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琉璃看著如同二十年無人居住的柳溪村,心裏悵然若失,要是自己與蘭庭軒無法醫治好疫病的話,二十年後這裏依舊無人敢靠近,村子將會變得更加淒慘。


    她跟隨著蘭庭軒來到村長家,看著那些麵黃肌瘦,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上的村民,心裏有些難受。


    村長家雖大,但讓人居住的地方不多,故而這些病人隻能躺在臨時搭建的木板床上,看著格外的令人心酸。


    蘭庭軒找來筆墨紙硯,薑琉璃這才收起情緒,開始迴憶治療疫病的藥方,等她寫好後,遞給蘭庭軒,想聽聽他的意見。


    當他看過她給的藥方後,連連讚歎,越發覺得她的醫術了得,看她的眼神裏竟帶著一絲敬佩。


    “別把我想得那麽厲害,這些藥方都是師兄想出來的,連同迷離香的解藥,都是他想出來的。”看著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麽,薑琉璃連忙解釋,這不是自己的功勞,她不會攬在身的。


    “是嗎?看來他很厲害。”蘭庭軒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他還真沒想到,這些藥方竟然出自一個從未謀麵之人之手。


    “那是,要不是他懶,或許早就聲名在外了。”提到宮長清,薑琉璃的語氣裏無意識的露出驕傲與崇拜之意。


    蘭庭軒看著她滿眼的自豪與驕傲之色,幽幽的低下頭來,隻有像他那麽厲害的人才配得上她吧。


    “你覺得藥方可行嗎?要是可以的話,我們便開始煎藥吧。”薑琉璃見他不說話,以為是在思考藥方的可行性。


    “先試試吧,要是不管用,我們再重新改製。”蘭庭軒強打起精神,現在當務之急是醫治好疫病,其他事情一概往後退。


    他雖嫉妒她的師兄,但不得不佩服他,他所想出的每一張藥方都是那麽的完美,能將普通藥材變成救命藥材。


    薑琉璃見他對藥方沒有任何的質疑,便與他一同開始尋找草藥,然後開始煎藥,由於藥方是第一次使用,他們隻煎了五碗藥,給患病最重的人使用,有效果的話再煎給其他人服用。


    藥煎好後,蘭庭軒扶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薑琉璃端著藥擔憂的看著他,他與患病最重之人這麽接觸,很有可能也會被傳染上的。


    但如果不將病人扶起來,根本沒辦法為他喝藥,無奈之下,她隻能默許了他的行為,大不了等一會再煎熬給他喝,以防被傳染上。


    病人被扶起來後,薑琉璃連忙為他喝藥,早點喝完,便能早點離他遠點了,雖然作為大夫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但她不是大夫,隻是懂醫術而已,她可不想改行當大夫。


    喂病人喝完藥後,蘭庭軒連忙迴房淨手換衣服,碰過病人的衣服都是不能要了的,但他卻舍不得扔掉,他是大夫,時常接觸病人,要是碰一次便扔掉一件衣服,那他得扔掉多少衣服啊。


    雖然不舍,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扔掉了自己的衣服,打算下次小心點,盡量不讓病人觸碰自己的衣服。


    洗漱完後,他開始研究薑琉璃給的藥方,萬一此藥方不管用,也不會束手無策的沒有另一個藥方。


    薑琉璃煎好藥來尋他時,桌上已經丟棄了很多紙張,不用猜都知道他在研究什麽,她越過那些七零八落的紙張,來到他的身旁,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伸手將他手裏的筆拿走。


    蘭庭軒正寫的起勁,發現手裏的筆不見了,這才轉動僵硬的脖子看著身旁,原本還有些惱怒拿走毛筆之人,見到是薑琉璃時,隻能露出傻笑來。


    “丫頭,你怎麽來了?”他傻愣愣的看著她,剛才一直沒見到她,以為她是去整理行李去了。


    “喝了。”她將藥端到他的麵前,語氣雖不太好,但眼神裏的關心卻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


    “謝謝。”他接過藥碗,拿開臉上的麵巾,咕嚕一口氣全部喝光,嘴裏的苦味瞬間彌漫口腔,但心裏卻甜甜的。


    見他那麽豪爽的將藥喝光,薑琉璃滿意的笑了笑,不過她的臉上戴著麵巾,所以蘭庭軒並沒有看到。


    “怎麽樣?有新方案嗎?”她坐在他的右手邊,拿起桌上的藥方看了起來,每一個藥方都很新穎,與往常的治療方式大不相同,隻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沒有。”蘭庭軒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藥方他一個都不滿意,與宮長清的藥方相比,他這些都是無用之物。


