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萱應了一聲,鬆開弋陽。


    “我去。”弋陽揉著手腕,埋怨道,“你喊我一聲就好了,幹嘛非要捉弄我一番。”


    “我怕你瞎叫喚把人引來,你看你跑得跟不要命似的,喊都喊不住。你沒給他們說我去哪了吧?”


    “沒說。”弋陽舒了口氣,又緊張起來:“師姐你怎麽戴著這玩意?難道你的臉……”


    “毀容了。”青萱沙啞著嗓子不痛不癢的吐出三個字,誰又知道她內心有多難受。


    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


    “怎麽會這樣,你來找我的時候明明隻是長紅疹,怎麽你說你出去求醫反而更嚴重了?你是誤碰了有毒的東西還是誤食了什麽?”


    青萱冷哼道:“是毒,隻是下毒之人還不算太壞,沒要我的命。”


    “是誰這麽歹毒?”


    “不知道。我是聽說閣主和傾清明天要成親才來的,為什麽這麽著急?難道傾清的病情惡化了?度落之沒拿迴解藥嗎?”


    “不是的。”弋陽說話突然沒了底氣,“解藥拿迴來了,但煉丹的時候丹爐爆了,所有藥材都毀了……”


    “那怎麽辦?”


    “沒辦法,閣主也六神無主,就是說先和蘇師姐成親再安排。”弋陽越說越小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雖然丹爐爆炸並不是他造成的,但他總覺得這事和他脫不了關係。


    度落之把離思交到他手上,把蘇傾清的命交到他手上,把希望壓在他身上。


    可他讓大家失望了。


    “也許,他會去找蘇無姬了。”青萱無奈道。


    “他要去我就陪他一起去,都怪我。”


    “事事不一定都成功,你也不要往心裏去。你看你流了一腦袋的血,快迴去吧,我也要走了。”


    “怎麽還走?大家不知道你的去向都很擔心你,你還要去哪?”


    青萱沉吟道:“我寧願青萱在他們心裏永遠是婉約溫柔的師姐,也不願讓他們看見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那你也是青萱長老!你離開青雨閣你還能去哪?”


    “隨便吧,世上再無我愛者,九州凡塵皆是家。我寫了一封信,你把它交給盧西辰,我在信中寫了我要遊曆名山勝水,讓他們勿念。”青萱把信拿給弋陽,心中莫名的悲傷。


    世上再無武懷信,癡心苦等誰情義。


    弋陽拿著信,手有些顫抖,眼眶裏已擠滿淚水,搖頭道:“別這樣師姐,別這樣。”


    “你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我又不是要死了。”青萱拍著弋陽的肩安慰他,“說不定我會遇到神醫治好我臉上的疤,那我會再迴來的。”


    “如果遇不到呢?”弋陽問道。


    “那就是命。快迴去幫忙吧,不用擔心我,我走了。”青萱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弋陽呆呆的站在原地。


    臉上冷冰冰的,是淚水嗎?弋陽伸手摸自己的臉頰,他是在為誰哭泣?


    身邊的人,在不經意間一個個的就這麽離開了。


    眾人一夜未眠,當天邊泛起魚肚白,大家興奮起來。


    紅毯從山腳一直撲到滄雲殿,禮炮齊鳴,嗩呐震耳,青雨閣中處處掛著紅燈籠和彩帶,張貼著大紅喜字。


    石箜作為閣中唯一的長輩,被請到上座,其他人則是穿戴整齊胸口掛著大紅花。


    度念雪和盧西辰分別一左一右引著蘇傾清和秦少汐出來。


    度落之頭束白玉冠,身著喜袍,見到迎麵走來的新娘嘴角止不住的上揚。蘇傾清頭戴鳳冠,裙擺帶著紗,透出優美的身段,發因風吹漫天飛舞,幾縷發絲飛在前麵,隨意卻又妖豔。頸上帶著一條紫色水晶,水晶微微發光,襯得皮膚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緩緩走來已勝過凡間所有景色。


    兩人並肩走在紅毯上,同門姐妹站在兩旁撒出花瓣,百合幽香,沁人心腑。


    燈籠在風中搖曳,似乎也在祝福這對新人。


    戴著鬥笠的白衣人站在樹上遠遠的望著這一切,手不自覺的握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兩人轉過身,看著對方,目光熾熱,這一刻他們等了太久。


    度落之作揖深深彎下腰。


    蘇傾清看著度落之,眼角微微抽了一下,秀眉輕蹙,並沒有迴禮。


    “蘇師妹?”盧西辰在一旁提醒她。


    蘇傾清白皙的臉忽然漲紅,噗的吐出一口血。


    點點殷紅灑在度落之身上。


    度落之下意識伸手接住蘇傾清,茫然的看著她。


    蘇傾清癱在度落之懷裏,深深的看著他,嫣然一笑,緩緩合上雙眼。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度落之被嚇懵了一動不動,還是弋陽和盧西辰將他拉走。


