作也忙,好幾次梁適都看見趙敘寧去值夜班。


    她早上下樓跑步的時候會剛好遇到趙敘寧從醫院迴來,幾人就會一起去外邊吃早飯。


    梁適沒敢再問她跟沈茴的事情,也沒跟許清竹提起趙敘寧和沈茴的事兒。


    隻是有天實在感慨,便問許清竹:“你覺得沈茴還愛趙敘寧嗎?”


    許清竹毫不猶豫地點頭:“愛。”


    梁適輕歎:“那為什麽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呢?”


    許清竹忽地頓住,反問道:“你知道她倆是一見鍾情嗎?”


    “嗯……算是知道。”


    “她倆好像都沒有磨合期,直接進入熱戀期的。”許清竹說:“我也就聽趙醫生提過一次,她倆的戀愛跟正常的流程不太一樣。”


    梁適說:“那豈不是證明天作之合?”


    許清竹緩緩搖頭:“人跟人之間怎麽可能不磨合呢?她倆就是沒有遇到過大事兒,後來遇到了大事兒,倒是有些極端,但確實就是崩掉了。”


    “因為沉浸在愛裏的時候就可以什麽都不在意,甚至都有一點兒不知道對方真正的性格是什麽樣,看起來好像了解了,其實並沒有。”許清竹一邊思考一邊道:“她們省去了在朦朧期了解彼此的過程,太熱烈地在一起,然後好多年,是真的很愛,但也是真的擰巴。”


    兩個人的性格都有些極致。


    趙敘寧是極致的悶。


    說她不愛沈茴吧?那必然不可能。


    但她確實不太會表達,也不會服軟低頭。


    不知道她們之間那麽多年是怎麽過的,但在這種大事兒上,她就是沉悶。


    如果當初她能道歉服軟低頭,能哄沈茴幾句,依照沈茴愛她的程度,應當不會分手。


    但她沒有。


    沈茴是極致的傲。


    她的傲氣是骨子裏的,就是小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在大事上你必須服軟,不然我就能跟你不死不休。


    她想要的,偏偏是趙敘寧沒有的。


    歸根結底,不論是人生還是感情,兩人之前都過得太過一帆風順了。


    梁適聽完許清竹的分析,忽然醍醐灌頂。


    “那我們呢?”梁適忽然問:“我們好像也是……不會走她們的老路吧?”


    許清竹瞟她一眼:“我們之間經曆的大事還少嗎?”


    梁適:“……”


    倒也是。


    //


    感情這種事,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誰都沒辦法替她人做決定。


    就算許清竹發揮了學霸精神,為了研究透感情這個問題看了不少書和劇,甚至連心理學的書都翻閱了幾本,專程去了解親密關係。


    也隻是能看懂別人的感情罷了。


    真等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也不過是麻木地坐以待斃。


    偶爾還會采取點卑劣的手段。


    梁適卻頗為感慨,她後來還跟許清竹總結說,這大概就是演員的特性,總是在被他人情感裹挾著。


    但她也無能為力。


    不過在梁適重新迴到許清竹身邊以後,許清竹的身體狀態良好,梁適還陪許清竹去醫院複查了一遍,醫生拍的彩超上顯示——是一對雙胞胎。


    彼時梁適甚至都來不及沉浸在雙胞胎的喜悅之中,而是在思考——這算她卡bug成功了嗎?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那道詭異的機械音忽然出現:【你真的以為我們的算法很差嗎?每一個位麵世界的法則都是經過數次檢驗測算的,怎麽可能被你卡bug?】


    梁適:“……”


    隨後梁適想到,就算是卡bug也得是真正離婚後,而那份離婚協議書在她迴家以後就手撕掉扔進垃圾桶了。


    所以這不是bug,那傷害是由誰承受了?


    係統:【許清竹啊,陸佳宜也承受了一部分。】


    梁適:“……”


    “所以已經解決完了嗎?”梁適問。


    係統:【是的,在這個大節點結束後,所有事件都被改寫。】


    梁適理解就是麵對分岔路,有一條會有危險,而另一條是絕對安全,是天定之路。


    痛苦的隻有剛走那幾步和做出選擇的過程,之後就不會再有了。


    就在梁適思考的時候,係統聲音又賤兮兮地響起:【哦對,經測算,在二十天前位麵世界的運算法則就已經被改寫,平衡法則已進行更正。】


    梁適:“?”


