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堯臣約的這位朋友姓顧,叫顧玉琢。據說十個男主九個顧,所以顧玉琢自帶光環。


    顧玉琢年紀不大,跟許堯臣同歲,二十五,正當年。不同的是,顧玉琢比較火,實力與運氣共存,當年沒出校門就出演了爆款劇,一火便是五六年,普通流量難以望其項背。


    大概是成名早,顧玉琢身上沒太多急功近利的氣息,活得相對平和,交朋友不看咖位,就看對不對脾氣。


    顧玉琢稀罕許堯臣,許堯臣這匹顏狗也稀罕顧玉琢,一拍即合。


    他們約的地方在市郊,是個私人農家院,廚子祖上據說是禦廚,滿漢全席隨便整。可惜大清吹燈拔蠟之後,家學沒能全須全尾地傳下來,現在改炒小龍蝦了。


    天色擦黑時候,老奧迪停在了農家院邊上。


    顧玉琢聽見引擎聲,從門縫裏探了個頭出來。這貨戴著太陽鏡,活似個招攬生意的騙子,衝許堯臣勾手,“快進來。”


    許堯臣扣上鴨舌帽,鑽進了院裏,做賊一樣。


    “哎呀,我的大兄弟,我可想死你了。”顧玉琢撲上來,把許堯臣撲了個趔趄,“小半年沒見了,我瞅瞅啊,臉蛋還是那麽漂亮,就是身上瘦了,屁股也……”


    “撒手,別他媽瞎摸。”許堯臣順手把他盲人鏡扒拉了,“大黑天的,你演阿炳嗎?”


    顧玉琢滿臉痛苦,“私生們搞得我生不如死。”


    這事許堯臣知道,前陣子還上了熱搜。顧玉琢啥包袱也不要了,直接在微博寫長文開懟,懟天懟地,把自己搞上了熱搜一。


    起因是他上部戲殺青後跟朋友去旅行,結果被私生跟了行程,航班被篡改酒店被騷擾,出行被跟車,險些在小海島上把車開進波濤洶湧的大海裏。


    許堯臣勾住他肩,打趣,“走吧,幹龍蝦去,萬千少女的夢中情哥。”


    顧玉琢甩開他,“許堯臣,你就欠吧,等你被追車你就知道哥的苦了。”


    月朗星稀,倆人幹脆在院裏支了一桌。


    三伏天熱是熱,可出著熱汗再就一瓶冰鎮啤酒,那是爽。


    許堯臣臉蛋不錯可手笨得像腳,顧玉琢邊嫌棄邊嘲笑,實在看不過去了抽空還得給他剝兩個。


    香辣的龍蝦肉落在碗裏,配一口撈麵再就一口酒,才切實地感受到“活著”的滋味。


    “下部戲哪拍?”顧玉琢滋溜溜地嘬完一隻蝦尾,騰出嘴問,“我探班去。”


    許堯臣盤算下時間,“進組之前可能上個綜藝。”


    “啥?”


    “一個人的25小時。”


    顧玉琢沒聽說過,“類型?”


    “慢綜藝,觀察類,”許堯臣想了想,“你到時候要還沒進組,來客串幫個忙。”


    顧玉琢笑得像頭賤驢,“那敢情好啊,咱倆這‘沉著’西皮迴頭能衝上榜一了。”


    許堯臣冷笑,“是哦。”


    顧玉琢嘻嘻嘻:“是吧。”


    倆人各自灌了一瓶燕京,話匣開得沒邊了。


    “嗝——”顧玉琢手搭著椅子背,腳尖點著桌腿,椅子一晃一晃,“跟厲揚掰了沒?”


    “沒,”許堯臣說,“再等兩年。”


    顧玉琢長歎,“不知道你圖啥。”


    “圖他能給我個清靜。”


    顧玉琢眯起眼打量他一會兒,“沒懂。”


    他跟厲揚的這段事,說起來可長可短,許堯臣掐頭去尾,囫圇個兒對顧玉琢講了。


    兩年前,一個風評奇差的製片人看上了許堯臣,糾纏許久。糟的是,這位腦滿腸肥的貨雖然私德敗壞,但盤子卻很穩,一般人得罪不起他,幾套組合拳下來,許堯臣差點兒沒戲可接。


    厲揚就是在他走投無路時候出現的。陳妙妙不知道從哪搞來的消息,說厲揚喜好固定,養過的幾個小情兒拉出去活像表兄弟——單從外貌上,他們跟許堯臣大多有五六分相似。


    為了能繼續混口飯吃,陳妙妙和許堯臣隻好破罐破摔。許堯臣自薦枕席,厲揚倒沒拒絕,隻問許堯臣要什麽。


    論起來,許堯臣也算金絲雀屆的一股清流了,除了讓厲揚幫他把那討厭的東西踢遠點兒,其他的真金白銀一概沒要。


    “艸他爹的,”顧玉琢擼了把頭發毛,“出這事兒你怎麽都沒吱一聲?”


