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塵,你在做什麽?”


    “銀遣……我在布置陣法。”


    “為何?”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我想,當破封之日來臨之時,出來的,或許不再是鈴蘭了,而是匕熾。”


    “所以,你要殺了她?”


    “是的。”


    “你可知,她們共用一個身體,你若殺了她,鈴蘭也會死。她什麽也沒做過,也沒犯過什麽錯,為什麽她也要死?”


    “銀遣,你明明知道的,若是讓她破封而出,又沒有什麽來對抗她的話,遭殃的,是這個啟城,以及這個啟城的百姓,那才是真正的災禍,或許鈴蘭確實沒犯什麽錯,但也可以說,與匕熾共用身體,讓匕熾可以在這個城中肆無忌憚,這……便是鈴蘭的錯。銀遣,你是這個城的城主,也理應為這座城考慮。”


    “……”


    “或許,這也是你的審判之心所要學的一部分吧,銀遣,你要知道,若要保護這個城市的安全,你的審判之心必不可少,我猜測,當初那道士所說的解決之法,就是這審判之心。你若要保護這個城市,保護這個城市的每一個人,現在就該好好想想,何為審判二字。”


    “……我先去一個人靜一下。”


    …………………………


    說是有一些事情要做,綠依問魚隨著靈澤去了山上,這個啟城便留下了潯塵和銀遣兩人。


    銀遣獨自一人盤坐在床榻上,內心不斷地自問自答道:


    “何為審判?保護眾人方為審判目的?那麽匕熾破封將導致啟城生靈塗炭,所以要殺了她?”


    “可是鈴蘭有何錯?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她和我說和她交談的時候隻是她自己,那她當初所說被狼妖滅家,被狼妖追捕也是真的,或許在這個過程中,出於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使得她與匕熾共用一個身體,若是如此說的話,她到底有什麽錯呢?為何要受這種懲罰?這真的符合審判的要求嗎?”


    “或者說,這一切,都是狼妖的錯?可是狼妖食人,人食生靈,這些都是天地法則自然演變的結果。”


    “可是,若彼此相殺,相食,相互掠奪方為世界法則的話,那麽世間何來正邪之說?若無正邪之說,對錯之說也顯得空泛,若無對錯,何來審判?”


    “若否認彼此相殺為世界法則,那麽以一顆絕對公正的心去看待,那麽確實,許多人類殺滅了許多其他生靈,他們手上也沾染了許多鮮血,若是眾生平等,那麽匕熾和狼妖滅殺人類,也沒錯。難道隻允許人殺其他生靈,不允許其他生靈來殺人?這……是否有違眾生平等之說?”


    “匕熾這次前來也是為了報她母親的仇,是否可以說……這次她的前來,符合了世間因果?那麽我為何還要阻止她,可能……這是世間自然發展的結果?”


    “不對!我是啟城城主,我要保護啟城人民!”


    “呃……我到底……該怎麽辦?到底……何為審判?”


    銀遣腦海之中出現了這些日子裏麵那些死去人們的慘相,轉而又出現人們殺戮其它生靈之時它們的掙紮與痛苦,一會兒又浮現自己小時候與父母,與靈澤,與啟城百姓一同玩耍時的無憂景象,一會又是聽聞自己父母被妖殺害時銀府的滿天白綾,轉而又浮現了鈴蘭和靈澤的笑臉,轉而又離他而去。


    銀遣在房間之內緩緩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低頭痛苦地低吼起來。


    …………………………


    在一個山洞之內,綠依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十分樸素而又簡單,就是一個山洞,唯一有點不同的,是這個地方長滿了鈴蘭花,清新淡雅的香氣留戀於鼻尖,令人不由自主地身心安靜下來。


    綠依好奇地說道:“你就呆在這個地方?”


    靈澤輕輕地點頭說道:“沒錯,呆了兩百年,一直在這裏。”說著,偏頭看向了綠依,淡淡地說道:“怎麽?難道你和人類相處慣了,衣食住行都朝著人類變化,所以覺得我這裏簡陋了?”


    綠依搖搖頭,說道:“怎麽可能,我樹妖以大地為母,天地為家,是眾多妖族之中最貼近大地的存在,紮根於土壤,從大地之中汲取靈力,怎麽可能會覺得這裏簡陋。”


    靈澤點點頭,說道:“說吧,你們隨我前來作什麽?”


    問魚的眼眸從靜靜觀察鈴蘭花到看向了靈澤,眉眼如同水的波紋一般輕輕蕩漾,輕聲說道:“你是否與銀遣的前世有所糾葛?”


    靈澤無所謂地笑笑,說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若是有,我便可以幫你們迴憶起前世的記憶,還可以賦予你們情力,情力可以幫助你們對抗匕熾。”


    靈澤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很冷,帶著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色看著問魚,冷冷問道:“你和那玄狐是什麽關係?”


    綠依看到靈澤冷冷的目光,頓時明白了她所想,解釋道:“問魚的能力與那玄狐的能力是對抗的,玄狐賦予的是情力之中欲望的一麵,問魚正好相反。”


    靈澤的眉頭緊緊皺起了起來,似乎在努力思索迴憶著什麽,過了一會,突然以一種驚訝的神色看向了問魚,試探地問道:“三生……”


    綠依對著靈澤點了點頭。


    靈澤的目光一下子緩和了下來,目光輕輕拂過洞邊的鈴蘭花,變得柔和了許多的聲音響了起來:“其實匕熾前來尋仇當真是因果報應,銀遣的前世……便是殺了她母親的銀啟。”


    說著,靈澤輕輕偏頭望向了綠依,說道:“說來,你們怎麽知道我與他的前世有所糾葛?”


    綠依輕輕將自己的青絲挽到耳後,笑了一下,說道:“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嗎?若不是有所糾葛,你怎麽會在他年幼之時便陪伴在他的左右。”


    靈澤眼中露出緬懷的神色,輕聲說道:“當初他去世之時,我答應了他要將審判的傳承給予符合要求的後人,所以我一直留在此地守護著這啟城,但我還是便時不時地出走四方,為的,便是尋找到他的轉世,不求什麽,隻要能遠遠地看著,能夠守護他的轉世一世平安就好,結果沒想到,我等了兩百年,尋了兩百年,結果發現我等的人和尋的人居然是同一個人……”


    綠依輕輕問道:“怎麽樣,換取記憶嗎?”


    靈澤笑了一下,說道:“就算換取了有什麽用?這一世,他是銀遣,不是銀啟,說什麽來世補償我。其實我從未在意過。”


    綠依和問魚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周圍的空氣沉默地流動著,傳播著鈴蘭花清新淡雅的香氣。


    清淡的聲音終究響了起來:“代價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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