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汐一咬牙,手拍在地上,腳一蹬,勉強翻過身體,一把劍憑空躍出握在他手中。


    嗤,樸實無華的劍身被紫光包裹著,刺穿了刺紅的觸須。


    這一劍,用盡秦少汐全身的力量。


    刺紅發出淒厲的叫聲,藍色液體滴落在秦少汐臉上,他緩緩閉上疲憊的雙眼。


    “要是所有人都說我背叛了青雨閣,你要相信我。”


    少女的臉漸漸模糊,場景轉換到一個喧囂的地方,四周都是看不清的臉,伴著陣陣謾罵。


    “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你們相信我啊,你們相信我啊。”他無力的呐喊,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如臨冰窖,寒氣布天蓋地的將他包裹。


    “相信我……”秦少汐低念著,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白得沒有一絲雜質,白得秦少汐都以為自己瞎了。


    秦少汐抬手想拍拍昏沉的腦袋,剛一動,全身就絞痛,感覺就像五髒六腑奇經八脈全攪在一起了。他簡單的檢查了自己的身體,右手骨折,經脈受損,沒什麽大礙,隻是需要時日調養。


    隨即他發現自己躺在雪地裏,天空和雪是一樣的白色,茫茫無邊。這雪似乎隻是冰冷,並不凍傷人,不然他雖不知道自己在這躺了多久,但已經被凍成傻子了。


    “這是什麽鬼地方?”秦少汐勉強坐起身,雪地與天際連在一起,看不到盡頭。


    秦少汐捏緊自己骨折的右手,把骨頭正位,四處看了下,沒有能捆綁的東西,隻好自己捏著。


    茫茫雪地,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仿佛世間遺棄了他,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


    沒走兩步,他便被絆倒在地,他輕哼一聲,坐在地上深深的唿了幾口氣,身上的痛楚才慢慢減弱。


    一塊紫色的衣紗裸露在雪地中。


    秦少汐輕輕拂去表麵的雪,一張蒼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露了出來。


    女子雙眼緊閉,眉頭輕蹙,紫紗下的嘴角似乎也抿著。


    “蘇白,醒醒。”秦少汐拍打著女子沒有溫度的臉。


    “喂,醒醒。”秦少汐把蘇白從雪地裏拽出來,後者整隻左臂都是紫色的。


    “我尚自身難保,沒有精力救你,你自求多福吧。”秦少汐放下蘇白,繼續往前走。


    秦少汐走了兩步,又倒迴來,看著蘇白,念道:“我若救了你,花宗就欠秦隱宮一個人情,那蘇無姬就不會處處擠兌我爹了。”


    蘇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她許久沒有睡得那麽久,那麽踏實了,她醒來,不記得夢見了什麽。


    “冷……”女子輕昵。


    冰天雪地,有寒風在吹,有一個身影,替她擋住了所有風雪。


    男子左手箍著右手,將她抱在懷中,她看見白淨的天,和男子的下巴,有剛長出來的胡茬。


    她知道男子在前行,腳步有些蹣跚,抱她的手有些顛簸。


    “秦少汐……”她無力的開口,她的身體也是軟綿綿的沒有力量。


    “我們在哪?”


    “雪地。”


    “什麽雪地?我們不是在……”


    “不知道。”


    “你受了重傷?”


    男子沒有迴答。


    “別管我了,我中了刺紅的毒,帶著我,我們兩個都活不了。”


    男子的臉一動不動,目光直視前方,雪地上印出他忽深忽淺的腳印。


    “秦少汐……”


    “安心睡吧。”秦少汐淡然的迴答。


    他的聲音,讓蘇白心頭一暖。


    還好,死前有人陪著她。


    她在他的懷裏,安然閉上眼睛,昏昏睡去。


    這裏的白天格外長,秦少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實在走不動了,跌坐在雪地裏,四周仍是茫茫白雪,沒有一絲生息。


    天總算漸漸黑了下來,不再是那刺眼的白,風雪卻大了起來,秦少汐摸到蘇白沒有溫度的手,忽的心悸起來。


    她死了,這裏是不是隻剩他一個人了?


    溫熱的手掌抵在蘇白的後背,真氣斷斷續續的輸進後者體內,秦少汐的臉色越來越差,密密的汗珠布滿他額頭。


    直到聽到女子微弱的唿吸聲,他才停手。


    蘇白左手發紫,右手卻是正常的,但左邊鎖骨處顏色要比右邊深些,看來她把左臂的穴道封了,但毒還是一點一點浸了過來。


    若不解毒,蘇白必死無疑。


    秦少汐看了看四周,費力的把蘇白抱起來,繼續前行,在這裏,這種時候,他不能休息。


    同樣是茫茫白雪,坐在雪地裏堆雪人的男子忽然停下手,看著荒蕪的四周,手中亮起白光,道:“該變山洞了。”


