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歲


    仲城的冬天,雪少雨多,陰雨一下就是十天半月,寒冷潮濕。


    季周行感冒了,不重,也就是偶爾打個噴嚏,時不時擤一擤鼻涕的程度。


    言晟逼著他去醫院,出門之前找出一條花色老氣的圍巾在他脖子上胡亂纏了兩圈,牽著一端就走。


    他不樂意,嫌圍巾難看,要換一條和大衣顏色相襯的。言晟冷眉冷眼地將他拽到跟前,不由分說道:“就這條。”


    他討好道:“換一條吧,太村了。”


    言晟無視他巴巴的目光,直接將他推出門,“不換。”


    “為什麽啊!”


    “這條厚。”


    上車後,季周行坐在副駕,老想著扯掉圍巾。言晟瞪他一眼,“你再扯一下試試。”


    他立即將雙手放在大腿上,舉目望窗外。


    醫院裏人多,門診幾乎全是感冒發燒患者。言晟來之前找了熟人,抓著季周行的手腕在人群中左擠右擠,很快就插了專家門診的隊。


    叫號的時候兩人被排隊的一眾病號罵了,季周行衝動易怒,轉身就想教對方做人,哪知話還沒出口,後腦勺就被言晟削了一巴掌。


    插隊的罪魁禍首沉著一張臉,厲聲訓道:“就你話多,滾進去。”


    他癟了癟嘴,推門而入時翻了個白眼。


    醫生開了三天份的點滴,他不想輸液,嫌耽誤時間,問能不能吃藥。


    醫生說倒不是不可以,但是輸液見效快一些。


    他正想說那就吃藥吧,言晟已經拍板:“輸液。”


    他抬起眼,一臉不情願。


    言晟說:“看什麽?拖著老是不好,我還得照顧你。”


    他心中歎了口氣,小聲道:“那就輸液吧。”


    很久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時言晟真正想說的是——還有四天我就要迴部隊了,你如果拖著不好,我不放心。


    患者太多,病房已經人滿為患,言晟又托人找來一個輸液位,結果季周行剛坐了5分鍾,就起身讓給了別人。


    那是一個70多歲的老大爺,孤身一人來輸液,扶著輸液架在病房轉了一圈,正準備去走廊上找位置時,季周行站了起來。


    言晟沒說什麽,陪他在走廊上找座位。


    角落裏剩下一個空位,他坐著,言晟靠牆站著。


    冬天輸液,大部分患者家屬都帶來了暖水袋。季周行輸了一會兒覺得手臂有些冷,但沒聲張,隻是在小臂上揉了揉。


    言晟將衣袖挽了上去,玩兒似的將輸液管一圈一圈纏在手上。


    季周行疑惑地挑起眉,“你幹嘛?”


    “你不是冷嗎?”


    “……”


    “渡一點兒體溫給你。”


    季周行心髒輕輕一緊,眼中的光像正午時迎著陽光的溪水。


    言晟在他頭頂揉了一把,又道:“我們隊上的軍犬生病輸液,藥水太涼的時候,訓犬員就得將輸液管挽在手臂上。”


    他半張著嘴,一臉憤懣。


    言晟揚著下巴,“怎麽,不樂意啊?”


    他懶得說話,身子一偏,靠在言晟腰上不動了。


    醫院附近的停車位早滿了,來的時候言晟將車停在三條街以外,輸完液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沒多久就被一灘水擋住了去路。


    來的時候這灘水還未成勢,現在已經浩浩湯湯一大片。


    言晟戳了戳季周行的後頸,命令道:“蹲下。”


    季周行沒反應過來,“啊?”


    “蹲下背我過去。”


    “……”我是病號啊!


    “愣著幹什麽?”言晟麵無表情,似乎一點兒不在意他剛剛輸完液。


    他心頭一沉,咬了咬牙,默念十遍“季少寵你”,撩起大衣下擺,蹲了下去。


    背上有了重量,言晟竟然真的壓了上來。


    季周行掙紮著想站起來,努力了一分鍾都沒能支起身子。


    言晟比他高比他重,但如果不是生病了身子軟,他還是能站起來的。


    他有些急,偏過頭說:“二哥,你別這麽用力壓我。”


    言晟輕哼一聲,“站不起來?”