    二十天前,淺算一下就是她留下離婚協議書的那天。


    再往前倒其實就是許清竹揮刀向她,最後又違背世界意誌把刀刃對向自己。


    係統說了卡bug是不存在的,所以就是後者。


    許清竹在那一刻違背世界意誌做出的決定,包括她們的小孩兒,其實也差點沒保住。


    梁適覺得位麵世界的平衡法則應該不止許清竹和陸佳宜受了傷,這兩個小孩也承受了一部分。


    個人意誌違背世界意誌。


    想想都覺得是不可能的事兒。


    但許清竹就是擅長創造奇跡。


    偏偏她做到了。


    梁適忽然響起那句話——我將違背我的本能繼續愛你。


    這種情緒讓她整顆心都酸酸脹脹,很想去抱抱她。


    結果係統下一句就把她打迴去:【宿主呀,您的證據搜集如何了?】


    梁適:“……”


    【原主的身體正在星際冰棺裏良好保存,而靈魂被拘禁在星際監獄,剛做過危害度檢測,仍屬於3s級危險程度,在這種情況下,您還要為她進行申訴嗎?】


    梁適點頭:“要的。”


    係統:【那您要盡快收集證據,我們會持續關注原主的危險程度,不過令人高興的是,原主的危害意識有所減弱,有望在一個月之內降到2s級。】


    梁適點評:“那挺好的。”


    係統:【……】


    係統無話可說,隱匿了。


    不過係統的出現讓梁適也無語了好一陣兒,她拚命卡bug,卡了個寂寞。


    氣得她當天沒吃晚飯。


    不過半夜醒來,跟許清竹一起點了個外賣。


    兩個人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電視,看完的時候許清竹還隨口問了句,“你的劇什麽時候上映啊?”


    梁適搖頭:“不知道。”


    現在最有望上的就是《心途》。


    這種要衝獎的電影一般過審都比較快。


    梁適還發消息問了問顧沂雪,結果淩晨四點顧沂雪語音迴複她:“估計春天。”


    不到半年,確實是比較快了。


    梁適看見顧沂雪消息已經是早上九點了,她要開車送許清竹去公司。


    聽筒裏顧沂雪的聲音有些幹澀,聽上去像是剛抽完煙。


    梁適便關心地問了句:【你是去國外度蜜月了麽?怎麽那個點兒還不睡?】


    顧沂雪秒迴:【人倒是在國外,不過就我一個人。】


    梁適:【?】


    顧沂雪發來的語音裏還笑著:“我來參加一個電影展,沈風荷還在國內呢,我們怎麽可能有蜜月?”


    梁適:“……”


    這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


    即便沒有劇播,經紀人也還在積極給梁適找活。


    之前在辦公室發現了驚天大瓜,經紀人饒是內心再震驚,表麵也能表現得波瀾不驚,且守口如瓶。


    甚至對梁適還是以前的態度,沒有一點兒諂媚。


    不過對她寬容了一些是真的,並沒有像以前一樣不斷給她找活,而是在她休息了這麽多天後才重新聯係她。


    “明天有時間嗎?”常慧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有一個綜藝的選角導演要見見你,我們明天上午十點在公司咖啡廳見?”


    梁適應下。


    雖然她比起參加綜藝來更喜歡拍戲,但她也能理解經紀人的良苦用心,藝人要在沒有戲演的日子裏保持曝光,而且在綜藝上演戲才是最難的。


    明明就是在演戲,卻不能被人看出來。


    所以遇到差不多的綜藝,她也都會上。


    //


    翌日,梁適準時抵達咖啡廳,常慧已經在等著。


    梁適跟她寒暄了幾句,常慧照常聊天。


    並沒有因為那天在總裁室裏的事情就對她另眼相待。


    倒是也問了一些問題。


    “你已經結婚了是嗎?”常慧中規中矩地問。


    梁適點頭。


    “幾年了?”常慧問。


    梁適一怔:“這個也要知道嗎?”


