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阿房宮中一片燈火通明。


    龍椅上,嬴政拿著朱筆,在一疊疊公文上做著批注。


    案幾上,燭光搖曳,看得嬴政眼睛有些發酸。


    他停下筆,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看著跪在下麵的扶蘇,聲音有些疲憊。


    “起來說話吧,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在外麵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嬴政自然不會將如此敏感的問題扔給太子,眼下殿裏就剩他們父子,他想聽聽扶蘇的看法。


    “迴稟父皇,兒臣覺得今日之事已顯現出我朝弊端所在,若是放任不管,以後怕是會愈演愈烈,到那時……”扶蘇有些擔憂地說道。


    “弊端麽?”


    嬴政喃喃自語,接著從龍椅上走了下來。


    “仔細說說……”


    “喏!”


    扶蘇點了點頭。


    事實上,在上一次遇到西荷的事情之後,他就有一種感覺,那便是軍方的勢力似乎越來越龐大了。


    眼下陛下天威猶在,他們自然不敢有什麽想法,可要是有一天,陛下不在了,到時誰還能震懾住他們。


    尤其是這一次春耕事件,背後居然還有六國王族的影子,這兩股勢力,一個有兵,一個有錢,若是勾連在一起,來日必成大患。


    想到這裏,扶蘇看向嬴政,恭聲道:


    “父皇,當初為了凝聚國人士氣,我嬴氏先祖與商君他們創建出軍功爵製,確實是偉大創舉,不世之功,可眼下天下一統,戰亂漸消,人心思安,這時候軍功爵製就成了人們上升渠道的最大阻礙,也成了那些將帥們保護自身利益的擋箭牌!


    隻要軍功爵製存在一天,那些人就可以繼續把控軍隊,甚至將其視為禁臠……”


    扶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嬴政的臉色,見他沒有不悅,才繼續說道:


    “想要改變此等局麵,兒臣覺得首先就要為天下人打開上升渠道,就如同先祖與商君當時那般,隻有如此,才能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上升渠道?”嬴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都是那楚陽教給你的?”


    “楚冼馬曾經提起過這個概念,當時兒臣也隻是似懂非懂,可自從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才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說盡信書不如無書,還說惟有實踐出真知,果然如此!”


    “實踐出真知?好!這句話說得好啊!”


    嬴政點了點頭,有些欣慰地拍了拍扶蘇的肩膀。


    “你能有如此見識,可見這半年來真的是長進不少。”


    “那你打算怎麽做?”


    嬴政重新迴到座位上,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父皇,你同意兒臣的看法?”


    扶蘇一陣狂喜,興奮地差點蹦了出來。


    嬴政點了點頭。


    他何嚐不知此事的根結所在,隻是軍方的勢力牽涉眾多,一個弄不好,可是要動搖國本的。


    這由不得他不謹慎。


    “父皇,兒臣覺得這時候就該換一套新的考核人才的辦法,由朝廷統一開出試題,統一錄取,隻要軍隊裏有了新鮮血液,那些軍主們自然不可能再抱成一團,一手遮天,到了那時……”


    扶蘇激動地恨不得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地倒出來。


    嬴政卻輕笑地搖了搖頭。


    “軍隊這邊,茲事體大,你的這方法怕還用不得……”


    “啊?這樣啊……”


    扶蘇聞言,臉上不禁有些失望,整個腦袋都耷拉了下來。


    “不過文官方麵倒是可以試試,正好廷尉府要選拔一批新人,你要是有信心,大可一試。”嬴政笑道。


    “真的麽?父皇真的同意讓兒臣去試試?”扶蘇有些不敢置信道。


    “君無戲言!”


    扶蘇聞言,頓時笑了起來。


    雖說這一次沒有辦法在軍中推行改革,可是如果能在廷尉府打開局麵,那絕對可以讓朝野上下為之一驚。


    到了那時,再去推廣的話,阻力也會減輕不少。


    想到這裏,扶蘇暗暗握緊了拳頭。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將這件事情辦妥。


    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看向龍椅上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道:


    “父皇,此次春耕之事,楚冼馬可是立了頭功的,連陸夏遠您都給封了官,楚冼馬這邊您是不是……”


    然而,還沒等他說話,就看到一個奏章朝自己砸了過來。


    “趕緊滾蛋,再聒噪,信不信寡人收迴成命?”


    扶蘇連忙告罪,接著一臉狼狽地逃離了宮殿。


    “哎,先生啊,非是孤不去給你掙功,攤上這脾氣的爹,孤也沒辦法啊……”


    看著扶蘇離開的背影,嬴政的嘴角帶著一抹笑容。


    就在這時,一個內侍端著一碗湯藥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先是當著嬴政的麵嚐了一口,確認無恙後,才給這邊遞了過來。


    “陛下該用藥了。”


    看著黑黃色的湯水,嬴政微微皺起了眉頭,饒是心中再多不情願,終究還是喝了下去。


    他喝下之後,原本蒼白的臉上,竟然變得紅潤起來,整個人的唿吸也變得順暢許多。


    嬴政慵懶地靠在龍椅上,將藥碗扔到一邊。


    “那人現在到什麽地方了?”


    “迴稟陛下,會稽郡守來報,說是一個月前那個稱作徐福的方士已經動身,估計很快就能到鹹陽了。”


    “你去派人盯著,一有消息,立刻報上來。”


    “喏!”


    內侍點頭稱是,將桌上的藥碗收好,便默默退了下去。


    臨走之前,按照嬴政的吩咐,將大殿之內,所有蠟燭都熄滅了。


    昏暗之中,嬴政一個人半躺在龍椅之內,望著殿外發呆。


    “這世上真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還是那徐福故弄玄虛?”


    罷了,一切等他來了,便自然知曉。


    不管怎麽說,那徐福獻上的藥方還是管用的。


    希望這一次,他不要讓寡人失望啊……


    ……


    第二天一大早,楚陽就端著一碗豆漿,蹲在院子裏,曬著太陽。


    戰國通例,是五沐一休,到了秦國這邊,因為嬴政勤勉的緣故,就變成了作六休一。


    碰到這種工作狂般的老板,大臣們也隻能咬牙認了。


    難得有了一天喘息的時間,吃過早飯後,楚陽便帶著一些禮物,來到了李斯這邊。


    李斯的宅子很大,跟著李府的下人,楚陽饒了很久,才來到了一處院子裏。


    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臉色不善的中年人正瞪著自己。


    “你就是楚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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