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寂。”李苑哼笑,“果真像你,溫和寂靜。不過不如小七叫著親切。”


    “家裏人曾給你訂過親事嗎。”李苑眼眸溫柔。


    影七眉頭皺了皺,忍不住解釋:“當然不曾……”


    “好。”李苑口是心非道,“府裏府外的姑娘,若是看上哪個,跟我說。”


    說實在的,想嫁給影衛的姑娘真不少,有些是心馳神往著冷血無情武功高強的男人,更多是因為影衛的俸銀極高,若不幸護主身死,他的家人能得到一筆非常可觀的撫慰銀,這是賣命的行當,累死累活死裏逃生都不為自己,為的是妻兒父母。


    “屬下惟願護衛您左右,不想為兒女情長牽絆。”


    “嗯,這點兒好,我喜歡。”李苑心情忽然爽朗不少,強拉著影七上床,從背後抱著他緊張僵硬的身子,嘴唇貼著他頸窩輕聲道,“這可是你說的,我沒強迫過你。你以後,都得在我身邊陪著。”


    影七戰戰兢兢被主子抱著,脊背貼著世子殿下溫暖的胸膛,本來因為鹽刑一直隱隱作痛的傷口都不疼了。右肩胛的影字烙印似乎在發燙,底下壓的那朵天香牡丹印變得溫暖熾熱。


    這是他幻想了多年的情景,他十三歲時便在潮海廟裏寫下祈福,他如願被殿下抱著,他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已經再無所求了。


    “遵命。”他低聲迴答,像做了一個鄭重的承諾。


    那次在老王爺的茗竹堂,影七聽見了,世子殿下是有位未婚妻的,霸下公主李落雁。


    世子殿下生於王族,又是王爺獨子,齊王府將來的繼承人,即便並無情意,也必然是要為了世家之誼、傳宗接代,去娶一位妻子的。


    影七不在乎,隻要能陪在殿下身側,護佑他、護佑王府,護佑他妻兒,影七都心甘情願。


    李苑見他不再說話了,便也安靜從背後抱著他,感受著影七急促的心跳,他覺得這個小影衛是很喜歡自己的,不然也不會這麽乖。


    “我陪著就能睡好的話,那你睡吧,我陪著。算在樓船上讓人欺負了你,賠不是。”李苑在他耳邊道。


    “不、殿下言重……屬下送您迴寢房……”


    “你想抗命?”李苑壓低聲音。


    “……是。”影七無奈稱是。


    屋子裏還彌漫著安神藥的藥氣,影七接連幾日徹夜難眠,即便睡著也噩夢纏身,自影宮出來就沒睡過幾次安穩覺,被世子殿下溫柔抱著,起初還惶恐不安,久了便放鬆了身子,覺得能躺在殿下懷裏睡一會該多好。


    他有些困,眼皮沉重。


    李苑撫了撫他發絲,悄聲說:“以後不準再喝安神藥,睡不著就來找我。”


    影七窩在李苑懷裏,唿吸漸漸平穩下來。


    李苑低頭看著他發絲間露出的蒼白細嫩的脖頸,強忍住一股邪火沒咬下口,這小孩還是少年的單純心性,把致命的部位全都毫無防備的給主子看,一點兒心機都沒有,也不會保護自己。


    這樣一個小孩能保護的了誰?


    李苑揉了揉他細軟的頭發,緩緩閉上眼睛。


    父王快迴來了,能這麽放肆地睡在一個影衛房裏的日子不多了。


    次日李苑醒來時,小窗掛著簾子,陽光並不刺目,房裏整潔,床褥整齊,就是少了一個人。


    影七不在。


    這一覺快睡到正午了,影衛作息嚴格,想必是不會陪著主子睡到日上三竿的。


    門外遊廊傳來腳步聲和打鬧聲,一聽就知道是影五那個鬧騰小鬼的聲音:


    “噢,舒服,訓練完泡個澡真爽,哎小七,晌午吃什麽?要不跟我去北巷吃小籠包吧?”


    稍清冷的聲音簡短迴答:“行。”


    “喂,我去你屋裏玩會兒啊,等會沒事兒幹,我哥陪王爺去青龍崖了,我特沒意思。”


    “嗯。”那個清冷聲音答應了。


    木門被推開了一點,影七剛進來半個身子,看見李苑正在自己房裏悠哉看書,眼睛都瞪大了,縮迴門外砰的一聲帶上門。


    “啊?怎麽啦?”影五莫名其妙,他身上就披著一件薄衫,上身光著,頭發上還滴著水,“快點啊,剛洗完澡這麽冷,我要躺你被窩。”


    影七眼神局促:“房裏亂。”


    影五愣了一下,笑出聲來:“你房裏啥都沒有還能亂啊,你沒進過我屋,你進一次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出淤泥而不染。”


    影七皺眉:“六哥找你,快去。”


    “是嗎?那我去穿個衣裳。”影五一臉莫名其妙,一邊拿著布巾擦頭發,一邊哼著小曲兒走了。


    影七鬆了口氣,悄悄進了住處,小心地關上門,剛轉過身就撞進世子殿下懷裏。


    影七像被燙了似的身子猛地一顫:“殿下……您、怎麽還沒……走……”


