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極為克製的碰觸。


    唇溫冰冷, 卻在覆上去的一瞬間升溫。


    黑色的傘在墓園中顯得莊嚴又肅穆,梁適的眼睛在一瞬間被黑暗籠罩侵襲,傘頂壓著她的發頂, 握著傘把的手收緊,白皙的手背頓時繃緊,身體也僵直。


    但是情緒隨著這雨無限沉重,隨著許清竹的情緒而變得低落。


    雨聲和腳步聲交疊。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越過她們身側,大傘將她們兩個人籠罩。


    沒人能看清她們的臉。


    梁適的指腹輕輕落在許清竹眼角, 為她擦拭掉那顆被冷空氣凝結的眼淚。


    握著傘的手被許清竹握著, 但她的手太冷了。


    梁適將自己的手翻過來, 覆在她手背之上, 試圖遞給她一絲溫暖。


    同時, 在這冷冽的風中閉上眼,另一隻手落在許清竹的後腦勺, 輕撫她的發頂。


    細密的雨絲在風中纏繞,隨著傘骨的風向凝結成水珠。


    啪嗒——


    //


    許清竹在距離真相一步之遙的時候退卻,梁適替她遮去了所有斜風冷雨。


    那一刻,梁適想,這任務不做也罷。


    不是因為覺得無法完成,而是單純出於保護許清竹那搖搖欲墜的信仰。


    站在真相門外的許清竹脆弱又疏離,像是一隻易碎的瓷娃娃。


    所以梁適選擇陪她一起掩埋掉那些真相。


    現在的生活就是真相。


    沒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直到腳步聲消失,許清竹緩緩地睜開眼, 在昏暗之中,她和梁適四目相對。


    她輕舔了下唇, 嘴角向上揚, 但眸子裏是深不見底的悲傷。


    梁適的手在她發頂輕輕拍, 壓低了聲音輕哄道:“你站在這裏, 我幫你去撿手鏈行嗎?”


    許清竹沒說話。


    梁適鬆開了握著她的手,然後彎腰從傘下出來。


    雨落在她的衣服和發梢之上,但並不覺得冷,黑色大傘將瘦削的許清竹籠罩於其中,像是隔絕出一個冰冷的小世界。


    梁適擔心許清竹的情緒,在雨裏還喊她:“許清竹。”


    許清竹很悶地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梁適耳畔都是風雨的聲音,根本聽不到,但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站在原地不要動,等我。”


    許清竹孤寂地站在黑色傘下,她也穿著一襲黑色,和這個孤寂又肅靜的墓園融於一體。


    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她垂下眼瞼,輕輕抿唇,看著灰色石板上蜿蜒而流的雨線。


    許清竹的身體在不由控製地發抖,腦海中像是無數根線盤根錯節、肆無忌憚地生長,朝著更深的地方而去。


    那仿佛是看不見底的深淵,落下去便萬劫不複。


    她想要閉上眼,但好似有人強硬地逼迫她睜開眼。


    大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繃得越來越緊,從上次醫院複發過一次之後,再沒有出現過這種類似的情緒。


    好像快要撐不住了。


    ……


    許清竹的唿吸變得緊張,手也握不緊傘,那把傘從她的肩側傾斜,她的一半身體暴露在雨中。


    手裏徹底沒力氣,傘落在地上,翻滾兩個圈後停下。


    在她腦海裏那根弦即將繃斷之時,梁適飛快地跑過來,緊緊地抱著她。


    梁適將她整個人都抱進懷裏,低聲說:“許清竹,沒事的。”


    她溫柔的聲音落進了許清竹耳朵裏,“我在。”


    記憶好似迴到了多年前,那個溫柔的姐姐和她說:“沒關係的,別怕。”


    //


    醫院。


    趙敘寧從病房裏走出來,梁適立刻上前,緊張地詢問:“沒事吧?”


