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時光像被按了二倍速,總是咻的一下疾馳而過,僅是堪堪睡了兩個飽覺,怎麽睜眼就到星期一了。


    冉宇桐懶得出門,開空調、灌冷飲、吃西瓜、打遊戲。溫南白天不在,他睡得晝夜顛倒,整整兩天,沒能和自己的室友打上照麵。


    “大休息天的你跑哪兒去了。”


    周一清早,冉宇桐下床洗漱,溫南一襲盛裝端坐對麵,眼下兩團烏青,正可憐巴巴地看他。


    “商業聚會,給我爸撐場子。”


    溫南家庭背景優渥,父母都在國外當財閥。雖忙於工作,但人家爸媽倒是很注重對子女的陪伴。隻要迴國,就肯定得把溫南拴在身邊,出席各大慶典聚會,作用等同於溫家的吉祥物。


    “沒玩兒高興?”冉宇桐銜著牙刷,光著兩條長腿在衛生間門門口晃悠。


    他挺納悶地琢磨,溫南不是家裏老小嗎?上頭有一堆哥哥姐姐頂著,應酬用不著他,社交靠不住他,跟在老爸身邊賣萌就行了。


    以往迴來都是興高采烈地說,又發現誰家公子和誰家小姐好了,誰家私生子竟然是個大帥哥,還有誰家老總太渣了吧,新婚燕爾竟給他遞房卡。


    今兒哭喪著臉,嘴能拴上油瓶。冉宇桐覺著自己那話,問得稍顯多餘。


    “冉兒,你說得對。”溫南哀怨地看他。


    冉宇桐含了口水不敢往出吐,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之前說過啥了。


    “白月光,確實是照不著了呀。”


    嗯。很尷尬。果然傷春悲秋時的感歎,過後不能細想。


    “他好像談戀愛了。”溫南悶聲道。


    這是說數學係的那位,被溫南暗戀整個學期的學霸帥哥。其實冉宇桐老早就想勸他換個目標,要麽就衝,要麽就放,橫在中間不上不下,單相思必然未果。


    迴想他當初追裴書言時,那可是整個人全然變了一副模樣。


    原先跟在他屁股後麵跑,成天一口一個裴哥。少年情愫自萌芽那天起,冉宇桐就不再追著他跑了,看他的眼神也變了,不叫裴哥,每次都強撐著一副文靜模樣,輕聲喚他書言。


    雖說有點兒酸吧,但這才叫追人呢不是。


    冉宇桐瞧溫南實在可憐,現下說教的話也講不出口了,他急忙安撫了幾句,問對方之後準備咋辦。


    “不知道,但我要弄清楚。”溫南渙散的目光裏難得透出一絲堅定:“我要弄清楚他什麽時候談的戀愛,和誰談的,能被他看上的人,究竟是什麽樣。”


    得了,這是鐵了心要撞南牆。冉宇桐眉頭皺成一團,脫口而出一個“但是……”


    但是人一旦被放棄過,不就應該心存不甘嗎?


    為一枚戒指唏噓心酸的那幾夜,他也勸不了自己釋懷啊。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冉宇桐硬核勸慰道:“但是你不要太難過,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遍地跑嗎。”


    溫南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冉宇桐也是為了調節氣氛,想到什麽隨口就說了,講話的時候沒過腦子,猝不及防竟一語成讖。


    公司樓下,他獨自等候電梯,黃燈閃動,身後跟進來位兩條腿的男人。


    冉宇桐一個挺胸繃直後背,利索地摘下無線耳機,畢恭畢敬地向來人問好。


    “裴經理早。”


    他伸出細長的指,單手幫人擋著電梯門,“您去幾樓?”


    裴書言停在原地沒動,明顯是愣住了神,若非剛才從對方口中聽到一個清晰的“裴”字,他都要懷疑冉宇桐認錯人了。


    “6層。”裴書言也沒和他客氣,鬆了鬆領帶,站到冉宇桐身側。


    “好嘞。”冉宇桐按下電梯按鈕,溜邊站得筆直。


    裴書言欲言又止地打量了他一眼,冉宇桐立刻迎上熱情的目光。


    嘶,真夠燙的。


    不對勁,裴書言凝視著樓層顯示器出神。要是放在以前,冉宇桐遇見他能不跑就不錯了,更別說和自己同乘一部電梯。態度180度的轉變不一定是好兆頭,況且生分客套比起疏離躲閃,又能好到哪裏去?


    “裴經理,您到了。”那隻手又在他眼前一晃,虛虛搭在緩慢拓寬的出口,明明看起來骨節分明,握上去卻柔軟瑩潤。


    “請。”冉宇桐說。


    靈光一閃,裴書言終於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


    沒猜錯的話,這就是自己作為“其他”同事的待遇。


    團建那天,裴書言也是耐不住了,被人當厲鬼似的躲了這麽久,好不容易能說上幾句話,對方卻要跟他涇渭分明。他也憋屈,在話頭占了上風,忘了冉宇桐從來吃軟不吃硬。


    “你不用——”


    “裴經理,您到了。”


    冉宇桐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不是要當同事嗎,那就讓您當個舒坦。


    調度會議需要端茶倒水,我來。


    給審計組跑腿送簽字底稿,我來。


    見麵隔著三米遠,他都要掛上職業假笑,朝裴書言微微點頭。何止是普通同事,這是給裴書言發了一張老板體驗卡。


    冉宇桐沒有食言,他如裴書言“要求”那般,變身成愛崗敬業的好下屬。可領導好像並沒有多滿意,冉宇桐每鞠躬哈腰地叫一聲“裴經理”,裴書言的眉就會微不可查地輕顫一下。


    這是在強忍不悅,冉宇桐想,都當領導了,這些細微末節的小動作,怎麽還是沒變?


    “好的老媽,您下午到了給我打電話。”


    冉宇桐鬆開拇指,給邱念雲發去一條語音。


    抬頭,裴書言正站在水族箱前,往裏投了一撮魚食。


    “已經喂過了。”


    擔心那幾條莽的把自己撐死,冉宇桐急忙道:“每天早晚我都會各喂一次,是算好量的,它們不知道饑飽,喂多少吃多少。”


    額外之意是你不要給我添亂,咱倆鬧別扭是咱倆,你折騰我的魚幹嘛。


    “我剛才喂了大約有6.3克。”裴書言搓淨指尖的細屑,“晚上你可以把這個量拋去。”


    冉宇桐簡直想殺他,那以後晚飯你別吃了中午吃兩頓行不行?況且,6.3克,我還得和食堂師傅借個刻度杯是吧?


    冉宇桐暗自咬牙切齒,壓著要和他鬧的火笑裏藏刀,“裴經理,您真是高看我了,不是人人都能像您,心裏有杆稱。”


    這話乍一聽是拍馬屁,實則挺不陰不陽的。不過感覺裴書言聽著倒挺舒心,他語調上揚地發出一聲“哦”,連平常鋒利的眉梢都被磨平不少。


    “那你晚上喂食兒的時候,可以叫上我一起。”


    裴書言好整以暇地看他,“我幫你。”


    四年,整整四年,裴書言唬他的功夫,真是有增無減。


    還把我當小孩呢,冉宇桐不屑地昂起下巴,現在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他笑意盈盈地收好魚食,以免裴書言再使什麽陰招。


    “哪能麻煩您呢。”冉宇桐客氣道:“我還是找食堂師傅借刻度杯吧。”


    作者有話說:


    冉宇桐:今天有反將一軍(??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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