    “走了不就看不見這勝景了?”李苑伸手扶在影七毫無衣裳遮擋的胸前,他隻披了一件浴服,半長的發絲未束,垂在背後濕漉漉地滴水。


    才十七歲身材就如此的……李苑舔了舔嘴唇,肆無忌憚地吃影七豆腐。這可不是在大街上,隻能悄悄捏兩下屁股那麽草率了。


    李苑把影七推到門上按住,掌心若有若無地滑過他腹上緊實排列的肌肉,再順著肩頭摸到肩胛的肌肉線條,撫摸他鐫刻飛廉獸紋的影字烙印,指尖似乎摸到一個突起,再向下摸,就快要摸到他背後的鹽刑傷口了。


    影七感覺到疼痛,下意識推拒李苑。


    李苑還未仔細摸,便感覺到了影七輕微的掙紮,便道:“我昨晚說了,不許推我。”


    影七僵了僵,垂手放棄掙紮,任主子享用,退了一點,把脊背貼在木門上,不想讓李苑摸到自己的傷口。


    那幾十道刀口太嚴重,傷口時常崩裂或是化膿,沐浴也隻能避開傷處,影七不想讓世子殿下摸到髒物,也不想要殿下的同情和令人不安的優待。


    李苑鬆了手,坐迴到床榻上,迴味指尖的觸感。唯一遺憾的是,他穿了下褲,腰帶勒得還挺緊。


    李苑剛鬆開手,影七就消失了,倏然出現在櫥櫃邊,翻出一套浣衣房剛送來的幹淨影衛服,忽然又消失,落在外堂裏,飛快穿整齊衣裳,落在李苑麵前。


    從拿衣裳到穿整齊落迴世子殿下麵前,不超過兩個唿吸。


    李苑勾勾手叫影七過來,一手環著腰,另一手纏在影七腿間,不論腰還是腿都細長緊實,身上有極淡的皂角香。


    影衛非官,入不得上九流,卻是最幹淨的行業,必須按規矩打理儀表訓練姿態,指甲、指縫、頭發、衣物,都得一幹二淨,傷口血跡不允許透出衣物,等等諸如此類繁瑣的規矩。


    常人以為影衛神出鬼沒,偶爾出現時卻一身光鮮裝模作樣,殊不知影衛是主人的臉麵,一旦現身則代表著世家威嚴,旁人永遠看不出他們衣裳下究竟壓著多少道鮮血淋漓的傷痕。


    影七身上這套夜行衣很薄,腰腹部位為了行動靈活並未裝護鎧,李苑把臉頰貼在上邊,清楚地感覺到包裹在衣裳裏的細腰和小腹上成塊的肌肉線條,聽見他驟然加快的唿吸和心跳。


    同時感覺到影七的身子繃得很緊,在微微發顫。


    影七手足無措地任由殿下環抱著自己,耳朵尖發紅,輕輕推拒。


    李苑悶聲警告:“再敢推我一次,就休想我今後再召用你。”


    影七怔住,推拒著身上人肩膀的手緩緩鬆了,輕撫在李苑長發上,不再反抗,安靜等著主子抱夠了玩夠了自己,再鬆手。


    李苑感覺到影七像受了委屈一般的小動作,有些心疼,拍了拍他繃緊的脊背,鬆了手。


    影七暗暗鬆了口氣,肩膀鬆懈下來,在床榻邊上跪下等著李苑吩咐。


    “這衣裳是什麽料子,這麽薄。”李苑伸手捏了捏影七衣襟的布料,嫌棄道,“父王就給你們穿這種東西?”


    影七愣了一下。


    “……是織殿按侍衛服形製裁的,綢麵緞裏的影衛服。”影七低聲迴答。


    其實這衣裳料子已經不錯了,尋常府邸的侍衛穿不起。


    李苑仍舊不滿:“迴去吩咐織殿,鬼衛的服製料子全換成墨雲錦。”


    “……”


    即便沒見過也有耳聞,蜀中華貴的墨雲錦,貼身舒適,奢侈而不張揚,一匹市價五十金,專供貴族衣裁。


    “還有手套,靴麵兒,都換了,什麽玩意兒這是,這能舒服嗎?”


    李苑一樣一樣審視影七身上的東西,看哪個都不稱心,“護手護肩都換,這什麽啊,這麽沉,壓得都不長身子了,鐵料鑄術影六明白,讓他研究,就什麽貴、什麽舒服、什麽耐用結實,就換什麽,免得磨得身上疼,又安全。”


    “……”影七起初詫異,再漸漸沉默下來,垂眼跪在李苑麵前,規規矩矩安安靜靜。


    “不願意?”李苑低下頭問他。


    “謝殿下/體恤,屬下代眾鬼衛謝恩。”影七輕聲道。眼神平靜淡然,聲音微啞。


    殿下也是為了其他鬼衛著想吧。


    “別把我想得多體恤,我隻是想讓你舒服些。”李苑伸手扶在影七臉頰邊,溫潤指尖抹去影七腮邊一小滴濕發滴落的水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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