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以想象季梟是怎麽進到東宮來的,也不敢想象要是此情此景被太子的人望見,又會有怎麽樣的情形。


    肉體隻是默然無聲地相互撫摩著,偶爾,我能聽見季梟在我耳邊輕笑的聲音,嗯,那絕對不是什麽擁有良好情緒的象征,更冷漠,也更癲狂。


    “變緊了。”並沒有刻意放低音量,像是什麽也不怕似的,季梟在我耳邊輕聲問:“是他太小了,還是沒得到你的準許?”


    該死的,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麽啊!


    “說話!”差點再次叫出聲,我簡直恨極,卻對身後的人沒有一絲辦法。


    “沒有……你當大哥是你?”


    “大哥?果然還記著他呐,你以為他跟我們一樣嗎?”這句話竟再次觸碰到了季梟的紅線,他發狠地用力,像是要將我生生折斷似的。


    “不知道是裝紳士,還是對你沒興趣。”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季梟吻上來,他緊鎖著眉頭,凝視著我,半晌才露出那麽一絲絲笑容:“也是,隻有我這種審美獨特的人,才看得上你。”


    我氣得又錘打著他的背,卻不敢出聲叫罵,真是憋屈極了。


    那事兒過後,他便好像冷靜了許多,動作也不再那麽粗暴,而隻是將我圈在懷裏,偶爾一吻,他問我:“知道那個人偶被太子扔哪兒去了麽?”


    他是說小侯爺吧,聽季梟三番五次地說他是人偶,我心中竟然泛起了一股奇奇怪怪的,近乎於不悅的情緒。


    “起碼在這個世界裏,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說。


    季梟嗤笑:“不是你說這兒是夢麽?”


    “……”我無言以對,老實說,直到現在我依舊認為這裏是夢境,是我必將離開的夢境,是我一定得逃離的夢境。


    “太子可比我陰毒多了。”低聲在我耳邊,季梟似乎無時無刻都不忘記說大哥的壞話:“雖然它對他注定沒有什麽威脅,他但還是它他放在了一個儲物室裏,鎖著,跟那些雜貨一起,真奇怪,那家夥明明不具備跟我們相同的意識,卻又不像這裏的其他人那樣察覺不出任何異常。”


    拳頭不由自主地縮緊,畢竟那小侯爺跟我長得一樣,總覺得……有些不忍,“你告訴我具體位置,我迴頭去看看他。”


    而季梟卻不打算直接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迴頭會有東西引你到那兒去的。”


    “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嗎?”如今太子馬上就要登基了,等他真正成為了皇上,一切的一切就都變了。


    季梟笑著,他撫開了我留於臉頰的發,“畢竟你還在他的手上,我怎麽可能輸……他,向來是比不過我的。”


    好自信的發言,看著季梟此時此刻的模樣,像是想要安慰他一般,我笑了笑,可我想,既是如此,那麽在夢境中的這一次跟先前又有什麽分別?無非就是一個主動爭取,一個無可奈何的差異罷了。


    落到最後,或許又是逃不過的命運吧。


    “他真是昏了頭,如果乖乖放你走,我或許會讓他在那個位置多安分兩天,可他非要對你下手。”季梟的眼眸暗暗的,在夜色中隻透出點點的光,他的聲音是那麽狠戾,像是恨不得將大哥的肉體嚼碎,飲了他的血,“如此,你就不能怪我太狠了。”


    張張嘴,我想勸說什麽,可像是知道就算勸說也沒用,最終我隻是垂下眼眸:“我希望你能有分寸些。”


    “嗯。”他答應了我,用溫熱的手掌輕輕遮蓋住我的眼睛,“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明天你會得到接應,記得隨時注意。”


    “……好。”如他所願,我閉上了眼睛。


    老實說,因為這些天一直沒有季梟的消息,所以我也沒怎麽睡好,如今他就躺在我的身邊,身體也暖烘烘的,那種名為“安心”的舒適感很快令我陷入到了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


    最終我睡著了。


    我不知季梟是怎麽進來的,亦不知他怎麽離開。


    我想,或許因為這一切都是夢吧,夢就是這樣,看似大體合理,可實際上卻沒有邏輯。


    第二天一早太子便到我這來了,和三弟,也就是三皇子一起。


    我便又不得不裝出病弱的樣子。


    對於我的病,三弟展現出了十二分的同情,老實說我真不知道怎麽麵對他,畢竟當了他二十多年的哥哥,一時間成了所謂的“嫂子”?我是不適應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皇上剛剛去世,三弟的臉色不太好的樣子,雖然仍舊是話多、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但我總覺得他是沒精神的。


    比起三弟,就連近日裏每天加班加點批閱奏折的大哥都顯得生龍活虎許多。


    “要不……大哥,我是說……皇上,您還是放臣弟跟老四一起出宮去吧。”終於,在太子道了聲有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三弟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太子腳步微頓,他無奈地衝三弟笑笑:“老四出宮,是要準備探訪自己的封地了,你該留在京城輔佐我,湊這個熱鬧做什麽?”


