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雨幕如同跳月兌的珍珠連綿而下,沉重有力地砸在水仙兒的臉上,這個九尾狐狸此刻的臉上是一層白色細細的絨毛,沾濕了水後,軟軟地搭在她臉上。


    九尾狐驚喜萬分,“喂喂快看,他們在那兒我說,西勤良你腦子進水了啊,快去東北方向啊你一個人在那瞎晃個什麽勁。”西勤良堪稱是這一行人當中的一塊寶,誰逮著了都想好好捏一下,水仙兒還想再數落這個行動永遠慢半拍的家夥,卻見西勤良所駕馭的大創如同離弦之箭一樣朝著東北方向竄去。


    “看來某些時候這個看上去愚笨的家夥……也算機靈。”水仙兒身上的細細絨毛都已被打濕,現在她想生一堆火來烤烤。


    而當西勤良刹那間爆發,靈力從四肢百骸所有的經脈之中湧入這艘依靠靈力指揮的大船的時候,這個一手拿刀,一手扯著桅杆的大力士仰頭迷茫了:茫茫夜空之上隻有萬千雨絲墜落,何來的舒靖炎以及秦湮的影子?


    “別不是飛到雲端了吧,那麽落下來的話還需要一點時間。”西勤良的腦海中自浮現出這二人從高空四仰八叉落下來,頭發亂的像雞窩茅草的不雅儀表,一時大腦短路地嘿嘿傻笑起來。


    剛剛趕到大船旁邊的孟連決和石小苔見此情形,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因為這個西勤良的表情怎生如此的詭異……


    高空,秦湮和舒靖炎並非飛上了雲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在什麽地方。


    秦湮緩緩坐起,感覺似乎是坐在風裏,下麵是堅硬冰冷的黑色平麵,風非常平穩地從四麵八方湧來,“哥哥?哥哥?”秦湮剛一開口,自己便被嚇了一跳,這種自然而然無比依戀的語氣又是怎麽迴事,她似乎開始承認了這個長著一模一樣臉的男孩子真的是她的哥哥。


    “可是,哥哥,為什麽我想不起來了呢?我總是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感受到一種危險,唔,或者說是不太可靠的感覺?總之,我總是想要避開你。”


    “哥哥,你在哪兒呢?好像我一直在找你,可是為什麽就是看不到你?周圍都是黑暗,都是在星光下隨風曼舞的黑色帳幔,周圍沒有人,沒有人……”


    “湮兒……”


    “哥哥?”記憶之中,那一聲微不可聞的唿喚似乎是來自上方,於是她便仰頭去看,然而就在仰頭的那一瞬間,有溫熱濕潤的液體一滴滴落下來,粘稠帶點腥味,“哥哥,這是什麽?”


    “這是血,湮兒,快走吧,他們就要上來了。”暮色掩映裏,星光滿天的背景之下,似乎有模糊的人影從遠處走來,仗劍執燈,腳步輕盈如同妖魅。


    “哥哥,你流血了麽?哥哥,你為什麽不吃掉我?吃掉我,就能變得更加強大,就能所向披靡了呢。”


    “唉,快走吧湮兒,你囉囉嗦嗦的真像我們的母親大人,快走快走……”


    “哥哥你吃了我吧……”話音未落,周遭的寂靜忽然瞬間被打破,少年的身影疏忽消失,然而那被高高舉起的劍柄是什麽?銀色的光劍落下來了,落下來了……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秦湮猛地睜開眼睛,推開周圍的人,掙紮地爬向大船的桅杆,將頭顱枕在金屬欄杆的夾縫之中,刺骨的寒涼緊緊貼著麵部,“哥哥……你如今在哪兒呢……”


    輕微的囈語,隻有舒金燕聽得分明,血紅色的眸子微光閃動,“唿,總算沒事了,咱麽起航吧”


    “起航?起什麽航,現在這裏到處都是瓢潑大雨,連剛才我們能夠看清楚的山丘還有那個眼睛都找不到了,我們起航去哪裏?”西勤良本意並非想要降落士氣,無奈這貨月兌口而出的還是這麽慫蛋的話,水仙兒暗自握了握拳頭,打算等出去了再修理這個慫蛋。


    “血鶴玉雕原本依靠著將軍的執念和那隻鶴仙的精魂所支撐,現在將軍的枯骨已經腐朽,至於仙鶴麽,她總會出來見我們。”舒靖炎肯定道。


    石小苔不解:“就算仙鶴出來了,那我們怎樣才能逃離這個空間呢?萬一那隻鶴仙死活不願意放我們走,非要我們陪著她繼續演這一場不斷重複的曆史不可,那我們又當如何?”


    正在眾人爭論的時候,秦湮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水仙兒見狀道:“秦道友,你終於徹底清醒了。”


    秦湮道:“我們現在在哪兒?”


