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丹是個一勇之夫,自恃一身蠻力,狂吼一聲,一遞手中長矛,刺向紀雯。紀雯身法如電,纖足一點,退後一丈多遠,左手挽袂,在手劍花一繞,竟踏入了對方的空門。


    巴丹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嬌顏姑娘,卻有如此高強的本領,剛一驚怔,紀雯手中劍已經閃電般刺到。隻聽刷的一聲,紮在他的大腿上。他哎呀一聲慘叫,仰翻在地,鮮血飛濺,染得半身通紅。疼得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飛也似地逃迴寨內。


    另一方麵,西門柔力戰岑猛。那岑猛力大刀沉,一身水牛般的氣力,跳躍如飛。


    西門柔突然用了一招蝴蝶穿花,虛晃一劍,踢中了岑猛持刀的手腕。但是對方若無其事,象牙紅毛刀一揚,疾砍過來。西門柔急忙舉劍相迎,兩人刀劍交擊,殺了個難分高下。


    肖蘭見岑猛揮刀霍霍如風。深恐西門柔不敵,一順手中劍,正要上前助陣,冷不防刷的一聲,半空中人影飄落,一股冷風襲來。肖蘭連忙伏身,一個蜉蝣戲水之勢,躍出兩丈以外,迴頭一看,見那偷襲自已的乃是芬姑。


    芬姑身披翠羽圍裙,手執一對亮閃閃的長刀。肖蘭怒哼一聲,一展手中劍,便和芬姑殺在了一起。幾個人捉對廝殺,隻殺得塵土飛楊,日色無光。


    鏖戰中,肖蘭的武功要比芬姑高得多,芬姑已漸漸的氣力不繼了,她突然瞧了個破綻,忽地向圈外一跳。


    肖蘭如何肯舍,挺劍追了過來。芬姑跑出有百十步,倏地一迴身,玉臂揚處,一柄柳葉飛刀直朝肖蘭飛來。肖蘭知道她慣使毒藥暗器,早就防著了。一見寒光飛到,連忙運劍一格,當地一響,柳葉飛刀被擊出去三丈之外。哪知芬姑所發的飛刀,乃是連環手法,叫做春風飛柳葉,頭一刀是在誘敵,就當肖蘭剛一擊飛第一把飛刀,芬姑雙手連發,嗤、嗤、嗤,三道寒光,排成一個品宇,上取咽喉,下取胸腹兩路,差不多同時飛到。


    肖蘭一見飛刀寒光連閃,忙不迭使了個鐵板橋,雙定釘牢地上,猶如鐵鑄。全身向後一倒,三把飛刀立時打空,掠著身邊飛過,餘力未盡拋出去兩丈多遠,落在地上。肖蘭正要挺身而起,哪知芬站身形霍地一矮,玉手微抬,又是三把它刀以柳條穿魚的手法,射向肖蘭的下三路。寒光乍閃,快如電掣。肖蘭不慌不忙,玉臂向上一抖,使了個丹鶴衝霄之式,立即拔起兩丈來高,三把飛刀掠著腳底飛過。


    肖蘭經此一來,已打出了真火,人在空中冷叱一聲,劍光一繞,用了一招長虹貫日,直向芬姑飛刺卞來。芬姑知道厲害,忙將身形撲地,向左一滾,滾出去七八尺外,躲過了肖蘭這一劍。她一個鯉魚打挺,正要翻身跳起,冷不防肖蘭嬌叱一聲:“著!”一支鏢嗤地飛去,打中了芬姑的左肩,人肉寸許,鮮血進流,芬姑驚叫一聲,腰肢一扭,翻身倒地。


    肖蘭手中劍斜斬而下,正要取她性命。


    王人英連忙大聲喝阻道:“蘭妹,不可傷她。”


    肖蘭迅快地收劍後退,忽見從寨中又撲奔出來兩名大漢。他們是亂發紋身,麵塗五彩,腰披草裙。容貌十分猛惡,各掄起一柄長刀,旋風般殺了上來。


    這兩人乃是大猛勇士亞裏的兄弟。一個叫亞地,一個叫亞台。二人跳躍如飛,一聲不響地掄刀朝著肖蘭就砍。


    王人英見狀,深恐肖蘭有失,身形一轉,劍已出鞘,擋住了亞地。就在這時,空中出現了李飛,他淩空掠旋,抽空用手中小彈弓冷不防打出一顆彈丸。這一來,弄得岑猛等人,顧上不顧下,最討厭的是李飛那些彈丸從空襲下,防不勝防,不一會工夫,他們已經是汗流如雨了。


    突然,寨門開處出來了一位高大武士,喝道:“大王有令,立即停戰,請王少山主進寨。”岑猛等人聽了那人一聲號令。立即收勢,跑迴寨去。


    王人英仰頭看了李飛一眼,笑叱道:“小搗蛋,又是你?”