    他喪氣地點頭。


    言晟在他耳垂上捏了捏,“沒出息。”


    背上的重量消失,言晟已經站起來了,他蹲著挪了挪步子,還運了口氣,“二哥,現在行了,你再來。”


    “你把我褲腳挽起來。”言晟說。


    “哦。”他側過身,照做。挽好之後覺得自己更該挽褲腳,正要挽時卻被言晟捉住手臂。


    言晟說:“你挽什麽?”


    他想,我要蹚水為什麽不挽?


    言晟走到他前方,隻說了兩個字,“上來。”


    “啊?”


    “叫你上來。”


    他看看前方的水,又看看言晟的褲腳,終於明白是啥意思了。


    “二哥,你要背我?”


    “不然呢?”


    他眼睛一亮,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言晟站得筆直,不耐煩道:“上來啊,聾了?”


    他正高興著,嘿嘿笑了兩聲,得寸進尺道:“二哥,你彎一彎腰。”


    “不。”


    “……”


    “自己跳。”


    “……”


    “不跳就算了。”


    “我跳!”


    那天起碼有11個路人看到一個裹著老氣圍巾的男青年飛身一撲,從後麵抱住另一個男青年的脖子。


    (2)24歲


    玲嫂做了一桌子菜,半是季周行喜歡吃的,半是言晟喜歡吃的。


    季周行為了獻殷勤,剝了一大盤蝦推到言晟麵前。


    言晟半點兒不客氣,夾起就吃,還指了指剛端上桌的清蒸鯽魚,冷聲說:“幫我把刺理了。”


    他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我不會理刺。”


    言晟沒說話,隻是無動於衷地斜了他一眼。


    他立即改口,“我會!”


    言晟勾起一邊嘴角,“那就趕快理。”


    他將清蒸鯽魚挪到自己跟前,深吸一口氣,開始與無數小刺奮戰。


    言晟時不時瞧他一眼,鋒利的眉眼居然化出一絲溫柔。


    季周行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過慣了,壓根兒幹不了理魚刺這種細致活兒,折騰了半天也沒理出幾根刺,倒是那鯽魚被他戳得千瘡百孔。


    言晟敲著瓷碗道:“你到底會不會啊?”


    他手肘一抬,擋著不讓言晟看,“會!馬上就好了!”


    “再給你5分鍾,理不好就別理了。”


    他眉頭皺起,這魚刺別說5分鍾,再來一刻鍾他都理不好。


    言晟夾起一隻蟹,一邊拆一邊說:“快點兒,蝦都吃完了。”


    他側著身子,背對言晟,悶著聲音說:“知道了。”


    言晟熟練地拆著蟹,將蟹肉整齊地碼在盤子裏。


    季周行又理了3分鍾,心頭一橫,夾起鯽魚就啃——嘴理刺比筷子理刺快得多,反正言晟一定沒往這兒看!


    5分鍾時間到,言晟喚:“好了沒?”


    他將那一盤慘不忍睹的鯽魚往桌子上一放,“好了!”


    言晟忍住笑,“這是被豬拱了吧?”


    他撇著眼角,裝沒聽到。


    言晟將裝滿蟹肉的盤子換到他麵前,拿走那盤奇形怪狀的鯽魚,“這蟹不好吃,你幫我吃了。”


    飯後兩人一起外出跑步。


    言晟是野戰部隊的尖子兵,平時5公裏10公裏跑起來跟玩兒似的,季周行雖然也堅持鍛煉,但和他比起來頂多算個吊車尾——或許連車尾都吊不上,老早就吧唧一聲摔地上了。


    言晟在前麵跑,季周行在後麵趕,堅持了20分鍾就不行了。言晟也不停下來等,越跑越遠,沒多久就將他套了一圈兒。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二哥,等等我!”


    言晟指了指不遠處陪主人散步的阿拉斯加,“你看人家跑得多快。”


    他嘴角一陣抽搐,心道它四條腿我兩條腿,我拿什麽跟它比?


    阿拉斯加的主人適時喊道:“航航!”


    阿拉斯加立即坐定,嘩啦嘩啦搖著尾巴。


    言晟半眯著眼,自言自語道:“航航……”


    季周行頭皮一緊,“行行?”