    “沒什麽大事。”趙敘寧摘下聽診器,“過度緊張導致的昏迷,休息一下就好了。”


    梁適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


    “所以,發生了什麽事?”趙敘寧問。


    梁適搖頭:“抱歉,涉及到隱私,就不說了。”


    趙敘寧便也沒繼續問,而是和她下樓一起喝了杯咖啡。


    城內的雨早就停了,路上行人依舊匆匆。


    這座城市仍處於忙碌之中。


    梁適淋了雨,身上有些濕,幹脆脫掉了外套搭在胳膊上。


    風大,往身上一吹,濕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


    但梁適心事重重,也沒去買件新的。


    還是迴到醫院以後,趙敘寧給她拿了件自己的外套,讓她換上。


    趙敘寧三點之後交班,交班結束她過來又看了一遍,叮囑梁適好好照顧許清竹,等許清竹醒了記得給她迴個電話,然後離開了醫院。


    之後梁適便一直在病房裏守著,一直到傍晚。


    下過大雨的天出了豔紅的晚霞,染紅了遙遠天際的那片昏暗,連映照在玻璃上的顏色都渲染成紅色。


    看上去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梁適在安靜的病房裏打了個盹。


    大抵是白日裏的情緒太壓抑,恍惚間她竟夢見了廢棄工廠。


    暗無天日的廢棄工廠裏煙霧繚繞,一堆人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還有兩條鬥誌昂揚的大黃狗。


    這裏好像關著很多小朋友,但她看得並不真切。


    她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好像隨時都要死去。


    有人低聲喊她:“姐姐——”


    隨後那畫麵像是被人潑了血一樣,無數條紅色的印跡將畫麵破裂開。


    那道原本小心翼翼的聲音變得充滿破碎感,似是絕望中的呐喊——


    “砰。”


    額頭處的疼痛傳來,身體的失重感消失,梁適卻隻輕輕睜了一下眼,隨後吐出一口氣。


    這夢做得沒頭沒尾,但很嚇人。


    也不知是誰在向她求救。


    也可能是單純壓力大。


    梁適調整了幾下唿吸,伸手揉著自己的額頭,隔了會兒才慢慢睜開眼。


    幾乎不用適應,外邊已經全暗了,除了路燈那微弱的光映照進來,整個病房內沒有其他光源。


    專屬於醫院病房的消毒水氣味讓梁適有點不舒服,她揉了揉鼻子,然後借著微弱的光去門口開燈。


    一瞬間,光落入房間,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許清竹。


    對方眯了眯眼。


    許清竹輕唿出一口氣,然後抬起手背遮了遮眼睛,清冷聲線帶著幾分喑啞,“我睡了多久?”


    “半天。”梁適迴答,然後又問:“餓不餓?”


    許清竹坐起來,看了眼手背上的針孔,白皙的手背紮完針後,手背總會留下青紫,她眉頭微蹙,隻低聲問:“能出院嗎?”


    “能啊,趙敘寧說你就是單純得睡少了。”梁適說了個善意的謊言,閉口不提上午在墓園的事兒,還揶揄道:“許老師,工作再忙也得照顧好身體啊?休息日熬夜,還要不要命了?”


    許清竹微仰起頭,從梁適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她修長的天鵝頸,奶白色的肌膚看上去整個人都在發光。


    梁適腦海裏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太瘦了!帶她去吃好吃的!


    此刻的她看上去冷漠又疏離,帶著幾分易碎感。


    梁適也將開玩笑的度把控得極好,語氣很輕,語調稍稍往上揚,想帶給她一點兒生氣。


    很明顯,在她說完話以後,許清竹微怔,還當梁適會詢問她上午的事情。


    結果梁適閉口不提,隻像平常一樣和她開玩笑。


    許清竹的唇角往上勾,帶起一個微弱的弧度,她那雙澄澈的眼睛也稍彎起來,眼睛似盈滿了星光。


    側過身子看向梁適,和梁適的目光對上,帶著和梁適話語裏同樣的揶揄迴答道:“沒辦法,得工作養家啊。”


    梁適挑眉:“許老師的意思是我養不了咯?”


    “那兩個人力量總比一個人大吧?”許清竹的長發散開在肩側,精致的鎖骨上戴著一條銀色項鏈,臉色還有著情緒過度緊張之後沒緩過來的蒼白,唇上沒什麽血色,但那雙眼睛勾上去,偏偏就拿捏到了風情萬種的度。


    冷豔,卻不失嫵媚。


    長而翹的眼睫給她的眼睛帶上幾分可愛,偏整張臉又是冷的。


    可她嘴角揚起來的那個瞬間,會令世間萬物黯然失色。


    梁適一時間看呆。


    許清竹背靠著枕頭,隨意地仰起頭,整個人顯得慵懶又風情。


    片刻後,許清竹挑眉,“梁老師,你想什麽呢?”


    忽地響起的說話聲才把梁適遊離的思緒拉迴來,她立刻低頭,“沒什麽。”


    ——怎麽就能那麽沒禮貌地盯著人看呢?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剛才的模樣很傻氣。


    ——但許清竹是真的好看,就像是畫裏走出來的人,靈動又不失仙氣。


    梁適腦海裏胡思亂想了好多,最後將自己這種莫名其妙失態的行為歸結為——許清竹長得太好看。


    不愧是小說女主!


