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酒精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在夏璨無法決定還要不要給予傅季庭獎賞時,能讓他有理由講出一句“你醉了,早點兒休息吧”,然後匆匆跑開。


    迴了房間,夏璨懊惱得把自己的頭發抓得亂七八糟。不應該這麽快走的,傅季庭是直截了當了,他倒成了個不懂處理感情的小氣鬼——聽到溫柔的試探性話語就不知所措——從前麵對尚宥及其他愛慕者明明可以從容應對,全身而退。


    可反之他想,說傅季庭醉了也沒錯,如果不是醉了,以他的性格怎麽敢說出這麽大膽的話。


    親近。彼此。愛……


    難道是因為之前傅季庭承諾了結婚後會對他好,而對“好”的定義恰好包含了愛?那麽假如是跟別人結婚,傅季庭也依然會提出想要親近、請求愛上人家嗎?


    一夜之間,他們有了夫夫間的默契,不約而同地避開某些話題,包括傅季庭究竟有沒有聽見夏璨說的難聽話,以及傅季庭要的獎勵為什麽是那些。


    夏璨不是喜歡擰巴的人,他知道如果他要求,傅季庭大抵會一條一條解答給他聽。


    但他不想問,反正獎勵不是立刻給或者非給不可,最終解釋權歸夏小少爺所有。思來想去,他決定單方麵拒絕再想那些事情。


    實際上真要談恐怕也沒有好時機,第二天傅季庭就趕了個大早走了。


    睜眼從手機上看見傅季庭發來的消息:「出差m城,一周歸,勿念。」,夏璨心裏錯綜複雜。閉上眼緩了一會兒,他在床上默默吐槽:“誰念你啊。”


    這下好了,他單方麵拒絕多想,傅季庭單方麵消失。拒絕無效。


    傅季庭離開前,在家中留下了不少痕跡。環顧一圈,好幾個地方貼了白色便利貼,寫著保姆級別的貼心提示,例如淨化器的操作步驟、貓玩具和零食的具體收納位置、冰箱部分酸奶的保質期。傅季庭細心考慮到每一處,連給上上鏟屎、梳毛、添水添糧都安排了人來定時上門處理,確保夏璨可以繼續十指不沾陽春水地住在這裏。


    夏璨呆呆地站在餐廳說不出話。餐桌上照例有給他倒好的一杯水,旁邊備了些簡單的早餐。不同的是,桌旁沒有了正準備去上班的男人。


    好吧,是有那麽一點點念。


    沒辦法,他替自己狡辯,誰叫傅季庭那麽懂事。


    傅季庭從不帶來麻煩,還包圓了力所能及的家務事。雖然他們有請阿姨來打掃屋子和準備晚飯,但在按時下班的情況下,傅季庭更願意自己做飯。有時夏璨迴家晚,他就會捎帶著把那份也做好。夏璨挑食,有著數不清的不愛吃,傅師傅手藝精湛,次次都能有一兩道湯菜讓他滿意。幾次下來,飯桌上竟沒了夏璨不吃的菜,硬挑都挑不出毛病。


    好不容易逐漸適應並享受這樣的婚後同居生活,傅季庭突然出差,把這段生活與曾經的生活斷出了一道溝。看著陽台上吃飽喝足正伸懶腰的上上,夏璨確信,它跟自己一樣會內心隱隱發虛。


    不適應歸不適應,沒有離開誰就過不下的道理。夏璨意識到自己對傅季庭的依賴在悄然加深,為了以後順利離婚,想著借這個契機理清楚思緒也好。


    隻是傅季庭事情沒少做,留給他的信息卻僅有草草九個字,接下來的一整天沒再發來任何字句,反倒令他思緒更亂。


    隔天起床仍沒收到傅季庭的新消息,夏璨懶得獨自做思想拉扯,帶著些莫名出現的怒氣一個電話打了過去。不管怎樣,到m城該報個平安吧,他們倆如今是一個戶口本上的夫夫,他可不想年紀輕輕沒離異就先變喪偶。


    傅季庭沒接電話。


    不但沒接,也沒迴電話。


    這激起了夏璨更為嚴重的不滿,等去店裏跟經理核對完采購清單,到了常規的下班時間,他咬牙又打了一個過去。


    這迴響了幾聲,接了。


    傅季庭說這時才看見前麵的未接來電,解釋自己一天都在廠房,裏麵信號很差,問著急打來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情。


    著急……嗎?被這麽問,夏璨一時不記得自己這通電話的初始目的。


    他不想問你怎麽也沒來個新消息,跟多在意似的,便隨口胡謅:“傅季庭,你不在的時候我跟上上情同手足,等你迴來它估計不記得你了,跟你說一聲,大輸特輸。”事關上上會不會有個小後媽,也算得上要緊事情吧。


    “恭喜。看來上上跟你有眼緣,要接納你了。”準輸者的語氣聽起來低沉且平靜,從容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也顯得好像隻有夏璨一個人在意輸贏。


