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蘇芙蓉已經恢複了理智,昨晚毒癮發作的時候,她失去了知覺,好像是克服了吧。她環顧一圈,一百塊錢還在,身旁還多了一袋物品。包裝袋上是一隻貓和一條狗,蘇瑩玉明白了,那是寵物用品,她打開一看,有狗餅幹,有貓砂,還有一瓶液體。


    蘇芙蓉顧不上人畜之別,拿起一塊狗餅幹往嘴裏塞,好像也挺好吃的,反正她是吃的津津有味。她順手拿起那瓶白瓶液體,瓶身沒有字,平底寫了四個小小的字,應該是油性筆做的記號:硫酸(稀釋)。


    蘇瑩玉的傷不要緊,觀察了兩天也就出院了,正好是談俊值班,他幫蘇芙蓉消毒了一下傷口。在清理傷口的過程中,沒經過蘇瑩玉的同意就揭開了她包裹著的紗布。蘇瑩玉以為他是換藥,直到他把鏡子舉到蘇瑩玉的麵前,蘇瑩玉才發現她的臉不同了。


    “談醫生,你……”蘇瑩玉轉身看了看談俊,眼中盡是驚喜之色。


    談俊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用謝。”本來他是沒有打算這麽早拆紗布的,隻是他看到她恢複的很好,新皮膚透透氣,更有利於恢複,所以他就自作主張的幫她拆了線。


    這臉總歸是動過的,雖不及她天生的自然,好歹也是個人造美女了。談俊的手藝,他是自信的,所以他一直就當個小手術,拔牙那樣的。他看著蘇瑩玉驚喜的模樣,“出去讓那欠扁臉也瞧瞧。”他說的欠扁臉就是莫思凡,他跟誰在一起都板著個臉,談俊看了礙眼。


    蘇瑩玉拉開門,朝莫思凡走去,雖然這臉還沒有完全康複,有些腫,但已經能看出來大體的輪廓,消腫後,應該是個好苗子。這是蘇瑩玉自燒傷後第一次敢抬起頭正視莫思凡,她想讓他看到她還有變美的可能,也將有勇氣和他站在一起。


    莫思凡一把拉過她,緊緊的抱在懷裏,“結婚吧。”


    這次蘇瑩玉沒有矯情,沒有拒絕,既然老天給她重生的機會,她願意為愛賭上一輩子。也許上天剝奪了她的親情,會額外給她一份愛情,不管多久,都是她的一輩子。


    蘇瑩玉和莫思凡到了樓下,莫思凡讓她上去收拾東西,還是搬到他那邊去,既然已經決定結婚了,也沒必要在這個憋屈的地方住著了。莫思凡本想停完車和蘇瑩玉一起上去,阿彪打電話來說逮住了兆森。


    莫思凡把這個事情告訴了蘇瑩玉,蘇瑩玉認可他的做法,打算配合作證,隻是她請求他放過蘇芙蓉。莫思凡再三思量,點了頭做承諾。


    蘇瑩玉剛爬上樓,看到蘇芙蓉坐在台階上,眼神渙散。她冷漠的喚了她,雖然她求莫思凡放她一馬,可不代表她能原諒她綁架自己:“你來做什麽?”


    蘇芙蓉拍了拍屁股,諷刺道:“你當然希望我滾的遠遠的。”是啊,蘇瑩玉就是見不得她好,所以挑唆蘇堅持殺了謝香蘭,所以讓她流落街頭、染上毒癮,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聯係了戒毒所。”蘇瑩玉終究還是退了一步,既然她迴來了,如果願意的話,她還是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等她成功戒了毒,她將給她找一所學校,供她繼續完成學業。既然她已經決定和莫思凡結婚了,想必這些事情也是莫思凡舉手之勞,那麽就厚著臉皮求吧。


    “戒毒所?戒什麽毒?”蘇芙蓉被她激怒,不可思議的瞪著她,她竟然要送自己去那種地方,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然後她緊盯著蘇瑩玉的臉,這才發現她的臉好看了,鼻子隆過,臉頰也飽滿了,雖然還腫著,倒像是奶胖的娃娃臉。這讓蘇芙蓉極度嫉妒,嫉妒使人發瘋,發瘋會使人做出不可思議的舉動。


    下一秒,蘇瑩玉大叫一聲,雙手護住自己的臉:“我的臉,我的臉……”


    蘇芙蓉被蘇瑩玉的哀嚎嚇到,那是悲愴,於是她顧不上別的,扔下還剩半瓶的液體,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跨下台階。


    莫思凡剛走沒多久,突然想起應該直接帶著蘇瑩玉去報案,反正證據他都集齊了,不如一並送他去監獄,於是他又折迴。他看到蘇芙蓉發瘋似的往前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叫住蘇芙蓉,蘇芙蓉眼神驚慌的看了他一眼,上了攔下的計程車。


    莫思凡生怕蘇瑩玉出了意外,打電話給阿彪,告知蘇芙蓉乘坐的出租車,讓他務必把人逮迴來。然後他加急了步伐,匆匆上樓,然而他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蘇瑩玉的臉還在腐蝕,她整個人就像是陷進了焚燒場,那種恐懼、那種絕望,常人難想。


    “小玉。”莫思凡趕緊抱住蘇瑩玉,安撫她:“對不起,我來遲了。”


    談俊隻看到莫思凡,沒看到他手裏抱著人,一邊整理今天的病例,不耐煩的說:“怎麽又來了?”他這正準備下班呢,距離蘇瑩玉拆線不過兩個小時,難道還特意感謝他來了?


