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裏有公司各個部門的電話,如果是找人,她可以幫忙問問。斯悅這才抬起頭。老板娘始終含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實際上心裏在斯悅抬起頭的時候立馬浮現出三個字:好標致!!“不用。”斯悅語氣淡淡地拒絕道,“我在這兒坐著等。”老板娘這才離去。斯悅知道白簡一直都挺忙的,他提前問過白簡,對方說辦公室裏有幾個老夥計,斯悅就不是很想去辦公室等白簡了,那些人還是白簡應付比較好。可能是因為昨晚後腰長了魚鱗的緣故,他今天起床後總覺得不對勁,他總忍不住動手去隔著衣服摸摸腰,摸完會神情恍惚一下。這會兒沒生意。老板娘托著下巴,時不時打量坐在角落裏的小客人一眼。打開相機,將鏡頭越過吧台,拍到了對方的一小片側臉,然後發給了在秘書辦工作的閨蜜。【s:看,光是露出這麽一點點,是不是都會被帥到?】對方顯然是在摸魚,消息剛發過去,屏幕上就顯示正在輸入中。【你認真的?但很有錢確實能看出來,手上的那個戒指和白簡先生的好像是同款。】這次輪到老板娘愣住了。【s:你認真的?戒指還能撞款?】【誒呀,白簡先生的戒指是私人訂製的婚戒,所以,額,就是說,嗯,你店裏這位,是白簡先生的伴侶。】老板娘結束了和閨蜜的聊天之後,再抬頭去看角落的男生的時候,眼神頓時就變得恭敬,誠服,崇拜,對方在她眼裏也變成了一座小金人。斯悅是上午十點出頭出的門,到白氏時就已經十一點多了,所以坐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午休的時間。店裏的客人逐漸多起來,熱衷於八卦的老板娘也不得不放下手機開始和店員一起忙碌。白簡的午休時間一直都是在辦公室度過的。今天破天荒在處理完了事情後直接就下樓了。蔣雨以為還有事,急忙跟上去,“白簡先生,還有工作?”“你們可以休息,”白簡摁下電梯,睨了蔣雨一眼,“阿悅在樓下。”點到為止,懂的都懂。蔣雨往後退了幾步,目送白簡先生下樓之後,才轉身迴到秘書辦。他從抽屜裏摸出一包薯片,靠在桌子上,撕開後一邊往嘴裏塞一邊感歎道:“改天我一定得去和斯悅取取經,他才多大,二十歲!就把白簡先生吃得死死的,我多大?117!!啥也不是。”蔣雲推開他,翻閱著桌子上的文件,“一個人愛你的事情,其實不需要你去耗盡心機。”“是嗎?”蔣雨聳肩,“我不耗盡心機,他怎麽會知道我喜歡他?”蔣雲指尖微頓,“有喜歡的人了?”蔣雨往嘴裏塞了一大把薯片,“沒有。”“我就是羨慕白簡先生而已,”蔣雨感慨道,“有幾個人願意為了另一半變成人魚啊?反正我是沒見著,別說打著燈籠找了,就是開礦燈找,也別想找到。”蔣雲合上文件,眉心皺起來,“你今天是怎麽了?”“你別管。”“白簡先生?”營銷部的幾個職員勾肩搭背從咖啡廳裏出來,迎麵與身穿黑色襯衫的白簡撞上,他們幾個嚇了一跳,趕忙各自鬆開各自,拘謹恭敬地向男人問好。白簡並不常出現在公眾視野內,哪怕是自家公司,他一般也隻是在自己辦公室,而有他在的會議,一般職員也沒資格參加,但即使是這樣,他們還是能夠一眼認出自家大老板。白簡輕輕點頭。見他是要進咖啡廳,有人立馬幾步跑上前,提前推開了門。“謝謝,辛苦了。”白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那人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連連搖頭說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白簡一進咖啡廳就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玩手機的斯悅。其他人當然也看見了白簡。本來吵鬧喧囂的室內立刻安靜了下來,大家不由自主地將說話的音量降低。直麵大老板,想留個好印象。斯悅看見了出現在視野內的筆直的西裝褲管,不用白簡提醒他,他就抬起了頭,翹起嘴角,“你可以給我發消息,讓我上去。”白簡示意他站起來,“反正也是要帶你出去吃飯的。”斯悅走在白簡身邊,“去食堂?”白氏的食堂在全國幾家大企業食堂中的排名也是非常靠前的,常有網紅博主前來打卡。作為工作餐確實還不錯,但如果是帶斯悅去吃..白簡捏了捏斯悅的臉,“去食堂好像有些委屈你。”“我高中一直都是在食堂吃。”雖然斯悅這樣說了,但白簡最後還是沒帶斯悅去食堂,一是因為食堂人多眼雜。他雖然不會經常去檢查每個部門平時的工作情況,可每人一張嘴,除了工作,一定還是會說些其他什麽事情,白簡並不想讓斯悅成為他們的飯後談資。