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好似睡了很長時間。


    雖然於外人看來,徐寒的異狀隻是百息不到的光景,但於徐寒來說,卻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一般的錯覺。


    那是一種空無一物,從腦海到四肢百骸都再無任何知覺的感受,時間變得模糊,似乎每一息都無比漫長,又似乎千萬年也不過彈指間。那的確是一種很奇怪的感受,徐寒認真的想了想,在他所知的詞匯中,似乎隻有——死,這個字眼才能準確的形容他之前的感受。


    是的,他覺得自己死過一次了。


    就在他體內的“門”被打開的瞬間,他似乎便已經死了。


    但現在他又活了過來。


    隻是因為眼前這個渾身沐浴著星光的男人輕輕一指,侵染在他周身的那股可怕的力量便如潮水一般退迴了他的身體,然後他體內那座“門”發出一聲轟然巨響,便再次合上。


    唿!


    唿!


    唿!


    這一切發生得著實太詭異了一些,重新獲得身體控製權的徐寒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隻是還不待他徹底恢複過來,那男人的聲音便於他的耳畔響起。


    “我們又見麵了。”


    那人的聲音很是特別,卻說不出究竟有何異於常人之處,但就是好聽到了極致。像是三月的春風,八月的秋雨,幹淨、清澈。


    徐寒愣了愣,他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向那人。


    男人的渾身都沐浴在星光之下,宛若神祇,以至於徐寒無法將他的模樣看得真切。但唯獨那雙眸中燃著的烈焰,卻讓人不由得心底發寒。


    “我們認識?”無論是這男人那如神祇一般的模樣,還是他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出的氣勢,都讓徐寒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極不簡單,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強出了徐寒對於力量的認知。他的存在似乎已經遠遠超出這個世界所能承受的範疇。


    而這樣的存在對他卻說出這樣的話,徐寒難免覺得不可思議。


    男人沐浴在星光之下的臉上似乎勾勒出了一抹笑意,他點了點頭,言道:“當然。”


    在徐寒看來眼前這個人,自然沒有誆騙他的必要。


    可是即便他絞盡腦汁,也著實記不起他何時認識過如此人物。


    於是,他張開嘴便要問些什麽,隻是話未出口,一道聲音便忽的傳來,將他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你...是...誰?”那聲音這般問道,但吐字卻極為緩慢,甚至帶著些許艱難的味道,徐寒側眸望去,卻見出言發問的卻是那位想要吞噬掉他與秦可卿體內龍氣的黑袍男人。


    隻是他臉上的神色多少有些古怪,就好像出言發問這樣簡單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都不得不耗盡渾身的氣力一般。


    徐寒忽的有所明悟,他轉頭看向身後,卻發現未央殿前的諸人好似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了一般,他們臉上的神色都停留在某一瞬,或是詫異又或是驚恐。


    時間被停止在了這一瞬間,而即使那位黑袍男人,似乎想要突破這樣的禁錮也得花去極大的力氣,更不提與這位腳踏劍影蓮花,身浴星光的男人一決高下。即使徐寒也看得明白,這二人猶如天地,有著雲泥之別。


    男人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徐寒不敢想象。


    但他雖然心頭驚駭,臉上卻極力裝作鎮定的模樣,安靜的等待男人迴答那個問題。


    男人於那時轉過了頭,看向黑袍,他的眸中似乎有一抹異色浮上,但又轉瞬即逝。


    可黑袍在看清男人那雙猶若烈陽一般的雙眸時,頓時身子一震,他伸出手,指著男人,手指上下顫動,就像是看見了這世上最可怕的惡鬼一般。


    “是你...是你...”他不斷的喃喃自語道,臉上的神色既恐懼又驚駭。


    徐寒看得不明所以,但男人卻於那時挑了挑眉頭,“前些日子,窺視我的便是你吧?”


    黑袍聞言更是臉色巨變,即使是自認為上下千年都逃不開他們算計的太陰宮,也尋不到半點關於眼前這男人的記載,他究竟是誰,顯然是一個謎。而最重要的是,他從男人與他說話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一股厭惡,顯然對方並不喜歡他。而這樣的人物,若真是想要殺他,不過動動手指這般簡單,他頓時慌了手腳,立在原地,不知當如何迴應男人的話。


    可男人在說完那話之後便再次轉過了頭,看向徐寒。


    他似乎再無與黑袍對話的興致,就像是一隻大象瞥見了一隻螻蟻,隻是一眼便失去了興趣。那自然是一種輕視,若是喚作任何人如此輕視黑袍,他必然會升起勃然大怒,但此刻除了深深的慶幸,他便再無任何的心思。


    男人的目光在徐寒的身上上下打量,最後方才再次言道:“你似乎遇見了麻煩。”


    男人的語氣有些奇怪,徐寒說不真切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感受,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如實迴答道:“確實。”


    他與秦可卿之間的龍蛇雙生之法依然存在,一旦時間再次開始流動,他與秦可卿之間,便必須得有一個死去。


    “我可以幫你。”男人再次言道。


    這樣的迴答徐寒並不意外,畢竟從男人出現那一刻他便對徐寒表露出了足夠的善意。


    “條件呢?”徐寒反問道。


    這樣的做法多少有些失禮,畢竟似乎擺在徐寒麵前的路並不多。


    可男人聞言卻絲毫沒有惱怒的意思,他笑了起來,“很簡單,我要你活下去...”


    “嗯?”徐寒一愣,這樣的條件真的能算條件嗎?或者說隻要是人,誰又不想活下去呢?


    那人似乎明白徐寒並未聽懂自己的意思,他張開嘴正要繼續言道。


    可於那時,天地忽的一暗,漫天的星光忽然如燭火一般忽暗忽明。


    一道渾身裹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落在了男人的麵前,他那如鬼魅一般的聲音亦於那時響起。


    “閣下,是要壞規矩了嗎?”


    至始至終都未曾露出半分異色的男人在那時眉頭一皺,他死死的盯著那忽然出現的身影,聲音陡然陰沉了下來。


    “賒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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