    這次太子是不打算對四弟下手了麽?嗯,倒也沒錯,賞封地的確是個好辦法,離得遠了,也再無法幹涉朝中勢力。


    原來不光是因為皇上去世,還因為跟自己關係最要好的弟弟要就這樣離自己而去了麽?看著三弟此刻的表情,我倒是也能夠理解一些了。


    終於,在狀似輕鬆的道別之後,太子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自太子走出門的那一刻起,三弟的狀態便變得輕鬆了許多。


    “對了,先前因為父親的事情,一直沒來得及跟你道賀,你和我大哥成婚……真的蠻讓我意外的。”三弟拍了拍腦袋,連忙衝下人擺手,果然,無論世道再怎麽變化,他對我永遠都是上心的。


    不多時,他手下的丫鬟拿來了三個鳥籠。


    當我望見最左邊的,顏色最為豔麗的那隻,情不自禁地,我攥緊了藏於桌下的手。


    “這些都是從國外引進過來的,會說話的鳥兒,聽說你喜歡,剛好我這有幾隻,想著送給你。”三弟的表情是純真的,而我卻越發地覺得不對勁,他是怎麽知道我喜歡鸚鵡的?


    “或者……要是你覺得養起來麻煩,隻挑一隻也行,這隻的毛色很好看,在陽光下麵,會泛出那種類似於金子的光澤。”看來三弟最喜歡他現在說的這隻,看向它時他的眼裏都有些不舍。


    “這隻……顏色是挺豔麗的,隻是嗓子出了點問題,不會說話了,叫的聲音也很難聽。”說著,三弟將旁邊那隻裝著金色鳥兒的籠子推到我的麵前來,“這隻吧,這隻最好了,我都頂喜歡的。”


    “可我就是喜歡這隻彩色的。”既然將它認了出來,那便得負起帶它迴家的職責,迴憶起昨天晚上季梟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原本還在納悶他為什麽不說“來接應我的人”,搞了半天竟是這樣麽?


    不過,他是怎麽跟三弟這邊聯係起來了?迴憶起前世的種種慘劇,心中的警種被敲響了,拉著三弟以四處逛逛為由支開了侍奉在側的下人們,我小心翼翼觀察著眼前人的臉色。


    “其實三皇子不必傷心,四皇子去封地,未嚐不是好事,也免了太子的一些麻煩,豈不正好?”最終,我決定先用四皇子開啟話題。


    三弟抬眸,給我一個“你不懂”的眼神,眼眶卻隱隱地已然有些濕潤了:“我沒能力輔佐大哥,還不如跟四弟一起走了,可太子大哥……皇上不讓。”


    真奇怪,明明在前世,老爹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三弟都是以“為大哥分憂,輔佐在他身側”為己任暗暗給自己鼓勵呢,如今這是怎麽了?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太子一樣事事做到盡善盡美的,當個閑散王爺有什麽不好?”為了安慰三弟,我也算是口不擇言了,說得這話,連我自己都不信,明明知道後來季梟一定會出手,現在又……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燈哥你不懂……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能活著都算是幸運,我太膽小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三弟的情緒開始變得有些激動,這是我始料未及的,用力把住他的肩膀,輕微地搖晃著,我要他冷靜下來,心中對他所見已經有了初步的猜想,“沒關係……沒關係的三皇子,你不會是一個人,起碼有人不會放著你不管,冷靜下來……”


    三弟終於靜默了,深深地鬆了一口氣,看著我,衝我露出了一個隱秘的笑:“謝謝你,沒事……起碼,起碼你和我,我們是一邊的。”


    心中微駭,卻不敢就那樣直接問出口,難道季梟已經策反了三弟,讓他跟他達成了同夥?可……這怎麽可能?三弟和太子可是十幾年的交情,而他才認識他多久?


    入夜,我輾轉反側,我等待著,等待著季梟再次出現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難以相信他竟真下得去手去利用三弟這麽單純的人。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


    “你不能怪我太狠了。”


    季梟的話再次在我腦海中迴響,近乎痛苦地,我閉上眼,不行……這樣不行的。


    為什麽每次都會變成這樣的局麵?我不要……我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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