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梁失魂落魄的走在重矩峰上。


    他從昨日見過了那位方子魚之後便一直如此失魂落魄。


    經過多番打探,他才知曉那女子原來是玲瓏閣的二師姐,蒙梁雖然有心見上一麵,但因為身份的關係,閣中的弟子都對他抱有戒心,更何況重矩峰本就大得出奇,他一時間也不知當去何處尋找。


    距離與陳玄機的決戰還有兩日的光景,蒙梁卻有些無心此事,他想著方子魚的一顰一笑,漫無目的的在那重矩峰山腰上閑逛。


    “那蒙梁我可打聽清楚了,據說冀州月湖洞的夏紫川隻一招就敗在了他的手上,通幽境巔峰的嶽成鵬在他手下也隻走過七招便敗下了陣來。聽聞衍千秋都曾說過,這蒙梁的天賦極好,今後很有可能在成就上超過他。”


    “哼!那衍千秋不過自賣自誇罷了,他再厲害也不可能是姓陳的對手。”


    “那可不好說,你沒見他是和南荒劍陵的墨塵子一起來的嗎?鍾師伯雖然與衍千秋齊名,但那個小和尚鍾師伯對付不了,可那墨塵子一劍便將之擊退,要是這路上墨塵子在指點一番...”


    “姓宋的!你胡說些什麽,信不信我將你那舌頭給揪下來!”


    忽的遠處的院落中傳來陣陣談話聲,出神的蒙梁聽聞那聲音心頭一震,莫名的覺得這聲音與他記憶中的那聲音有些相似,當下他也顧不得其他,便快步朝著那院落方向走去。


    ......


    小軒窗中,徐寒與周章看著在院中滿臉怒氣的方子魚與狼狽逃竄的宋月明,二人皆是在那時放聲一笑。


    這宋月明就是一個直性子,連方子魚的黴頭也敢觸,二人自然不迴去勸架,讓宋月明多吃些虧,否則這人便長不了記性。


    “對了,徐兄以為陳師兄與那蒙公子究竟孰強孰弱?”這時一旁的周章忽的問道。


    今日也不知怎的,徐寒熟識之人都不約而同來到了小軒窗來尋他,徐寒索性便將諸人留下,吃過了午飯之後,便在一起談天說地,在談及即將開始的蒙梁與陳玄機的大戰時,宋月明與方子魚之間有了分歧,故而才發生了現在這啼笑皆非的一幕。


    徐寒一愣,隨即便搖了搖頭。


    “蒙公子與陳兄的修為遠高出於我,我怎敢妄下定論。”這話說完,他的話鋒一轉,看向周章反問道:“那以周兄看來,這二人誰的勝算更大呢?”


    周章聞言,正要說些什麽。


    “啊!你沒事吧?”卻在這時,那方子魚傳來一聲驚唿,二人趕忙側頭看去。


    卻是方子魚與宋月明追逐之中,方子魚一不留神將宋月明推了出去,她的修為本就極高,下起手來一時失了輕重,將宋月明生生的推出了院門。


    方子魚卻也不是有意如此,她在那時一驚,趕忙上前關切道。


    隻是方才踏出房門,卻發現不知何時那院門外竟然站著一道身影,待到看清那來者的身份,方子魚一愣,伸出去本要拉起宋月明的手也在那時停在了半空中。


    “師姐,你下手也太狠了一點吧。”宋月明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不無抱怨的說道,這樣說著他自己站起了身子,卻發現方子魚獨自一人站在原地出神,宋月明見她如此,還以為她在為將自己推倒之事而內疚,他當下便說道:“師姐也不用見懷,宋某人皮糙肉厚...”


    隻是話還沒有說完,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身旁不知何時還站著另一道身影,他下意識的側目看去,於是他的身子一震,一如方子魚一般愣了在了那裏。


    而徐寒與周章也在那時發現了二人的異樣,趕忙快步上前。


    ......


    蒙梁是一個不信神佛的人。


    這世上但凡有些本事的劍修大抵如此,憑著手中的劍天下便大可去得,這神佛信來何用?


    但此刻的蒙梁卻有些動搖。


    至少,他覺得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天意這麽一說。


    他望著眼前這個忽然出現的女孩,四目相對,他能很準確的讀出女孩眸中的詫異。


    想來她也在期待這一場相遇吧?


    蒙梁這麽想著,終是不願意出聲打破眼前這靜默又美妙的氣氛。


    良久之後。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蒙梁與方子魚同時張開了嘴。


    “我來了。”蒙梁用他所能做到的最溫柔的聲線說道。


    “你怎麽來了?”方子魚皺著眉頭,很是不悅的問道。


    已經沉寂在自己世界裏的蒙梁似乎並沒有聽出方子魚語氣中的不滿,他依然深情款款的說道。


    “因為我...”蒙梁的話才說道一半,一個大大的拳頭便唿嘯而來,朝著他的臉門轟來。


    “啊!”


