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自己,就這麽死在這個地方。


    她是將軍,將軍理應戰死在沙場。


    洛然仰起頭,眼前的場景天旋地轉,她似乎已經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覺,她仿佛在和身體漸漸分離。


    耳邊突然安靜了下來。她什麽也聽不到了。


    有一片枯葉從樹上落了下來,在她眼前旋轉,放大,她從未覺得自己的視力如此清晰過。


    她看的見枯葉的每一道紋理,每一處脈絡,她甚至捕捉到了枯葉身上微小的黑斑。


    “洛然……”


    她聽見有人喚道。


    洛然驚喜的站了起來,將枯葉攥在手裏,轉頭。


    “父皇,母後!”


    她笑著奔了過去。然後撲倒在衣著華麗的女子懷裏。


    “母後,你和父皇去哪裏了,我好想你們。”


    “我和父皇迴家了,現在我們來接你,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洛然忙不迭的說道。


    “好,父皇母後這就帶你迴家,母後給你做好吃的,讓你父皇給你梳小辮子……”


    “嗯嗯。”


    她的身體漸漸縮小,身上的盔甲逐漸變成了小娃娃身上的粉裙,被她喚做父皇的男女將她夾在中間,牽著她的手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白巳東若有所感的抬起頭。


    她轉過頭,從父皇手裏抽出了手,對他揮舞道:“白巳東,再見——”


    再見。


    再也不見。


    “二公子暴虐無道,大理如今正值混亂之際。若你心中還揣著天下蒼生,就迴去奪迴王位。我的人會全力助你。”


    “我沒有什麽別的要求,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希望你能夠替我保護景瑜。”


    “若是景瑜死了,這千元國的瞿姓皇室,也沒必要留著了。”


    ……


    瞿景瑜還記得第一次遇見瞿洛然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不姓瞿,他姓景,單名一個喻字。但他的的確確是皇室中人。


    隻是他不是瞿洛然的弟弟,而是她的小叔叔,他是先帝留下的私生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瞿洛然父皇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但他的母親卻不是先帝宮裏的後妃,而是一個戰死沙場的將軍的遺孀。


    這種醜事,自然是拿不上台麵說的。所以他的存在,一直是一個很忌諱被提到的東西。


    瞿家到了洛然父皇的那一代,雖然後宮並不止皇後一人,但是真正的血脈卻隻有瞿洛然一個人。至於其他的皇子公主是怎麽來的,就隻有皇帝知道了。


    先皇本想讓瞿洛然繼承大統,但她是女子,群臣意見很大,更重要的是瞿洛然自身沒有做皇帝的意願。用她的話來說便是,若是為了一個位置而拘束了自己,人生真是太無趣了。


    而先皇也不可能將皇位傳給那些沒有自己血脈的子女。


    於是便想到了被藏得很深的瞿景瑜。


    一臉懵懂的瞿景瑜被推上了王位。


    “瞿景瑜,你記住,你姓瞿,名元勳,字景瑜。”


    “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弟弟,我會待你如同親生兄弟。”


    “你安心坐穩皇位,我替你守衛疆土。”


    ……


    千元國如今的皇帝,叫瞿元勳,所以白巳東才會在聽到瞿景瑜這個名字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


    洛然死後,西北軍大慟,舉國哀悼。瞿景瑜又迴到了皇宮那個華麗的牢籠之中,與此同時陪他迴到那個牢籠之中的還有蔣芝蘭。


    “將軍想要守護的不是西北軍,而是整個千元國。”


    “我若留在西北軍,擊退了突厥又如何,若是皇位換做了他人,便不是將軍要守護的國家了。”


    “芝蘭雖然沒有什麽本事,但是陰謀詭計卻多得很,興許能夠為公子的大業助一臂之力。”


    洛然第一次迴到任務空間之後,看到了整個故事的結局。


    瞿景瑜在龍衛和暗衛的掩護下成功逃脫,並且順利迴到京城。蔣芝蘭為了保護他也跟著迴了京城。


    而白巳東則是連夜趕往了大理。


    瞿洛然還在的時候,小皇帝身後有著這麽一尊靠山,即便睿王和鎮南王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卻也不得不掂量一下瞿洛然的重量,不得不考慮好正麵對上西北軍之後能不能全身而退。如今瞿洛然死了,小皇帝最大的靠山倒了,即便瞿景瑜現在還被人稱作皇帝,朝臣也依舊對他高唿萬歲,但是誰都知道,現在他這個位置相當於是把一塊肉放到了兩隻老虎的嘴邊,瞿洛然相當於守護著肉的獵人,手裏領著一把鋼刀,哪隻老虎想吃肉都要考慮被獵人用鋼刀砍的可能,但是現在獵人到了,懸在他們頭上的鋼刀沒了,哪隻老虎能夠吃到肉,就全看各自的本事了。