    李飛收勢落地,笑道:“二哥,我幫忙幫錯了嗎?”


    王人英笑道:“忙是沒有幫錯,但是大叔和你娘,會答應嗎?”


    李飛笑道:“別擔心,肖大叔也都來了呢!”


    王人英一聽師父也來了,心中大為放寬。方待再問,從寨門內又跑出來四個短發紋身的頭目,請他們進寨。王人英和三女全都納劍入鞘,直入寨門。這時那李飛又縱身走了。


    此際,正當東山月上,把一座石龍山妝成了琉璃世界。寨門正對一片平原,廣有十餘畝,中間矗立著一兩座寨堡,寨堡前有一平台,高約數丈,台上端坐著一個老人。身材高大,滿頭白發,顏若朱砂,獅鼻巨口,相貌十分威武。他身披一塊紫色獸皮,光華閃閃,胸前掛著一串金環及一個上畫白骨骷髏的小銅盾。左首坐著一個赤足披發的妖巫,打扮穿著,不男不女,相貌猙獰。右首坐著的是一個麻冠道人,生得骨瘦如柴,赤發碧眼。穿了一襲八卦道施,肩後掛著一個葫蘆,肋下斜插寶劍。這三個人,巍然高坐,旁邊還有百十名手持刀矛皮盾的武土,侍立環繞,一動不動。


    王人英搶步上前,就在離著那平台一箭之地站住,把手一拱,朗聲道:“在下雲龍山王人英,見過石龍山蘭大王。”


    蘭馬龍高坐平台上,神氣嚴傲,也不還禮,沉著一張臉,看了四人一眼突然仰首大笑道:


    “本王尚以為雲龍山二少山主,定是哪吒三太子一般的人物,竟能夠破我石龍山五重埋伏。


    誰知看起來,也是個凡夫俗子、不成根器的人物,哈哈……”


    蘭馬龍生性最敬佩英雄,石龍山在此地一帶,可以說是威名遠震。王人英夫婦四人居然能夠連破五重埋伏,來到大寨麵前,殺傷了眾多武士,連自己的愛女也全都受了傷。


    這都是石龍山百年以來,未曾有過之事。在他心目中,對方必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才令接他們進來。一看之下,隻是幾個少年男女。心中大不以為然,才說出那樣的話來。


    王人英冷冷一笑過:“我們是不成根器,但卻破了你石龍山五重埋伏,有如摧枯拉朽。


    我們今天是來拜山,禮數已盡,告辭!”


    蘭馬龍性高氣傲,在連連失敗之下,已經激起了他那兇悍之性。見勢怒喝道:“站住!”


    王人英迴身笑道:“大王還有什麽吩咐麽?”


    蘭馬龍怒聲道:“本山共有六重埋伏,還有一重未過。”


    肖蘭冷聲道:“那就請你施展出來吧!”


    蘭馬龍轉身向左側的那妖巫道:“都神婆,就看你的了,快把神蠱放出,將他們嚼個粉碎。”


    那妖巫叫都神婆,乃是石龍山主持放蠱之人。一聽蘭馬龍下令,立時獰笑了一聲,口中喃喃有詞,正要伸手據地,倒立舞蹈。就在這時李飛在暗中又用上了他那彈弓,對準都神婆胸前畫著骷髏的三角銅鏡射了出去,不偏不斜,恰好打中。隻聽砰的一聲,一團明火閃處,妖巫全身立刻被炸成粉碎,血肉橫飛,也濺了蘭馬龍一頭一臉。


    老妖巫一下炸斃,蠱也放不出來了。土著人生性最信鬼神,一見老妖巫剛一行法,立被炸斃,不禁嘩然驚叫,秩序大亂,連那氣焰不可一世的蘭馬龍,也當場嚇得怔住了。


    隻有右首坐著的那赤發碧眼道人,他看出來是被人暗算,大喝一聲:“小畜生大膽,看貧道取你性命!”他說著,抖手打出七個碗口大小的鐵環。精光閃爍,電掣星飛,直向王人英夫婦四人打去。