    一聲驚唿升起,卻不單單是從蒙梁的口中,還有方子魚身後的諸人。


    蒙梁的到來便足以讓諸人一陣驚訝,而方子魚忽然對著這位離山高徒出手,更是出乎諸人預料。


    蒙梁雖說是上門挑戰,但於情於理都是守了規矩的,方子魚怎能對他出手?


    就在諸人發愣之時,吃了一拳的蒙梁狼狽的從地上站起了身子。


    “姑娘你....”他指著方子魚很是不解的問道。


    方子魚也迴過了神來,蒙梁的出現太過忽然,加之之前在濟世府中他神情輕佻,著實讓方子魚不喜,忽然看見,一時緊張過了頭,方才本能的揮出了一拳。這時想來也知道自己理虧,不過想到他是來找陳玄機麻煩的,以方子魚的性子自然鼓不起勇氣去低頭認錯。


    因此她在那時眉頭一挑,故作鎮定的看著蒙梁,說道:“登徒浪子,誰讓你用那種色眯眯的眼神看我的?”


    一旁的徐寒眾人聞言頓時心頭一陣惡寒,這大小姐胡攪蠻纏的本領倒是讓人暗暗咋舌。


    “登徒子?色眯眯?”蒙梁在這一刻終於是如夢初醒,他仔細的想了想,自己的眼神怎麽會與這樣的辭藻掛上勾?


    他的眉頭皺起,苦苦思索良久,忽的心思一動。


    是了是了。他猶如茅塞頓開一般點著腦袋。


    他的目光如此清澈,隻是單純的欣賞,不含半點的情【欲】,方子魚能生出這樣的心思想來是因為她對自己同樣也是芳心暗許,故此心頭羞澀,自己的目光在他的眼中方才變了味道。


    蒙梁想著這番理論,便愈發覺得就是如此。


    隻是他這般自顧自點著腦袋這般模樣落在了諸人眼裏,卻免不了讓諸人一陣心驚膽顫,暗暗想到這位離山弟子莫不是方才被方子魚那一拳頭打傻了不成?


    “喂,你沒事吧?”方子魚也在那時心頭一跳,走上前去,有些擔憂的湊上腦袋,好心的問道。


    這要是蒙梁真的被她打得犯了傻,這傳出去要是離山派人前來說理,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她這樣想著便伸出了手想要探查一番蒙梁的狀況,可這手方才伸出,那似乎已經陷入了恍惚中的蒙梁卻猛地也在那時伸出了手,將她的手牢牢抓住。


    “你!你幹什麽?”方子魚一驚,暗以為這蒙梁要出手報複,頓時便要擺開架勢。


    “子魚你的心思我都清楚,你放心,等我打敗了陳玄機,我一定迴離山稟明師尊,讓他備上厚禮,來玲瓏閣提親。”可蒙梁卻是深情款款的看著方子魚如是說道。


    本來身後已經準備出手的徐寒等人聞言一愣,臉上的神色更是古怪萬分。


    雖然昨日見蒙梁那般模樣,便覺得這位離山高徒很是特別...


    隻是他們如何想也想不到,他竟然已經特別到了這般地步。


    “你...你...你!!!”方子魚哪曾經曆過這樣的場麵,臉色先是一愣,隨即便變得緋紅,她不知所措的指著眼前蒙梁,足足數十息的光景竟是吐不出第二個字來。


    隻是她這樣的神情落在蒙梁眼中,隻以為是方子魚女兒家的羞澀。


    於是他欺身上前,與方子魚的距離再次進了幾分。


    “你我雖然所屬宗門不同,但你之深情,我蒙某絕不辜負。你也勿需擔心,我家師尊雖然嚴厲了些,卻是通情達理,我迴去之後與他好生分說,想來他也不會反對。你就安心在此等我,我保證不出三個月的光景,提親的隊伍必然來到這玲瓏閣上。”蒙梁極為篤定的說道,輕柔的聲線中所包裹的情義,直直的是讓一旁的三位聽眾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而徐寒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駭然之類的辭藻來形容,他看著滿臉通紅幾乎就快頭頂冒煙的方子魚,想著之前這位大小姐的飛揚跋扈,能將她弄成這番模樣,徐寒當真是想要給這位離山的高徒豎起大拇指。


    論開這劍道不談,在這撩撥女孩的本領上來說,蒙梁確實勝過了陳兄千倍百倍。


    徐寒在心底暗暗想著,而看向二人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幾分揶揄之色。


    玲瓏閣的姑奶奶也敢招惹,這蒙梁...


    幾人在那時對望一眼,眸中都露出了惋惜之色——這樣的人才,死得太早,著實可惜。


    而事實上,方子魚也確實沒有讓他們失望。


    “去死!!!”


    一陣高亢的怒吼響起,重矩峰上的群鳥驚飛。


    那位蒙少俠便在那時,身子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直直的栽落在十丈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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