    睿王和鎮南王根本就沒有將瞿景瑜放在眼裏。


    在他們心中,瞿景瑜不過是一個暫時幫他們坐著王位的人。


    也幸而瞿景瑜被小覷,睿王和鎮南王內鬥,也才有了瞿景瑜喘息的機會。


    而隻要能夠有一口氣可以唿吸,他便能夠反攻。


    瞿景瑜不愧為是帝王的兒子,天生對於權謀便有極高的敏感度,蔣芝蘭隻是提點了幾句,他便能夠想到許多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睿王和鎮南王看不起他,他便越發的示弱,接著瞿洛然去世這借口,終日飲酒,昏昏沉沉,政務也甩手給了身邊親近的宦官。頭兩個月還能紅著眼眶腳步晃晃悠悠的上朝,到了後麵所幸連早朝也給罷免了,有什麽事就派人出去知會一聲,朝臣的折子直接送到禦書房,自有他安排好的宦官處理。


    而這些宦官,又大多被鎮南王和睿王“買通”,在批改折子的時候互相栽贓陷害,不是你貶謫了我手下的官員,就是我斷了你兵馬的糧草,總之絆子不斷,始終不讓對方好過。


    待睿王和鎮南王迴過味兒來,覺得事情不對的時候,瞿景瑜已經羽翼豐滿,將整個西北軍重新掌控在了手裏,甚至不少朝臣也倒向了他的方向,而他們也再也折騰不起來了。


    “瞿元勳,你不可以這麽做!你這是弑兄,弑兄!”


    “弑兄?”瞿景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何來兄?”


    “芝蘭,給他念念,我瞿家宗譜裏,可有他瞿景睿的名字。”


    “你——”


    ……


    “皇上,大理送來了和親的公主。”


    “我朝才俊眾多,讓她自己挑吧。”瞿景瑜擺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


    “那大理公主能歌善舞,又生的貌美非常,傳聞是孔雀仙子轉世,皇上怎麽不去看看?”蔣芝蘭來的時候,恰好聽到裏麵的對話,她到沒有太多的忌諱,直接便開口問道。


    她還是喜歡穿男裝,衣著樸素的很,若是不說,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竟然是當朝宰相。


    “莫不是芝蘭有興趣?”瞿景瑜眉頭一挑,上上下下將蔣芝蘭打量了一番,眼神極具有侵略性,看的蔣芝蘭都不自在了起來,“我看芝蘭將胸一束,再將鞋墊的高些,還是很有翩翩公子範的,若是那公主看上了你,我便將她賜婚給你。”


    蔣芝蘭心之他是在調戲自己,當即翻了個白眼,說道:“皇上真會開玩笑。”


    這些年來,瞿景瑜的成長速度飛快,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會哭著跪在瞿洛然麵前的小男孩,他手段淩厲,行事果斷,是眾人都懼怕的帝王。


    “想來芝蘭如今已經二十有七了,自己的人生大事還是應當上一點心……”瞿景瑜勸道,“莫像我姐姐那樣……”


    對內,他還是叫瞿洛然姐姐。


    他們雖然生在皇室,雖然她和他之間有著輩分的差異,可是她就是他的姐姐。


    這是誰也無法更改的事實。


    “皇上年級也不小了……大臣們都在催了……”


    “大家還在等著皇儲出生呢。”蔣芝蘭說道,眼裏寫著戲謔。


    自帶瞿景瑜以雷霆手段震懾眾人坐穩了皇帝寶座之後,至今都沒有娶妻生子,他這個年齡若是在外普通人家怕是兒女都有好幾個了,他身為皇帝卻仍舊孤身一人。


    “來人啊,大理公主就由宰相去接待。”瞿景瑜高盛吩咐道,隨即衝著蔣芝蘭眨了眨眼睛,“朕昨日掐指一算,這大理公主是芝蘭愛卿的命中桃花劫……”


    “我倒想看看,愛卿被一個女人追著跑的時候的樣子。”


    ……


    瞿景瑜果然一語成讖。


    “蔣芝蘭,你躲著我幹嘛?”容貌服飾都明顯異於千元人的大理公主追在蔣芝蘭身後問道。


    “公主,臣乃女子,實在是不可能娶你為妻。”


    “哼,我就喜歡你,就要跟你在一起,你能奈我何。”大理公主一揚眉,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了金燦燦的聖旨,“你們皇帝都說了,不管我看上誰,都可以把那人賜給我做駙馬。”


    “女駙馬,滑稽,太滑稽。”


    “你女人做的官,怎麽就做不得駙馬?”大理公主不解的說道:“你這人的思想真是奇怪……”


    蔣芝蘭:“……”這能是一迴事兒嗎?


    ……


    “皇上,看在微臣多年為你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臣一命吧!”逼不得已,蔣芝蘭求助到了瞿景瑜的麵前。


    瞿景瑜笑得像隻小狐狸。


    “愛卿可還幫著那些大臣逼朕的婚否?”


    “不逼了不逼了,皇上的意中人那是算好了時候的,沒到時候咱們再怎麽逼也沒用!”


    “為了一解後顧之憂,不如愛卿先把皇後的位置做著如何?”


    蔣芝蘭:“……”微妙被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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