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懷信扭過頭,看著安靜躺在岸邊的青萱,目光一點點化掉。


    “她猜到你了。”付零平靜道。


    “啊?”武懷信驚愕道,“這都能猜到?”


    “你低估她對你的感情了。”付零仍是麵無表情,手一翻出現一個碗,裏麵正冒著熱氣騰騰的湯汁,“喝了吧,從此以後你是韓莫雲,她是你師父。”


    武懷信接過付零手中的碗,再度扭頭看青萱一眼,又看向手中的碗,喃喃道:“自然是該喝的,能再見她一麵我已心滿意足。”


    “既然不願忘,你為何不進忘川等一千年?”付零問道。


    “我進去過。”武懷信將碗裏的湯汁一飲而盡,苦笑著搖頭道,“不過剛進去我就出來了,那種蝕骨噬心的痛苦,對靈魂的鞭笞,我實在承受不了。我也想問一問涅聖,據說涅聖的存在是為了製衡九州,不到九州滅亡的時刻不會出現,為何涅聖會帶我繞過奈何橋重新轉世,讓我來到青萱身邊?”


    付零背著手,看著平靜的湖麵,宛如一麵鏡子,緩緩道:“我與九州同生,千年來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或許因為自己沒有,所以總希望別人的故事能有個好的結局。”


    “涅聖宅心仁厚,果然傳聞大多是編的信不得。還聽說涅聖有觀古今天地的能力,在下鬥膽問一問,在下的師侄度落之與徒弟蘇傾清經曆生死離別人心變化又得重聚,日後是不是苦盡甘來?”


    “苦盡甘來還是分道揚鑣全在度落之一念之間,人心終究會變,我看到的也不盡是事實。”


    “苦命的孩子啊。”武懷信拱手再次行禮,“多謝涅聖。”


    “好了,迴去吧。”付零揮手,眩暈感襲上頭,武懷信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世間再無武懷信,落花流水有情人。”


    韓莫雲再次轉醒的時候青萱正坐他身邊替他運氣療傷,青萱的臉色比在付家塚裏時要好一些。


    “師父,我沒……咦不疼了。”韓莫雲推開青萱的手,揉了揉胸口,雖然還是有些疼,但沒有先前那麽嚴重,他登時欣喜。


    “我醒了感覺我身上的傷似乎好了大半,真是怪哉。”


    “傷好了就行,別管怪不怪了。”傷好了韓莫雲又恢複生龍活虎的模樣,他伸手進納物袋裏摸了幾息,拍著胸口道,“還好還在,師父我們快迴去吧,度師叔還在等我們的藥。”


    “你真的沒事了?”青萱將信將疑的問,先前韓莫雲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現在就生龍活虎的了,讓人不敢相信。


    “真的沒事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不信你看。”說著他還拍得自己的胸脯啪啪響。


    見他的模樣不像是裝的,青萱才點頭道:“好吧,我們走。”


    “等等青萱。”


    韓莫雲忽然直唿青萱名字,她怔了一下。下一息他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入懷中抱住。


    少年的懷抱厚實而溫暖,女子嘴角不自禁的微微揚起,韓莫雲是她的徒弟啊,這念頭在青萱腦海裏一閃而過,她推開了少年。


    韓莫雲怔怔的看著她,眼眶微紅,就像第一次在青雨閣見到她時的模樣。


    “你怎麽了?”青萱伸手在韓莫雲眼前晃動,“被嚇傻了。”


    少年忽然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臉上的那股痞子氣愈發的重。


    “沒什麽,突然想抱抱你。”


    迴青雨閣倒是一路順風沒再遇到什麽麻煩,他們馬不停蹄一口氣飛到朝陽村才停下休息。


    朝陽村不大,平時也隻有在趕集的時候才熱鬧,更多時候村子裏是寧靜的。不知為何今日的朝陽村多了許多生麵孔,街上的人格外多,而且大多是十五六歲和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雖說青雨閣現在名聲不如以前了,但修煉五行法術的門派放眼九州都沒有幾個,更別說咱們神州隻有青雨閣了,這次收弟子的消息一傳開我爹備了盤纏讓我來。”


    “我聽說啊,前段時間邳州出了山魈害人,五大門派弟子齊出都被山魈擒了,最後是一個青雨閣弟子封印山魈救出眾人。”


    “是嗎?還有這等事?山魈這種妖物就算是淩音閣的長老都沒有把握將其封印,一個青雨閣弟子竟有如此修為!”


