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世子殿下命中紅帛後策馬離開尋找下一個目標,影七和暗喜同時飛踏樹幹直衝高插青冥的樹頂,一人拿住自己主子的一支箭,用力一抽,從樹幹三寸深處將羽箭抽出來,紅帛一裂為二,兩支羽箭上各留一半。


    不等暗喜說話,影七已經帶著自家殿下的羽箭反身離開,踏著微小的細枝如遊龍般消失在暗喜視線中。


    影七對暗喜的名字興趣不大,他隻是真心想讓自己主人贏而已。隻是影暗衛這一行裏,名字雖然無關緊要,卻是唯一的秘密,這個賭注很真誠。這樣的賭注讓影七覺得,暗喜人不錯。


    一片落葉打著轉兒緩緩墜下,影七自枝頭落下,腳尖輕點飛旋的落葉,再一借力猛然飛躍而起,無聲無息極速靠近策馬飛奔的嶺南王世子。


    他隻需要拿走嶺南王世子的一支箭,憑自家世子殿下的實力,必能贏他。


    論輕功,影七已經很難在大承國境中找到對手了,即便是他師父江夫人,也不能保證次次讓影七認輸。


    卻沒料到,暗喜的輕功也居上等,居然能在影七步法變幻時趁機跟上來。


    之前影七並未正眼瞧過暗喜,如今也不得不多看他幾眼,這世上能追得上影七的人不多。


    暗喜在身邊屢次試探,影七看得出來,試探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試探迴來了。


    影七在靜寂密林中飛快接近嶺南王世子,手即將觸及他背後箭筒中的羽箭時,萬萬沒想到,指尖被一股沉鬱內力屏障彈了迴來,彈迴來的一瞬間,那層看不見的屏障緩緩發白,露出一張若隱若現的厲鬼笑臉,對影七詭異一笑,隨即消失。


    影七頓時渾身汗毛倒豎,冷汗倏地浸透了裏衣,險些直接栽下來,在落地時穩住了身形,重新站上枝頭。


    剛剛觸及那張鬼臉屏障的手僵硬發麻,血管發黑,居然還帶毒。


    暗喜坐在對麵枝頭嘻笑:“怎麽樣小七哥?比我快也奈何不了我家殿下。”


    影七瞥了一眼暗喜,攥緊右拳,將一縷毒素逼出經脈,右手恢複如初。


    暗喜蹺著腿托腮道:“厲害呀,換做尋常影衛此時早已斃命了。我就說你們這些齊王府的不一般呢。”


    影七冷淡道:“你也不差。”其實讓影七有些疑惑的是,暗喜的步法很熟悉,他的輕功並不差,至少他修習的功夫本身並不差,甚至有的步法是影七也看不出出處的。


    而且這張一閃而過的鬼臉讓影七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影七是江夫人的首席弟子,江夫人幾乎將自己一身輕功絕學傾囊相授,隻有寥寥幾個內門步法無法傳授外姓弟子罷了。


    這世上本不應有影七認不出的步法。


    暗喜得了表揚眉飛色舞:“過獎。”


    影七問他:“你的輕功和誰學的。”


    暗喜挑眉:“偷技罷了,武林人不齒。”


    此時,兩位世子殿下箭筒中的箭隻剩了一半,從未有一人失手,且頗有炫技意味,選的紅帛全是那些隱藏在枝葉繁茂處角度刁鑽的,且隻搶同一條紅帛。


    李沫挑起眼眸望向不遠處的李苑,吹了聲口哨:“哥哥,還跟得上吧?”


    李苑舔掉溫潤指尖上被弓弦磨出的血跡,他手上沒有繭子,手指頻頻觸碰的那一段弓弦被血汙染紅,迴眸看了李沫一眼:“我應該戴個鹿皮指套來著。”


    影七與暗喜在空中奪箭,須臾間拳腳相接,影七一腳踏在暗喜腹上,右腳則踏上暗喜鎖骨,雙腿鉗住暗喜脖頸,一招飛燕斬將暗喜甩出一丈之外,伸手接下了他手中一支雕刻蝴蝶紋的羽箭。


    “操……”暗喜扶著劇痛的小腹落在枝上,靠著枝頭疼得滿頭冷汗,“下手真狠啊。”


    影七佇立在暗喜對麵,右手緩緩用力,落在掌心的那支蝴蝶紋羽箭被攥碎成齏粉,隨風而散。


    “你家主子隻剩二十九支箭了。”影七嘴角微微翹起,插在箭頭上的紅帛落在掌心裏,整個人消失在暗喜麵前。


    暗喜飛快起身追上去。


    李苑抽箭搭弦瞄準綁在枝頭隨風搖曳的紅帛,眼眸微眯,箭矢出手帶著一陣疾風破空而去。


    影七站在遠處樹頂,靠著樹幹站立,手中拿著一條紅帛,是剛剛從被自己毀掉的嶺南王世子的箭上落下來的,自家殿下羽箭飛來時,影七輕輕鬆了手。


    紅帛輕飄飄落下,被李苑疾馳的羽箭一箭穿心,緊接著一聲鏗然悶響,羽箭釘在了本身李苑瞄準的那條紅帛上。


    兩條紅帛穿在同一支牡丹紋羽箭上,一箭雙雕,被影七飛快收走。


    暗喜驚呆了,今日才知原來主仆之間也能如此天人合一的配合,而不僅限於暗衛之間的協作。


    李苑挑了挑眉,抬眼望向密林枝葉中藏身的影七。其實他看不見影七在何處,但能感覺到他在自己身邊。


    這種感覺令人心中安穩。


    如今輸贏顯得沒有那麽重要,李苑隻是想和自己的兄弟們一樣被所有人認可,而不是一舉一動都被當成反叛之舉,如果給他機會,他也可以忠心為國,扶兄長上位,為他護佑一方疆土。