    言晟差點笑出來,“沒叫你。”


    季周行自討沒趣,歇了一會兒又跑起來,趕上言晟時說:“二哥,你以後能別叫我‘季周行’嗎?”


    “那叫什麽?”


    “小名啊。”比如你以前叫過的“寶貝”,或者“周行”也行。


    言晟哼笑,“季季?周周?行行?”


    “……”行行其實不錯啊!


    “算了吧。”言晟說:“行行聽起來像豬叫。”


    季周行被打擊得不輕,迴頭再看那隻叫“航航”的阿拉斯加,都覺得人家像豬。


    跑完步迴家,兩隻薩摩耶一陣風般衝過,言晟隨意地看了一眼,季周行注意到了,過了兩天問:“二哥,要不咱們養隻寵物吧。”


    言晟愣了一下,眉峰微蹙,“不養。”


    季周行沒想到他迴答得如此斬釘截鐵,心道:你不是喜歡別人家的阿拉斯加和薩摩耶嗎?


    遂問:“為啥?”


    “麻煩。”言晟說。


    他眼角一挑,自告奮勇道:“不麻煩,我負責養,你負責玩兒!”


    言晟掃他一眼,眼神漸深,片刻後淡淡地說:“不用,有一個就夠了。”


    季周行看了看電視牆下的玻璃缸,以為裏麵慢悠悠爬著的烏龜就是言晟所說的寵物。


    也是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想起玻璃缸裏的烏龜不止一個。


    (3)20歲


    20歲的春節,是大院一幫紈絝聚得最齊的假期。


    言晟迴來待了半個月,隔三差五被邀去喝酒打牌。那時他與季周行的戀情尚未曝光,長輩們一概不知,兄弟發小們卻摸得門兒清。


    大家都瞧在眼裏——言二和季少喝酒隻喝一輪,打牌隻打半場,裝腔作勢露個臉,走走過場就溜走。


    連假期結束前的最後一次聚會也要中途開溜。


    那天季周行穿了一件款式誇張的超長黑風衣,腳上踩著一雙複古牛皮短靴,金發束成大背頭,發間還別了兩枚黑色的夾子,整個人顯得高挑拉風,往人堆裏一站,甚是惹眼。


    言晟一看就皺起眉,但也沒多說什麽。兩人各開各的車,一前一後趕到會所。


    季周行渴了,進門就嚷著要喝水,言晟已經坐下打牌,知道他來了,卻連頭也沒抬。周遠棠沒找到多餘的杯子,將自己喝了小半的果汁遞過去,笑道:“這兒。”


    季周行拿過一飲而盡,言晟這才瞥去一眼,旋即唇角一沉,打牌連輸七把。


    這天晚上有飯局,下午大夥兒各玩各。季周行和周遠棠、荀慕生在隔壁打桌球,言晟打牌打得心不在焉,洗牌的時候老往桌球室看,喬揚揶揄他兩句,他幹脆不打了,拿上兩個人的衣服,徑自往桌球室走。


    季周行打得高興,言晟站在他身後時,他正樂嗬嗬地跟荀慕生說:“操,下一杆捅爆你屁眼!”


    周遠棠笑著指了指他後麵。


    “走了。”言晟將外套扔他頭上,冷著臉轉身就走。


    “嗷!”他幹嚎一聲,一把抱住那又長又沉的風衣,精心打理的發型已經被壓壞了。


    言晟拐出桌球室,他頂著一頭滑稽的金毛邊追邊喊:“二哥,等等我!”


    “操!不打了?”荀慕生撿起被丟下的球杆,吼道:“你他媽不是要捅爆老子屁眼嗎?這就跑了?”


    “算了,讓他去吧。”周遠棠招了招手,“咱倆繼續。”


    言晟走得快,季周行來不及披上風衣,追到會所大門口才追上。


    言晟瞪了他一眼,他絲毫不生氣,反倒有些高興,笑嘻嘻地問:“二哥,咱們去哪?”