    許堯臣說:“姓呂那王八哪是個普通演員就能撬動的?別說傻話了。”


    理是這個理,但落誰耳朵裏都不得勁。


    顧玉琢悶下兩大口酒,“那你就出這下策?”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所幸厲揚……”許堯臣慢騰騰地扒著一隻蝦,蝦尾濺起來的油甩在了桌布上,星星點點,髒了那塊白,“是個好人。”


    許堯臣和厲揚的關係講出來不光彩,圈子裏知道的人茶餘飯後少不得打趣幾句。顧玉琢知道許堯臣有苦衷,從沒在這事上看輕過他,隻是沒想到中間是這麽個原因。


    ——人活著,誰不想幹淨敞亮。


    顧玉琢幹了半瓶酒,液體灼喉,有幾分苦澀。


    兩人邊瞎聊邊吃,不知不覺就喝多了點。


    多是多了,但也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顧玉琢打電話叫助理過來接,報完地址,扭頭又開了兩瓶北冰洋,打著嗝遞給許堯臣,“衝衝酒氣。”


    然而酒氣是衝不下去的,隻能幫著多上兩趟廁所。


    農家院的衛生間在二樓,正對外麵一排小樹,連帶著那一截沒什麽大用的院牆都能收進視野裏。


    平時衛生間的窗戶都緊閉著,窗上貼著磨砂紙,也看不見什麽,偏巧這天不知道前一位是什麽想法,把那窗戶也挪開了一條細縫。那細細的一條,站在外麵自然看不清裏麵,可站窗邊卻能把樓下看得一清二楚。


    許堯臣頭發懵,放完水,順便掃了眼那窗戶縫,就看見下麵幾點螢火似的燈藏在小樹裏。


    一開始他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下樓時候聽見顧玉琢罵了一嗓子。


    顧玉琢平時見人三分笑,總是個溫良恭儉讓的好人樣,可一旦觸了他底線,這貨隨時都能尥蹶子,誰的麵子都不給。


    許堯臣衝下去的時候,顧玉琢已經拉開門奔到外麵了。


    兩男三女,他揪住一個男的懟到了細溜溜的樹幹上,另外一個男人過來拉架,三個姑娘嚇得驚叫起來。


    混亂中,許堯臣那點上頭的醉意立馬就醒了。


    農家樂老板跟顧玉琢也是熟人,見這情況知道要糟,慌忙出來把人往迴拽,可惜倔驢上了頭,非要把對方相機砸了。


    許堯臣一邊拉偏架一邊也沒讓嘴閑著,三下五除二把前因後果問了。原來二位男士一位是司機一位是“代拍”,帶著三個小姑娘來扒人牆頭,近距離觀摩顧玉琢。


    許堯臣氣得牙癢癢,心說這真是好死不死撞槍口上。


    小姑娘們私心裏沒什麽大錯,但行為上非常不妥,許堯臣數落兩句,趕緊把顧玉琢箍住了往迴拉。


    他一指那個方才被顧玉琢薅住領子的瘦猴,“相機照片刪幹淨,現在刪!”


    顧玉琢紅了眼,“侵犯隱私,告你信不!”


    男人掙著脖子,青筋暴起,“不就是個花架子小白臉麽,還真他媽當自己是塊寶啦,告訴你,你們這種的,擱過去那就是最下賤的戲子!”


    “我艸!”


    這下可點了火了,許堯臣一個沒摁住顧玉琢,直接讓他給了對方一拳。


    情況一下失去了平衡,農家樂老板撒丫子把夥計和後廚全叫出來,一群人紮著架子要把偷拍的一夥撂翻。人多勢眾,對方就倆男的不服不忿,姑娘們看見顧玉琢發火早就啞聲了,擠成一團,不知如何是好。


    對峙片刻,對方的司機拿出手機來說要報警,許堯臣衝他一笑,“報,不報你他媽跟我姓。”


    他一橫,對麵二位就犯嘀咕,到底那一拳也沒真打出好歹,恐怕驗傷都看不出指頭印來,倒是他們偷摸趴牆頭,不算正經人。


    有說話的功夫,顧玉琢也冷靜了,衝拿相機的姑娘一揚下巴,“照片刪了。”


    小姑娘當即掉了眼淚,抹擦著臉,把相機遞給顧玉琢,“我們就是喜歡你,想來看你……沒別的意思。”


    “你們還是學生吧?這年紀不專心學習,瞎搞什麽?”顧玉琢接過來,低頭刪照片,“黑燈瞎火的,跟著倆二流子,不知道危險嗎?喜歡誰就多關注他作品,演員也是人,也要過日子,跟你們沒什麽不一樣。”


    等他刪完,許堯臣問:“手機上都還有嗎?”


    這迴,幾個人倒口徑一直了,說沒有。


    顧玉琢把相機還迴去,剛要再交代幾句,他們四周圍黑黢黢的夜忽然被刺目的車燈和引擎聲給撕破了。


    許堯臣眯著眼往後看——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將將放下的心,又抑鬱地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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