    這道人名叫花信風,人稱碧目虎蜂,他自稱碧目真人。他母親乃當地土著,父親卻為異邦人。他自幼愛好習武,得碧山派武功的真傳,除能精通蠱術之外,武功劍法自成一家。在此地中,也算一流高手。尤其,天生一雙碧眼,能夠黑夜見物為常人所不及。


    他這七個鐵環,並非一般所說的法寶飛劍,乃是精鋼打造,上有二十四枚利齒,運用真力一發而出,自動旋轉,套頭斷頭,套手斷手,名叫七子奪命斷魂卷。隻要敵人被罩在圈中,任是再生雙翅,也難逃毒手。


    花信風的鐵環方一出手,王人英身子忽然縱起喝道:“來得好!”話聲中,龍吟劍也已出手,化作一道長虹似的白光,蛟龍剪尾一般,直射入圈影之內,來迴一擊,那七個鐵環竟被那白光鉸得粉碎,變成無數鐵屑,漫天飛舞。


    花信風見狀,不禁大吃一驚,氣得赤發倒豎,雙目血紅,怪笑一聲,霍地站了起來,搖搖擺擺地走下台來,怪笑道:“好小子,你也不過仗著劍利手快,可敢同我一拚?”


    王人英哈哈笑道:“我也聽說,碧山武功,名震江湖,在下正想見識見識!”


    花信風應了一聲:“好。”霍地向後一退,忙提丹田真氣把雙手一拱,朝著王人英遙遙一推。


    王人英早就知道對方使的是碧山派的神功掌,也屬於內家功夫,練到火候,能夠淩空碎物,隔牆打火,和少林的百步神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哪敢大意,也把已練成的紅線金珠秘笈神功運氣迴擊,全身堅如鐵石。如此一來,兩人遙遙相對,相距三丈,各以神功互相虛擊。


    紀雯三女和李飛、何俊站在台下觀看,隻見王人英和碧目真人立在台上,宛如兩隻負隅之虎,並不近身,你一拳來,我一掌去。外表看來,好象他們在練拳,形同兒戲。


    其實比起近身交手,還要緊張萬分。滿台掌風真氣,轟轟隆隆,方圓三丈以內,迫得人也喘不過氣來。


    紀雯等人,還是初次看見用內力交手,卻想不到有如此厲害,不禁為之擔心。兩人就這樣對拆了有二十多個迴合,突然嗤的一聲,飛來一道尺講寒光,直射王人英。


    紀雯見狀,不由大吃一驚,想不到在這緊急萬分的關頭,竟會有人暗算。正待縱身上前,把那暗器打落。台下唿的一聲,掠起一條人影,疾如電光石火,快似鷹隼淩空。


    隻一伸手,便將那白光打出去兩丈以外,飛落台下,乃是一支三角毒梭鏢。


    那人身手矯捷,他在擊落暗器之後,未容人把麵目看清,就在空中一盤一繞,由真氣罡風中直穿過去,在土著王蘭馬龍身後一落,站在蘭馬龍身後的岑猛,倏然一個筋鬥栽下台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平台上那些武士,不禁震天般一陣狂喊。那人身穿黑衣,滿頭白發,麵貌奇特。他一聽到狂喊聲,猛把眼一瞪,喝道:“你們嚷什麽,打架要公平,怎麽可以暗器傷人?我就是看不慣!”


    這個人,紀雯認識,她見過,知道他是王人英的結義的老哥哥舒仲。原來舒仲無憂無慮地到處遊玩,他也不知道他該到哪裏去。有一天,他忽然想到了師父,就依著百年前自己離開苗疆的路,迴到當年的深山之中。可是,他並沒有見到師父,就在師父洞中住下了,一邊勤練他那紅線金珠秘笈神功,一邊遊走名山大川。他武功又高,漸漸在此地中就出了名。舒仲他這次進入石龍山,是蘭馬龍請來助陣的。他作夢也沒想到,請他來是對付自己的兄弟。


    今天一見王人英出陣,他就想招唿。還沒等他說話,王人英已和花信風對上陣了。岑猛施放暗器,激怒了舒仲。


    舒仲是得理不饒人的,又跟著跳下合,騎在岑猛的身上,雙手扼得又緊,岑猛在奮力掙紮,兩個人就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得塵土飛揚,沙石騰走。眾兵丁見狀,紛紛舉起長矛來刺,哪知舒仲身上黑衣,竟然是刀矛不入,紮也是白紮。