    “你想吃什麽?”梁適怕被許清竹拿這件事調侃,立刻開啟了新的話題。


    許清竹想了想,“小吃街行嗎?”


    梁適:“!”


    梁適隻有在拍戲過程中見過所謂的小吃街。


    每座城市都有“小吃街”,可大可小,有的是一座城市的美食匯,有的是各個地方的“美食集錦”。


    稍微發展好一點的,都會成為一座城市的打卡地。


    幾十個路邊攤擺在一起,空中飄著五花八門的香味。


    街燈很亮,但落在攤位上就顯得沒那麽亮,每個攤上都還會有自己的燈。


    一條街都是極有煙火氣的地方。


    估計原主一次也沒去過。


    梁適也蠻驚訝,許清竹還知道這種地方的。


    畢竟都是些“貧民窟美食”。


    而上車以後 ,許清竹直接給導航說了目的地——青翼大學南二門。


    許清竹坐在副駕上,情緒雖還稍有些低落,但沒有剛醒來時那麽陰沉。


    車子開出一段路之後,許清竹忽然說:“梁老師,謝謝你啊。”


    梁適懵,“謝什麽?”


    “不知道。”許清竹說:“反正謝謝。”


    梁適:“……好吧。”


    “所以作為感謝,今晚我請你吃我們學校門口的超級無敵魔鬼辣套餐。”許清竹說:“我敢說,全海舟市沒有一家店的酸辣粉可以比她家的辣。”


    梁適:“?”


    她錯愕,卻也很體貼地應答:“好的。”


    “還有章魚小丸子,牛肉包。”許清竹說:“如果你食量很大的話,我還可以請你吃一份炸雞。”


    梁適:“……”


    梁適不由得用餘光瞟了眼許清竹,隻見她說起這些菜名的時候,眼裏有星光。


    是很期待的神色。


    忽然有那麽一瞬間,她不再覺得許清竹是高不可攀的仙女。


    好像是單純的鄰家妹妹,或是學校裏的可愛學妹,如數家珍一般地給她推薦著自己喜歡的食物。


    “你們學校?也是sally和林洛希的學校吧?”梁適問。


    許清竹點頭,然後摸著手機屏幕,忽地問:“你介意一起吃嗎?”


    “吃什麽?”梁適問。


    “晚飯。”許清竹已經給屏幕解鎖,“我把sally和cherry喊來,一起吃飯呀。”


    梁適點頭:“不介意。”


    人多一點兒會熱鬧一些,熱鬧起來以後悲傷就衝淡了。


    梁適自然不會介意。


    //


    因著是周日,梁適將車開到南二門的時候根本找不到停車位,於是將車開到很遠的地方,停好車再從那邊走過去。


    夜裏風大,梁適把自己已經幹了的外套給許清竹穿上。


    alpha的體格要稍大一些,所以衣服也相應得更大。


    許清竹穿著像是oversize的衣服,將袖子折了一層。


    她們剛到沒多久,sally和林洛希也來了。


    許清竹訝異:“你倆為什麽是一起的?”


    sally迴答:“一起玩牌來著。”


    但林洛希看上去懨懨的,斜睨了sally一眼,卻難得沒懟她。


    “怎麽了?”許清竹低聲問:“你輸錢了?”


    “嗯。”林洛希有氣無力地應:“輸了一萬多。”


    許清竹:“?”


    “玩這麽大嗎?”許清竹嘖了聲,“你倆和誰玩啊?”


    “還有我倆朋友。”林洛希盯著sally的背影,摁了摁太陽穴,身體也支撐不住,挽著許清竹的胳膊,腦袋搭在許清竹肩上,因著兩人身高差不多,所以她做這姿勢還有點別扭,但最終是身體占據了上風,她特不理解地問:“為什麽有些人過了這麽多年,依舊還是狗?”


    許清竹沒懂,“什麽意思?”


    林洛希瞟了她一眼,然後低聲說:“就是做完以後,她還要拉我玩一天的牌,我不理解。”


    許清竹:“???”


    她瞳孔地震,“做完?是我理解的那個做完嗎?”


    “不然呢?”林洛希邁了一級台階,腿軟得發抖,但她靠著許清竹,許清竹也差點摔一跤,還是梁適及時伸手扶了一把,隨後無奈道:“cherry,要不我扶你吧?”