    而他為何原先想贏,現在閉口不提甚至甘願退步,他們倆心知肚明。


    想要的獎賞若是得不到,即使贏了也沒有多大意義。傅季庭雖然聽話,卻也會為此在意。


    前兩天說不出的別扭延續到今天,愈發別扭。


    話不投機半句多,夏璨沉默了一會兒,掛掉電話,不想管傅季庭在外的死活了。後來傅季庭再打電話,發信息,他也通通沒理。


    傍晚夏璨沒迴家,扭頭開車到爸媽家吃飯。


    夏媽媽見他吃完晚飯還待著看電視沒走,不同於前陣子用過飯就開溜,暗暗猜測或許是兩口子產生不愉快了才突然跑迴家。


    她擔心夏璨受氣,眼神示意夏常銘,要他去了解並安慰兩句。


    於是夏常銘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開口就對夏璨說:“跟傅季庭吵架了吧?要我說,該改改你的脾氣,也別太欺負他,好歹你們現在是名義上的夫夫。”


    夏璨:“???”


    夏璨大驚:“他來跟你們告狀了?”


    “沒告狀,人家沒你那麽幼稚。”說到底他們倆算閃婚,夏常銘與傅季庭來往的不多,直到前些天開會才再次碰到麵。


    “那幹嘛說我欺負他,說不準是我被傅季庭欺負呢。”


    “行了,他對你怎麽樣你沒數?”自個兒的小兒子什麽德行,夏常銘還是非常清楚的,但凡傅季庭做得不好,夏璨絕不可能跟他同住到今日,眼瞅著氣色都紅潤了。


    “周末有個企業家峰會,傅浩山允許他代表傅氏參加。我問傅季庭要不要帶你去,如果你不願意,我親自來找你談。你知道他怎麽說,他說不用,你肯定嫌無聊,不想讓你不開心。”夏常銘自認為看人很準,評價道,“感情用事。那峰會晚宴都是帶著對象家屬出雙入對的,他跟你剛結婚就自己去,外人看了怎麽想,難免覺得他不夠格,連咱們夏家都不願意給他麵子……”


    夏璨頓時明白,傅季庭一走就走一周,敢情是把峰會的兩三天給算進去了。


    那種會的確無聊,他前兩年剛畢業時陪著二姐去過一次,門檻高,滿是各類“成功人士”侃侃而談,其實專業的不專業的都有。傅季庭要是來問,他還真不會答應。


    所以傅季庭預判了他的答案,幹脆沒告訴他?這可是傅季庭頭一迴有機會代表傅氏參加,真如父親所說,他在感情用事嗎。


    夏媽媽聽了全程,見夏璨沉默不語,敏銳地捕捉到些許低沉情緒。


    她問:“要不你去玩兒兩天,聽說這次峰會辦在h市一個有溫泉和瀑布的山莊,風景不錯。”


    晚宴的事情完全可以屬於婚後必要情況,但傅季庭對他隻字未提。夏璨皺眉賭氣道:“我才不要去!”


    夏璨去了。


    那天夏璨迴家跟上上大貓瞪小貓想了半天,總覺得傅季庭不說峰會的事情,除了料定他不喜歡參加,也有躲開他的嫌疑。


    前一天懇求能大大方方地愛,後一天因沒有迴應而心酸走開,典型的卑微老實人劇本。一定是這樣!


    他們太過老實的就是蠢笨,心思好猜極了,全體現在一言一行上。既然如此,夏璨偏要去一趟,當麵把結婚的約法三章跟傅季庭理清楚。順便以伴侶的身份在晚宴上給傅季庭撐撐麵子,也算是給予另一種形式的獎勵,事後便可以兩不相欠。


    得知傅季庭周六上午才到,夏璨沒跟他通氣,單獨從方秘書那裏弄來了峰會入場資格,計劃著周五先去入住,還能泡個溫泉。


    結果周五去h市的航班隻剩傍晚時段,當天下暴雨又在機場等了好幾個小時,司機把他送到山莊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他強撐著精神讓服務人員來給床換上他自帶的床單被罩三件套,又把衛生間消毒了一遍。糟糕天氣和長途折騰得矜貴小少爺連失眠的力氣也沒有了,一切準備就緒後,洗完澡躺下就著。


    徹底睡過去前,夏璨最後的感受就是後悔。


    腦子一抽來到這裏,為了扮好人還傅季庭的好,為了什麽婚後的約法三章,為了自己的心髒跟頭腦別再時不時變得亂糟糟……還沒跟傅季庭談,累都要先累死了。


    疲憊致使夏璨這一覺睡得很實,約摸著早上七點左右就醒了。


    也正是因為醒來得比平時早了許多,才讓他發現床上多出個沒來得及起床的男人。那人本該今早從m城趕來,不知為什麽此刻會悄悄在這裏,還放肆地從背後用手環抱著他的腰。


    抱得很緊,睡得很香——


    這邊看的人好少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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