    舒仲被紮了幾十下之後,蠻性大發,一拳猛擊在岑猛的臉上,岑猛慘叫一聲,血流滿麵,立即暈了過去。舒仲這才站起身來,跟著又一掌拍了下去。他的本意隻是打岑猛一個耳光,但卻忘了他那一巴掌的力道,噗的一巴掌打碎了岑猛的腦袋。他收掌笑道:“看著這麽大的個子,怎麽不經打,不好玩!”紀雯等人見狀,為之失笑不已。


    蘭馬龍見狀,氣得兩眼冒火,五內生煙,一聲大吼,拔出腰間所佩象牙寶刀,自平台上一頓雙足,鷹隼淩空一般拔起一兩丈高,直向舒仲當頭劈落。就在這時突然又縱起一身著青衫的中年文士,他袍袖展開,宛如一隻青鶴斜飛過來,恰好把蘭馬龍截住。


    這人乃是王人英的師父、乾坤手肖隱。蘭馬龍對於肖隱,早已又恨又怕,但是他寶刀已然拔出,依照習俗,刀即出鞘,如不和敵人一拚,那刀就不能還鞘。他牙一咬,也隻好舍命一拚了。他手腕一用力,刀光一閃,刀環帶風,一招玉帶圍腰向肖隱左肋截去。


    肖隱不慌不忙,左手劍一指,右手長劍似怪蟒一般,唿地反繞迴來,迎著刀頭一削,當的一聲,蘭馬龍手中象牙寶刀立被削為兩截。群人見狀,不禁大駭。


    蘭馬龍一見寶刀折斷,氣很怪眼血紅,虯髯倒豎,大喝一聲道:“我們一向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居然上門欺人,是何道理?”


    蘭馬龍一言剛了,怪吼一聲,丟棄了手中斷刀,右手向腰中一探,嘩啦啦,抽出一條烏油油的似鞭非鞭、似棍非棍的東西。肖隱一看,曉得蘭馬龍這件兵器,乃是由深山巨蟒皮經毒藥泡製而成的蟒鞭,一被打中,立即人肉二寸,毒氣蔓延,當場無救。肖隱井不怕什麽毒鞭,但是今日的石龍山之會,應在速戰速決。於是,他不等蘭馬龍揮鞭進步,左手二指猛地點出,在兩丈開外的蘭馬龍立被製住。


    肖隱用的乃是隔空點穴的手法,蘭馬龍呆立當地,眾人見他在對方舉手之間,變成了木雞,不禁紛紛叫喊,各持刀矛而上。肖隱仰天一聲清嘯,響徹雲霄,宛如鶴鳴。平台右邊,立即跳上紀雯等三個人,各人手中舞動著寒光閃閃的寶劍,風馳電掣般,撲上就得見血。嚇得那些武士心寒膽顫,呐喊一聲,紛紛退下。


    接著突聽王人英一聲大喝道:“好孽障,你想找死!”喝聲中,兩道金光射出,隻聽碧目真人一聲慘叫,平台上刷地飛起一條黑影,其疾如矢,星飛電掣地走了。


    原來,在平台上的碧目真人花信風和王人英的內力相拚,已到了最後階段。王人英虎目圓睜,步如沉雷,劈空拳力越來越猛,逼得花信風滿頭滴汗,已有衰竭之勢。


    花信風知道,今日難以討好了。心中忖度:若論武功,已無勝理,自己葫蘆中的碧磷砂,何不取出一用?他這碧磷砂,是他數年行走深山大嶺,取古墓中的死人白骨磷火,混合五金精華,製煉而成。表麵上是一種墨綠砂子,毫無異狀。但如經過他一貫真力,由葫蘆中倒出,飛揚過來,磷在半空中互相激撞,立即發出大量綠色火星,宛如正月花炮,十分好看。可是,內蘊奇毒,如沾上一點,任你多好的武功,立即皮膚腫爛,毒氣蔓延,如果解教不得法,輕者殘廢,重則斃命。


