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耳畔邊傳來了不知道到多少的低語聲,它們就如同紅堡中那些蚊蟲一般,吵得人無法入眠。


    肉身與意誌壓榨到極限的李察也失去了時間的觀念,好像他現在就躺在一麵湖泊上的木舟上,時不時能夠聽到水花濺起的聲響。


    在生死之際的那一線生機中,他也無法感受到什麽,包括對於外界的一切感知。


    ................


    塞北——乳河北部一處自由民部落中


    密集的箭矢自結成正方形軍團戰陣的長弓手手中射出,如同傾斜而下的暴雨一般,穿透了毫無堅盾防備的野人戰士與獵手。


    他們手中的青銅武器很難奢侈到去武裝大量的堅盾給士兵,因此在長弓手方針的第一輪打擊下就死傷了數十人。


    “撤——,放棄這些原始人部落,我們去和米爾甘首領匯報”


    七八名無賴騎士眼看著瑟恩人無法防禦外界敵人的打擊,立刻調轉馬匹,朝著一處柵欄缺口衝去。


    “走得了麽...”雙手緊握著闊劍的劍柄,這幾天心神有些意亂的托裏克男爵看著下方混亂的陣營,又看了看想要逃竄的,這一夥鼓動野人試探坦格鎮的敵人。


    左臂向左伸出,一旁士兵立刻舉起左側的黑色旗幟,上麵的紋理是一柄銀色的長劍與黑色的堅盾。


    旗幟舞動了不過一兩秒,遠處平原上等待著的一隊黑衣黑甲的騎士立刻校隊好旗幟搖曳的次數,從而確定遊蕩敵人的位置。


    黑城堡之戰爆發之前,先民村的偵查士兵發現了一夥數百人的隊伍,對方人人著甲,手中的武器也是鋼鐵鍛造,在工藝上絕非自由民能夠擁有的。


    “獅鷲之劍”


    下意思地,當時還在整頓訓練士兵,並擴充領地人口的托裏克男爵便想到了領主走之前提到的,目前在坦格鎮負責項目工程與防禦的法提斯先生。


    既然法提斯也是從另一片大陸飄蕩過來的,那麽這一夥敵人也應該是這樣抵達的。


    在幾次偵查士兵的試探與衝突中,他也確定了這個所謂的冒險團是懷著敵意抵達的。


    好幾次襲擊了北部勢力的巡邏駐地,雙方也各有傷亡。


    既然這夥冒險團鼓動起自由民挑起與坦格鎮的戰爭,那麽有異動的部落都將成為他的敵人。


    為了不威脅主勢力中心的發展,作為先民村的領主,托裏克男爵率先發起清掃被敵人鼓動的自由民的戰爭。


    一百名訓練時間長達一個半月的長弓手,二十名輕甲偵查騎手,十名重甲騎士,五十名巨盾守衛,再加上石河與黑森林相繼抵達的試驗兵種,裝備了兩米半長的大戟與步人重甲,一共二十名步行騎士。筆蒾樓


    下方這個人數在五百以上的自由民部落在坦格鎮強大的軍事實力下,直接被擊潰了主力軍,而他這邊也隻是輕傷七八人罷了。


    長弓手軍團位於一處起伏的山包上設立陣勢,在距離自由民營地兩百米外一批批的將手中的利箭射出,既是訓練也是作戰。


    簡單的木製營寨外,盾衛與步行騎士組合起來,將每一處破損的出口位置攔住,除了故意放出的一個口子外。


    很快,在長弓兵對自由民營地的箭雨覆蓋超過第五次後,就有驚恐的野人士兵衝出他們的家園,想要逃離這裏,隻是迎接他們的是無情的屠殺。


    “去,告訴你們的首領,如果不想部落自此消失,那麽放棄抵抗,跪下來等待我對你們的審判即可”


    托裏克男爵隨手拽過一名屬於這個部落的自由民,將他拉至自己的身前,目光微微掃視,就嚇的這個體格有些瘦弱的野人連忙操著一口不利落的通用語答應著,然後連爬帶滾的朝著營寨跑去。


    血肉怎可與鋼鐵為敵?已經初具規模和雛形的坦格鎮需要更多的人口,更多地盤和資源,因此這場戰爭也是他所期望的。


    不要以為男爵閣下看上去正直溫和,但站在歸屬勢力這一方,他會盡全力去削弱野人的實力,他們是征服者,征服這片土地的戰士,而非墮落到和一群吃人肉的瑟恩人為伍。


    塞北的寒風吹起他雙肩後的披風,自從遠離了禦林鐵衛後,他已經有十多年沒有披甲上陣了,真真正正的領著一隻職業軍隊和敵人作戰。


    片刻後,在盾衛與步行騎士的審視下,剩餘還能行走的野人們一個個從城寨中走出,來到空地上,雙膝跪倒在地。


    男爵從未如此做過,但今天罕見的心悸感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同時讓他休養不錯的心有些堵得慌。


    因此主動挑起戰鬥的野人付出一些尊嚴方麵的代價,也隻是最簡單的一項要求罷了。


    “你就是這個部落的首領?那個被狗咬傷的狗頭哈獁?”


    士兵押著一男一女人群中走出,並強押著他們跪倒在男爵的跟前。


    看著麵前這個有著相當厚實麵龐與滿臉麻子的野人女性,他也想起了信息中的某個家夥。


    小時候被狗咬的很慘,長大後成為矛婦,喜歡殺狗,成為部落首領後,每半月就宰掉一隻狗來替換旗幟上的狗頭。


    隻是迴應男爵是矛婦準備的吐出的口水,當然在她斜著頭注視著這名高大戰士,並醞釀自己的唾液時,一記鋼拳直擊她的麵龐,將她的牙口甚至都砸出了幾顆。


    “潑婦,你可沒資格仰視托裏克大人”


    勞爾蒙·庫倫是一名白港的無業者,受到貴族迫害的他選擇帶著家人和孩子一同跟隨李察大人北上,直到在神奇的坦格鎮定居。


    現在他是坦格鎮軍事體係的一員,作為男爵的護衛隊隊長,同時兼職盾衛的首領。


    “好了,閑話到此為止,那麽哈爾克,現在你的姐姐不配合我們,作為他的弟弟,你給你一個選擇”


    托裏克將目光轉向他身旁一名光頭男子,隨後揮手讓士兵放下強押的手,讓他自由活動一下。


    “自然是,向您和您的勢力臣服”


    野人掠襲者知道隻要他又一分異動和小心思,那麽等待部落的隻會是毀滅罷了。


    他和他的姐姐不同,哈獁是個瘋子和屠夫,他隻是單純的好鬥罷了。


    “哈爾克!”


    哈獁倒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弟弟接替了自己的身份,向罪魁禍首的敵人表示臣服,差點沒有氣暈,嘶啞的喊著他的名字。


    “對不起姐姐,但這是唯一活下去的選擇了,或許你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那些遊蕩者”


    庫倫將哈爾克從地上拉起,既然對方已經投降,那麽也沒有敵對的必要了,對於這樣的識時務者,他也很欣賞,至少不會鄙夷。


    “歡迎加入坦格鎮,哈爾克,現在帶領你的子民跟隨隊伍,我要給你們安排一些事務”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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