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迴來,秋長生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問道:“怎麽樣?少帥說了些什麽?”


    “沒說什麽,問了幾句白家的事情。”洛然應道,將手裏的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拉著他坐下,又將沙發上的毯子蓋在了兩人的腿上,拉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手,“天氣還沒熱起來,多穿點衣服,別涼著了。”


    “我又不是什麽小嬌嬌,哪那麽容易生病。”秋長生反握住她的手,“再說了,我一天到晚待在屋子裏,又不出門,穿那麽多幹嘛。”


    說到出門,洛然這才想起,這個月忙著處理軍中的事情,把秋長生帶迴家以後,就幾乎沒和他一起出過門。


    秋長生一個人在扇海,認識的人不多,除了周明婉,就再沒別的朋友。聽管家匯報上來的話,她不在家的時候,他要麽是一個人在屋子裏看書,要麽就到樓下喝喝茶,坐在沙發上等她,日子過得枯燥無味。


    想到這裏,洛然為自己的粗心,感到了一絲愧疚。


    “好久沒去福利院了,明天我打算去看看,你去嗎?”


    秋長生眼睛一亮:“去,怎麽不去?”


    洛然摸了摸他的頭發:“那今晚早點休息,明天讓司機開車送我們過去。”


    “明天穿厚點,把我送你的帽子戴上。”


    “好。”


    ……


    清晨,煙雨朦朧,黃包車打著鈴聲,從街上跑過。


    洛然撐著一把傘,為秋長生打開了車門。


    站在教堂的門口的嬤嬤笑著道了一句早安,為兩人拉開了門。


    “少帥,神父已經在裏麵等著你們了。”


    “神父?”秋長生訝異的轉頭看向了洛然,問道,“你又偷偷做了什麽?”


    “總歸不會把你賣了就是。”洛然收了傘,拉著他的手往裏麵走。


    穿著白色禮服的神父已經等在了教堂裏麵,見兩人攜手而來,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慈祥的微笑。


    “葉,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是的。”


    “那這位先生是否已經做好了決定呢?”


    被問到的秋長生一臉茫然。


    洛然替他迴答了問題:“我想他已經決定好了。”


    “……你們在說什麽?”秋長生扯了扯洛然的衣袖,不解的問道。


    洛然卻將一根手指放在了他的唇邊。


    “噓,聽神父說。”


    “秋長生先生,你是否願意迎娶你身邊這位女士做你的妻子,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就像你愛自己一樣。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論她貧窮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終忠誠於她,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還沒能夠搞清楚狀況的秋長生:“……我願意。”


    “葉洛然女士,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男士做你的丈夫,愛他……”


    洛然堅定的答道:“我願意。”


    恍惚中,秋長生突然明白了過來正在發生著什麽,卻又不敢相信。


    在神父的引導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當洛然將一隻銀色的戒指套在他的手上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在天上飄啊飄的風箏,突然有了風箏線的牽引。


    “恭喜你們,結為夫妻。”


    夫妻?多麽令人陌生的一個詞語。


    秋長生從未想過,有一日他會以這樣的形式與另一個人結為夫妻。


    在他的想象裏,婚姻對他來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東西,他一直以為他最好的結局,或許就是唱一輩子戲,沒有愛人,沒有孩子,一個人孤孤單單到老,無牽無掛的死去。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強勢的闖入他的世界裏,硬生生將他的生命在某個地方轉了一個彎。


    他愛洛然嗎?


    在初遇洛然的時候,他這樣問自己。


    當然是愛的。


    他愛她的權勢,愛她的美色,愛她揮金如土,愛她帶給他的虛榮。


    他愛洛然嗎?


    秋長生突然不確定起來。


    愛嗎?他不知道。他隻是想要夜晚和她一同入睡,清晨和她一同醒來,想要陪她走遍天涯海角,去往每一個她想去的地方,想要和她白頭到老,每天吃一樣的東西,看一樣的書,想要和她……生則同裘,死則同穴。


    福利院的小孩子嘩啦啦的湧了進來,圍在兩人身邊說著吉利話。


    他們都換上了嶄新的衣服,是少帥才送來的春裝。


    小虎換上了黑色的小西裝,踩著新皮鞋,頭發盡數梳到了後麵,用發膠固定了起來,整個人看著整齊又利落。


    他被幾個大一點的孩子推著,捧著一個盒子,紅著臉別別扭扭的走到了兩人的麵前。


    “少、少帥,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謝謝。”洛然摸了摸他的頭,眉眼溫柔。


    小虎一愣,臉瞬間漲的通紅。


    當初葉洛然第一次來福利院的時候,白色的皮鞋不小心沾上了汙漬,他把手裏的帕子遞給她的時候,她也是這個表情。


    時空仿佛在那一瞬間重疊,兩個同時對他笑著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他鼓足了勇氣:“洛、洛然姐姐,如、如果他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幫你打迴去!”小小的男孩舉著小小的拳頭,咬著牙說道。仿佛真的已經看見了秋長生辜負洛然的那一天,準備給他身上來上狠狠的一拳。


    “對,我們也是,要是長生哥哥欺負你,你就來找我們,我們給你做主。”


    “姐姐的哥哥犧牲了,我們都是姐姐的哥哥!”