    花信風打算用他那毒砂傷人,此刻何俊和李飛,也在打著他那毒砂的主意。隻見李飛向何俊要了一柄短劍,飛身而起。


    花信風作夢也沒有想到有人打他那葫蘆的主意。他已被王人英的掌力,緊緊裹住,無法脫身。他情急之下,虎吼一聲,用足平生真力,變掌拚著一推,使了一個排山推嶺,直向王人英打來。本來拚內力,憑的就是一口真氣,最忌的就是硬碰硬,因為如果用足全力,二氣相撞,敗者固然立斃,勝者也要受傷。


    王人英以為對方情急拚命,自己犯不著用同歸於盡的打法,連忙用了個寒雞拜佛,向左一跳。哪知,花信風這一下原是個虛招,容得王人英略略一閃的工夫,便倏地使了一個反脫袈裟,自左向右一轉,伸手取葫蘆,卻摸了個空,肩後的葫蘆已經不見王人英明白此人是打算用他那葫蘆,更明白葫蘆中必有歹毒的暗器。心念一動,從懷中掏出兩粒鐵丸,這乃是他比照紅線金珠中秘笈所鑄,還沒有用過。隻一抖手,打了出去。


    花信風發覺葫蘆失蹤心中十分詫異,正自驚怔,頓覺金風颯然,兩道寒光,直射而來。


    他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扭身一閃,隻躲過了左麵的一粒;右麵的一粒卻直打肩背後。


    花信風頓知不妙,那還敢戀戰,自平台上飛身一縱,竄落人叢中,突然發現了芬姑,陡起邪念,旋風般一轉,點了她的穴道,肋下一挾,施展輕功,風馳電掣般去了。


    就在他方起身,人叢中的芳姑也緊緊尾隨著花信風,飛趕了下去。


    這時,那數以千計的武士,被紀雯等人追得四下亂跑,鬼哭狼嚎。蘭馬龍和他那近身侍衛,被肖隱點穴製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隻有幹著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土著人素畏鬼神,眼見他們的大王呆若水雞,挺立台下,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越加心寒膽顫,全都跑了過來,同聲道:“我們石龍山對於你們雲龍山向來不犯,你們為什麽要把我們大王……”


    王人英道:“誰來犯你們?我們隻是來拜山而已。按照俗例,我們已來謝罪,你們已得迴顏麵,照理可以收手,誰知他反而大發雷霆,侮辱我等。不但如此,還請來了碧目真人花信風,打算誅殺我們。你們無信,豈能任由殺戮,所以才驅走花信風,把蘭馬龍製住。隻要你們保證認過,從今以後不犯雲龍山,我們可以把這筆帳勾銷,並把他救醒過來,如果還是冥頑不化,我們可就要大開殺戒了。”


    那些武士被王人英一番嚴詞斥責,覺得合情合理,隻得—一答應,並且拆箭為誓,聲明今後石龍山、雲龍山兩地之人互不侵犯。


    王人英見蘭馬龍也肯悔罪,心中大喜,這才解開了蘭馬龍的穴道。蘭馬龍血脈流通,手足方能恢複活動,兇威盡斂,忙向王人英跪倒,請求王人英他們幫忙,救迴其女。


    王人英道:“你女兒到哪裏去了?”


    蘭馬龍道:“芬姑已被碧目真人花信風掠到碧岩山,芳姑也已追了下去。”


    王人英笑道:“你放心好了,等我們略為休息,就去找你女兒去。”他說著,就帶著紀雯三女和李飛、何俊返迴到雲龍山。


    碧岩山,位在川邊。高山峻嶺,棧道連雲。沿途不少毒蛇猛獸,煙嵐毒瘴,比起苗疆還要險惡。


    王人英為斬除花信風這等惡魔,尋迴芳姑姐妹,單身離開雲龍山。他為的就是怕給雲龍山招來麻煩,所以才悄悄地獨探碧岩山。五天之後,他到了一個地方,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一片錦鏽似的草原平地,百鳥爭鳴,山花含笑,萬紫千紅,仿佛武陵桃源勝景。


    草原前半裏地外,清溪一泓,流水淙淙。


    王人英眼力最好,忽見對岸白影一閃,跑來一個披頭散發、腰圍獸皮的女子,撲通一聲跳入溪中,手足並用,直向對岸遊來,那女子箭也似遊登對岸,連爬帶滾,來到一叢金黃色野花旁邊,她就象瘋了一般,把那黃色野花連根拔起,塞入口中大嚼。吃了一陣,突然把身子向後一伏,嘔出大量綠水來。


    王人英看那女子十分眼熟,一望不由驚叫起來,原來這女子正是蘭馬龍的愛女芬姑。


    他不禁詫異道:“咦,你不是芬姑嗎?怎麽弄成這般怪相?”