    言晟收迴目光,懶得迴答,直接往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季周行當然是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可是剛邁出兩步,又突然被堵了迴來。


    言晟從他懷裏扯過風衣,抖了兩下,一臉陰沉地說:“穿上。”


    “哦。”他側過身,雙手抻進袖管,還沒來得及整一整衣領,就被言晟往後一掰,直接轉了180度。


    他沒站穩,往後退了一步,言晟動作極快地攬住他的腰,將他撈了迴來。


    他差點撞到言晟的臉。


    言晟倒也不躲,一邊給他緊扣子,一邊數落道:“你跑這麽快幹什麽?衣服都不穿就往外麵跑,沒見正刮風啊?”


    戀人的氣息噴在臉上,他心頭酥酥麻麻,出了幾秒神才小心翼翼地說:“二哥,這是風衣……”


    “風衣怎麽了?”


    “風衣的扣子隻是裝飾。”


    “那又怎樣?”


    “就……扣上去很難看啊。”


    言晟眉頭一蹙,食指勾住他上腹位置的一枚長扣往裏一拉,直接將他帶進懷裏。


    他頓時紅了臉,又聽言晟說:“以後不準穿這件衣服。”


    他抬著眼皮問:“啊?不好看?”


    “醜。”


    “不會吧?”


    “頭發也醜。”


    “……”


    “等會兒染迴去。”


    “為什麽啊?”


    “我不喜歡。”


    就因為這四個字,季周行老老實實在美發沙龍坐了兩個小時。


    頭發被染迴黑色,還順帶剪短了一些。少了些許痞氣,多了幾縷幹淨。


    染發是件超級無聊的事,言晟居然也不留下來陪他,給發型師交待幾句就走了。他坐在椅子上抻著脖子喊:“二哥,你去哪?”言晟也隻是冷冰冰地地迴了句“出去走走”。


    他撇了撇嘴,心裏有些難過。


    好在言晟並未離開太久,迴來時兩隻手都擰著購物口袋——看牌子還全是名牌男裝。


    他有些稀奇,歪著頭問:“二哥,你買衣服去了啊?”


    “嗯。”言晟看了看時間,“還有多久?”


    發型師說:“馬上就好。”


    言晟點點頭,又問:“有沒換衣服的地方?”


    “有的。先生您現在要換?”


    “不,等一會兒。”


    頭發染好了,季周行從椅子上下來,對著鏡子瞅了好一會兒,始終有些不習慣,正想迴頭問言晟“是不是不太好看,要不再燙一燙”,就被塞了滿懷的購物袋。


    言晟指著不遠處的更衣間,麵無表情地命令道:“拿去換了。”


    他一驚,“給我買的?”


    言晟不耐煩地擺手,“快去。”


    他又驚又喜,拿出新衣服時卻險些嚇掉下巴。


    厚實的黑色羽絨服,胸口有隻熊的厚毛衣,沒有任何裝飾的直筒牛仔褲。


    基佬向來鄙視直男的審美,更何況是基得特別時尚的季少爺。


    他瞪著這一堆衣服,實在沒有勇氣往身上穿。不久後言晟來敲門,催道:“磨磨蹭蹭幹什麽?”


    “啊?哦!馬上!”他迴了一聲,又遲疑片刻,最終重重歎氣,昧著良心拿起那件有熊的毛衣。


    打開門時,他垂頭喪氣,實在不願意照鏡子。


    言晟左看右看,捧著他的臉往上一抬,評價道:“不錯。”


    他努力控製住翻白眼的衝動,有氣無力地說:“謝謝二哥。”


    言晟“嗯”了一聲,從他手上接過裝著被換下衣服的口袋,順帶牽住他的手,說:“迴去了。”


    路上有些塞車,席間季周行被吐槽了好幾次“出去時還是金毛,迴來就成了黑毛”。他有點尷尬,倒是言晟挨個懟迴去,且每次都是同一句話——“關你屁事。”


    (4)21歲


    說好早起去吃仲城最有名的糯米糕,季周行卻睡過頭了。手機響了兩遍才接起,眼睛都沒睜開,甕聲甕氣地說:“唔……誰……”


    “還沒起來?”


    言晟的低音炮就像一針效果奇佳的清醒劑,他立即坐起來,還未來得及發作的起床氣被撞得煙消雲散。


    “二哥!”聲音帶著一夜未見醞釀的想念與欣喜,“我馬上起來!”