    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唿,洛然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她伸手將他們攬在懷裏。


    “對,你們都是我的小哥哥、小姐姐,有你們保護我,我什麽也不怕……”


    秋長生在背後將她攬在懷裏。


    “我也會保護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


    時間一晃就是兩個月過去。


    天氣很快炎熱了起來。穿著軍服的洛然,常常是帶著一身汗迴家。


    外麵傳來的消息,侵略者已經攻破了扇海所在的防線,隻怕很快就會打到扇海來。


    得到這個消息的不止是扇海的軍閥,逃難而來的百姓也將消息帶了過來,即使有著葉大帥的掌控,扇海還是一發不可收拾的亂了起來。


    物價飛漲,市場混亂,一概休閑場所盡數關門。平頭百姓忙著收拾細軟,掰著指頭算華國還有哪個地方是太平的可以逃,有錢有勢的人家聯係輪船,轉移資產,隨時準備出國避難。


    這兩天,洛然也和秋長生說了出國的事情。


    “你學的是經濟,國外環境要穩定些,老師的水平也比較高,華國現在這個情況,書都要被燒完了,你還是出國才能夠學到些東西。”洛然勸道。


    “我不出去。”提到這件事情秋長生就生氣,“要出去你陪我出去,不然咱們誰都別出去。沒有你在這邊打仗,我出國躲清閑過安穩日子的道理。”


    “不是讓你躲清閑,”洛然用大拇指撫了撫他的臉頰,注視著他的眼睛,語氣認真,“扇海馬上就要成為戰場,你繼續留在這裏,不安全。”


    “那你呢?難道你就安全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要是走了,那扇海這些百姓怎麽辦?天底下打仗的,哪有仗還沒打,將軍先跑了的道理。”


    “我說不過你,”秋長生憤憤地說道,“你心裏有國家,有人民,就是沒有自己。你要送死,那我也不走了,陪你便是。”


    “長生,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秋長生賭氣,“你說的話那麽多,我哪記得住。”


    “我會愛你、安慰你、尊重你、保護你……”她的手描繪著他的輪廓,“不論你貧窮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終忠誠於你,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冰冷的嘴唇落到了他的額頭,秋長生聽見她說道:“你相信我,我會陪你到老,陪你到死。”


    ……


    秋長生在九月來臨之前出了國。


    出國之前,洛然帶著他認迴了白家的人。對於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宋雅芝在得知秋長生願意迴家的消息的時候,高興得幾度哭暈了過去,白父和白彥航一樣心情複雜。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孩子從女人肚子裏十月懷胎爬出來,二者之間血脈相連,即使十幾年未見,宋雅芝對於自己長子的感情也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隨著愧疚的加深越發濃厚。而白父當年當爹的時候年紀尚輕,還沒找到做一個父親的感覺,孩子就消失了,對於突然找到的長子,除了自己的血脈多一份傳承以外,他實在是無法將宋雅芝的喜悅感同身受。


    而白彥航突然多出一個從未見過的親哥哥,心情複雜,自是不必多說。


    他們是怎麽想的,洛然不在乎。洛然帶著秋長生迴白家,唯一一個要求就是他們居家遷到國外,照顧要到國外讀書的秋長生。


    一家三口,白家三個都是留學生,在國外生活過多年,洛然提出這個要求,對他們來說再簡單不過。甚至不用洛然刻意聯係,兩口子便通過自己的人脈網聯係好了出國的路。


    兩個月不到的功夫,秋長生既要學習語言,又要抓緊時間和洛然溫存,恨不得船票上的日期推遲一些,再推遲一些。讓他能夠和洛然多待一會兒。然而緊趕慢趕,還是到了上船的時候。


    秋長生上船的時候,提了一個小的行李箱,裏麵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便全是金條。


    紙幣是這個世界上貶值最快的東西,扇海的物價早已經漲到了買斤米都要用萬計價的程度,不管去什麽地方,還是黃金這樣的通硬貨,才是最靠譜的。


    “你發誓,一旦扇海失守,你就出國。”


    “你發誓,一定要來美國找我,如果你不來,我就迴來找你!”


    “你發誓,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如何,活下去!”


    洛然一一應好。


    秋長生這才強忍住淚水,轉身朝著輪船走去。


    汽笛的長鳴聲想起,輪船緩緩起航,洛然站在碼頭,目光注視著漸漸駛遠的輪船。


    甲板上,秋長生默默地注視著洛然離自己越來越遠,雙手漸漸握緊了欄杆。


    旁邊有人擠在欄杆上,揮舞著帽子,向送別的親人說再見。


    秋長生受到感染,也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向著洛然的方向,揮舞了起來。


    他個子高挑,在一眾的矮子裏,顯得格外突出,所以當洛然已經看不清人臉的時候,還是看見了他舉起帽子的手。


    她情不自禁掀起了唇角,然後舉起手,揮了揮。


    兩人的動作幅度都不大,一陣風吹來,秋長生被身邊的人一撞,帽子突然從手中一鬆掉了下去。


    此時離岸已經很遠了,遠到秋長生都看不清洛然站在什麽地方。


    他撐著欄杆往下麵看去。帽子落在水裏,沒有沉下去,而是悠悠的朝著輪船來時的方向飄去——向著洛然的方向飄去。


    身邊有人捂臉嗚嗚的哭了起來,以華國如今的局勢,這一離開,迴去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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