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迴到病房看了看外婆,找醫生確定了外婆真的無礙,我才和孟知禮一起下了樓。


    坐電梯的時候我們並肩站著,我直視前方,而孟知禮一直扭頭盯著我看。


    那樣沉甸甸的熱度根本無法忽視,可我視若無睹,神色一點沒變。


    下了電梯到了醫院一層,還沒出門已經感受到了外麵的寒意,我本能的打了個哆嗦。


    濕潤的衣服全都貼在了身上,變成了冰錐般泛著寒意,我擰著眉頭想加快腳步,肩上忽然一沉。


    孟知禮把黑風衣脫下來,披到了我身上。


    見我臉色不善的抬眼看向他,他怕我會拂開風衣,手掌還搭在我肩上,神色帶著幾分懇求,低聲說。


    “鴉鴉,外麵太冷了,風很大。”


    他想多了,我才不會因為跟他賭氣而讓自己生病,毫不客氣的穿上他的風衣後裹緊自己,才往門口走。


    見狀,他鬆了口氣,取出醫院門口的應急雨傘撐開,護著我走向停車位。


    坐進發動的車裏,空調的溫度吹出來,頓時蔓延至整個車廂,濕冷的身體被一點點烘幹,我的背脊逐漸放鬆下來,靠著椅背。


    視線望著窗外,一幢幢的建築在雨裏成了扭曲的黑影,雨水降落拍打的細碎聲響被完全隔絕在外,這封閉的空間似乎成了與世隔絕的避難所。


    我無意識攥著指尖,片刻後,目光移到正前方的路,餘光能瞥到孟知禮剪影般的側臉。


    他也在分心看著我,隻是不敢顯露出太多的侵略性。


    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話,空氣靜默。


    片刻,我猛然間想起什麽,猶如背脊過電,脫口而出。


    “烏清淮”


    “鴉鴉你”


    我們同時開了口,又同時戛然而止。


    車速更慢了一些,在雨夜裏龜速前行。


    孟知禮似乎早就知道我要問什麽,頓了一下,迴答說,“小媽和爸在一起。”


    五年來我都沒有烏清淮的任何消息,齊典身為外人也無從得知孟家關起門的秘事。


    孟梵天應該是喜歡烏清淮的,可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傷害他,五年來我經常會猝然想起烏清淮為了救我的唯一一次勇敢,也在為他的安危而惴惴不安。


    如今終於見到了孟家人,我著急的扭頭看向孟知禮,追問道,“五年前那時候他有沒有怎麽樣?孟梵天欺負他了嗎?”


    這是見麵後,第一次提起五年前的那場出逃。


    孟知禮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青筋畢現,似乎強忍著某種在一瞬間爆發的情愫,臉部線條也猶如被冰霜凝固般,生硬而尖利。


    他將車靠到了路邊,然後偏頭看向我,麵上覆住一層陰霾,淡淡的迴答我。


    “我不知道,爸帶小媽迴了另一個家,之後我們去英國讀書,沒再見過小媽。前不久我才迴來,隻知道小媽還和爸住在一起。”


    他的迴答並沒有讓我釋然。


    連孟梵天的兒子都不清楚他和烏清淮之間的事,這種未知的神秘令我愈加不安。


    但起碼知道了烏清淮還在孟梵天的身邊,既然孟知禮已經找我到了,也不像五年前那樣衝動幼稚,那我也不用再躲著孟家,該盡快去找烏清淮了。


    我蹙著眉,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孟知禮一直看著我,忽然開口問。


    “鴉鴉,為什麽要逃走?”


    飄遠的思緒立刻迴籠。


    我抬眼看著他,平靜的反問。


    “你說為什麽?當初說好了一年後就放我走,可你們反悔了,還想逼我陪你們去英國留學,我這不是逃走,是如約離開,是你們不守信用。”


    “但你那時已經簽了字,我以為你是願意的。”


    “我怎麽能不簽字?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在想什麽嗎?如果我不肯簽字,你們難道不會想盡辦法逼我簽字嗎?”


    我很輕的笑了一下,“我隻是想少受點苦而已。”


    聞言,他沉默了下來。


    遠處十字路口的綠燈亮起,他一言不發的啟動車子,往我說的地址開去。


    餘下的路途中沒有人再開過口,一直到下了車,走上樓梯,我掏出鑰匙打門。


    他站在我身後,挑剔的點評著,“這裏的設施老化太嚴重,不宜居。”


    我打開門往裏走,沒換鞋,在地上踩出了髒兮兮的鞋印。


    把被弄濕的黑風衣脫下來扔到了洗衣機裏,我才隨口說。


    “今天小區門口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和保安說過話,是不是和你有關?”


    “恩。”


    孟知禮很坦然的承認了,“隻問了兩句話,保安就毫無防備的透露了你的信息,鴉鴉,住在這裏不安全。”


    “不安全?那住在哪裏安全?孟家嗎?”


    自從遇到孟知禮後,我發覺自己變得像個刺蝟,總想用冷嘲熱諷的話迴懟他,仿佛是要報複五年前他們對我的欺壓。


    孟知禮也察覺出了我的尖銳,不迴答,隻溫順的受著,“你先去洗澡吧,換一身幹衣服。”


    “不用你管。”


    我找出幹燥的衣服放到浴室,脫衣服前又想到什麽,走出來警告說,“別亂動我東西。”


    衝了一個熱水澡,將雨夜的冰冷都衝的一幹二淨,暖流浸泡全身。


    我在浴缸裏待了半個小時,不是存心故意他等,隻是我需要獨處的時間來好好消化孟知禮找到我的事實,然後思考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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