    言晟似乎不太高興,訓道:“怎麽迴事?再晚就吃不上了。”


    “對不起啊二哥!”他連忙道歉,“我現在就……呃……我……”


    “嗯?”


    “我……那個……”他看著撐起帳篷的褲襠,紅暈從耳根爬向眼角。


    “幹嘛?有事就說。”言晟不耐煩道:“不去算了。”


    “要去要去!二哥你等等我。幾分鍾就好!”


    “你在幹嘛?”


    “呃……”


    “說。”


    他捂著褲襠往衛生間挪,“我硬了,我馬上打出來,不會耽誤太久。”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他屏氣凝神地聽著,生怕言晟嫌他事兒多。


    結果言晟卻說:“等著,我馬上來。”


    電話被掛斷了,他剛剛睡醒,腦子多少有些糊,愣了半天才自言自語道:“等著?”


    言晟是跑過來的,推門而入時,他正坐在床邊,睡褲與內褲退至膝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胯間那茁壯的恥物,正搖搖晃晃地立著。


    “二哥。”他有些不好意思,還給自己找借口,“晨勃很正常吧?早上不硬才奇怪……”


    “話多。”言晟走過來,一把將他推倒在床,欺身上前,將他罩進自己的陰影裏。


    那裏被熟悉的手掌覆蓋住時,他心髒一緊,自然而然地分開腿,嘴角泄出一聲呻吟,低聲討好道:“二哥,二哥。”


    言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那眼神甚至是冷漠而毫無情趣的,但手指卻熟練而有力地套弄,時不時還用指甲不輕不重地搔刮前端。


    他生理上的快感並不濃烈,但一想到撫摸自己的是言晟,整個身子都興奮得顫栗。


    他沒有堅持太久,就悶哼著射在言晟手裏。言晟直起身子,在他光溜溜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冷聲道:“趕快去洗漱換衣服。”


    早上耽誤得太久,趕到那家店鋪時,人氣最高的幾種糯米糕已經售罄。


    季周行頓覺內疚,低著頭小聲說:“二哥,對不起。我們明天再來吧,我一定按時起來。”


    言晟沒理他,徑直走向點餐口,將剩下的糯米糕一樣點了一份,又要了兩份奶茶,轉身找了個靠牆的雙人桌坐下。


    這家店不興送餐,客人得自己等自己端。季周行這從來不做家務的少爺乖乖站在取餐口前,出一份端一份,比隔壁桌陪女朋友的小夥還殷勤。


    言晟喜歡甜食,他不是太喜歡,隨便嚐了幾樣,唯一夾了第二次的是桂花糯米糕。


    言晟看到了,再沒動過那一碟。


    他又夾了第三次、第四次,碟裏隻剩一個時還笑嘻嘻地說:“二哥,這個最好吃!你嚐嚐!”


    “嗯。”言晟迴頭看了看點餐口,那裏已經掛出“今日售罄”的牌子,於是轉迴身道:“你吃吧。”


    “我已經吃了很多個了。”


    “你不是喜歡嗎?”


    “是啊,比其他的都好吃。”


    “那就把最後一個也吃了吧。”


    “二哥你不吃?”


    “我更喜歡其他的口味。”


    季周行吃了最後一個桂花糯米糕,後來言晟每次從部隊迴來,都會給他蒸上一籠。


    剛開始時口味不佳,後來越來越香。


    他從來不知道,那是言晟刻意為他學的。


    從店鋪出來已是10點多,附近的商場開門了。


    季周行打了個嗝,自覺丟臉,趕忙找話道:“二哥,我們去逛街吧,給你挑幾件衣服。”


    “麻煩。衣服夠多了,平時又穿不著。”


    早上被擼了一把,季周行心裏高興,不免有些得寸進尺,耍賴道:“但是我想看你試衣服,二哥,走吧。”


    言晟皺著眉,遲疑幾秒,竟然沒有拒絕。


    季周行以前穿衣風格浮誇,去年被收拾之後有所收斂,如今和言晟一起逛街,也不敢去太“流行”的店,進的全是成熟精英那一掛的名牌男裝店鋪。


    言晟身材極好,麵容英俊硬朗,在軍營裏整日裹著迷彩,顯不出身材十分之一的好,此時換上做工考究的男裝,就連見慣各類優質客人的導購也眼前一亮。


    言晟在鏡子前照了照,轉身沒看到季周行,四周一瞧,才發現季周行已經走到門口,不知要幹什麽去。


    “季周行。”語氣帶著幾分命令的意味,他喊道:“迴來。”