    “這臉。”


    “臉怎麽了?不是我吹,我這技術錦都排的上號的。”談俊把最後一點小結寫完,抬起頭,得意的看著莫思凡。


    “出了點意外,你先看下。”


    “什麽情況?”談俊見莫思凡一本正經,不像是來感謝他的,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想想也不會是手術出了問題,大大小小的手術幾百場,他可是零事故。


    談俊趕緊從座位上站起身,莫思凡把蘇瑩玉橫放在病床上,隻見蘇瑩玉痛苦的捂著臉,哭都哭不出聲來。談俊安撫她:“別怕,我是談俊,讓我看看。”


    這話對蘇瑩玉還是有效的,蘇瑩玉慢慢鬆開了手,隻是疼痛依舊伴隨,她終於爆發出來,悲天動地。談俊倒吸一口涼氣,立馬叫了急救大廳,立刻急救。


    一個小時後,談俊從手術室裏出來,莫思凡的臉上盡是焦急之色。


    談俊拍了拍他的肩,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莫思凡一把抓住他,語氣很冷:“什麽意思?”他很不喜歡這種沒有明確答複的態度,這樣事情就超出了他的預控。


    “恐怕再無痊愈的可能。”談俊理解莫思凡的心情,不管他對眼前這個女人是什麽態度,作為男人,他都要有承擔悲劇的能力。這是一場悲劇,從一開始就是注定好的。


    莫思凡懂了,如今他已經決心取蘇瑩玉為妻,那麽不管發生什麽,他都陪她一起度過。至於兆森和蘇芙蓉,他會傾盡一切,讓他們付出代價。


    蘇芙蓉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平靜的接受了所遭遇的一切,沒想到希望這種東西對她來說遙不可及,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就是不讓她幸福。


    “醒了?”莫思凡把蘇瑩玉的手握在自己手裏,想要給她戰勝一切的勇氣,蘇瑩玉能感受到,但她永遠的失去勇氣了。


    “我的臉。”


    “沒事,我們慢慢治療。”


    “蘇芙蓉,她潑我的是什麽?”


    “沒什麽,你不用擔心。”


    “好。”蘇瑩玉又恢複了前段時間的乖巧,隻是這樣的乖巧,讓莫思凡莫名的發慌,他隱隱感覺到快要失去她了。


    “我會為你討迴公道。”


    “好。”


    “蘇芙蓉……”莫思凡處理起來是不會留情的,但是他還是想征求一下蘇瑩玉的意見,畢竟這是她的事。


    蘇瑩玉再也不會原諒蘇芙蓉,她沉默了一會兒,淡淡的發出聲來:“交給警察吧。”


    交給警察,由法律審判,是最終的結果,蘇芙蓉以後的路,都不再與她有關。她對蘇瑩玉算是仁至義盡,這已然彎曲的道路,不是她能夠鋪的正的。


    耿秋聽說了這事,一時不能接受,攔了輛車就匆匆趕到了市一院。她還沒來得及看到蘇瑩玉拆開紗布的臉,這就又被裹上了,人生真的充滿了意外。


    “瑩玉……”耿秋輕輕喚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燒傷也就算了,這迴潑的可是硫酸,五官搞不好都變形了。蘇瑩玉真的太可憐了,要被這一家人害死嗎?耿秋覺得如果自己是蘇瑩玉,都沒有勇氣活下去了,她是個脆弱的人,曾經僅僅是失戀,都讓她想去尋死。


    “耿秋姐。”蘇瑩玉看到她,眼淚不可抑製的流出來。耿秋不讓她哭,眼淚會讓傷口感染。


    “今天整形手術很成功,我答應了思凡的求婚。”蘇瑩玉笑了,隻是淚水又想決堤的海,這場景讓耿秋非常難受,喉嚨口一口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可是,我現在是個怪物。”


    “你不是怪物,你不是,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自己。”耿秋被她感染的哽咽起來,然而情緒越來越激動,由小聲抽泣,變成了止不住的發抖,她克製住內心想要摔東西的衝動,奪門而出。


    往下一層的安全出口處,談俊吹著小口哨上樓,聽到了女人邊抽泣邊砸牆的聲音。談俊搖了搖頭,這年頭,人類的承受能力就是太差,稍有點變故就承受不了。人這一生,生死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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