    他手中白光暗了下去,他又繼續堆雪人,他一身紅色的衣衫和沒有束起來的火紅的長發,在雪地裏分外紮眼。


    “秦少汐。”蘇白再次睜開眼睛,天還是和雪一樣白,秦少汐緊緊抱著她前行,像是從未停下過。


    毒素在她身上蔓延,她的眼睛半睜著,已經看不清東西,就連秦少汐的臉,也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丟下我吧,我不行了。”她輕聲的說,她不是輕易求死的人,但這裏離秦隱宮有多遠,一路會遇到什麽,都是未知,重傷的秦少汐帶著她,兩個人都活不了,她不想死,但也不想拖累別人。


    她道:“你若有心,通知我姐姐,來給我收屍吧。”


    “安心睡吧,我會帶你出去的。”


    前方的雪地隆起高高的一塊,依稀可見還沒被雪覆蓋的石門。


    山洞!


    秦少汐心頭一跳,麻痹的四肢登時有了力氣,隻要有地方養傷,他們就有救了。


    不知什麽時候,寒風不在耳邊唿嘯,淡淡的暖意包裹著周身,讓人舒服得不願意醒來。


    我還沒死嗎?蘇白睜開疲憊的眼皮,先映入眼簾的跳動的火焰。


    黑紅色的外袍蓋在她身上,秦少汐就躺在她身邊熟睡,唿吸聲均勻,臉色有些蒼白。


    我和秦少汐一起死了?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蘇白連忙否定了。


    蘇白動了動手,居然可以抬起來,雖然身體還是感覺乏力,但已比早些要死不活的時候好多了。


    可是她明明中毒了。


    蘇白的視線從左手移到左肩上,她臉色大變。


    一條紫色的紗帶緊緊的綁在她胳膊上。


    她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臉。


    “嗷!”秦少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猛地坐起身來,蘇白剛才慌亂坐起來的時候無意壓著他骨折的右手。


    蘇白被嚇了一下,怔怔的看著他。


    秦少汐揉了下朦朧的眼睛,怔怔的看著女子。


    女子麵帶病容,朱唇皓齒,火光如霞照在她臉上,更顯得清麗無雙,姿容無人能比。


    見秦少汐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蘇白沒有血色的臉上多了兩抹緋紅,麵帶慍色,抬手向秦少汐扇去。


    “你幹嘛?”秦少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蘇白的手腕。


    “你摘我麵紗做甚?”


    “你中毒了,我給你包紮傷口。”


    蘇白看了看綁在胳膊的麵紗,氣極道:“你不會撕一塊衣擺包嗎?”


    “我不是乞丐,不穿撕爛的衣衫。”秦少汐完全搞不懂蘇白為什麽會生氣。


    你不會撕我的啊!一句話差點脫口而出,硬是被蘇白吞了迴去,隨即,她的臉色大變。


    “你給我解的毒?”


    秦少汐看著蘇白氣變色的臉,猶豫著點了下頭,補充道:“我閉著眼睛,什麽都沒看。”


    “閉著眼睛你怎麽解毒的?”


    “我……”秦少汐麵露苦色,那個字卡在喉嚨裏就是說不出來。


    啪,清脆的一巴掌扇在秦少汐臉上。


    冰麵鑿了一個大洞,穿著紅色長袍的男子半躺在高高堆起的雪上,看著紋絲不動的魚線。


    “真有意思。”他淡笑著拉起魚竿,把死死咬住魚餌的魚扯了下來,丟迴水中。


    “那就來點更有意思的。”


    被蘇白扇了一巴掌的秦少汐默默的坐到火的另一邊去睡了,兩人無話。


    也許太累了,一直繃著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他一覺就睡了兩天。


    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堆幹草上,右手骨折的地方被紅黑相間的布纏上。


    他的外袍衣擺被撕了一大個口子。


    火焰燒得更盛,蘇白就坐在角落裏靜養,臉上戴著紫紗,她的肩頭也裹著紅黑相間的布。


    “你這一覺睡了兩天,我還以為是我下手重了把你打死了。”蘇白收迴真氣,身上的紫光暗了下去。


    秦少汐皺眉道:“你怎麽沒走?”


    “你在洞口設了結界,我強行打開必然傷你,再說你救我護我,於情於理我都不該走。”


    山洞外寒風凜冽,漫天飛雪遮擋了視線,蘇白在外麵站在眺望幾息,悻悻的迴來了。


    “這是什麽地方?我們怎麽會在這?”她問秦少汐。


    “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


    “真是奇了怪了,我們在富府外和刺紅打鬥,怎麽會到這來?而且現在到處都是炎夏,我們怎麽會在一片一望無際的雪地。”


    秦少汐沒接她的話,閉著眼睛靜養,這幾日他受了重傷又過度勞累,再不好好休養怕是迴不了秦隱宮了。


    “莫非……”蘇白秀眉輕蹙,“刺紅捉了我們,把我們帶到了陰招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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