    “這事我也略知一二。講真青雨閣隻是行事低調,不與世爭,若真想計較,青雨閣絕對穩坐修真門派頭把交椅,哪輪得到華音洛宗。想想玄叁是何等人物,當年度長老重創玄叁一事如今有幾人知道?還有萬俟閣主憑一人之力滅了龍飛殿滿門,暫不論其善惡,光是這等修為咱們昆寒神州幾人能及?”一青年說得繪聲繪色,就像他親眼所見般。


    青萱不由得多望了青年兩眼,青年摩挲著手上戴著的皮手套,輪廓剛毅麵色冷峻,兩道劍眉豎立不怒自威,看上去有些眼熟。


    青年仿佛察覺到青萱的目光,迴頭隨意一瞥,盡管他壓製著,但這一眼中有殺意蔓延,讓人不寒而栗。


    “師父。”韓莫雲拉過青萱護在自己身後,與青年對視。


    青年斂去淩厲的目光,朝他們抱歉的笑了笑,又迴過頭。


    “要是能入青雨閣學藝,那也不枉費我千裏迢迢趕來了。”另一個少年接道。


    “青萱師叔,韓師弟。”封嵐看見他們,朝他們朝手快步跑過來,“你們可算迴來了,度師叔已經醒來了,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們拿藥迴來。”


    “莫雲你先把藥送迴去。封嵐突然來了這些人怎麽迴事?我聽他們說閣裏招要招弟子?”


    “是的,現在報名的有一百餘人,盧師叔說了先查清楚這些人的身份,再安排試煉,最後看看他們的根骨,挑二十個收入青雨閣。”


    “嗯。”青萱點點頭,收弟子這件事盧西辰和她商議過,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


    “查入門弟子的背景是最重要的,不能有一點含糊。”


    “是。”


    朝陽村熱鬧也就算了,青雨閣中更是熱鬧,有弟子鬥法比試,水柱和火焰滿天飛,到處都是嬉笑聲,甚至亭子裏都掛上了紅燈籠。


    青萱怔怔的看著這一幕,恍如迴到十七年前,那時的青雨閣才有這般模樣啊。


    少年意氣風發,少女亭亭玉立。


    蕭筏伶指尖藍光閃爍,兩隻晶瑩透明的淺藍色鳳凰撲騰在一起,少女秀眉輕蹙,神色有些吃力。


    “方師兄你欺負師侄你羞不羞啊?”馮靈霏在旁邊提蕭筏伶捏了把汗,對方奈破口大罵。


    方奈不以為意的笑道:“是蕭師侄和我打賭鬥法,輸的人要給贏的人做兩天早飯,是不是啊蕭師侄?”


    “那方師叔要認輸了嗎?”蕭筏伶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這可不是該放水的時候……”方奈得意的笑著,忽然手一縮,半空中的一隻鳳凰頓在空中,另一隻鳳凰撞上去,鳳凰炸開水珠飛濺,就像忽然淋下來的暴雨。


    “哈哈,方師兄輸了。”


    方奈退了一步,看著周圍的人,怒道:“誰偷襲我?你們誰偷襲我?”


    眾人的笑聲混在一起,清脆而爽朗,青萱茫然的看著他們,視線越來越模糊。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青雨閣終於東山再起了嗎?


    咚,天昏地暗。


    熱鬧喧囂的聲音在耳邊始終不散,吵得腦袋暈乎乎的脹痛。


    “你剛換了藥去休息會吧,師姐有我看著。”


    “好,你也注意休息。”


    恍惚間聽見有人說話,青萱又渾渾噩噩的睡去。


    “還沒醒嗎?怎麽這麽燙?我去叫弋陽。”


    也不知過了多久,腦海裏喧囂的聲音總是散不去,青萱伸手壓住太陽穴,緩緩睜開眼睛。


    蘇傾清換了毛巾給青萱搭上,喜道:“師姐你醒了。”


    青萱目光渙散,有氣無力道:“我怎麽了?”


    “石伯說你勞累過度,身體累垮了,要靜養些日子。”


    “我沒事的。度師弟呢?他怎麽樣了?”


    “落之好的差不多了,敷了韓莫雲調的藥,傷口在愈合沒什麽大礙了。”


    “那就好。”青萱勉強笑了笑,“你去照顧他吧,我沒事的。”


    “師姐,你都病成這樣了我肯定得陪著你。”


    “我沒事的,你別擔心。你幫我把盧長老請過來,我有事和他商議。”


    “哦,好。”


    盧西辰正在安排招新弟子之事,聽到青萱有事找她,忙放下手頭的事趕過去。


    “師姐,你找我?”


    “嗯,我路過朝陽村聽說閣中招新弟子之事,報名的人頗多,沒想到你還有如此號召力。”


    盧西辰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道:“師姐謬讚了,他們並非衝的名號來的,他們是敬仰的另有其人。前段日子邳州有人利用山魈附體作亂,翠鬆拓門等幾大門派派弟子調查都被抓了起來,我們青雨閣出了位神人不但將眾人救出,還殺了山魈。”


    “哪位高手?”青萱有些震驚,若是她出手,恐怕也難敵山魈。


    “度落之度師弟。”


    “嗬,是,我該想到是他了。盧師弟,招弟子之事已安排妥當,閣中眼下還有一件事需要做出決策。自京墨師兄逝世後,閣主之位一直空著,閣裏亂如一盤散沙,現在應該選出新閣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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