    一場喜宴,以鬧劇收場,眾人開始意識到度落之和蘇傾清的相愛似乎不是他們表麵看到的這麽輕易。


    兩人都付出全力。


    “毒入五髒六腑,拖不得了。”石箜給蘇傾清把脈後把度落之叫到外麵道,“都怪我,要不是我把丹藥練廢了……都怪我。”


    “石伯不用自責,好壞善惡我分得清,此事與你無關,我會想辦法的,你傷還沒好,先迴去休息吧。”


    “孩子,我對不住你啊。”石箜說著就要下跪,嚇得度落之連忙托住他。


    “石伯你這是什麽意思?快快起來。”


    石箜老淚縱橫道:“孩子,十七年前我救不了你爹娘,今日我又害了傾清那孩子,我沒臉再活下去了,對不住,真的對不住。”


    “石伯別這麽說,沒有誰對不住誰,傾清的事真的不怪你,我會解決的,你不要擔心,先迴去休息,相信我。”


    “哥,這是怎麽迴事?”其他人不方便過來,隻有度念雪跟了過來。


    “沒什麽,我靜一靜。”度落之深深吸一口氣,重重的吐出來,看上去十分疲憊。


    度念雪找來嶽珊照看蘇傾清,自己跟著度落之一路到了廚房。


    度落之一言不發,挽起袖子開始生柴、淘米,他的手在冷水裏泡得發紅,但他絲毫感覺不到冷。他從納物袋裏拿出幹枯的清荷花仔細洗淨,放進淘好的米中輕輕攪動。


    度念雪注視著度落之的一舉一動不由得想到他第一次給蘇傾清煮清荷粥時連放多少水都不知道,現在已如此熟練了。她站在旁邊小心翼翼道:“哥,你說句話好嗎?”


    “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我不是問你,我是問嫂子怎麽迴事?”度念雪特地咬重嫂子兩個字,她看看度落之的手微微一顫,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她是不是病了?”


    度落之垂著眼簾,沒有說話,隻是眼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


    “哥,都這樣了你還肯說實話嗎?你說出來興許我能幫忙呢?你說話呀!”


    “傾清她,中毒了,沒有解藥。”度落之澀澀的擠出幾句話,“她一直撐著不讓我們知道,現在可能撐不住了。”


    “石伯也沒辦法嗎?”


    度落之默然搖頭。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度念雪擔憂道。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能怎麽辦,隻能先陪著傾清看情況吧。”


    度念雪擔憂的看著度落之,欲言又止。


    度落之見她的模樣,笑了一下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現在很振作,我會想辦法的,你也不用擔心。”


    度念雪眼眶驀地紅了,哽咽道:“哥你從來沒叫人失望過,我相信你一定想得到辦法的。”


    “你幫我去陪會兒傾清吧,她以為隻有弋陽和石伯知道她中毒的事,你別說漏了。”


    “我知道了。”度念雪擦掉臉上的淚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度落之笑著目送度念雪離開,估摸著她走遠了,緩緩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雙肩無聲的哭起來。


    “我現在根本打不贏蘇無姬,我該怎麽辦?”


    度落之理好情緒,用托盤端著菜來到蘇傾清屋前,輕輕敲門。


    開門的是嶽珊,屋裏坐了好幾個姐妹,蘇傾清已經轉醒,靠在床頭,臉色是病態的蒼白。大家見度落之來都識相的出去。


    度落之沉著臉進來,把板凳移到床頭,咚的把托盤放在上麵。


    蘇傾清心中暗道不妙,正猶豫著怎麽開口,度落之就先開口了。


    “石伯都跟我說了。”


    “落之,我……”


    “把這碗紅燒肉吃了。”度落之把碗筷遞到蘇傾清手裏,忿忿道,“知道你們這些姑娘愛美,塗胭脂就算了,居然因為怕長胖好幾天不吃肉!”


    “啊?”


    “現在好了,大婚當日餓暈過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今天我必須守著你把這碗紅燒肉吃完。”


    度落之眼裏仿佛有熊熊怒火在燃燒,蘇傾清鬆了口氣,低聲道:“哦。”


    “落之,我問你個問題,你認真迴答我。”蘇傾清吃了兩口放下筷子正色道。


    “好啊,什麽事?”度落之環抱著手,坐在床邊淺笑著看著她。


    “你愛我嗎?”


    度落之以為她會問如果她死了他會怎麽辦之類的問題,聽到這個不由得一愣,道:“怎麽想到問這個?不愛你怎麽會娶你。”


    “我要你親口迴答我。”


    屋裏安靜得能聽見兩人的心跳,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如柳絮在空中搖蕩。


    度落之眼裏蒙上一層霧氣,一字一句道:“愛,度落之愛蘇傾清,很愛,很愛。”


    “那你還在那坐著嗎?”蘇傾清的眼眶也有些發紅。


    度落之忽然張開雙臂與蘇傾清相擁。


    相愛的人呐,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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