    “別。”林洛希歎氣,“我可不想跟閨蜜的老婆不清不楚。”


    梁適:“……”


    許清竹抿唇,“其實這種,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林洛希說著直起身子來,“玩一天牌,我腰都要斷了。”


    “sally。”梁適喊一直在前頭開路的sally,“你過來扶一下cherry。”


    sally立刻小跑過來,“我還以為她要纏著nche不放呢。”


    “你是贏了我的錢,怕被我打吧?”林洛希咬牙切齒地說,說著就在她胳膊上擰了一把,sally倒吸一口涼氣,“omg,nche,救命!”


    許清竹站在一旁搖頭,“我幫不了你。”


    梁適立刻將許清竹拉到自己身邊,“你們情侶間的事情,不要波及無辜人。”


    sally&林洛希:“……”


    兩人表情一怔,許清竹挑眉:“你們不會還沒和好吧?”


    林洛希清清嗓子,“目前還不是情侶。”


    sally在一旁委屈,“她不答應我。”


    林洛希忍不住,又掐了她一把,“為什麽不答應,你心裏沒點兒數?”


    於是兩人再一次吵起來。


    但這次爭吵結束得很快。


    這地兒梁適沒來過,但她們三個都是常客。


    進了許清竹說的那家酸辣粉店,幾乎是人滿為患。


    “都過了這麽多年,這家店依舊火爆啊。”林洛希說:“我都好久沒來了。”


    sally在一旁插話,“我迴國以後來了兩次,那天喊你,你不來。”


    “我是畢業以後就沒再來過。”許清竹說。


    結果遭到了sally和林洛希異口同聲的反問:“你才畢業多久?”


    許清竹:“……沒多久。”


    店裏熱鬧,她們三個你來我往的聊天也熱鬧,梁適便充當背景板。


    傳聞中魔鬼辣的酸辣粉,第一口就把梁適眼睛拉紅了,她喝了好多口水都沒壓下去。


    偏偏還蠻香的,會讓人有品嚐第二口的衝動。


    許清竹也不算是個特別能吃辣的人,但在這裏,她硬是吃完了一整碗,辣得額頭上浸出一層汗,也辣得紅了眼睛,唇色比塗了口紅還要豔麗。


    之後她們又去逛了整條小吃街,遇到特別好吃的,許清竹都會停下來買。


    最後買了一大堆,不過人多,分起來也快,並沒剩多少。


    梁適倒是吃得很撐。


    跟sally她們分別之後,梁適開車迴淺水灣,繞過中央廣場的時候,有一棟樓建得很漂亮。


    燈帶纏繞在樓頂,看著就心安。


    梁適沒看到,是坐在副駕的許清竹說:“你看那棟樓。”


    梁適趁著等紅燈瞟了眼,然後默默記下了小區名字。


    臨睡前,梁適給許清竹送了一杯牛奶上去,許清竹正坐在床邊,不知在思考什麽。


    梁適推開門就看到她微仰起頭,神情木訥。


    梁適將牛奶放在床頭櫃上,低聲叮囑道:“喝了以後早點休息。”


    “都睡一下午了。”許清竹說:“不太困。”


    “可以看會書。”梁適說:“不要總是想些有的沒的。”


    “沒想。”許清竹下意識迴答。


    答完之後又沉默,在梁適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許清竹已經轉移了話題,“梁適,明天下午我們去養老院吧。”


    “啊?”梁適詫異:“你不上班?”


    “明天上午把要做的事情做了,下午四點左右去。”許清竹說:“工作日去應該會好一點,你和領導請個假。”


    “行。”梁適應下。


    梁適隻讓她好好休息,但在走出房間以後,又忍不住迴頭,推開門和她說:“許老師。”


    許清竹那清冷聲線微揚,“嗯?”


    “中午婭婭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們迴去吃飯。”梁適說:“我把她搪塞迴去了,然後她讓我們下周迴家。”


    “好吧。”


    “你看。”梁適笑了下,“你在被好多人愛著啊。”


    //


    許清竹被梁適那句話觸動還滿深的。


    已經走進了死胡同的思路好像在那一瞬間豁然開朗,然後把這一茬揭過。


    翌日一早,許清竹刻意定了個早點的鬧鍾,起來之後打算去做早餐,結果她下樓時梁適已經在廚房。


    許清竹無奈,卻揶揄道:“梁老師,你好卷。”


    梁適:“?”


