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雲景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整個人懶散的靠在美人榻上,麵色蒼白,不過一夜的時間,竟消瘦了許多,身上隻蓋著一條薄薄的錦被。


    蘇笑聽到雲景的話後,點了點頭,坐在了雲景的身邊,道:“對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會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怨不得任何人,不過命數而已。”雲景此時倒是看開了許多,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蘇笑鼻子一酸,不知怎的,大腦根本不受控製,看著雲景這般模樣,竟是怎麽也止不住眼淚,內疚,以及不知何種的情緒一湧而上,而雲景看自己的眼神也與之前的有所不同。


    雲景抬起手,摸了摸蘇笑的臉,安慰道:“莫要自責,即便是神,也總有身歸天際之時,我不過是讓這一天提早來了而已。”


    “不過一麵之緣,你卻如此舍命救我,如此大恩,我怕無以為報。”


    “不必報答。”救你,不過是為了他而已。雲景在心中默默的補充著,慢慢地收迴了手,閉上了眼睛。


    “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蘇笑替雲景攏了攏錦被,正要走時,被雲景拉住了手腕,此時雲景又睜開了眼睛,閃著期望的光芒問道:“可以帶我去東海之濱嗎,我想去看一次日出。”


    “好。”蘇笑本想拒絕,但猶豫了一下,終歸還是答應了。


    雲景安了心,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蒼術與玉華就在雲湘閣外,見蘇笑出來,玉華問:“她可還好?”


    蘇笑耷拉著臉,臉上還有些淚痕,搖了搖頭,說:“不好。”隨後方才的那種酸澀之感又逐漸漫上心頭,淚水奪眶而出,蘇笑指尖拂麵,問:“為何我會如此傷心?”


    玉華與蒼術暗中對視了一眼,看來是怨在傷心。


    蒼術很識趣的離開了這個二人世界,雲湘閣的迴廊上隻餘下了蘇笑一人。


    玉華將蘇笑攬入懷中,在蘇笑耳邊輕吟:“難過與歉疚,便哭出來,會好受些。”


    蘇笑點點頭,雙臂摟緊了玉華的腰,將腦袋埋入玉華的胸口,鼻息間滿是青蓮的氣息,淚水糊住了雙眼,打濕了金貴衣裳的衣襟,過了許久,蘇笑才慢慢的鬆開了手臂,抬頭看著玉華,說道:“玉華,我想帶雲景去趟東海之濱。”


    “去看日出嗎?”


    蘇笑點點頭,問道:“你怎知?”


    玉華放開了蘇笑,負手立在迴廊上,說:“雲景是看守通天塔的神仙,無事不得擅自離塔,故自升任以來,從未踏出通天塔半步,就連上次也是偷偷跑出去的,我與她多年摯友,她曾言,若是有機會,定要去一趟東海之濱,去看一次日出。”


    “玉華,我們幫幫雲景仙吧。”蘇笑晃了晃玉華的手臂,懇求道。


    玉華轉過身,摸了摸蘇笑的小腦袋,說:“今夜新任的通天塔守護仙便會來,屆時,我們便可以帶著雲景去一趟東海之濱了。”


    蘇笑點點頭,表示同意。


    夜晚,新來的通天塔守護仙來了,據說是因為天君以雲景仙重病為由派來的,是個剛上任的小神仙,是女子,看到玉華與蒼術時一臉的嬌羞,柔柔弱弱的,來時,先去瞧了眼雲景,隨後雲景與她交接了一下事宜,隨後她便走了。


    “瞧著,她定是細作。”蒼術憤恨地,咬牙切齒地說道。


    “什麽細作?”蘇笑不明所以。


    “沒什麽。”玉華則是淡然一笑,暗中瞪了蒼術一眼,示意其閉嘴。


    蒼術自覺說錯了話,便識相的不再出聲,倒是蘇笑越來越覺得奇怪,這三人似乎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雲景撐著身子道:“什麽時候走?”


    “現在。”蘇笑迴答道。


    “東海之濱離雲景仙境甚遠,你的身子,可以嗎?”玉華擔憂地問道。


    “寬心,無礙的。”


    其實,此時的雲景仙隻是強撐著身子,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撐起意識,讓大家不那麽的擔心,若是氣若遊絲,他們想必也不會帶自己離開這兒,但在雲景的心中,就算是死,也不願意死在這兒。


    雲湘閣的外頭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前頭寄著的是兩匹神界的戰馬,可日行千萬裏,東海之濱在最東邊,也唯有神界的戰馬,才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到達。