    季周行側轉過身,表情奇怪,聲音有些弱,“二哥……”


    “迴來。”


    “我……我要上廁所。”


    言晟表情冷下來,正準備上前看他搞什麽名堂,就見他慌裏慌張地跑迴來。


    “二哥。”季周行擠在他身邊,聲音壓得極低,“我硬了。”


    他嘴角一抽,目光向下一掃,果然看到下麵隆起的一團。


    有些無語,他在季周行的腦門上戳了兩下,“你怎麽迴事?這裏成天在想什麽?”


    “想你……”季周行可憐巴巴地抬起眼皮,“二哥,我一看你從試衣間出來,就……硬了。”


    言晟差點翻白眼。


    季周行又道:“我馬上去衛生間解決。”


    “再忍忍。”言晟在他後腦勺上扇了一巴掌,“我換了衣服和你一起去。”


    商場的衛生間空間不大,季周行進去就急著脫褲子。言晟靠在隔板上,將他拉進懷裏,一手摟著他,一手探進他褲沿。


    這次射得比早上慢一些,釋放後他轉了個身,將臉埋在言晟肩頭,雙手環著言晟的腰,軟軟地說:“二哥,我喜歡你。”


    屁股被拍了一下,言晟的聲音砸在耳膜上,“這話你都說好多次了,不嫌累?”


    “我真的好喜歡你啊。”他蹭了蹭,聲音更軟了,近乎撒嬌,“二哥二哥。”


    “行了,別耍賴。”言晟掰住他的肩膀,將他撐起來,“你不是想逛街嗎?走吧。”


    這天逛至下午,言晟一件沒看上,倒是季周行收獲了一堆。


    錢是言晟付的,季周行搶著買單時被粗暴地推開,還莫名其妙地被罵了句“你當我是什麽?”


    這句話讓季周行困惑了很多年,很久以後才知道當時言晟的意思是“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的人,我給你買衣服你搶著付什麽錢?”


    晚上迴家,季周行將衣服試了個遍,最後挑了一件最喜歡的穿上,裏麵沒穿內褲,一邊想言晟,一邊自慰。


    上午在衛生間說的話是肺腑之言,他太喜歡言晟,喜歡得不知如何表達。


    所有的言語與行動都無法將他的喜歡完整展現出來。射精時,他腦子茫然一片,迴響著無措的失落。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來了,梳洗整理,趕去買迴昨天沒吃上的幾種人氣糯米糕,跑到言家時,江凝笑道:“言晟還沒起床。”


    他眼睫一顫,一雙眼睛裏仿佛有初陽的光。


    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至床邊,蹲在地上,安靜地看言晟。看了幾秒,又以極小的聲音喚:“二哥。”


    “嗯?”言晟半睜開眼,“幹嘛?”


    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道:“你醒了?”


    言晟坐起來,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挪過去,仰起頭問:“二哥,你醒多久了?”


    “你進來時就醒了。”言手抬手揉他的頭發,他尷尬地“啊”了一聲,“你裝睡。”


    言晟哼笑,掀開被子正欲起身,季周行突然又“啊”起來。


    “又怎麽了?”


    “二哥,你晨勃了。”


    言晟一腳踩進拖鞋,略顯無語,“這不廢話嗎?”


    季周行還蹲在地上,“你要去衛生間?”


    “嗯。”


    “別去。”他抱住言晟的小腿,將下巴擱在對方膝蓋上,“二哥,我幫你。”


    言晟眼神一動,他已經挪了挪身子,跪在言晟腿間,深深埋下頭去。


    他願意給言晟咬。


    太喜歡,太喜歡,當愛意不知如何表達時,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將自己再放低一些。


    吞下溫熱的精液,他緩緩抬起頭,眼底盡是鮮活雀躍的迷戀。


    “二哥。”


    “嗯?”


    他將臉貼在言晟腿上,低喃道:“二哥,我最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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