    為什麽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既然事已至此,李苑已經無力改變。


    李沫與李苑相距百步之遙,此時李沫箭筒裏隻剩了最後一支箭。


    影七背著三十支穿著紅帛的牡丹紋羽箭,落在李苑身邊不遠處,暗喜從空中掠過,影七揚起眼瞼看了他一眼。短短一瞬,影七突然變了臉色。


    暗喜懷裏抱著二十九支蝴蝶紋羽箭。


    算上影七剛剛碎掉的那一支,一共三十,而嶺南王世子手中居然還有一支。


    影七看見了暗喜身上背著的那把朱雲鹿角弓。


    這弓是空心的,裏麵果然藏了一支箭。


    李沫舉弓搭弦,瞄準了李苑。


    他手中僅剩的那支箭雕刻著鎮南王府楚威將軍的狼頭紋。


    影七飛身衝過去,隨即失聲道:“殿下當心!”


    “苑兒,隻能讓你替我下這個地獄了。”李沫舔了舔嘴唇,眼眸微眯,手指一鬆。


    影七眼睛通紅,不顧一切擋在李苑身前,被李苑輕輕攬住,撥到一邊。


    “不怕。寶貝讓讓。”


    隻見李苑寬袖中滑出一支隨意砍削而成的木箭,搭在弦上,弓弦緊繃,李苑整個手臂肌肉繃緊了衣裳,他幾乎不用眼睛瞄準,木箭隻在弦上待了一瞬間便離弦爆射飛去。


    電光火石間,兩支箭撞出一聲巨響。卻見木箭以一個微斜的角度撞開了對麵的箭頭,毫不留情對準了李沫心口。


    精鐵的箭頭深深沒進李苑身側的樹幹之中,這一箭下了十足十 殺手,穿透了樹幹,洞口隱約可見燒焦的痕跡。


    “殿下!”暗喜飛奔過去擋在李沫身前,李沫麵前便即刻出現一道內力凝聚所化的鬼臉屏障,卻未曾料到那支木箭直接射透了鬼麵盾,一下子釘在李沫肩頭。


    李沫痛吟一聲翻身落馬,暗喜被破了防,內力反噬,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不可思議地看著齊王世子。


    這弓術勁道所向披靡,當之無愧神乎其技。


    影七緊繃的身子緩緩鬆懈,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他差一點就失去世子殿下了,心裏滿是恐慌。


    李苑騎著馬,將樹幹上的羽箭用力抽出來,看了一眼,箭上雕紋乃鎮南王府狼首紋。


    “沫兒,原來是你。”李苑眼神失望,拿著這支箭問他,“想除掉我,再嫁禍給鎮南王府嗎?這樣就能趁著戰亂,理所應當把嘯狼營拆分到你們嶺南王府的定國驍騎營,是嗎?”


    李沫緩緩從地上爬起來,好在被那鬼麵盾擋了一下,卸去了大半力道,沒有將李沫的肩骨鑿碎。


    他拔掉肩頭的木箭,扔到地上,扶著肩頭微微笑道:“沒錯。”


    李苑苦笑:“我生辰那杯毒酒……”


    李沫扶著肩頭的傷,喘息道:“是我下的。還有派進齊王府的刺客,奸細,都是我。”


    李苑垂下眼眸:“我們相熟二十年,堂弟對我真好。二十年兄弟血親都抵不過一個兵符嗎。”


    原來那日在朝暮樓審問奸細時,李沫沒留一個活口,把俘虜盡數射死,原來小福子臨死前說的“殿下饒命”,那句“殿下”叫的其實是李沫。


    李沫穩住身形,臉色有些蒼白,低聲嘶吼道:“那女人說了,龍骨彎月弓唯認箭術天下第一者為主,認未來江山帝王為主,你說!那龍骨弓是不是就在你手裏!你說!你裝得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你敢說實話嗎?!”


    “沫兒,你真夠荒唐的。”李苑策馬離開,頭也不迴,“好自為之吧。”


    這時,一個婢女慌慌張張跑到獵場圍欄外,李苑認識她,是鎮南王妃身邊的侍女,小時候去鎮南王府的時候還一起玩過。


    婢女終於找到李苑,扒著獵場圍欄朝裏麵哭喊:“殿下!我們王妃受驚小產,將軍在宴會裏奴婢進不去啊!”


    李苑瞪大眼睛:“什麽?!”


    婢女癱坐在獵場外的圍欄邊嚎啕大哭起來:“有人突然到王府來給我們王妃說,聖上賜了毒酒給嚴丞相,我們王妃受驚直接從涼亭石階上裏摔了下去,滿地都是血怎麽辦啊殿下!!”


    李苑眼睛裏血絲都瞪了出來,叫影七:“快、快去宴前告訴楚威將軍。”


    影七仰起頭:“屬下走了誰來保護殿下?”


    李苑已經有些眼前發黑:“你還管我,快去。”


    “是。”影七將羽箭插迴李苑箭筒裏,領命閃身離開了。


    李苑狠狠看著李沫,李沫扶著肩頭的血洞,揚起嘴唇笑了。


    “沒錯,也是我。”李沫露出兩顆小犬齒,彎著眉眼微笑。


    李苑重重把弓摔在地上,策馬朝著獵場出口飛奔而去。


    木弓在地上碎成兩段,濺起幾縷沙塵。


    “李沫,咱們就此恩斷義絕,屆時再見,便是你死我活了。”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我修改章節複製的時候操作失誤多貼了一章,實際上訂閱玉佩數和原來隻有64章的玉佩是一樣的,不影響後邊讀者訂閱玉佩數的,麽麽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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