    蒼術將雲景抱上馬車,隨後玉華扶著蘇笑坐在馬車裏,自己則與蒼術在外頭拉著韁繩。


    蘇笑一上車,雲景便將自己的腦袋靠在了蘇笑的肩頭上,她的氣息很弱,弱到蘇笑都快感受不到了。


    拉過一旁的鬥篷蓋在雲景的身上,也就這麽隨她靠著。


    就這樣,蘇笑與雲景睡了一路,神界的戰馬奔跑起來一點顛簸都沒有,平穩的很。


    到了東海之濱的時候天仍是黑的,將雲景帶下馬車,蒼術正要將雲景抱起來的時候,雲景推開了蒼術的手,說:“不必了,走路的力氣還是有些的。”


    隨後拉過蘇笑,當作拐杖,一步一步的朝著海邊的礁石走去,拉著蘇笑慢慢地坐在礁石上,蘇笑幫雲景拉了拉鬥篷,雲景將腦袋靠在了蘇笑的肩頭。


    蒼術弄好馬車,正要上前去,被玉華攔了下來。


    “為何不過去?”蒼術問。


    “她是想與怨單獨相處一番,你就莫要再去打擾了。”玉華此刻倒是通情理。


    蒼術聞言,便與玉華在另一塊礁石上坐了下來,看著前麵的兩個身形差不多的背影,思緒萬千。


    “玉華,你說,若是當初天後沒有將怨從通天塔中取走,雲景與怨是不是會好些?”蒼術問道,這個問題,也是縈繞在蒼術腦海中許久了。


    “不會。”玉華毫不猶豫,給出了答案。


    “為何?”


    “怨隻有神識,本就沒有身形,就連我們最後瞧見的魂體,都是怨依著幽術的身形所幻化成的幻想,再者,怨本就不該存在。”


    的確,怨不過是父神創造出來的非人非神非魔的東西,不過是後來有了神識,才有了思想,但即便是如此,倘若昔日天後天君不如此作為,往後怨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怨以喜食怨念而強大,心術本就不正,若真日益壯大,便是三界的危害了。


    思及此,蒼術不由得想到了蘇笑,問玉華:“怨得一縷神識還在蘇笑得體內無法取出,倘若日後……”想到這裏蒼術便開始擔心起了蘇笑。


    “怨留下得那一縷神識我已經用利用神器之力封印了起來,目前不必憂心。”玉華神色淡淡的,但心中怕是比任何人都要擔心蘇笑。


    此刻的蘇笑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情況,隻是覺得害死了雲景,心中歉疚的很。


    “你知道怨嗎?”雲景問道。


    “知道。”


    “我與他在通天塔相識,已經記不清有多久了,許是幾萬年了吧。”


    蘇笑想起了玉華當初對自己說的話,雲景仙看守通天塔,怨被關在通天塔內,後來怨有了意識以後,便日日吵著要與雲景聊天,而雲景,萬萬年都是孤身一人,自然也無趣,一來二去的,雲景與怨便成了從未見過麵的朋友。


    “你與他?”蘇笑能夠感受的到雲景對怨的特殊情感。


    “我與他,其實,說來好笑,在那萬萬年的相處時光中,竟慢慢習慣了他的有些聒噪,有時雖然覺得很煩,但還是忍不住會同他講上兩句,再然後,他不見時,我才知曉,我喜歡上了一個從未謀麵的人。”雲景的聲音很輕,若若的,海風拂麵時,不知道是不是哭了,有些顫抖。


    蘇笑沒有打擾雲景,隻是這樣靜靜的聽著,聽著雲景訴說著心中的一切。


    “其實,告訴你,我年歲大的很,比玉華還要大,我活了很久,久到連我自己都記不清自己的年歲了,但我記憶最深刻的時候,便是九萬年前,有個人帶走了怨,封存了我對怨傷害的那部分記憶,後來,我想起來了,原來,是我,是我親手將他送往了那人的手中。”雲景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上頭沾染了血跡一般,懊悔與內疚都挽迴不了的曾經,使內心無比的痛苦。


    蘇笑不知為何,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來了,大腦一陣疼痛後,似乎完全不受控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而雲景卻很清楚,蘇笑的周圍縈繞著一絲黑氣,是身後的玉華與蒼術無法察覺的,雲景知道,這個是怨,是怨聽到了自己的心聲,出現了。


    不過一瞬的時間,黑氣又消失了,蘇笑恢複了神智,問雲景:“方才可是發生了什麽?”


    雲景道:“無事。”


    雖然是這麽說,但蘇笑仍是覺得有些奇怪。


    雲景重新靠在蘇笑的肩頭,這一次卻隻說了一句:“蘇笑,日後不論在何處,都要記住,心中留存一絲善念,這樣,苦果或許能夠少一些。”


    蘇笑應了一聲,看著雲景又睡了過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太陽終於在東海之濱升起了一絲的亮光,照耀在海平麵上,蘇笑立馬搖了搖雲景的身體,而雲景則是撐起一絲眼皮,瞧了瞧那束光亮,緩慢的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嘴裏呢喃著:“怨,我似乎,感受到了你的善念,那是你獨留給我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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