    “我隻是醒得早。”梁適解釋:“剛下過雨,外邊空氣超好。”


    “你去散步了?”


    “是的。”


    許清竹驚歎:“梁老師,你的作息好老年人啊。”


    梁適:“……”


    一時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誇人。


    梁適早上熬了粥,順帶還問許清竹昨晚吃了那麽辣的東西,胃有沒有不舒服。


    結果許清竹說自己一切良好,還做了個好夢。


    梁適揉了揉自己有點不舒服的胃,略帶艱難地承認,“那我確實可能步入老年人行列了。”


    許清竹:“?”


    許清竹喝完粥,去收拾餐桌的時候,拍了拍梁適的肩膀,“梁老師,好好鍛煉。”


    梁適:“……”


    一大清早,梁適就感覺自己被陰陽怪氣了。


    不過這也從側麵說明許清竹的情緒已經完全調整好了。


    她總算寬了點心。


    不枉費她放棄這個任務!


    不過還好,今天下午她就可以完成一個支線任務了。


    等這周就可以約許清竹出門旅行,完成第二個支線任務。


    在梁適還在盤算任務的時候,許清竹已經到了公司。


    設計部急需新鮮血液,所以發布了招聘。


    今天是過了一輪篩選之後,進行二輪麵試的日子。


    許清竹直接去了人事部,有專門的辦公室來進行招聘。


    一輪過篩的時候已經篩掉了大部分不合格的,二輪就剩了八個人,要挑四個進入設計部,還算是較高的比例。


    能進入二輪麵試的人都是比較優秀的,無論從畢業院校還是過往設計作品來看,都很不錯。


    許清竹在看到一副拿不定的作品時,找了周怡安來。


    周怡安都覺得詫異,她本來覺得自己在秋季新品發布會之後應該會成為整個部門的隱形人,已經在考慮辭職的事情了。


    結果許清竹非常認真地請教她,讓她判斷一下這個作品的完成度。


    周怡安起先不太認真,很敷衍地說了幾句,但許清竹把她的意見總結之後寫在本上,又給她遞了好幾副。


    察覺到她的敷衍之後,許清竹嚴肅又認真地和她說:“周設計師,請拿出你的專業水準來,不要讓我覺得rt的新銳設計師不過如此。而且,對於這些新人,這可能是決定她們職業命運的一場麵試,關乎到八個人,請您一定要認真再認真。”


    她用了“您”這個字。


    周怡安忽地覺得耳朵一熱,從側麵多瞟了許清竹幾眼,發現她在很認真地看那些麵試人員的資料,於是也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神色。


    而許清竹在麵試人員裏看到了一個熟人,她喊名字的時候都帶了幾分雀躍,“蘇美琪。”


    聽見這個名字,周怡安也抬起頭,眉頭微蹙,問許清竹要資料,“把她簡曆給我一下。”


    許清竹遞給她,“你認識?”


    “可能。”周怡安也沒太確定。


    但是蘇美琪走進來的那一瞬間,她確定了。


    蘇美琪先看到了許清竹,“許姐姐?”


    許清竹點頭:“好巧。”


    蘇美琪詫異:“是挺巧的,你怎麽會在這家公司啊?”


    來了以後就沒說過幾句話的周怡安忽地出聲道:“這是她家的。現在需要問的不應該是,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家公司嗎?”


    蘇美琪:“……我來麵試。”


    她扭頭一看,臉色大變,“周……周周怡安?”


    “是我。”周怡安手裏轉著一支筆,“你是來替你家公司打探情報的?”


    “沒有!”蘇美琪立刻反駁,氣鼓鼓地看向她,“我是正兒八經出來上班的。”


    “那你怎麽不去你家公司上?”周怡安問她。


    蘇美琪:“……會被差別對待的啊,姐姐!”


    許清竹一臉懵:“你們認識?”


    周怡安點頭,直接報了蘇美琪的身份 ,“海薇珠寶的千金,中二少女,成天設計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蘇美琪。”


    蘇美琪瞪大眼睛,“姐姐,你可以罵我,但你不能罵我設計的東西。”


    周怡安似是想到什麽,轉頭看向許清竹,思考片刻才道:“她還有一層身份,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許清竹直覺應該和自己有關,她抿唇:“什麽?”


    周怡安的目光掃過她,又掃過蘇美琪,低聲道:“她有個著名設計師姑姑,叫蘇瑤。”


    “喂!”蘇美琪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打周怡安,氣唿唿地道:“我姑姑好歹也是你半個老師呢!你就這麽出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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