    前一個問題梁適還能理解,現在拍劇什麽的都會有劇宣方向,會跟同劇組演員炒cp什麽的,如果演員現實中結婚了,就會稍微避著點。


    包括綜藝節目裏,平常的采訪,導演需要提前對台本。


    之前沒問這個問題是常慧打死都沒想到,一個二十五、長得好看的女人竟然沒有奮鬥事業,而是英年早婚。


    不過後來看到她老婆,常慧也就理解了。


    正常,遇到那樣的人,擱誰誰不婚?


    不婚的都是傻x。


    常慧低聲迴答:“考慮到你後續的資源對接,所以問清楚點比較好。”


    “不到一年。”梁適說。


    “那還是新婚期啊。”常慧說:“那怎麽……”


    話說到這裏忽然頓住,差點就把自己的八卦之魂拉出來了。


    幸好一個優秀的經紀人職業素養讓她及時刹車。


    梁適卻朝她頷首:“我們沒離,感情恢複正常,我不希望消費她,所以盡量不要在采訪裏出現此類問題,最大的尺度就是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吧。”


    常慧頷首,表示了解。


    就在她們聊的時候,那位綜藝選角導演來了。


    她這次來對接的是一檔全新推出的旅行網綜,名字叫《出發吧,就現在》,是來邀請梁適當一個三期的飛行嘉賓。


    因為常駐嘉賓裏有性格不太好的,所以飛行嘉賓的人選得好好挑一下,必須得是那種性格還不錯的,因為這檔節目主打做慢綜藝。


    這檔節目的導演和常慧是高中同學,也還是有點關係在的。


    提到要性格好,常慧毫不猶豫就舉薦了梁適。


    選角導演過來也就是走個流程,問了下有什麽代表作,梁適一時語塞,特勉強地說:“拍了que導演的新作《心途》,算嗎?”


    一聽是que,對方眼睛頓時亮了,“那必然算啊!que是我很喜歡的導演了,我早就聽說,《心途》開機了,沒想到你竟然參演了,你演的是女幾啊?”


    梁適適當地謙虛了一下:“勉強算女一吧。”


    確實是她的戲份更多,隨後道:“但《心途》是雙女主戲,另一位主演的戲份也同樣重要。”


    導演驚了。


    本以為是個還沒什麽作品的新人,就是借助常慧的關係去綜藝上刷臉的,沒想到是《心途》的女一號?


    ……這種咖位屬實是她們這小破節目高攀了。


    於是幾人在咖啡廳裏相談甚歡。


    而在咖啡廳的另一個角落裏,有人一直注視著這邊兒,不疾不徐地喝了杯咖啡。


    坐在她對麵的人朝著她目光看過去,忽地低唿一聲:“我去。”


    “怎麽了?”陸佳宜放下手中的咖啡,收迴目光。


    但坐在她對麵的顧春眠卻驚訝道:“那個人怎麽跟沈風荷那個死女人那麽像?”


    “好歹是你未婚妻。”陸佳宜說:“不用這麽罵人吧。”


    “已經吹了。”顧春眠提起沈風荷就咬牙切齒,“她現在是別人老婆了,顧沂雪可真是好本事,竟然煽動子雯鬧自殺,好了,如她所願,我現在被停了卡,還被禁足半個月,我他媽的……”


    提起這事兒,顧春眠就一肚子氣。


    當時她就想緩兵之計的,好不容易哄好了葉子雯,想著去結了婚隻要一拿到顧家的繼承權就跟沈風荷離婚,誰她媽要跟一個撲克牌過一輩子啊?簡直就是汙染眼球。


    但沒想到,顧沂雪竟然去找過葉子雯。


    準確地來說是葉子雯《心途》殺青以後,顧沂雪跟葉子雯說:“你以為她結了婚還能自由嗎?結了婚,那你就是小三兒,是永遠都上不得台麵的人。”


    顧家家大業大,顧春眠怎麽可能會為了她放棄顧家繼承權呢?