    “在舒道友所說的青銅之城南麵的水域上,之前你和水仙兒所看到的那個山丘以及漂浮的眼睛都不見了。”


    “哎,現在就死滿天的風雨,不過話說迴來,我們進入這個空間多少天了?我怎麽一點都不覺得餓呢?”西勤良不自覺地模向了自己的肚子。


    在這群人當中,隻有水仙兒的資格最老,此刻開口道:“這裏的時空其實是靜止的,你們別看這裏相同的場景一次次上演,看上去好像時間在流逝,哎,總之我自從進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而且外在的容貌也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我之前看到這裏的森林當中有很多的果樹,而且林中的小獸之類的動物都津津有味地吃著……”西勤良似乎想起了某些幸福美好的畫麵,嘴角情不自禁地砸吧砸吧起來。


    “西道友,你不會吃過那些東西吧?”孟連決緊張道,“已經死去幾千年的動物吃的玩意兒你也敢下嘴?”


    “廢話,老子當然沒吃,隻不過在那裏臆想臆想而已。”西勤良滿不在乎道。


    ……


    秦湮走過舒靖炎的身邊,耳畔忽然傳來輕輕的迴聲“哥哥”,不由嚇了一跳,猛地迴頭,隻見到舒靖炎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杵在那兒,見秦湮轉過頭來,隻是奇怪地看了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地轉過頭去。


    “哎,怎麽感覺舒道友的臉忽然變得這麽親切了呢?”秦湮不知為何腦海中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孟連決走到大船的中央部分的最高處,向四周眺望。一直嘰嘰喳喳不停爭論的眾人難得的陷入了安靜的氛圍之中。


    “我們在這兒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怎麽那隻所謂的鶴仙還是不出現呢?”西勤良站在船隻的瞭望塔上,百無聊賴地對著身側忙個不停地孟連決說道。


    舒靖炎站在船頭,正麵迎擊著狂風肆虐,一旁的水仙兒張開九條尾巴護住自己的麵頰,九尾狐狸看著一旁的舒靖炎,心想這個人真是奇怪,怎麽不撐開防禦結界,反而卻任由雨水拍打呢,自己是因為要保留體力出去好好混才這麽狼狽的……


    “哥哥,為什麽不吃掉我?”遙遠的孩子抱住帳幔的一角,平靜至極的緩緩開口。


    “我才不吃你。”少年的聲音賭氣而倔強。


    “為什麽呢》哥哥你如果你吃了我,你的能力能夠增強不止一倍呢,天下再無人是你的對手……唔,所向披靡……”


    “哈哈,你是不是就知道這麽一個四字詞語?恩,不吃你,是因為那樣就太孤寂了啊,知道不知道,那麽漫長的光陰以後都要一個人度過,想想看,多麽可怕的事情?”


    “孤寂……是什麽東西?能吃麽?”


    “是一樣很苦很苦的東西,你看,隻要我親愛的湮兒好好活著,世上再無人能將我們分開,這樣就不會孤寂了啊。”


    “這樣啊,哥哥,如果你以後想吃了就告訴我一聲啊……”


    遙遠的對話像是昨日,孤獨的高台,充滿星光和寓示的夜晚,隨風曼舞的黑色帳幔,奇怪啊,明明是單調至極的風景,怎麽會覺得看上去那麽美好舒坦呢。


    舒靖炎雙手撐在欄杆上,任由狂風帶著暴雨狠狠拍打在身上,低聲喃喃:“估計是老了,怎麽越近的事情記不清楚,越遙遠的反而越來越清晰。”


    九尾狐聽到了這聲歎息,笑道:“喂,你一個人站在那兒抒發什麽感慨呢?”


    舒靖炎聞言迴頭,精致的臉被雨水擊打形成的水霧所遮掩,“九尾狐……”


    “恩?”


    “你剛剛進來的時候多大?”


    “欸?這種口氣怎麽這麽像我族中的長老?我剛剛進來的時候才剛剛修成人形,這麽多年過去,法術也一直沒有精進,哎,不知道在青丘之國裏麵的家族長老們還健在不健在。”九尾狐爽朗的臉上看不到一丁點兒的悲戚。


    “剛剛見麵還以為你是妖媚惑主的那種類型,現在看來就是一小屁孩嘛。”舒靖炎淡淡說道。


    “妖媚惑主?小屁孩?是什麽意思?是不是人類所特有的語言?”九尾狐顯得非常好學,是啊,當初離開青丘之國的小狐狸所懷抱的不就是這樣四處遊曆,然後學富五車地迴去好顯擺的簡單夢想麽,誰知道剛出來沒多久就走了狗屎運被卷進了這個空間。


    舒靖炎笑而不答,忽然點頭道:“對,我是老了。”水仙兒不知道這人在和誰說話,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舒靖炎正在自言自語,便不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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