    “不著急,先看看師兄的藥方可不可行。”薑琉璃聽出他語氣裏的失落,連忙安慰。


    “嗯。”他點了點頭,重新戴上麵巾,低著頭收拾桌上的藥方,這些東西雖然無用,但也舍不得扔掉。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去看了喝完藥的病人,時不時的替他把脈,將變化一一記錄下來。


    晚上的時候,住在東頭的村民做好了晚膳,將飯菜放在地上,然後連忙離開,深怕多呆一會便會被染上疫病似的。


    薑琉璃看著簡陋的飯菜,默默無言的吃著,好在村民還算善心,知道做飯給他們吃,不然他們非得餓肚子不可。


    用完膳,薑琉璃就在村長家找了個地方隨便住了下來,這裏簡陋,隻能簡單的梳洗一下。


    在這樣的條件下,她竟然一點抱怨都沒有,若是以前,早就嫌棄的離開了,可是這次,她竟然能忍受下來,真是奇跡。


    蘭庭軒雖然覺得這樣委屈她了,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盡快醫治好病人,這樣便能早點離開這裏了,她也能居住的舒心些。


    半夜時分,本就淺眠的薑琉璃忽然聽見門外細微的聲響,她睜開眼睛,仔細聽了一下,好似病人傳來的痛苦*,她連忙起身,穿好衣服出來後,發現白天吃了藥的病人正身體抽搐,兩眼翻白,口吐白沫,一副即將丟掉性命的樣子。


    薑琉璃見狀,暗道不好,連忙上前去替他把脈,又做了急救措施,卻依舊沒能挽救他的生命。


    她看著雙手垂落在床邊,毫無聲息的病人,心裏竟然隱隱有些難受,她殺人無數,早已沒有了憐憫之心,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心裏有種難言的感覺。


    聽到聲響的蘭庭軒連忙趕來,他看著站在床沿的薑琉璃,又看了看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病人,頓時了然。


    他走上前把脈,男子的確已經沒有了脈搏,又探了一下鼻息,確定沒有了唿吸,這才緩緩地放下手,他的心裏也開始難受起來,忽然感覺自己好沒用,治不了他的病,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停止唿吸。


    “把他處理了吧。”薑琉璃緩緩開口,凡是疫病死去的人都必須火葬,不然即便是埋進土裏,依舊無法徹底消除疫病。


    “好。”蘭庭軒點了點頭,穿上一件袍子,與薑琉璃兩人合力將他放上板車,然後推至後院,等著天亮再帶到山上進行火葬,順便告知一下他的家人。


    處理好一切後,薑琉璃將手上的布拿掉,換上新的,然後開始沉思,宮長清的藥竟然沒有效果,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既然藥沒有用,隻能另想藥方了,不然再待下去,她與蘭庭軒都會死在這裏。


    因為突發狀況,她已經無心睡覺,隻能點燃燭火,拿出所有的醫書來開始翻看,想從中得到答案。


    不知不覺間,她將自己帶來的書全部看完,卻依舊毫無頭緒,這讓她開始有些暴躁,卻隻能隱忍著。


    為了讓自己能夠靜下來心來,她走出房間,打算去找蘭庭軒,當她找到他時,才發現他竟然也是一夜未睡,一邊查看醫書,一邊奮筆疾書。


    她走上前,發現硯台已幹,沉默不語的幫他研磨,她在醫術上沒有他那麽有天分,現在隻能靠他了。


    蘭庭軒寫下最後一個字後,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這才發現幫自己研磨的薑琉璃。


    “丫頭,你是何時來的?”他有些驚訝的看著她,自己一旦做起事來,便會專注的聽不見,看不見身邊任何事物。


    “剛來。”她一邊研磨一邊迴答,感覺差不多了,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坐在他的身旁。


    “一夜未睡?”她看著屋子裏一片狼藉,便知道他花費了不少時間,隻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你也一夜未睡?”雖然她依舊精神很好,但他還是看見了她眼下的烏青,看來她也在研究新藥方。


    “我從未想過師兄的藥方竟然無用,所以並沒有做任何的準備,現在去想對策,卻什麽都想不出來。”薑琉璃苦澀的笑了笑。


    “會想出辦法來的。”蘭庭軒安慰著她,雖然宮長清的藥方沒用,但卻給了他很大的靈感,隻要在原本的基礎上稍作修改,便能成功,這一夜,他一直都在醫書裏尋求驗證。


    “這次可全靠你了,我的命也算是交到你的手裏了,我的生死全憑你做主了。”薑琉璃開玩笑的說道,她雖不打算放棄尋找新藥方,但自己卻沒有太大的把握。


    原本是玩笑話,蘭庭軒卻當了真,一下子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在其他病人麵前,他能泰然處之,但關係到她的命,他便再也無法鎮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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