二則是因為斯悅現在身上的味道,說是人類好像也不對,說是人魚也不對,白氏職員人魚人類對半開,不想被重點關注,就盡量避免出現在人群集中的地方。斯悅不愛西餐。也不愛甜食。本地菜大多是以海鮮味材料,斯悅也不喜歡海鮮。出生在海濱城市的人,竟然不喜歡海鮮。所以白簡帶斯悅去了一家私房菜館,菜式都是內地一些比較出名的,重油重辣重麻重香。餐廳的裝修風格也比較熱烈,用的都是很豔麗熱情的顏色,牆上掛著一串串風幹的辣椒和苞米。現在正是飯點,但白簡已經讓蔣雨以前約了位置,老板不是大眾印象裏熱情似火的中年男人或者女人,是一個看起來比斯悅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對方舉著一本書,在看見進來的客人時,緩緩站起來,迎了上去,“白簡先生?這位是..阿悅?”“真帥氣。”他呐呐道。“兩位的位置在窗邊。”他走在前麵帶路。白簡捏了捏斯悅的小拇指,“他是無性戀,單純喜歡好看的事物,不管是人,還是人魚,或者這兩人都不是,好看的花,好看的餐具,他都喜歡,醜陋的事物會令他暴走。”斯悅打量著青年的背影,衣服和褲子上一點褶皺都沒有,白色的球鞋一塵不染,鞋幫上連一絲灰塵都見不著,對方手腕上纏著一圈青色的絲巾,大拇指戴著一枚青玉扳指。菜單被青年繞了一個圈兒,交到了斯悅手裏,“我想了一下,不用遞給白簡先生,反正最後他肯定會讓你點,所以我就直接將菜單給你了。”“謝謝。”斯悅說道。菜式並不多,圖片拍得很清晰好看。青年笑的時候露出白白的小兔牙,“我們這裏的圖片和實物是一樣的。”斯悅點了第一二頁的招牌菜,然後抬起頭問白簡,“你呢?”白簡靠在椅子上,老板說道:“他不吃川菜,年紀大了,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斯悅:“..”他臉上的笑沒藏好,被白簡看見後,對方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眯了起來。老板確定下單無誤後,抱著菜單去收銀台下單了。桌麵上有一束鈴蘭花,插在盛了大半瓶水的大肚玻璃小花瓶裏,白色鈴蘭像一個個小鈴鐺似的緊緊相依在一起。斯悅伏在桌麵,往前傾了點兒,低聲問道:“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樣子?”不然對方怎麽說白簡年紀大。外界其他人對白簡恭敬,多是因為他的成就,他無人可比的人格魅力,但鮮少有人知曉白簡的真實年齡。白簡摘下眼鏡,將眼鏡放到了窗邊的銀色托盤上,輕聲反問:“你吃醋了?”斯悅一怔,下意識否認,“沒有吃醋。”“怎麽說?”“我覺得,沒人會比我好。”“..”斯悅說完後覺得剛剛說的好像有些不對,重新又說:“不對,我應該是信任你。”“你一開始說得對,”白簡笑容溫和,“的確是沒有比你更好。”“嗯?然後呢?”斯悅說道,“你為什麽會和他這麽熟?”比起一開始的問答,現在的火藥味要重多了。白簡笑起來,“他是撿來的,隻不過是我撿的。”斯悅呆了呆,“海裏這麽容易撿人魚?”“一次意外,”始祖的基因一直沒有清除幹淨,白簡體內有始祖基因,互相能有感應,所以蔣雲和蔣雨除了處理公司裏的工作以外,還要負責找到沒有清除的始祖基因,這家店的老板就是多年前出海時偶遇暴風雨撿到的,“人類中會有母親丟棄孩子在醫院洗手間,公園洗手間,人魚也不例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母親會在海裏分娩出新生人魚,任其自生自滅。”“對於白家來說,多養一個孩子,舉手之勞而已。”白簡摘下眼鏡,放到了窗邊的銀色托盤上,他不戴眼鏡的時候,儒雅感就沒之前那樣明顯了,輪廓深邃,棱角分明,單看臉,會覺得他很冷漠。白簡對家裏的人沒有感情,哪怕是他撿迴來的小人魚,斯悅明白他,對方隻是站在人魚的角度思考,人魚數量常年不增,能活下來一隻人魚,對這個群體也是好事。而是否應該為對方提供情緒價值,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也不在他的義務範圍之內。“他也姓白?”“他二十來歲的時候就離開了白家,自己重新改了名字,”白簡突然頓住,壓低了聲音,“他現在叫郝美美。”斯悅:“..”白簡:“大學畢業後,他開了這家餐廳,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內地的人魚,沒有小米辣,連海鮮也覺得索然無味。”斯悅:“..”內地的人魚實際上更加少,因為內地多江河多湖泊,卻沒有海,大多數人魚都分布在沿海那一串兒的城市。“其實,”白簡為斯悅遞上餐巾擦手,“他如果叫我一聲父親,也應該叫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