    芬姑一看到了王人英,隻喊出了一句:“少山主救命!”人便暈了過去。


    王人英俠義心腸,他此際顧不得嘔吐的汙穢,一手扶起了芬姑,探手入懷,取出了一隻瓷瓶,倒出兩粒丹藥塞入芬姑口中。他那丹藥乃是乾坤手肖隱煉的清玉丹,用於解毒,其效如神。芬站在服下之後突然腹內咕咕作響,又嘔出許多黑水來,臭不可聞。


    歇過一會兒,芬姑悠悠醒轉,一眼望見自己倒在王人英的懷中,嚇得當時變色,想要掙紮起來。無奈中毒太深,四肢酸軟無力。她突然麵現淒楚,嗚嗚大哭起來。


    王人英冷然道:“芬姑你給我說實話,怎麽會到這裏來的?你姐姐呢?她可是追你來了?”


    芬姑猛地坐起,似乎頭腦仍在發暈,哭過一會之後,手指對岸大罵道:“該死的賊,把我害的好苦,他會得到報應的!”芬姑咬牙切齒罵了一陣,又迴過頭來向王人英道:“少山主,小女子執迷不悟,罪該萬死,就是你不殺我,我也無顏偷生人世,不過少山主殺我之後,必須要去碧岩山,救出那些與我同一命運的人。”


    王人英道:“碧岩山中都有些什麽人,你怎麽會到這裏來的,快說!”


    芬姑掩麵又痛哭了一陣,方說出碧岩山的一切。王人英聽了,不禁勃然大怒。


    原來碧目真人花信風在石龍山失敗之後,弄了個遍體鱗傷,又將芬姑掠了來。芬姑在被辱之後,三番四次想要自殺。卻被芳姑再三的苦口相勸,方才歇了輕生之念。一天,她在無意之間,發覺花信風的臥處,竟是一幢精舍,窗明幾淨。還有許多女人,漢人、土著人皆有,她們全都是目光發呆,麵如白紙。


    精含附近,有一群土著人,終日替他耕田種菜。被他唿來叱去,如役牛馬,絲毫不敢反抗。


    芬姑十分詫異,因為這些人,最是野性難馴,十分兇悍。花信風居然能夠把他們收服得俯首貼耳,比綿羊還馴服,真是令人不可思議。芬姑對花信風,本是萬分痛恨,絕無好感。


    但也不得不佩服花信風的神通廣大。於是,把心一橫,打算將錯就錯嫁給花信風算了。哪知,花信風喜新厭舊。一個月後,他不知從哪裏弄來兩個女人,哪裏還管她芬姑,早就將她丟在腦後了。芬姑想找花信風拚命,但是不知如何自己的手腳總是綿軟無力,怎麽還能與人對抗呢?有一天,芬姑趁著花信風不在,在臥室中東翻西找,翻開一隻小小木箱,裏麵有一小瓶黑色藥丸,另外有束鮮豔的黃色野花。芬姑心中一動,便取下頭上銀針,試了一試,覺得無毒,就取了兩丸吃下。經此一來,才知她近來手足酥軟,全是平日在飲食裏中了花信風的毒藥。這瓶藥丸恰是解藥。


    芬姑吃下不久,猛覺全身發熱,氣力也漸漸恢複過來。她不禁喜出望外。心想。此時不走,難道還等花信風迴來再走不成?芬姑虛掩房門跳出窗口,飛身越過竹籬,直向山口如飛跑去。好在沿途那些土著人,個個呆若木偶,使得芬姑順利選出魔窟。哪知,在跑過那小河邊時,藥丸的效力漸退,毒性慢慢地發作了。她在情急之下,跳入溪中遊了過來。無意中發現了那些河畔野黃花和木箱中所見相同,她急不暇擇,采在手中塞口大嚼。恰好王人英走來,芬姑一見之下立即暈了過去。


    王人英聞言之後,咬牙切齒痛恨不已。芬姑邊哭邊說,告訴了被花信風汙辱的經過,但終於毒發而死。


    王人英歎息了一聲,就在河邊挖了個土坑,把她埋了。從此這一公主就葬身在這莽莽荒原了。


    王人英掩埋了芬姑之後,含著一腔悲憤,越過小溪向前走去。穿過一片竹林,迎麵出現了一座高山。山勢十分險惡,隻見全山筆直陡峭,孤立在浩浩雲海中,高可撐天,山色通紅寸草不生。小路縈迴曲折,真似一大碧岩,又象一頂朱色華蓋。半山以上樓閣隱約可見,金碧輝煌。