    葉子雯聽了顧沂雪的話,那天在婚禮給她打來電話,已經服了藥。


    顧春眠迴去得及時,把葉子雯送去醫院洗胃才算活過來。


    但是沈風荷也已經跟顧沂雪結婚了。


    不過顧沂雪也沒落著好就是了。


    因為撿漏了姐姐的親事,在婚後第二天,沈風荷陪她迴了趟顧家,因為臨時出差要飛到國外,所以隻剩下了顧沂雪一個人。


    沈風荷一走,顧沂雪就被勒令跪在她媽的牌位前,挨了一頓鞭子。


    顧沂雪自小就有骨氣,挨了那麽重的打愣是一聲沒說。


    最後她背上血肉橫飛,那件黑色襯衫都染了血。


    就拖著一副殘破的身軀,脊背挺得筆直地離開了顧家。


    但顧春眠還是氣。


    現在好了,她在家裏日日都被針對,原本就危險的位置現在更是岌岌可危。


    她真怕沈風荷那個賤人把顧沂雪扶上顧家總裁的位置。


    因為太討厭沈風荷了,所以連帶著看跟她長得像的人都覺得討厭。


    顧春眠憤憤地瞪了在那邊言笑晏晏的梁適一眼,冷哼一聲:“就是虛偽版的沈風荷,看著就糟心。”


    陸佳宜瞟了眼,不發一言。


    等到顧春眠抱怨夠了,陸佳宜才道:“我以為你會選沈風荷的。”


    顧春眠皺眉:“怎麽可能?子雯都要死了。”


    “但你如果得不到顧家,葉子雯也不會有什麽活路吧……甚至還包括你。”陸佳宜說。


    顧春眠一怔:“怎麽?現在是法治社會,她們還能怎麽樣?不讓我活?”


    在這種事上,陸佳宜向來比顧春眠看得透徹,輕笑一聲:“法治社會,還是科技發達的社會啊,有多少種讓人死於意外的方式呢。”


    顧春眠:“……”


    愣怔片刻後也隻能強撐著道:“她們不敢。”


    豪門密辛多了去,隻能說這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陸佳宜笑顧春眠天真,竟然放棄跟沈風荷的聯姻機會,她們這種人,一出生就注定逃不了這種宿命,所以沒必要掙紮。


    甚至都沒必要去遇見愛情。


    愛情遠不及利益重要。


    陸佳宜在這一點上想得很明白,所以這麽多年都沒談過戀愛。


    不過陸佳宜也不會去勸已經為葉子雯昏了頭的顧春眠。


    兩人就是在陸佳宜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還算能聊在一起,隻要不聊感情問題就都還好,所以勉強算朋友,而顧家是陸佳宜想結交的,所以陸佳宜也可以勉強接受顧春眠的戀愛腦。


    隻是她不喜歡這種戀愛腦,婚後還要不停地哄,太麻煩。


    不然她會考慮跟顧春眠聯姻。


    這會兒她也沒心思跟她再聊,見麵一小時,聽她吐了五十分鍾的黑泥,很負能量。


    陸佳宜最近也挺忙,剛收購的華藝影視還沒來得及整改,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事兒,家裏那邊天天奪命連環call,讓人煩躁。


    所以借口自己還有事,起身跟顧春眠離開。


    等顧春眠離開之後,沒過多久,梁適她們也聊完了事兒。


    陸佳宜在門口站著迴複緊急消息,等迴複完時一轉頭就看見了常慧和梁適。


    尤其是梁適,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陸佳宜率先朝梁適頷首。


    梁適猶豫片刻,也朝她頷首,常慧很顯然認識陸佳宜,上前打招唿:“陸總好。”


    “你好。”陸佳宜收了手機,很禮貌地寒暄:“在這邊聊事兒?”


    “嗯,談了個綜藝。”常慧說。


    陸佳宜笑了下:“挺不錯的。”


    常慧混跡娛樂圈多年,自然也察覺出兩人的氣氛有些微妙,常慧便自覺地說了聲還有事兒,就先離開了。


    於是就剩下了梁適跟陸佳宜。


    兩人站在咖啡廳門口,屋簷還掛著風鈴,一陣風吹過,風鈴輕響,還算悅耳。


    陸佳宜看向她:“好久不見。”


    梁適一頓,語氣有些衝地反問:“那是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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