    這便是碧山派曆代以來,耗盡不少心血財力建成的碧山魔宮,起落有序,細心一看竟然包含著五行相克八卦陣勢。王人英從紅線金珠秘笈中學到了不少,加上他武功高強,而且還有膽略機智。一望之下,就認出來是碧山陰陽陣。他哪裏會把它放在心上,毫不猶豫地奔向東北方向,直向陰陽陣生門奔去。他以為碧山陰陽陣內,必是銅牆鐵壁,戒備森嚴了。誰知,天下事有很多出人意料。王人英施展輕身功夫,抵達碧岩山。隻見碧山魔宮內外門大開,所有亭台樓閣全部空洞洞、靜悄悄不見一人。


    王人英見狀,心中詫異,一望碧山魔官門樓,高可四丈,上麵還有瓦龍瓦虎幾個堞角。


    他拔身一縱,輕如飛燕,縱上了門樓,隻見下麵一條鵝卵石砌成的甬道直通院內。


    迎麵是一座大殿,門窗洞然,萬籟無聲。但在明眼人看來,隱隱含著殺氣。


    王人英自恃藝高人膽大,隻一飄身,落到門樓牆下。當他雙足方一著地,殿中突然叮叮當當響起一陣鍾聲,跟著又是哈哈幾聲趕笑。


    狂笑聲中人影閃動,飛鳥似地衝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的裝束十分奇特,頭上綰著高髻。


    左麵一人中等身材,淡黃麵皮,死眉死眼,肩上插著一對虎頭雙鉤。右麵那人身材高大,赤紅瞼麵,虯須繞頰,麵貌威武勇猛,手中捧著一把厚背闊沿鋸齒狼牙刀。


    兩人一見王人英年紀不大,文質彬彬,一身斯文氣,不禁起了輕敵之念。左麵那黃臉大漢哈哈笑道:“我以為闖上碧岩山的是什麽樣的人物?原來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可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王人英嘻嘻笑道:“黃臉小子,你說對了,碰上我的,都是活得不耐煩的人,你也一樣!”話聲中,他身形略晃,勁風掠處,人已搶到那黃麵漢子跟前,左手一式斜打金鍾,輕輕一拂。說是輕輕,其實他已貫注真力。這一輕拂可井不輕,那黃臉漢子已被他斜拋出去兩丈多遠,撲通一聲,跌翻在地,哼唿不絕。


    原來這黃麵漢子乃是橫行川邊的大盜、獨行無影汪飛生。他和義弟簡沛,因最近在江湖中犯案太多,官府追逼得緊,這才投到碧山派門下。這天正是他們奉命把守碧山魔宮的陰陽陣生門。


    碧目真人花信風自從石龍山失敗之後,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煩,王人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無奈,事值已到了如此地步,騎虎難下,隻得硬著頭皮,他一麵發柬告急,請來本派中幾個得力師兄弟。一麵嚴密戒備,在第一重殿上埋伏了五十名弓箭手,隻待命下便可弩箭齊發,將來人射成一個大刺蝟。但是偏偏碰上汪、簡二人生性驕狂。一見王人英年輕斯文,就沒放在心上,打算在人前逞能,於是止住了弓箭手,二人衝了出來。哪知,他們看走了眼!他們要是早知道來人就是當年的何筆,隻拍推也推不出他們來。


    簡沛見狀,不禁大駭,斷喝一聲,揮起鋸齒狼牙刀,縱步躥上,瞧定王人英頭頂,便是一刀砍落。王人英不願和他多費時間,一見刀到,身形一個急旋,劍已出鞘,寒光閃處,簡沛人已倒地,血濺當場。


    就在這時,殿中又是兩聲鍾響,輕風突起四方,幾百支弩箭暴雨般直向他射來。王人英哈哈一笑,運起浩然真氣護身,那些彎箭離身一尺即被擋落。他一聲長嘯,身體拔起兩丈來高。


    汪飛生剛將爬起,卻成了箭垛,未來得及哼一聲,人便成了個大刺蝟。這一層埋伏已過,王人英穿過大殿,進入第二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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